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刺进去!
只要再进一分,怀王就可命丧当场!
到那时谁还管怀王是不是当真谋逆。
毕竟,陛下的儿子就只剩一个瑞王啊。
那份狂热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地出现在嘴角。
身后的剑刃划破了大红的喜服,堪堪滑过背脊,被反应过来的亲卫架开几寸。
却也只是抵挡住了一招,等再要反击时已被刺客一剑封喉。
怀王的武艺不算十分高强,在第二剑袭来时只挡住了三招,第四招已是无力招架。
安秋鹜咬着唇,从背后抽出匕首拼命拦住了第四招,匕首被剑刃击落,第五招带着雷霆之势眼看着就要落到安秋鹜的面门。
却被一块从天而降的木牌打偏了几寸,只划断了几缕青丝。
抓着这个空隙,怀王一把提起安秋鹜退出了大堂。
刺客反应也很快,提剑便要再刺。
却见一男一女飞身而至,不过三两下卸了刺客的利剑。
“西北军班师回朝,大将军要入宫面圣,便不劳阁老和京兆尹大人费心了!咱们将军自会带着神医和怀王殿下入宫,为君分忧!”
刻着昭毅二字的腰牌被江白高高举过头顶,阳光洒在烫金的大字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罗佑扶着蒲明走了出来,正要开口,只见从长街外浩浩荡荡进来许多耀眼的银白,红缨在盔甲上迎风而动。
当先一骑,手执长枪,身着重甲,其后玄色披风逶迤,亮如点漆的眸子如虎视鹰顾般射向钟鼎楼。
战马踏踏而来,停在蒲明面前打了个洪亮的响鼻。
穆晋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阁老,别来无恙!”
蒲明身子一歪,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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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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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也要谋反!”
初次见到穆晋安, 蒲明心惊之余只说出了这句话,他不敢直视眼前高坐马背上的年轻将军,不过一眼险些让他产生了错觉, 以为是穆川回来了。
没有人告诉他,穆家父子二人会是如此相像。
“谋反?”穆晋安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阁老真爱说笑。若是穆家有心谋反, 西北军哪会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西北,我必是早早的如阁老这般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若如此说来, 阁老你也有谋反的嫌疑呢!”
最后那一句让蒲明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伸手指着穆晋安, 枯白的指节一如他苍老的面容, “荒谬!”
荒谬?
只要是蒲阁老沾手的事,有几件不荒谬的。
穆晋安冷笑,不再理会他的纠缠,一扯缰绳翻身下马。
“殿下,得罪了。”
既说由他带怀王入宫, 样子还是要有的。
一旁制服住刺客的江白从怀中拿出稍长的发带, 看样式是男子用的, 穆晋安接过亲自走到怀王面前, 用系带绑住了怀王的双手。
系带是上好的杭绸,束发刚好, 绑住双手只要轻轻一使力便可挣开。
蒲明看得眼角狂跳, 快步上前还想阻止,“他是谋逆之人, 不可如此儿戏!”
在场的西北军没有人理会他, 就连怀王也只是配合的把手伸出去, 正眼都不瞧他。
“穆晋安!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可把陛下和瑞王殿下放在眼里?”
若是见过市井泼妇骂街的场面, 那一定也不陌生如今蒲明的状态,仪态全无,毫无内阁首辅的风范。
怀王与穆晋安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转头往宫中而去。
蒲明气竭,想寄希望于罗佑等人,奈何看着刀光森然的一众西北军都不敢上前。
“阁老,要不...咱们就跟着大将军进宫吧。”
“对对对,反正是入宫对峙,谁押着不都一样。”
“可不是,快,让人给宫中传个信,就说西北军归朝,大将军押着谋逆之人入宫了!”
七嘴八舌中,穆晋安一众人已经走远了。
蒲明眼中的希冀破灭,恍然间想起那晚书房中博轼说得那番话。
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不停的找寻,却始终没有找见工部左侍郎博文玠的身影。
他愤然甩开罗佑的搀扶,寒着一张老脸大步而去,罗佑尴尬地收回手紧随其后,避着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
“等等!”
蒲明气喘吁吁地缀在身后。
穆晋安等人只当没听见。
“谁都可以进宫,唯独她不行!”
被人从后指着的感觉很不好,安秋鹜似有感应地顿了两下。
背后的人还在说话,“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女大夫,当初给本官的先夫人治病就毫无起色,怎能给陛下瞧病?”
怀王脚步一顿,皱着眉看向一旁的穆晋安。
之前就惊讶女子的大胆,后来看与江白一起出现的姑娘与这位女医者似乎认识,以为她是穆晋安的人,现在听蒲明的话,似乎好像并不是。
穆晋安脸色不变,只是身子微微侧过去挡在了安秋鹜的面前。
“殿下就算不信我,总得信侯爷吧!”
嗯!
竟然是侯府的人吗?
这倒是比穆晋安更可信些。
怀王敛去眸中的探寻,随和道:“这位姑娘之前相助本王已是感激不尽,只是宫中不似民间,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若是姑娘没有十足的把握,本王也不想姑娘卷入其中。”
穆晋安的姿态明显是护着这位女大夫,他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不停跳转,颇有些玩味。
侯府?未婚妻?
若不是穆晋安挡了个严严实实,他还真想在女医者的脸上探寻一二。
“殿下放心,没有□□成的把握,小女子也不敢妄自托大。身为永宁朝人,君主有恙,自当奋力救治。”
女子的声音清脆有力,还带着些微凉的狂妄,“若殿下不信,可以看看他们。”
顺着穆晋安背后那只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街两旁奔进来几个医者,当先一人约莫中年的模样,蓄着胡须背着大大的药箱。
“这些是?”
“这是沈记药铺的沈大夫和伙计,他在京都行医的口碑没有几个人不知晓的。小女子也是这沈记药铺的,当初确实上过蒲府与蒲夫人看过诊,蒲夫人的身子已经调理好许多,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怪不得民女医术不佳。”
长街上伤者太多,安秋鹜让皎月出城去找穆晋安时顺便让她通知了沈大夫一声。
为官者为着自己的谋划可以不顾百姓的生死,那就百姓们自救。
看着四处奔走不停的大夫,怀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至于死的不明不白的蒲夫人,怀王面上露出几分古怪,确实算不到医者医术之上。
“走吧。”
门前的御林军并不敢与西北军正面冲突,怀王率先过了安定门。
官员从左右而过,只留下蒲明呆呆地立在原地。
他垂着手,背脊愈发佝偻。
似乎,他的话不怎么管用了。
凉风刮起一片黑沉沉的云雾,他抬头望。
要变天了!
——
钟鼎楼最高处的阁楼里,严无期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人,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病态。
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围困,如何都找不见一丝生机。
对面的人并不急,见他久久不动,主动地往棋盘上一指,“下在这一处,虽然赢不了,但总不会输的太难看。”
严无期凝在那一处久久不言,最终把棋子往棋盒里一丢,“义父,我输了!”
博轼没说话,抬头望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听他的话。
他索性伸手把整盘棋局扰乱,起身走至窗前往下看,乱哄哄的长街上已经安静了不少,有几个医者忙碌地穿梭其中。
隔得有些远,看不大清楚,只是觉得其中的一个医者有些眼熟。
“你来看看,最前面那个是不是沈记药铺的沈大夫。”
之前安秋鹜中‘透骨香’那回,与沈大夫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屏凡就是安秋鹜,而安秋鹜就是魏筱。
“是他。”
他回答的毫无保留,连迟疑都没有。
“你在怪我?”
博轼笑着问他,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无期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无期啊,你还是怪我的!”
拖曳的衣袖遮掩住了严无期苍白的双手,他狠狠地掐住掌心,把所有情绪全部压抑在心底深处。
“我不是怪义父,我是怨自己,若我再快点,或许就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
若是那两本医书早点到手,瑞王就会早点下手,不会等到今日。
没有西北军,只靠太师府和那些不成气候的亲卫,怀王没有几分胜算。
博轼探究的目光停在严无期的双眸上,许久才收回。
他负着双手,不辨喜怒道:“无妨,瑞王本就不堪大用,争不过怀王也正常。更何况,看如今的情形,怀王反而对我深信几分。”
阁楼不大,建的巧妙,只有一扇小窗朝着正阳的方向。
日光穿云而来,照在眼前之人的身上,反而黯淡下去。
严无期止不住的心中一阵恶寒。
以前或许只知他的手段了得,如今才知晓他就像是无底黑洞一般可以吞噬掉世间的一切。
回京的途中前前后后许多事他都想明白了。
这个人分明早就知道安秋鹜的真实身份,也知晓她在做什么,却可以不动声色地让他以不同的态度去接近同一个人。
而朝堂之上,工部看似远离政权核心,他依然有手段搭上怀王,又搭上瑞王,还让二人如棋盘上的白子与黑子一般互相博弈。
他回头看一样被搅乱的棋局,混乱不堪的局面下胜负已分!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屋中二人的思绪。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一老一少。
“主子,拿回来的东西不对。”
老的那个翘着一双倒三眼,阴恻恻地看向严无期。
“怎么说?”
博轼走上前,皱着眉看着老者手中的两本《金针要术》。
“纸张的年份不对。”老者把东西凑到严无期鼻间,“魏家早年喜爱用一种特制的宣纸,其浸泡在十几种药水中,为的就是防虫防腐,唯有一点不足之处,纸张放的越久,其上的味道便会越浓,不是常年浸在药材中的医者是接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主子你闻闻,这书的味道可有些浓郁难闻?”
书籍泛黄,能看出来有些年岁,但使劲嗅两下,除了淡淡的一缕药草香,并无其他味道。
博轼转过脸,看着严无期问的却是老者,“你确定!”
“仆在魏家几十年,不可能认错!”
严无期蠕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被狠狠的一巴掌打的整个左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废物!”
博轼的脸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抬手把两本书放在一旁的烛火上准备烧毁。
只见陈旧的封面上遇热浮出几个字。
‘想要东西,亲自来找我!’
那一老一少,面面相觑,博轼却连半分惊讶的情绪都无,任由火舌烧掉整本书,爬上自己的手指。
“不愧是魏家的种,一样的...”
“不知死活!”
“说吧,还有什么事!”
年轻的那个咽了口唾沫,才慢慢道:“派去太师府的人回来说,本来要抓到谢漪澜了,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身手不错的妇人,带着侯府的一队府兵把人给夺了回去。”见博轼并不转身,只负手站在灯前,年轻人赶忙解释,“兄弟们本抱着莫大的决心想把人抓过来,但是...”
“但是安虎去了。”
年轻人错愕,“主子怎...么知晓?”
博轼冷笑。
之前穆晋安身边就没见着安虎,他还纳闷这位诚阳侯去哪躲清闲了。
如今看来不过是早就洞察先机,与他暗地里已经搏上一回。
安家和大长公主的后代果真不容小觑。
“无期,去宫里吧,陛下还等着你救呢。”
他冷着脸望向严无期,“这一次,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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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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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迎亲队启程往宫里去, 太师夫妇才揩着眼角扬起满意的笑折身招待宾客。
蔡家本就得先帝眷顾,如今又出了个怀王妃的女儿,今后在京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就连许多年没怎么走动的人家这次也舔着脸上门道贺。
谢漪澜亲自搀着蔡嘉懿行了册封礼,又目送她踏进那座尊贵的輅车, 与有荣焉之际却生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目之所及的繁华富贵, 却也是一座囚困一生的牢笼。
她虽自诩皇亲国戚,但一直都觉得, 皇宫, 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趁着热闹, 她默默地在王嬷嬷的搀扶下避着人想离开太师府往侯府去。
也不知秋鹜今个晨起用没用她让小厨房准备的固元汤。
她想的出神, 刚走过前院的影壁,突然热闹的府院乍然安静下来,接着便是许多整齐的铁甲撞击声。
这声音于她并不算陌生,早年公爹在军中时,有几次带着亲卫回府也是这种声音。
回廊上大红的绸子被人粗鲁的扯下, 御林军就这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们口中高声说道, 怀王谋逆, 疑太师府有与之合谋的嫌疑, 宫里派他们围住太师府,不准放任何人进出。
此话一出, 刚才还争着给太师倒酒祝贺的人顿时如惊弓之鸟, 各自逃窜。
热闹的太师府中重新上演了另外一种热闹。
谢漪澜还算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先往后院退, 以免被人误伤或是被人当了出头鸟。
奈何她不找事, 偏事要找她。
将将看见前面被仆妇护着的宁静, 正要唤她, 却见她惊恐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并伸出手指着她,偏头和旁边一伙家丁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那群人盯着她看了几眼,凶神恶煞般挤着周围的人往这边来。
谢漪澜觉得不对劲,不像是太师府的仆从,宁静也像见鬼一样转眼就不见踪影。
“别走了,咱们从偏院绕过去。”
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谢漪澜心头漫上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们绕过去,后面那群人竟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来,把她们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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