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恐怖,看向他时,固没有任何表情,却冷酷的像是地狱来能随时收走人命的修罗。
宁知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袭音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看见他邪火更重:“敢问宁知大师,此番前来是为了求如城的百姓,还是俗家弟子袭柠?”
宁知不卑不亢道,回了两个字:“皆是。”
新鲜,先前只知这和尚是红尘与空门之间摇摆不定之人,苪国皇家以生死都没能威胁的了他,宁肯缩衣短食关城门三年,也绝不参与作弄他国国君腌臜之事。
孤月、龙渊两国出征讨伐他母国,跟随战虚明的宁知,弄不清什么缘故,只奉劝了一句莫要牵连百姓分毫,然后留在了孤月。
不想死、不怕死,性格真是古怪。
方才,宁知说了皆是,不难听明白袭柠在他的心中,竟能与城中百姓地位一样重要。
袭音撑着龙椅,试图让发作的腰伤更舒服些,调笑玩味,一字字嚼给他听:“宁知大师,动情了?”
宁知目光清亮,口吻坚定:“众生平等。”
袭音怎会信他的鬼话,揶揄道:“那宁知大师来的有些迟。您的众生之一袭柠,她的棺,前些日已启程返回孤月国。你们二人,算是走叉了。”
似是来的路上,已听说过袭柠为国捐躯,被袭音于城楼亲手送命的传闻,平波缓进道:“孤月国主,您如此急切的寻找苪国国君与黎川王,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手中握着真正的公主?”
底牌,哪能一次性亮两张。
那日城楼之上,随风飘摇的袭柠,身为看着她长大的袭音,稍作一辨别,就知是个假的。
特别是目力过人的战虚明敢一箭射向钟北尧,把袭柠送往众矢之的,袭音就更加确定,对方又用了鱼目乱珠的手段。
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宁知也能琢么明白,一时起了兴致。聪明人之间不说废话,略过寒暄:“你既能来,肯定胸有计策,不如就推测下,他们的藏身之处?”
宁知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龙渊国主、孤月国主记不记得秀城城主温酎?”
不提,一心攻城复仇的袭音、战虚明真忽略了此人。
也对,交换质,两国拼杀,都未见温酎。
要知道,当年,他比虞秋池,哦对了,是江绵绵更想要袭音的命。
不介意自己与袭音谁坐龙椅,随便寻了个地方休息的战虚明,似是想到什么:“应称他池温酎,先前温玉叫他哥哥,不像假的,应也是皇家中人。”
宁知点头,拨弄着念珠:“他是苪国深居简出,最不喜露锋芒的博陵王。”
咯咯…….。
清脆的笑声在大殿之上格外瘆人。
深居简出,不喜露锋芒直接逗乐了袭音。
“宁知大师是不是对博陵王有什么误解?”
面对阴阳怪调,宁知沉默中仿佛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终是选择继续继续避而不谈,只道去秀城寻到他,或许能知温玉、许澄意真正的去向。
“不行!”
厉色声,是从带着虞秋池假面的江绵绵这边急急传出。
“炎光帝,管好自家的狗,不是哪里,都可乱吠!”
“袭音,你说谁是狗?”
直呼一国女帝袭音名讳,算是狂放至极,连战虚明都看不下去的斥骂:“齐冲,把她带出去,二十军棍!”
“炎光帝挠痒痒呢!”袭音剔着不存在灰尘的指甲:“在孤月,藐视君王,可要判处极刑。炎光帝正好可以让手下专管烧火做饭的弟兄,练练刀法。”
江绵绵焉会怕这些拙劣的恐吓,记仇腿上未痊愈的一刀,指着袭音吼:“你以为自己还能狂多久?你以为找到博陵王就能帮忙?别异想天开了!”
袭音也不恼,在战虚明脸色越变越难看,耐心听完江绵绵问候了孤月列祖列宗后。
戾气到完全舒心的散去了:“听意思,你与宁知大师都知道些孤跟炎光帝不明的内情?”
江绵绵回之就不告诉你,你是大傻子的讥笑。
宁知闭上眼,轻轻念经,不分时候、地点的为亡灵超起了度。
冷不防!
接连三声,尖锐刺耳的鸣镝划破一殿的水火不容。
“找到了!”
大殿中所有人走向殿外,分辨位置。
位置:秀城。
看来许澄意、温玉让池温酎庇护了。
如此倒也省劲,旧账一起算!
袭音整个人几乎是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杀气腾腾的拎剑就走。
战虚明刚要阻拦,想要奉劝等验证虚实再去为好。
紧接着,鸣镝又是接连三声。
位置:隐灵村。
大殿内所有人面面相觑。
从战虚明、袭音不约而同的对视中,已将对方新一轮的计谋看了个透彻。
真是颇为值得回忆的两个地方。
袭音晃动着急如风火的剑:“炎光帝,那几个玩意儿为让你与孤分开,可是煞费苦心!”
战虚明紧绷的弦,自踏入苪国之日起,哪怕现在胜利在望,都不敢有丁点懈怠,生怕半步错,将会面临比尸骨沼泽更要可怕的黑暗余生。
战虚明道:“孤月、龙渊,既然分崩离析做不到,他们想让你我兵分两路,除之。”
在其他人未反应过来时,袭音已做出了抉择:“去秀城的是孤月军。隐灵村隶属太华城,是你们龙渊军搜寻。炎光帝,即刻点兵,各自赶往两处吧!无论真假,鸣镝示意,滋时方便汇合。”
干脆利落,没有拖泥带水的交代完,无视掉战虚明未来得及要说的话,临走不忘刀一眼带着虞秋池假面的江绵绵,才潇洒纵马而去。
心烦意冗,愁肠九转,凝视迫不及待的背影。方才,他本该阻拦,可伸出去的手又矛盾缩了回来,免得又再被她误会,说自己一意孤行。
两个眼皮轮着跳的齐冲过来:“圣上,要去隐灵村吗?”
战虚明眼波暗潮涌动,担忧万千,扫过又重新置身事外、闭目超度的宁知,跟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江绵绵。
沉默。
齐冲迎来了战虚明历史之久,忧愁寡断的沉默。
以他自小相伴国主的直觉,无数个不可能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念头,开始越来越恐怖的一拥而入。
惶悚不安,用仅两人的声音提醒:“圣上,您就不怕天锦…….”
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战虚明冰窟般的凤目瞪了一眼。
齐冲确定了方才的揣测。
“即可启程,隐灵村。”
“圣上,是带一队轻骑,还是……。”
又是不等齐冲说完。
“齐冲,镇国将军之职,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怎么就要撤他职?又要撤他职?
陛下自从有了女人,脾气整日阴晴不定的。
齐冲无数悱恻,内心白眼完,小跑着整队去了。
“宁知大师,江绵绵,随朕一同前往隐灵村吧!”有笔账,该彻底清算一下了。
宁知极慢的睁开眼,望向江绵绵,念珠一紧。
三天后。
秀城皇宫。
袭音带人一路厮杀而来,可笑的,中途竟然还有替偶胆敢来送死。
腰间的战利品,又多了四个。
说来,三年前隐灵村姜观云留着狼心狗肺的泪,说去皇城之中要债、有去无回的那些村民,合适的定是被选做成了替偶。
夜幕沉沉,薄雪拂面。
琉璃瓦,水晶灯,珍珠帘,似繁星点点。举目望去,这屹立在最中间的缙云殿,流光涌动,灯火通明,若不是四周弥漫的血腥,比死亡更要丧胆销魂的气息,袭音都要以为是来到怜悯众生的天宫。
檀木的门,被手下的人合力打开。
阴鹜禁忌的一张脸,面色苍白到病态,手举酒杯,喝到微醉,神色慵懒,姿态极其放松,像是看掌心猎物般的池温酎,瞧着袭音带着一股排山之势向他走来。
叮叮当当。
想不注意都难。
不言而喻袭音腰间别着一圈替偶面pi是何意,颓丧的笑了起来,对着不明的虚空,敬了一杯酒。
袭音没空、更没有心情探究他是不是又排了出新戏,毕竟苪国之人,她如今提防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反手一剑,直接劈了池温酎眼前的金丝木书案,嗓音力拔山河:“是乖乖主动把人奉上,还是想先在生不如死中走一遭?”
迸起的木渣、饭菜酒水,并没有让池温酎惊慌,灰眸中流露的毫不在意,甚至觉得让袭音觉得,方才自己的举动非常幼稚。
赶到秀城,手下的人确定许澄意就在秀城,温玉并不确定。
别有用心显而易见了。
如果猜的没错,战虚明去见的应该是温玉。
原以为,池温酎会与她纠缠一番,毕竟两人结的可是死仇。
启料。
池温酎轻言:“放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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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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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
被酷刑虐到体无完肤,伤口每一寸都深到白骨森森,几乎快要没了气息的青年从屋顶之上被悬了下来。
苪国之人,仿佛都很爱吊挂这一口。
似是就等着袭音前来认领,所以,特意没伤及脸。
袭音杀了一路的替偶,自是秉持怀疑,先撬开眼前青年的口。
没有!
没有红印!
真的是许澄意?
有点不敢相信的又验了多次。
算是信了下来。
只是,能不费兵卒得到许澄意,想必,接下来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毕竟他们池姓的一家子,各个都是搭戏台子,唱主角的高手。
警惕心巅峰之上精进一分的袭音:“他是堂堂一国之君,又是你亲侄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苛责对待,不担心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激起臣与民共愤?”
池温酎微微一挑眉,觉得滑稽笑起来:“锦帝认为,他,有臣民之心?”
“利用孤与炎光帝为苪国拓宽了商路,难道不是为了赢的臣民之心?”
似是真的对国家之事没什么兴趣,尽在眼前的人带着点勾人意味,说出的话却又极尽悲凉:“这世上无人知晓本王心悦虞秋池。”
“.…..?”
袭音被一句难以置信、出其不意的剖白给震的喉咙哽住。他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个海盗还被…….。
转瞬,不祥预感让刚刚还奔腾不息的鲜血骤然休止:“那博陵王更应知晓世上并无虞秋池。”
紧随着,鲜红的血丝眨眼布满池温酎,姿态优雅的正坐起身来,带着随时都能送对方去深渊的笑:“天锦帝难道不知晓,三年前,自你与战虚明踏入苪国的那日起,江绵绵也已于世间消失?”
“.…..。”
凉!
袭音从未觉得苪国的天如此冰寒过,冻的她连颤抖都做不了。
出兵讨伐顺利过头的不安,深埋到从来不想去探其底的隐秘,被轻飘飘的话被不费吹灰之力划破:“所以,当年杀孤,是想为江绵绵报仇?”
“苪国,若非你与战虚明觊觎争夺,岂会被暗算坠入山崖;若非池韫玉赶到阻拦,怪我坏了他的大计,你与战虚明一个也别想逃!不过也好,当年看你们跟个大傻子似的,被骗的团团转,还自作聪明的给苪国数钱,本王光是想想,就能替绵绵多吃两碗饭。”
袭音尽可能的让自己心慌的太厉害:“说来说去,江绵绵的死与孤、与炎光帝到底有何干系?她不过是沦为你们皇族利益的牺牲品。要报仇,要怪,应该把你的好弟弟池韫玉也叫出来,让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玩意儿,一起伏诛才是。”
呵呵……。
不得不说,姓池的这一家子,都很爱笑。
只是池温酎笑的格外容易让袭音愤怒,像是能趁着不防备咬一口下死手的毒蛇:“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先前本王以为,天锦帝应对战虚明身边的江绵绵身份感兴趣。想不到,天锦帝喜弄明白那些陈年旧事。”说完边收拾衣袍,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行吧,若天锦帝不急,本王可以说道一二。”
事到如今袭音再听不明白,孤月的帝王就别做了。
喜欢男人,池温酎无非是掩人耳目报仇。估计,以当时江绵绵的身份,无法成亲,毕竟她知晓帝王最大的秘密,所以,两人才有此大憾,至死都不能在一起,名字更是不能提及。
半个月前,她一直以为温玉是那只得利的黄雀,真是意外,黄雀另有其人。
能将三国的国主玩弄于股掌之上,池温酎若是活着,未来必然是孤月、龙渊的大患。
杀念呈燎原之势在袭音脑海中熊熊波动。
剑,悄无声息攥紧。
言辞与之周旋:“孤与炎光帝本就有没留池南洲、池韫玉活口之意,只是不想他们死的太痛快罢了。怎么,博陵王如此等不及,看到他们立刻身首异处?还是格外希望看到我们三败俱伤?”
袭音可不信,池温酎大发善心能撤去她与战虚明的杀意。
池温酎对藏身在木梁之上的人摆了个向下的手势,两人之间的许澄意,堂堂一国之主,被像个肮脏之物似的丢在地上。
高大的青年坠地,许是大殿地面冷的太过刺骨坚硬,骨头破碎声,回响的尤为清晰。
“音……姐……姐……。”断断续续,熟悉亲切到袭音恨不得对眼前人,用尽天底下最生不如死的酷刑。
没有怜悯的必要,池温酎突然疯狂的拽住许澄意头发,让他用下跪的姿势逼迫仰起头,跟宰鸡一样,对着两人露出脆弱的脖颈。
“南洲,事到如今,还异想天开,指望别人念旧情呐!”
可怜,惊恐,留下可悲的眼泪,许澄意拼命的的池温酎手中挣扎:“音……姐姐,我从未生过害你之心。”
昔日趾高气昂,一口一个寡人,生死关头,身态放的如此之低,倒是跟她能屈能伸学了个通透。
袭音一手攥起拳,一手拎着剑,走近了。
娇娇软软、和和缓缓的声音仿佛站在黄泉尽头,用凝聚过千万遍的话,终于可以折认认真真告诉他:“你是没想过要孤一人的命,可那苪国城外的那两座尸山,上万将士的命,就不是命吗?”
许澄意急了,几句话说的语无伦次:“是黎川王,想当抢寡人王位。他串通几个手握重权的臣子,说服我利用姐姐与战姐夫壮大苪国,事情败露又推寡人去做十恶不赦的坏人。若非他告诉我此处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我又怎会轻信,落入博陵王想要为细作复仇之手。”
“你说谁是细作!”
池温酎暴怒,自袖袍中拿出一把有些陈旧的匕首,忍耐已久,猝不及防就想割断他的脖子。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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