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我敬你才尊称一声夫人,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取下戴在我女儿腕上的东西,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王嬷嬷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撸安秋鹜手腕上的东西,“白夫人,您在世子妃面前也太放肆了,这儿可是太师府,不是您的将军府。咱们姑娘可不稀罕你的镯子。”
众人巴巴地瞧着热闹,谁还记得起这是太师府姑娘的生辰宴。
只这位大都督夫人又刷新了她们的认知,行事荤素不忌,没有章法。说句不好听的,那什么逮着谁咬谁。
这不,任凭那个嬷嬷怎么使劲,侯府姑娘手腕都红了,就是取不下来那镯子。
白青冉就这么站着,依旧不理会谢漪澜的话,更不会理会她的怒气。
安秋鹜看着发红的手腕,无力地拍了拍王嬷嬷的手,“嬷嬷别取了。”
“姑娘,可是...”
别可是了,她算瞧明白,这镯子除了这位大都督夫人,谁都别想取下来。
她把手腕举到白青冉眼前,“大都督夫人,还请您取下手镯。无功不受禄,这镯子一看就非凡品,秋鹜虽知夫人是好意,但万事都要有因方有果,您这样不清不白地戴个镯子在秋鹜腕上,只会让秋鹜和侯府凭白招来非议,也会让将军府遭来无端的猜忌。还望夫人体谅一二。”
女子不卑不亢地站在她面前,既没有被繁华之物迷了眼的贪婪,也没有被她突然之举吓得手足不安。
只一字一句陈述其中厉害。
“若我不取下呢?”
“那秋鹜只能遵从母亲之意,望夫人别见怪。”
安秋鹜把手腕放在一旁案几上,拿过一旁的银壶照着手腕便砸了下去,银壶本是宴席上用来盛酒的,越是高门大户越不吝啬用料,太师府的银壶精美且重,这要是砸下去镯子碎不碎不知道,安秋鹜的手腕怕是得遭罪。
她下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谢漪澜却往后靠去,淡淡地看着一切,并不出言制止。
银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堪堪停在手腕上一寸,“现在的小辈还有这样气性的怕是不多了。”
白青冉一手握住银壶,一手顺了顺镯子,镯子像变戏法一样,在她指间一转就退了下来。
“你倒不似你母亲那般目下无尘,远远一瞧不像是侯府托生出来的,倒像是那起子有风骨人家的孩子。”
这话不知是褒是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谢漪澜眼眸一历,手中发紧地攥住椅子扶手,“放肆!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安秋鹜背脊一僵,若不是大都督夫人眼中并无试探之意,她险些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太师府的下人面面相觑,都盯着宁氏,不知如何是好。
“澜姨消消气,大都督夫人怕是好久没出过门,瞧着秋鹜一时喜欢说话也失了分寸。您别气,气着自个也不值当。”
蔡嘉懿忙走到谢漪澜旁边亲自斟茶倒水,“大都督夫人,您也看在今个是我生辰的份上,别难为秋鹜了。”
她示意身边的下人,沁芳忙笑着走过去扶着大都督夫人落座,另外一个丫鬟引着安秋鹜无声退了出去。
一阵歌舞声起,数位曼妙女娘随着乐声扭动腰肢,席上又恢复了热闹。
安秋鹜走到门口,回首看了眼正厅的欢声笑语,垂眼跟着丫鬟往客房去了。
丫鬟抿了抿唇,眼神一闪只埋头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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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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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客厅后面有几间用做小歇的客房,看着丫鬟引路的方向与之截然相反,安秋鹜心中警惕顿起。
“你在哪当差,我从前怎么没在太师府见过你”
这后院几个大丫鬟她熟悉的很,就算洒扫粗使的丫鬟也能大概瞧出个样貌来,引路这个却是从未见过。
这样细看丫鬟身上这身衣物也并不大合身,衣袖裤脚都显出几分局促。
安秋鹜大喝道:“说,你到底是谁?想把我引到哪去?”
丝萝已尽量避免与身后女子眼神接触,却没想到还是被瞧出破绽,她心中慌乱,只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这模样落在安秋鹜眼中就是做贼心虚,还死鸭子嘴硬。
“皎月,给我撬开她的嘴,我倒想瞧瞧,是谁想在太师府算计我。”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大树后便闪身钻出来一个面容冷峭的女子。丝萝胆怯地瞧了眼,见女子轻轻一跃就从几丈开外到了跟前,明白这是个练家子,先前心中那点侥幸瞬间被瓦解。
“姑娘饶命,婢子也是听命办事,实不是...有心戏弄姑娘。”
丫鬟怯怯弱弱,说的话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安秋鹜冷笑出声,一旁的皎月会意,猛地扼住了丫鬟的脖子,逼得她睁大双眼,眼中尽是惊恐与乞求。
“我道是传闻中的侯府二姑娘该是如何的端庄贤淑,原来是个手狠心辣的货色。连个小丫鬟也不放过,真该叫外面那些郎君瞧瞧,也好让他们知道你这张美人皮下的黑心肠。”
转角处盈盈走来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子,本是一副好容貌却让那一脸的得意不屑给败了个彻底。
白瑕心中隐隐发狂,有一种抓住别人小秘密地窃喜。
还侯府贵女呢?不也是如她一样端在外人面前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暗地里还不知如何狠辣,说不定侯府后院枯井里早就堆积了许多下人的尸首。
可惜没有让表哥看见她这模样,真是有些遗憾。
安秋鹜打量她半晌,再看看被皎月放下来的丫鬟。只道今日自己中邪了还是冲撞了什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莫名其妙地蹦出来。
她都不认识,得有什么仇什么怨,才能毫无教养口出恶言!
“听姑娘口气,似乎对我十分怨怼,恕我眼拙实在认不出姑娘是谁?又与我有何怨仇,引得姑娘出此下策,还口出恶言。”
皎月虽松开了掐着丝萝的手,却没有放她离去,依旧把人反剪着跪在地上。
安秋鹜施施然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手支着额头,一手轻叩膝上,眸光幽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白瑕被她看得烦躁,有些恼怒,“你管我是谁!先把我丫鬟放了,不然我就大声嚷嚷,让今日在座的宾客都瞧见你的恶行。”
安秋鹜有些意外,这就恼了?她还等着和这女子玩玩呢。
“姑娘,是你让你的丫鬟把我引到此处,又是你先对我出言不逊,最后还是你连名讳也不报。凡事总的讲个清楚道个明白,你什么都不说,叫我如何放了她。”
她指了指跪在脚下的丝萝,皎月手下使力,那丫鬟疼地直叫饶,眼泪婆娑地看着不远处的白瑕。
“若姑娘当真敢与我在人前分辩一二,请姑娘千万别客气,现在就可以高声嚷叫。若觉声音不大,我还可把我的丫鬟借给你。你别看她面容冷峻,这可是练家子声音洪亮的很。”
安秋鹜说得轻声慢语,说到最后语调都轻快起来。
白瑕却烧红了脸,只觉一股无言地愤怒。
她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不不不,她应该生气应该跳脚,应该快点出手让那个会功夫的丫鬟也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最丑恶的一面展现出来!
她走近几步伸手指着安秋鹜,“你以为我想如此,要不是你觊觎表哥,我怎会到太师府来,更不会受那尖酸妇人的窝囊气,都怪你。”
“也好,我千方百计引你到此就是想告诉你,别仗着自己家世好就觉得什么好东西都是你的,你想嫁给表哥,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她提起‘表哥’二字满脸倨傲,像是在炫耀一件至宝。
安秋鹜听得一头雾水,满脑子‘表哥表哥的’,可她口中的表哥与她又有何干?
她摇摇头,只当是哪家被宠坏的小姑娘,大病初愈本就没有好全,如今被她这么一闹什么兴致都没了。叫过皎月扶她去客房歇歇,懒得与她在这胡扯。
白瑕见自己一番卖力地说辞没有激起眼前之人的怒火,反倒被她无视,心中那股扭曲的无名之火就如疯长的藤蔓想要绞杀在场的所有人。
她大喝一声,“丝萝,你还等什么!”
这声来的突然,本跪着的丝萝猛地起身使出全身气力往安秋鹜身上撞去。
皎月站在另一侧,本能地伸手想扯开丫鬟扶住自家姑娘,岂料丝萝像不要命一般不仅撞在安秋鹜身上,还伸出双臂把安秋鹜往栏杆处一推。
‘哐当’只听一声栏杆断裂的声响,安秋鹜半个身子都伸出了栏外,头上的珠翠纷纷落入廊桥外的湖中。
“姑娘!”皎月大惊,手中也顾不得分寸,提鸡崽一样把丝萝甩了出去,手忙脚乱地撑着安秋鹜的腰把她半抱着拉了回来。
安秋鹜颤颤地靠在皎月身上,腰部后侧火辣辣地痛起来,不用看也知道一定红肿一片,刚才她是硬生生被那丫鬟撞在栏杆上,力度大到栏杆都撞断了。
眼泪夺眶而出,想止也止不住。
自从她做了侯府二姑娘后,身子被娇养得很好,别说磕着碰着就是一丝红痕也无,今日倒是折在这对主仆手中。
当真是她小瞧了眼前之人。
她强忍着说道:“皎月,只要不伤性命怎样都行!”
皎月早就红了眼只等一声令下,双手做鹰爪状扑到白瑕面前不过轻轻一扯,白瑕的两只胳膊就如面团一样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她大声哀嚎,眼中除了痛楚还有得逞地张狂。
“住手!大胆婢女,怎敢在太师府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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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猫: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做好防护。
第2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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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外一官员打扮之人竖着眉眼冷声喝止,想叫停皎月。
皎月没听到安秋鹜的示意并不放在眼里,手下毫不留情。不过几步路的时间,白瑕的双腿也软绵绵地耷拉下去。
白瑕眼中失了神采,只扭着头鼓着眼睛一个劲地瞧着赶来的男子。
“住手!住手!本官叫你住手!”
男子奔到跟前来,想紧紧钳住皎月的双手阻止她继续伤害白瑕。
奈何他一男子却压根不是皎月的对手,皎月不过轻轻一推他便往一旁跌坐下去。
瞧着白瑕与男子五分相似的容貌,安秋鹜心中一阵冷笑,“大人好教养,教出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后背像是撞破了皮,又像是撞到了骨头,尖锐地疼痛让安秋鹜的额头和鬓发间早已布满汗水。
刚才用手往背后一抹手指上早染上一丝嫣红,如今这抹嫣红就颤巍巍地摊在男子和白瑕面前。
白青山心中焦急,却还算留有一点分寸,“姑娘,瑕儿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尽可来白府寻本官,千不该万不该让自己的婢女动此私刑。这里可是太师府,不是姑娘自己家中的后院!我儿是官家女儿,不是你的婢女私物!”
白府?
安秋鹜这才仔细瞧了男子两眼,男子眉眼阔朗,仔细看与今日那位大都督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又是白府的人,那她说得表哥就是那位昭毅将军穆晋安啰。
“白大人,您是饱学之士,孰是孰非也应了解清楚再下定论。”
靠着皎月,安秋鹜才有了些力气,“今日是您女儿在街上当众拦住我侯府的马车,刚才又是您女儿在我面前叫嚷,扬言我觊觎她的表哥,更是指示婢女想把我推入廊下的湖中,您看这断掉的栏杆就是铁证。”
白青山打眼瞧过去,女子身后的栏杆断地彻底。
“白大人,您女儿伤的不仅是我侯府女儿的闺誉,更伤了我侯府的脸面。别说这是在太师府,就是在您的白府,这番小惩大戒我依旧做得出。”
白青山听到‘侯府’二字才打住了想去查看白瑕身上的伤。
他听妹妹说过,想给穆家聘一位将军夫人,没记错地话正是诚阳侯府的那位二姑娘。
“不知姑娘是哪家侯府...”
看他态度软下不少,安秋鹜也不想藏着掖着,“我是诚阳侯府二姑娘安秋鹜。”
当真是诚阳侯府,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白青山有些头疼,“就算是瑕儿不懂事,姑娘也不应如此狠厉...”
传闻中这位侯府的二姑娘不该是这种性子呀!
“有什么好好说便是,都是一家人。”他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觉察自己话中不妥,“我与你祖父父亲都是熟人,又是在朝的官员,这样岂不伤了各自的情面。”
白瑕四肢被折断连呼痛的力气也无,就这么木然地看着白青山,眼中的疯狂却是丝毫不减。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待她激怒安秋鹜惹得她对自己动手,再让人引来父亲,父亲平日里最是宠爱她,自然会为自己出头。
“父...亲,她欺...负瑕...”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皎月一手刀打晕过去。
白青山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只愤然地护在白瑕身前,“就算姑娘是侯府贵女,如此行事也是毫无道理,莫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连我这个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
安秋鹜知道他父女二人身份时便不想多做纠缠,况且背后的伤也要立刻处理,“白大人放心,皎月手下知道轻重,白姑娘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您若当真心疼女儿便早点带她去医治。”
她把染血的手指往前伸了伸,“我也是姑娘家,受了伤父母也会心疼的。若白大人觉得我行事有悖,尽可等日后登门问责,只到时候把今日的事都扯出来掰扯,白大人的女儿怕不是受眼下这点苦楚就可了结的。”
白青山咽了咽口水,安秋鹜这话不假。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喜欢穆晋安他也早有耳闻,只是到底想护着她如了她的愿。再说白家这两年式微,若真能有个将军女婿他也乐见其成。
若不是那日妹妹给他交了底,妹妹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
况且是诚阳侯府,那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大学士敢得罪的。想来想去,白青山只得悻悻地抱起白瑕直奔太师府外而去,只遣人去前院与主人家说了一声。
——
廊桥处已是靠近前院,安秋鹜背后的伤有些棘手,不过走了两步便痛的直不起腰。
只得让皎月把她扶到附近的一座阁楼中,让皎月去后院叫人再拿点伤药过来。
皎月一走,阁楼中便有些幽静起来。
太师府这座宅子颇有些历史,是前朝一位宰相的府邸。请了当时一位能工巧匠来修建,布局样式都与当下的官邸有些不同,特别是前院与后院之间隔出来的这几座精妙的三层阁楼最是为人所赞。
阁楼中并无人居住,只堆放了许多书籍,一阵秋风吹过,把最顶层的书籍翻得哗哗作响,让人感觉慎得慌。
安秋鹜趴伏在阁楼中的圈椅中,颤巍巍拿出袖中的银针想给自己扎几针止止痛,正要下手时却发觉那阵书页翻卷地哗哗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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