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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绝望而癫狂地大笑着，李离彼时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因为楚崝的精神一直不算正常，他只是当对方又犯了病，没想到她忽然发了狠地拖拽着他到了悬崖边，“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自己身边的人为什么会死？”
“我以为我们有结束宿命的选项，原来只有我们死了，这些厄运才能结束！”楚崝扯着他，用力往下跳。
李离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挣脱开她的手，但还是不免跟着滚下山崖，所幸他着陆点缓冲了多次，没有直接滚到黑不见底的深渊。
他没有死，昏迷一次醒来过后，李离一寸一寸往外爬，在看到有路过的人时才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是路人报警救了他。
他在医院修养了一周，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最后下定决心去和沈葭葭告别。
在这片土地上，他唯一不舍的存在大概就是沈葭葭，却也怕对方因为自己与那些死去的人，癫狂的人，落得一个下场。
“我想，楚崝他们大概是力图证明，人的命运是可控的。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观点，但也因为涤尘镜的出现得到了证实。如果宿命是可控的，那有疑点也有很多。是谁控制的，通过什么途径，高灵者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沈葭葭听得大脑停转，半晌，她道：“好歹我们知道怎么出去了……”
李离提醒道：“我们食物带得不多，照明也只能供给停留到明早。”
大概是极度的疲惫作祟，这个洞窟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沈葭葭本想要探究这门有没有别的开启方法，但昏昏沉沉一阵，倒在地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她看见天光朦胧，似有一片天星陨落，穿过她的身体，交织出一片绚烂的色彩。
一阵难以理解的呓语也随之穿刺进她的大脑。
“醒醒，醒醒……”
沈葭葭睁开眼，看见男学生一张大脸怼在自己年前，她下意识给了对方一拳，学生捂着脸蹲在原地，哽咽道：“老大，你怎么老是醒来打人啊。”
“你清醒了？”沈葭葭愣了愣，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六点整了！
李离还在沉睡。
她直觉哪里不对劲，学生忽然焦急道：“我刚睡了一觉想起来为什么我会掉到这里了，也想起来为什么我会跟大部队失散……是有人在跟踪我们！这片山林不止我们一波人啊！！”
他话音刚落，沈葭葭的头顶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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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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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葭一时屏住呼吸，等待脚步声逐渐消失，她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人跟踪你们？”
学生咽了口口水，“好像是外国人，就一直尾随在我们队后面……后来我们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我的老师同学接连昏倒，我特别害怕想找人求助就往外跑，结果他们就一直追着我，跑着跑着我一个脚滑往下掉……等我醒来就在这个洞窟里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
沈葭葭眼角狠狠抽了下，学生见她这样，捂着脑袋欲哭无泪道：“我也是不知道被什么砸了一下才想起来的啊，现在头痛得要裂开了老大。”
“……”沈葭葭心虚地收回了成见。
如果她没猜错，那些跟踪他们的人应该和之前追杀自己的是一伙人，不管目标是这“神庙”还是其他人，他们现在的处境都非常危险。
毕竟那些人可是能持枪当街射击的法外狂徒啊！再强悍的体质也顶不住热武器轰炸。
此地不宜久留，来日方长，什么秘密还是等以后再说。
沈葭葭这么想着，想把正在小憩的李离摇醒，没想到只是碰了下对方的肩膀，他便往一边软绵绵倒去。
“李离！？”沈葭葭见对方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她一摸李离的额头，烫得她手一缩。
学生瞠目结舌：“这位大哥这是怎么了？”
沈葭葭一时间心乱如麻，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李离会变成这样？李离是他们三个之中唯一一个知道出口的人，现在前路被堵，后有追兵，前后夹击，他们如果不找到第三条出路的话那离死亡确实不远了。
学生六神无主地看着二人，“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她还在担心李离的生命安全呢！
沈葭葭在李离背包中翻找着有无急救药物，然而大多都是外伤包扎用，其余内服的她也不知道如何使用——大概李离带上的时候也没想到，要使用的人是他自己吧。正焦虑地翻找时，一个硬东西顺着她的大腿滚落到地上。
是李离带来的涤尘镜。
镜子……对，镜子不是有特别的能力吗？
然而沈葭葭对怎么使用它一头雾水。
她在原地反复踱步，听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时几乎心脏跳停，学生反复朝她打手势，示意那伙人就在隔壁甬道中。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他们血拼肉搏？他们出来的时候赤手空拳，总不能用镜子砸死他们吧？而且谁知道引那些人过来的是不是涤尘镜。
她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觉得有什么刺眼的东西晃了她一下。
是什么？
她顿了下，又按照刚才的路线走了一遍，再次被晃了眼。
是哪里传进来的光……她关掉所有光源手电，才发现地上一枚圆形金印。
不，不是金，是光打在地上的形状。
他们头顶并不是完全封死的！沈葭葭抬起头，如果不留心观察，确实很难发现发现在层叠的岩石中那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缝。
这束光的传播轨迹不符合物理学原理……在这里似乎很多东西都是反常的，沈葭葭听着别发靠近的脚步声，隐约的对话声传来，听不出是哪一国的语言，甚至像是多国语言杂糅，学生已经急的开始跟她打手语。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束光？
跟这扇门有什么关系？
沈葭葭定定望着这扇流动着红光的门，她缓缓举起手中涤尘镜，将镜面对准那道光斑，调整角度，照在那些红色的区域。
出乎她的意料，神奇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门上如红水晶般的色彩在光照下开始流动，并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看到那些赤红色的印记如流水般一点点填充向正中的两块圆盘之间。
她有想过会有什么变化，却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
沈葭葭一动不动地举着涤尘镜，直到那红色流淌逐渐将圆盘填满，她听到一声轰鸣，尘土石灰窸窸窣窣地下落，把他们仨几乎罩成了土人。
原先严丝合密，如连在一起的门忽然多了一条缝。
里面透着幽幽寒光。
刚刚她的动静太大，自然也引起了这个洞里其他人的注意，那些隐隐约约的讨论声一下密集了起来，沈葭葭甚至听到了几句中文，“就在这附近！”
“我靠，这群人不会是要钱不要命的盗墓贼吧？”学生忿恨地咬着牙。
沈葭葭不管这么多，她把镜子放在兜里，一把背起李离，推开门往里面走。
进入到门内，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温度好低。
低到她吐出的气，都成了能看见的白雾，她的鼻黏膜甚至被冻得生疼。
她抬目望去，门内的空间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能吸收一切的光线，只有纯白长条的盒子在两边耸立，而盒子的尽头是一块千疮百孔的黑色石头。
那些白色的盒子……沈葭葭靠近一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离她最近的那个盒子里，分明装着个大活人！
不，不是活人……
盒子里美丽而精致的女人平静地闭着双目，像是在做着香甜的酣梦，她乌黑的长发和睫毛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霜雪。
沈葭葭回忆起不对劲之处，险些跌坐在地。
这个女人，她曾在李离的记忆中窥见过几面。
这是楚崝！
当着李离的面跳下悬崖的楚崝！！
而趴在沈葭葭背上的李离仍昏迷不醒，先前灼热的呼吸在这个环境下也变得冰冷，蹿进沈葭葭的脖颈中。
这一点寒意提醒着沈葭葭李离还活着。
她深吸两口气，一个一个白盒子看了过去，这根本不是盒子——明明就是棺材。
高灵者的坟墓。
这些景观，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做到的……
沈葭葭紧紧抓着李离的手，双目被冻得视线模糊，她在内心祈祷他快点醒来。
“来这里……”
沈葭葭抬起头，看到刚刚还尾随着她的学生不知何时走到那块巨大的石头前，双目的眼白都被漆黑占据，睁着两只毫无高光的眼睛，朝她微笑，“我的孩子，来这里。”
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笼罩住了沈葭葭，这是人生近二十年来第一次有这种危险的预感，她恨不得马上回头夺门而逃。
快跑——
那不是她可以接近的东西——
忽然，她握着的手指一动，李离微微转头，气若游丝地凑在她耳边喃道：“去……”
沈葭葭果断拒绝：“不行，上去会死。”
“相信我……”
沈葭葭心一沉，“你还是李离吗？”
李离没有回答，而是用冰凉的手抓住她的小指。
在她拖着李离艰难向前，即将抵达巨石之际，门一下被撞开。
她有能力打开这扇门，却没能力锁上，现在倒是慷他人之慨了。
这伙人浑身上下装备齐全，皆持有枪械，且肤色各异，似乎来自不同的种族，他们看见沈葭葭双目一亮，在实现穿过沈葭葭看到那块巨大的石头时，更是欣喜若狂。
沈葭葭只听懂了里面一个黄种人说的话。
“找到了，就是这个……”
沈葭葭觉得自己的脑子在寒冷下也跟着冷却，“你们到底是谁？”
那些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忽然纷纷跪下，崇敬到近乎狂热地跪拜着那块巨石和异常的学生。
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沈葭葭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略过白色棺材，嘴里嘟噜着什么，带着疯狂的神情，全然无视自己磕到血迹斑斑的额头往巨石靠近。
“全知全能的神啊——掌控着秘密的宿命之主啊——”
沈葭葭茫然地看他们匍匐向前，直到台上的“学生”抬起手，几根硕大的地刺拔地而起，捅穿了正在地上跪爬的几人。
鲜血顺着地刺蜿蜒向下，最后汇聚向了那扇巨大的门。
“这是神的回应。”
唯一没被捅穿的那个黄种人似乎在突然的变故下清醒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信任的神，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掉过头把枪口对准了沈葭葭。
沈葭葭怔怔看着这一切，这些画面似乎在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最后归于麻木，“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你们是神降临于此世时出现的意外，只有消除这些意外，神才会重现于世……我们才可以拥有无上荣光与能力。”
“……神是谁？”
“不属于此世的掌权者。”
“……你们这么做，不怕死，不怕进监狱吗？”
那个黄种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进监狱？你以为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你以为授意我们做这些，告诉我们真相的人是谁？是谁在监视你们，管控你们……你们在研究的东西，难道不也是‘那些人’的指示吗？”
沈葭葭感受到李离抓着自己的手的力度逐渐加重。
她忽然意识到，她根本不是在跟一个未知的存在对抗，真正威胁她生命的反而是已知的存在。
就像是古代君王享尽荣华富贵以后会追求长生，即使是在千年后的今天也一样。
这并不是一个国家的现象，他们这批人来自世界各地……沈葭葭几乎不敢深想。
他们高灵者只是被操控着找到“长生秘诀”其中的一环罢了。
至于那异世的神到底是什么存在……沈葭葭看向沉默已久的“学生”，“你到底想要我干嘛？”
“你们本不该作为人存在……”神慈爱地看着她，这位神现在说的已经不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祂甚至没有开口，但沈葭葭还是诡异地听懂了祂的意思，“但因为意外，托生到了人类的身体里……没关系，你可以成为我的载体。”
祂只是借学生的身体来跟她传达意思而已。
沈葭葭想，对方不管是不是神，但绝对是更高维的生物……就像是他们对二维生物一样，轻松地掌控对方的生命。
难道他们至今为此的经历，都只是祂的安排吗？就像是对小白鼠进行的一场实验一样。
祂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真如那些记载所说，是陨石带来的吗？
“成为我的载体，往后你就可以掌控宿命。”
那个黄种人绝望地尖叫，“不，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是他们，他们只是您废弃的渣滓——”
李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要怎么选择？……葭葭，其实我们没有选择。
沈葭葭看着神伸出的手，她静默片刻，朝祂伸出了手。
“神”露出满意的微笑。
在要触碰到祂指尖的一瞬，沈葭葭袖中忽然滑出涤尘镜，她猛地往那块巨石上一击。
“神”的笑容一僵，沈葭葭看到半透明的物体被巨石拉扯着脱离学生的身体，密室中所有棺材内的尸体突兀地坐起，朝着沈葭葭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
“你这……”那黄种人不可置信地朝沈葭葭开枪，但这片空间里几乎所有事物都在扭曲，弹道最后歪到了那个黄种人自己的身上，沈葭葭看着学生的身体一瞬间瘫软下去，她咬着牙，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更加用力地叩击巨石。
巨石碎裂声蔓延开来。
沈葭葭跪在地上，信息量大到可怖的呓语撞入她的脑海，她用力把那枚涤尘镜刺入巨石中，另一手紧紧抓住李离的手，“我选择掀翻棋盘。”
“如果我们是‘神’的意外，祂的渣滓……那至少也是神的一部分。”
“什么宿命的秘密，掌控他人的命运，我根本不在乎……我就是死了，失去所有能力，我也不会让祂走出这里……”
李离似乎是闷笑了声，但因为剧痛不停地咳嗽，“好……快走、咳咳…这里要塌了。”
“往哪走？”
“回头，走出大门……要麻烦你背我一程了。”
大概是困扰信号的根源解除，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李离，李离！？你们等一下，我们的救援马上就到了！……”
沈葭葭抹了把嘴角涌出的鲜血，一只手拖着学生的裤腰带，背上还背着个成年男性，凭借自己坚强的意志往外龟爬。
她瞥见洞窟塌陷，暖融融的阳光争向涌入，在一块巨石砸下来时，她没来得及躲开，彻底陷入了昏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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