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袭音眼疾手快挡下。
从镶嵌稀有的宝石来看,像是皇家特制的匕首飞了出去。
仿佛目的就是要看袭音眼见仇人近在眼前,却不能亲手报的快gan,方才仪态不顾,再次挣扎着去用手拧断许澄意的脖子。
“音…..姐姐,救我!”许澄意看出袭音片刻的怜悯,秉着能活一时,是一时,能活一秒,都有生机的奢望,豁出去的挣脱,向袭音求助。
袭音的武功,天下,也就战虚明能跟她侃侃打个平手。
不难想象,几招下来,池温酎被打翻在地,再也不能动弹。
趁着袭音阻拦与之搏斗之际,想要逃,可根本逃不远的许澄意,被眼明手捷的段余给擒住。
原以为打服池温酎,就算是了结一半心结,接下来顺利隐灵村与战虚明汇合就行了。
奈何,从袭音过于自负踏进大殿的那一刻起,便做错了。
秀城的三声鸣镝,并非出自孤月军之手。而是当年战虚明让许澄意带狼去七绝山保护袭音,防止万一两人都身陷险境,亲手制作。想不到,时间这么久了,还在许澄意身上,更没想到,被池温酎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知道孤月军的鸣镝方式,稍加改制了一下。
明知被骗,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自袭音,当下,算是吸足了带毒的熏香。
池温酎完全是在拖延加速让袭音中毒的时间,特别是方才打斗,吸入身体的毒,是成倍的增长。
头晕目眩。
袭音撑着门框,头痛欲裂硬喊:“快,隐灵村!”
段余察觉端倪忙去扶袭音,忧切道:“陛下,需要发鸣镝告诉炎光国主,我孤月擒住了苪国国主吗?”
脸色已经泛青,仍站立笔直,不让将士看出端倪的袭音摆手:“别发,以他敏锐,等不到我们这边的结果,定能猜出不仅仅是陷阱那么简单。”
段余点点头扬声,说给在场的将士听:“陛下方才惩治乱贼定是累了,末将扶您去马车休息下。”然后又低声说:“我去给您找解药。”
去隐灵村又是一场硬战,袭音不是孤勇之辈,深知养精蓄锐的重要性,听从段余妥帖的安排,去马车顺理成章的休息去了。
虽说是休息。
可眼睛一闭,片刻也不敢松懈的袭音,满脑子问题。
比如每每她认为已经抓住了苪国真正的主使之人,却每每都是错的。
当初认定是人小心毒的许澄意,后来是外善内恶的温玉,方才,她几乎就要认为是冷血阴邪却专情的池温酎,直到自己中毒,明白他刻意为什么人拖延的时辰,终于明白,真正的主使之人,恐怕就是跟在战虚明身边,身份不明的江绵绵。
江绵绵,江绵绵已死,假面之下还有假面。
是谁呢?
袭音不敢真正入睡。
假面的绝技只有江氏继承人才能被传授。
难道带着江绵绵假面的人,是江氏新的继承人,目的如池温酎一样,给江绵绵报仇?
如若是这个解释,倒是合理,可为什么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呢?
比如假的江绵绵,为何如此排斥她来秀城见池温酎?按理,让她中毒身死,应该顺水推舟才是。
激将法?
不对,总觉的哪里不对。
苪国究竟是一池子水越挖越浑浊,还是一口井越挖越深?
要快些去隐灵村才好,不安越来越强烈。
猛的掀被坐起身,对追随马车的段余说:“孤休息好了,备马,加速前进。”
“可陛下,吃温酎不肯吐露解药半个字,身上也没有,宫里留下的人还在搜,您要不要多缓一会儿?毕竟孤月配的解毒丹,无法化解全部。”
事到如今,袭音再弄不明白砰砰乱跳的胸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枉费活了二十多年了。
先前,她一直怀疑自己对战虚明的紧张,又想远离又想亲近,徘徊不定,备受牵制,矛盾至极的情绪,是苪国犯//贱去喜欢,以他为先,一个十分难改的习惯。不知不觉中,努力想要摆脱的习惯,怕是成了生命中最不容置喙,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倘若,他敢娶别的女人,她会见一个杀一个。
倘若,他被伤了,她定会让凶手知道,活着比死更难。
所以,段余得到的答案当然是。
“无需。”
隐灵村。
相比袭音那边的激进,战虚明正常许多。
一个堪比仙人之姿,风情日暖;
一个如可望不可即的神祇,气压山河。
两个样貌绝世却隔着血海深仇的人,正对坐在案几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喝茶聊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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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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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生出错觉,多么风和日丽的一幅画。
“天都黑了,黎川王的人不打算用点膳食?”往战虚明头顶房梁之上看去,黑压压一片拿弓弩之人,但凡他有轻微异动,就能眨眼变成筛子。
温玉拂煦的给战虚明斟茶,倍感亲切道:“炎光帝不提本王倒是忘尽地主之谊了,让龙渊军也下来歇会儿吧,苪国的特色小食跟热姜汤已经备下,吃点热热身子,填填肚子。”
不亚于战虚明的头顶房梁,龙渊军手中淬了剧毒的弩箭比苪国军的弓弩更加威猛,可接连三发。
回忆了各自不堪的过去,开怀大笑了被蓄谋失忆的三年,唇枪舌剑、高谈阔论了将来。
看上去,焕然冰释。
“这么久了,天锦帝音信全无,炎光帝就不担心?”
战虚明转动茶杯的手一顿,轻轻摩挲:“黎川王将朕与天锦帝分开除之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
“哦?”笑声慢慢凝结:“十五日了,自秀城到隐灵村足够三个来回。炎光帝,自负要有个度。”
轻嗤。
“都说是自负了,自负哪里有度可言。黎川王常年待在苪国闭关自守,不带兵打仗恐怕不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毒,无药可解,炎光帝,确定是好消息?”温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要知战虚明最擅长的就是声色不动,故疑道:“毒,黎川王最后的算计便是想用天锦帝中毒,来要挟朕?”
热水没了,茶也喝了个差不多,温玉放下空茶盏,柔和的眼睛蓦地厉色吓人:“不过是个选择而已。”
“说说。”
“撤兵,世代永不进犯苪国或痛失所爱。”
“那你还是要她命吧!”
温玉:“……?”
以为自己听错:“久闻炎光帝有杀神威名,先前不觉的什么,如今看来,竟是心足够狠。”
“黎川王连亲侄子都敢杀。天锦帝说来说去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若除之,灭了苪国后,连整个孤月都是朕的,朕何乐不为。”
空了的茶盏在温玉手中被捏出细痕:“如此,听炎光帝意思,是不想好好谈了。”
战虚明不漏痕迹的去握剑柄:“黎川王自始至终漏算了一点,对天锦帝而言,你,乃至整个苪国,就是最好的解药。”
话刚落音,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把两人之间的桌几踹向温玉。
与此同时,两人头上的弓弩比细雨,比冰雹,更加迅猛利落,密密麻麻落在刚刚闪离,不留痕迹的位置。
望着轻松躲离的身手不亚于自己的温玉,战虚明迟缓的拔出剑:“想不想听朕是何时知道,你并非一介胆小怕人的文弱医者吗?”
温玉没有任何兵器,心境平稳负手而立站在对面的不远处:“乐意恭听。”
“死,灵,泽。”
温玉恍然,他情急中可是仅用一剑就刺杀了健硕的成年鼍。连气力异于常人,比习武男子都要足的袭音,都不能做到。
“怕人,昼伏夜出,无非是担心有熟识你的村民,奸计露馅,是也不是?”
“炎光帝,现在你正与本王对战,再吹毛求疵过去,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战虚明把剑指向了温玉,声音沉到了深海里,从回忆拔出自讽:“的确,是朕方才妇人之仁,念旧了。”
噗嗤!
天旋地转。
一把刀不知何时出现,毫无防备自身后,刺入战虚明的身体。
清秀的眉,深深蹙起,瞬间,他知晓了行凶者,也通透了近些天的不安,想不明白的地方究竟来源于哪里。
许是,背后之人下手时生怕被发现太过紧张,力度不够,准备再博命深入一寸。
带着稳操胜算,务必送战虚明去黄泉的决心,温玉袖袍轻轻一甩,三根淬了剧毒的针,飞了过去。
前后夹击。
非常及时!
嘭!
行凶者痛苦摔倒在地。
战虚明凭借超好的眼力,侥幸躲过飞针,来不及看是谁方才帮他挡下一劫,如浮光掠影般,将剑刺了出去。
“圣上。”
殿门被打开同时,早就担忧到恨不得拆屋子的齐冲,被背后插刀的战虚明给震到了,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
头顶的弓弩手也打了起来。
殿外、殿内彻底乱成了一团。
独独两个人最冷静。
一个步步紧逼。
一个节节后退。
“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干的?”
“天锦帝可否说的再直白些,我听不懂。”
“江绵绵、虞秋池,袭柠,孤竟不知,你是整个苪国,最会唱戏的。”
事已至此,兜圈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后退的人停下,将重叠的两个假面被撕扯掉,露出张与袭音神似的灵俏眉眼:“姐,可还满意?”
“为什么?”袭音在来的路上,给她找了无数个不得不的理由,可当残忍的事实摆在眼前,还是有些无法承受,她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自己的妹妹。
“因为我想证明自己有能力上战场,有能力为国争光。”
“所以拿孤月十多万将士的命,做垫脚石?”
“为国捐躯,那是他们的使命!”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乖顺孩子,何时在不经意见变成了这副糟心模样。
“与温酎联手的人是你?”
袭柠抖着手里跟废纸一般的假面,像是显耀自己功绩般:“若非他私通了江绵绵,得知假面的秘术,我打着为他报仇毁灭皇族的名义,还真不知从何处入手。”
“三年前,杀孤,便是你费尽心机的证明有能力上战场,有能力为国争光的投名状?”
假面在袭柠手里掉落,像是被戳中噩梦的慌张,瞪大眼睛的祈求袭音相信:“那是意外,姐,你要相信我,当时要杀的仅是那战虚明。我本来是想,将你重创,然后率兵营救,灭了龙渊国主,顺便收服苪国。谁能想到当时出了意外……。对了,那日秀城,我阻拦过你。”
袭音拼尽全力隐忍怒火,根本听不进去失望透顶的解释:“当时在流云谷相见,你明明有机会说出所有真相!”
“死了那么将士,你定会秉公处置我,还不如等着大计将成,以功抵罪。毕竟苪国富有,将来收服于孤月而言只有益处。”
“既如此,何不直接趁着孤失忆,名正言顺登基。”那些痴人说梦,袭音不想再听。
难道她不想,袭柠:“姐姐真当钟北尧是死的?他藏起玉玺,说服大臣,宁肯集体下狱,也不提更换君主之事,姐姐,我没有人心,没有兵权。如何登基?”袭柠一边说着,一边不漏痕迹的观望战虚明与温玉缠斗。
眼下,袭音对袭柠已经不是寒心那么简单了。
“你……。”
袭柠压根儿不会再估计袭音,魔怔的认定了唯有杀了战虚明,灭了龙渊国,才可获得孤月的臣民人心,实现宏图之志,她在自己姐姐的光芒下,实在被压制太久了。
豁出去!
瞅准时机再次奔向了战虚明身后,带着浓烈杀意,预备去做方才未做完的事。
袭音连忙提剑去阻拦。
极致的拉扯,毁灭性的激烈交手,本就中毒已深的袭音,呼吸越来越快,头疼的此刻快要炸开,一下被击中头部,控制不住运功血液加速。
噗!呕出一口触目惊心黑红的血,视线随即模糊。
哪怕注定死亡,大口粗重喘息的袭音也不敢现在就倒下。
孤注一掷,眼睛此刻瞪的恍如死亡烙印,迸发出心如刀搅的哀伤,颤抖的手木然决绝的抬起,她踉跄转了身,滴下泪。
趁此机会,袭柠刚要摆脱。
又是入肉的骨碎声。
快!狠!
“袭音!”
“陛下!”
殿中静了好一会儿。
一把剑刺穿了袭音,袭柠两个人的胸口,死死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袭柠令所有人意外的,气绝在了袭音剑下,简直不敢置信自己所有的努力筹谋,在一个大意中化为了云烟,狰狞的愤怒犹如疯狂的野兽,却咆叫不出任何能振聋发聩的嘶吼,更是完全挣脱不出来。
临了,她累了。
盯着比疯子还要疯子,明明那么多种方法,最后选择最笨的,用命来杀自己的袭音。
眼睛有点红,望着某个方向,声音终于弱了下去:“那执着的和尚总想渡化我,五年多了,真是唠叨,往后耳根终于清净了。”细细的长叹后,曾经最喜欢粘着她的妹妹,被她捧在手心上的妹妹,于最好的年华,气绝在了她的肩上。
不忍心正面出手,所以选择了转身,以自残、自伤的方式,了结已经彻底疯狂的袭柠命。
或许,唯有这样濒临死亡的痛,才能弥补袭音掩盖失去至亲绝望。
再也承受不住山海颠覆般的钻心悲伤,与身体的毒素弥漫,娇小的人,望着苪国大势已去,战虚明与温玉的打斗中,已然占了上风。放下心,就那么站着,重重闭上了眼。
哗啦,佛珠洒落一地。
迟迟赶来的宁知,无法接受的愣在殿外。
战虚明再也顾不了许多的,发了力,如恐怖的猛兽,终于把温玉打翻在地,惊恐奔了过来。
一团乱的大殿,更乱了。
七日后。
急不可耐的声音斥责跪了一地满头大汗的御医:“都说毒解了,为何还不醒?”
御医把先前解释了一千遍的话,第一千零一遍的拿出来说给战虚明听:“圣上,天锦国主受的都是致命伤,恢复自然需要一段时间。”
“多久算一段时间,三年,五年?”
“回圣上,不至于,您说的是活死人。”
一下子被深深刺痛的战虚明,仪态都不要的踹翻御医:“朕要她今日必须醒!”
“这……。”
“好吵!”
“谁敢说朕吵,拖出去诛九族,挖祖坟!”战虚明本就有火没出发的气急一拍桌子,望向不怕死的御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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