齐冲对于昨日没揍到他,一直耿耿于怀,碍于袭音在,阴阳怪气的剑柄隔开他手:“钟军师,对不住,我国圣上有洁癖,不喜外人动手。”
钟北尧本就假意奉承,听齐冲这么说,正中下怀的收回手:“那炎光国主自己来?”
齐冲替战虚明言道:“圣上也不喜欢疗伤时,有闲杂人等。”
钟北尧令人牙痒痒的笑了:“齐将军误会。陛下自回到孤月,一直日夜不分的操劳国事,末将实在心疼陛下,自认为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听钟军师意思,放眼整个孤月,除了你,难道就没有能伺候天锦帝的人了?”
屋子里的十个奴婢瑟瑟发抖。
“末将是未来孤月皇后,近身伺候是应尽的本分。”
“只要一日没有真正册封,钟军师杵在这儿就名不正言不顺。还请尊重我国圣上的意愿。”
钟北尧还要打算回击什么。
“行了,你俩出去吵!”袭音沉不住气了。
钟北尧十分欠揍的冲齐冲疯狂挑眉。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齐冲上前拽住钟北尧:“军师,出去把上次的事深聊一下?”
顺带着十个奴婢也快速退下。
屋子重归于静。
袭音稍微调整乱哄哄的脑子:“把衣服脱了,趴下。”
“好。”
也不避讳,就当着袭音的面,战虚明将单衣解开,带子似有若无滑过她的脸颊,寒星般的眸子带着无声侵略,透着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气息,铺天盖地欺压而来。
从喉结开始,流畅的线条恰到好处,皮肤光洁如水,她先前就奇怪过,大大小小征战无数,他身上的伤疤为何少到屈指可数?
“何时下针?”
袭音的晃神,让战虚明心满意足,故意旁敲侧击戏弄她。
有些懊恼,差点就沉迷美色的她,竟然破天荒的听到了自己心跳。
幸而她脸皮厚:“马上。”开始屏气凝神。
第一根针施展。
“音姐姐很纵容钟将军。”
袭音头也没抬:“并非纵容,是习惯了。他祖辈言官缘故,自小脑子活络,能言善道,油腔滑调。三年牢狱之灾,又被废了武功,若不是凭借那张嘴,他也不可能在自保情形下,还替孤保下朝中重臣。他也就是表面看起来不着调,做事还是很注意分寸的。”
毫不避讳的袒护。所以,她失忆时一举一动像极了钟北尧。
战虚明:“先前倒是没发现,音姐姐说话也可以这般滴水不漏。”
第二根针下去。
袭音意有所指:“炎光帝是打算从破绽中找什么呢?”
眼下没有其他人,战虚明也不绕弯子了:“听闻,昨夜你杀了个老医官?”
第三针一顿,接着扎下去。
知道他目的的因对:“想不到炎光帝在孤月,消息还能四通八达呢!看来孤要重新调教调教下面的人了。”说完瞥了眼似乎仍在等下文的战虚明,拿起第四根针:“孤月政务,炎光帝是决心要插手?”
“你想杀钟北尧?”
战虚明猛不丁的下了个结论。
第四针流畅扎下。
“攻心计,主在其不意,三年了,炎光帝不打算换一招试孤?”
以结论推测袭音谋划,那战虚明可以将事态掌控在手中,确保她不会受到伤害。曾经屡试不爽,也最管用。
他方才一时忘了,袭音的真正身份是孤月国的女皇。
哂然自苦:“音姐姐是拿我做外人?”
两人在苪国最后的日子里,相互间误会错的离谱,她对他的怨恨也深的离谱,若非那几个在背后推波助澜,他又迫于知道最后的真相,怎会生出如此大的嫌隙。
日积月累,根深蒂固。
“炎光帝就这么想做孤的身边人?”袭音拿出第五针,不想继续方才的话题。
战虚明倒也没有追问,顺着聊下去:“若钟北尧做皇后,亦或我撇去龙渊君王身份,比起百无一用的身边人,并肩而立的身份才更适合你我。”
适合。
战虚明与钟北尧相比,自然是战虚明更适合,但同时,风险也更大。
就现在的袭音,战虚明能想到的,她安能想不到。
“音姐姐可知苪国之人为何如此惧怕你我在一起,最后费尽心思挑拨你我的关系?”
一句挑拨,暗示了袭音误信他人,要杀她这件事。
袭音就知道战虚明头脑那么清醒精明的人,是断不会因儿女亲长放弃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一句玩笑听听就罢了。毕竟,两人在苪国身无分文过,穷苦无助过,都格外深知金钱、权利的重要性。
至于为何想费尽心思挑拨两人的关系,他到底对她起没起过杀心。
“你知我明的答案,孤更想讨伐苪国时听许澄意亲口说。”至于两人究竟适不适合之事:“今日朝臣纷纷谏言,孤也认真思索了炎光帝昨日的提议。若炎光帝想要的不仅是与孤月休和,非走结盟这条路,自古结盟需联姻,孤可将最亲的妹妹袭柠嫁于你。”
第五针稳稳扎下。
一段三年的感情,到袭音这里,最后成了利益的交换。
战虚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侧身去读袭音到底是真是假的模样,深深怀疑自己表达是不是过于刻板古直,让她又误会到了别处去?
袭音面无表情拿出最后一根针,近乎于皮影人的木讷游说:“娶袭柠为后,炎光帝与孤对臣子百姓,都是最好的交代。往后不必终日胆战心惊,觉得对方另有所图。”
“你真是这么想得?”
“若想结盟攻打苪国,与袭柠成亲联姻,是孤唯一的退让。”
两人寂然不动,最后一针迟迟未下。
“袭音,有件事我从未向你确认过一次,今日特想问问。”
气氛骤然严肃,本想下针的袭音,不知为何将手收了回来。
“明明是你先喜欢我,为何先放弃的总是你呢?”
是啊,为何每次放弃的总是她?
口口声声把心悦、没了他就不能独活挂在嘴上。却跳崖一次,第二次失忆一次,从苪国逃走一次,如今又是一次,接连四次放弃。
而事实上的战虚明,从未真正放弃过她。
真正恢复记忆后的袭音,在亲眼所见战虚明为她煞费苦心,不惜花了大代价带龙渊大军走近的每一步,又怎会想不通在苪国的误会。
非常惭愧,苪国那段记忆,与她而言并不怎么美好,甚至相对战虚明而言,那是她此生弱到极致的最大污点,实在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皮笑肉不笑:“炎光帝很在意先后?感情之事,若是如利益般分的清楚,炎光帝早就讨伐完苪国,班师回朝。而孤月恐怕还在一蹶不振。”
“所以,你对我到底是更想谈利益,还是谈情谊?”
相对战虚明与袭音最大的不同,就是当年虽然失忆,但他头脑相当清醒,清醒到所走每一步都会反复推敲、扪心自问,将来会不会后悔。
以至于每个决策于他而言,都很迟缓,也相当慎重。
袭音是他历经三年波折好不容易的认定。
从不轻信他人,也不信世间有抛开利益的偏爱专情。
苪国袭音失忆了,头脑混乱,可她一次又一次豁出命去的挡在他身前,不可避免的,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了他。
表面精于算计的疯子,实则只知付出的傻子。
是最能动容战虚明的地方。
再一次的,战虚明无比认真的问她:“袭音,你回答我,到底是想谈纯粹的利益,还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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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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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的利益。”
战虚明凤眸中的光瞬间灭了下去。
“若这是孤的选择,炎光帝能今夜头也不回的带兵撤离吗?”
一直保持明媚之色的袭音,笑的越来越天衣无缝,战虚明开始参不透她的话锋。
斟酌之下,他重新趴好告诉她:“先前说过会观礼你的大婚,我自不会提前离开。”
最后一针精准扎下。
“孤倒是没想到炎光帝是个死缠烂打的性子。”
“我也没想到音姐姐恢复记忆后,对旧人那么冷血无情。”
袭音起身将战虚明露在外边的腰用薄被盖好,听到他称呼自己为旧人二字,嘴角在不易察觉的暗处流露怅惋,曾经两人是你死我活的宿敌,后来糊糊涂涂你追我赶三年至今,竟不知不觉混成了无法割离的旧情。
一时意惹情牵:“炎光帝……。”
战虚明静等下文,谁知半天不见她说下去。
直到片刻后拔针,她都没再吭声。
此时门外早已安耐不住的钟北尧叩门径直走了进来,不知是被齐冲怎么刺激到,接过袭音的药箱后,堂而皇之当着战虚明的面喊宣誓主权:“音儿,为夫送你回去。”
正在穿衣服的战虚明与袭音下意识眼神相交,这是三年来朝夕相处的默契。
“音儿,不走吗?”钟北尧是铁了心要彰显,与战虚明相比之下自己最得利的优势
不知是不是曾经想要拼命靠拢的心悄悄作祟。
袭音突然有点不太敢面对战虚明骤然沉下的冷厉眸光,袖摆下的手攥了攥,尽量不让自己过多在意他的感受,可临到嘴边的话倒是虚飘飘:“炎光帝好好休息,孤去处理政务了。”
在袭音艰难转身刹那。
“钟军师。”
战虚明意外叫住了钟北尧。
钟北尧用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定住脚步,看不出丝毫恭敬的应:“炎光国主还有吩咐?”
“照礼法,钟军师应当自称臣妾。”
笑听战虚明古板循规之言后:“末将自小便是这样与音儿相称,也认定了终身大事只音儿一人。音儿都未反对,炎光国主就别妄加干涉了吧!”
愈加不掩饰对战虚明嗤之以鼻。
战虚明将衣服穿好,走到并未离开的袭音跟前,呈威压之势弓下腰盯着她双眼问:“你叫过他夫君?”
“没有。”鬼使神差,袭音回的又诚实又快。
“私下里称他什么?”
仿若中了蛊,袭音乖乖回答:“北尧。”
“北尧。”
战虚明把两个字放在嘴里过了一遍,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走到钟北尧对面,用多看一秒都会脏了眼睛姿态嘲讽:“钟军师自作多情的时日倒是足够长。”
几乎话落同时,钟北尧说:“炎光帝呢?一口一个音姐姐叫着,礼法,自作多情又是占哪一个?”
战虚明像是听到多么可笑极的结论:“朕的身份与天锦帝平起平坐,朕与天锦帝的一言一行,就是礼法。至于自作多情,朕与天锦帝不仅有夫妻之实,还有一名夭折的皇子。更重要的是,天锦帝曾日日称朕为夫君。钟军师,朕的回答可还满意。”
言外之意,你才是多余的那个,你才是那个笑话。
承认了。
战虚明一番扬声言论,听到的不仅是袭音、钟北尧、齐冲,还有站在门外迎候自家陛下的三十多个侍卫婢女。
石破天惊。
各种猜测,各种传闻,今日锤了个有力的定音。
袭音更是没想到平日无比含蓄内敛的战虚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私//密之事。
钟北尧,从来不嫌事大,接着风起扬威的走近了战虚明一步:“敢问炎光国主,可是如末将般心悦音儿。”
空气一下子静止了。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距离只有咫尺,剑拔弩张到若是有丁点不对劲,就能打起来。
袭音不知为何,有点不太想面对,但腿仿佛很沉重,想将她留在原地。
在苪国失忆时,他曾顺着她的话剖白过,但那也是身为寻常百姓之间的剖白。
如今是,百年宿敌、两国君王之间的感情交代。虽然知道答案就在下一瞬,可此时此刻很想等待的袭音特别恨自己,恢复记忆后,不能像先前那般狠绝,特别是面对战虚明的事,肉眼可看的优柔寡断。
“不够明显吗?”战虚明重重落下一句。
没头没尾的,钟北尧都不知道怎么回怼。
“非要在大婚之日抢亲,才能看出来朕对天锦帝的真心?”
钟北尧:“.……。”
袭音:“.……。”
战虚明猝不及防的回身问袭音:“你希望我那么做?”
抢亲这种冲动事,压根儿不会发生在过于理智冷静的战虚明身上。
所以,袭音附之无聊的一笑。
“赤水城,我与青梅竹马成过一次亲,作为歉意补偿,我可退一步,让音姐姐与自己的青梅竹马也成一次亲,解解气。”
钟北尧:“.……。”
袭音:“.……。”
“音姐姐。”
“袭音。”
“天锦帝。”战虚明唤着代表不同情感的袭音三重身份:“这便是我对你的真心,龙渊国国君甘愿为孤月国女帝退让一步。”
对九五之尊的男人而言,多么忍辱负重的一步,自己给自己扣绿帽子,古代君王,他怕是第一人了。
战虚明的意思,独独袭音能在同时明白,先前他虽然成亲,但在她醒后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才合离,若是她非要与钟北尧成这个亲,那么他自然希望她找个理由,与之合离。
要知道,战虚明在赤水城成亲,为的是救醒她。
而与钟北尧成亲的目的,只有袭音自己知道,但与战虚明毫无关系。
想起他为了合离差点让她丧命海盗之手的利用:“炎光帝,成亲与你而言是儿戏,于孤不是。礼成,钟北尧永远是孤月的皇后,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原以为战虚明将真心在大庭广众之下剖出,面对袭音毫不留情接连拒绝,会温怒,谁知,哪怕连微微的不悦都没有。
反而语气松了下来:“好,我很期待钟将军的后位永固。”
话中有话,几个人听,就听出几个意思。
袭音笑意终于凝滞。
待一众人离开。
谨慎关上门的齐冲对战虚明说:“圣上,已安排在城外。”
“今夜就放消息出去吧!”
“是。”
距离大婚还有七日。
一清早,刚合衣而眠没两个时辰的袭音就被吵闹声给叫醒了。
揉着眼睛发现服侍自己的人是青苒。
“事办成了?”
青苒跪下给袭音深深一叩拜:“回陛下,人带回来了,确定没有尾巴。”
“安排在哪儿了?”
“回陛下,城外。”
“两人见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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