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字还没骂出口，那辆黑色SUV里有丢出了个矿泉水瓶，直直地砸在了王兴的脑袋上。
“卧槽，还真的差点丢了老子这条命。”王兴咒骂了句。
单扬在药店遇到了几个熟人，一个是烨子，另外两个是谢宁和林文凯。
烨子穿着白大褂，坐在门口的小桌子旁边，在帮一个老人量血压，那老人嘴里一直念叨着些话，问东问西的，问了自己的血压，又问平时怎么没在店里见过烨子，还问烨子为什么板着个脸，怪难看的。
“颧骨高，克夫哦。”那老人指了指烨子的脸，“啧”了声。
烨子觉得烦，最后干脆把助听器给摘了，“傻、逼。”
老人拍了拍桌子，“骂谁呢？”
烨子看着嘴型其实能猜出老人说的字，但他故意不应，开始瞪着眼睛，摇头晃脑、表情狰狞，嘴里还‘咿咿吖吖’地发出了各种恐怖怪异的声音。
“疯子嘞！”老人抓过靠在墙边的拐杖，扛到肩上就往外跑。
叶瑾知道烨子来药店打工的事，也不意外，只是捂住额头轻声跟烨子打了个招呼。
烨子对叶瑾点了下头，淡淡看了眼单扬，又看了眼他不再瘸的腿。
谢宁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管药膏，林文凯蹲在谢宁身边，整张脸都被涂了棕黄色的药膏，还泛着油光，看着像是烫伤药。
“差不多了。”林文凯指了指自己的脸，“没那么严重，其实你刚刚都倒衣服上了……”
可谢宁一瞪他，林文凯就立马闭了嘴。
两人之间的氛围还跟平时不太一样，单扬进来很久了，他们也都没注意到。
单扬帮叶瑾买了碘伏和祛疤药。
“小单，药多少钱啊，我回头让笑笑转给你。”
“没多少，不用了，”怕叶瑾不肯，单扬又补了句，“钱就不用了，可以让她请我吃顿早餐。”
“行。”叶瑾看了看单扬递过来的祛疤药膏，自嘲笑了下，“这祛疤药就不用了吧，我这都老太婆一个了，不怕这点疤。”
“活到几岁都得爱自己，”单扬把叶瑾拒绝药膏的手推了回去，“您才多大呢，您还可以美到老。”
叶瑾盯着那一小管药膏，觉得鼻头突然发酸，也不是委屈，就是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在她胸口蔓延开来了。
叶瑾低下头，把头发别到耳后，顺手抹掉眼角的湿润，“你说的对，我以前也读过一些书的，那时候就觉得纳闷，为什么那些大作家总是歌颂少女的苦难和悲惨，而大部分中年、老年妇女的痛苦都被理所当然地一笔带过。”
“你看，”叶瑾摩挲着药膏盒，“我现在也有些理所当然了。”
单扬回去的时候，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他透过玻璃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颜笑。
座椅调得有些低，颜笑仰躺在那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车里的星空顶，单扬虽然听不见车里的音乐声，但看着显示屏上面迅速跳动着的歌词，也能猜到应该是一首挺吵闹的摇滚乐。
可颜笑看起来却异常平静，她搭在肚子上的手指没被摇滚乐的节奏带着走，而是打着极其缓慢的拍子。
单扬轻轻敲了敲车窗，颜笑回过头，看到单扬的那刻，弯了下嘴角。
“烨子陪阿姨回去了。”
颜笑点了下头，“知道，他给我发过消息了。”
“外面是不是很冷？”
单扬用自己的手背碰了下颜笑的，“你感受一下。”
“谢谢你。”颜笑却突然说了句。
“客气了。”单扬收回了手，“其实也没那么冷，就一点点冷。”
“嗯，”颜笑看了眼单扬被冻红的鼻头，“我来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颜笑这次却意外地有些固执，她直接发动了车子。
单扬按住了颜笑的手，“真不用了，我现在不住学校，在外面租的房子，离这儿挺远的。”
“没事，我明早也没课。”
“可我不放心。”
“放心吧，我的技术还行。”
“我是不放心你待会儿一个人回学校。”单扬看了眼颜笑，又望向窗外。
颜笑侧头，车窗上映着单扬的脸，像是带着少年表白时难得的腼腆，却又如说“Yes，I do”时的万分真诚。
“你租的房子只有一个卧室？”
单扬没明白，“两个。”
“今晚分我一个吧。”颜笑松了刹车，语气就像是在跟单扬讨半颗苹果那样自然。
单扬愣住了，“你……”
“你不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吗，那我可以不回来。”
第69章 Ch.69 咬痕
“当然，你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打车回来也行。”
单扬没有直接回答“方便”或者“不方便”。
“从那儿打车回来挺贵的，”单扬说完又补了句，“而且最近新闻上还经常报道一些变态的网约车司机。”
颜笑点了下头，应和了句，“也是。”
“所以方便吗？”颜笑看向单扬。
“我没什么不方便的。”
“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吗，”颜笑的语气听着随意，“以防万一所以问一下，到时候就不会闹出乌龙了。”
单扬觉得颜笑的问题问得好笑，“我有没有，你不知道吗？”
“还真不知道。”颜笑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单扬眼睛亮了亮，“你把贴在面馆玻璃门上的‘征友海报’给撤下来了，为什么？”
“海报卷边了，本来想重新打印一张的，但是忘了，”颜笑语气听着真诚，“幸好你提醒我了，我明天帮你再贴一张上去。”
单扬眼神里的期待消失了大半，“谢谢你。”
“不客气。”
单扬租的是双层的loft，房子挺大的，还带了一个露台。
整个房子几乎都只有白黑两个色调，装潢简洁，设计感却很强，连趴在楼梯口睡觉的Ugly在这屋子里看起来也像是个时尚单品了。
房子很新，像是刚装修的，应该不会有房主愿意把这么好的房子租出来的。
“这里租金多少？”颜笑问了句。
单扬想了想，“一千。”
“或者两千。”单扬又改了口。
两千哪里能租到这样的房子。
颜笑虽然没租过房子，但她编出的房租应该都会比单扬合理些，看单扬那样子，明显是不知道租金，这大概率就是他自己的房子。
颜笑也没拆穿，“我今晚睡哪儿？”
“一楼有间卧室，你，”单扬说到一半，又直接指了指二楼，“你睡二楼吧。”
“好，晚安。”
“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单扬喊住了颜笑。
颜笑看了眼时间，“你明天要考试，还是早点休息吧。”
“行，那改天？”
Ugly被吵醒了，爬起来准备往颜笑那儿跑，单扬拎住了Ugly的脖子，干脆利落地把它丢回了笼子里。
颜笑没回答，单扬就站在那儿不动，颜笑站在台阶上，单扬站在下面，微微仰着头。
“改天，还是今天？”单扬又问了一遍。
“希望你明天不要在考场上睡着了。”颜笑转身往回走，“吃什么？”
“炒面。”
单扬回答得自信，颜笑以为他的厨艺高超，可她却看着单扬往垃圾桶里连着倒了三锅煮坏的面条，两分钟过后，是第四锅烧焦的面条“饼”。
“一定非要吃上吗？”
“也不一定，但让你等了那么久，总得让你吃到点东西再睡吧。”
单扬说完准备去拿第五捆面条。
“不用了，”颜笑把单扬手里的面条重新放回去，“心意领了。”
“你现在一定在心里骂我。”单扬说。
颜笑不太客气地点了下头，不否认，“嗯。”
“骂得难听吗？”单扬笑了。
“有点。”颜笑也笑了声。
“煮碗汤面吧，别炒了。”颜笑把面放进了一旁盛着沸水的锅里，“有围裙吗？”
“等我一下。”
单扬出了客厅，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短外套，“围裙没有，这个套上吧，你的衣服就不会脏了。”
颜笑瞥了眼单扬递过来的外套，这个牌子的衣服以前张瑶给肖军买过，即使张瑶每个月有那么多生活费，她也是省了好几过月才存够的钱。
看颜笑不接，单扬直接抬起了颜笑的胳膊，把外套反着套在了她身上，在背后拉上了拉链。
“很期待你的作品，”单扬站在颜笑的身后，低头凑到她耳边，“颜大厨。”
隔天颜笑难得醒得晚，下床的时候，脚边凑上了一大团毛茸茸的东西。
是Ugly，身上套着件粉嫩的大码兔子装，帽子上还黏着张纸条，洋洋洒洒的笔迹，就四个字。
【昨晚抱歉。】
颜笑昨晚煮了两碗面，单扬吃得很快，吃完就在边上开了几罐啤酒，他往颜笑跟前推了一罐，但也没劝她喝，最后等颜笑吃完面，那几大罐啤酒已经全部进了单扬的肚子。
颜笑不知道单扬的酒量怎么样，她看得出单扬有些不清醒了，因为他又跟颜笑提起了贴在“裕瑾笑”门口的那张“征友海报”。
他小声抱怨起了上面的0.65cm的身高误差，接着又从茶几底下掏出了一小瓶白酒，跟放在颜笑跟前的那罐啤酒碰了碰杯。
然后就是重复在“石丽洁”休息室发生过的“三件套”，不过单扬没有说最后那句“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香”，他直接低头，隔着毛衣领咬住了颜笑的脖子，力道不重，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颜笑盯着镜子，伸手搓了搓落在脖子上的红痕，她手机上的电话也正好通了。
那头半天不出声，颜笑先开了口，“你不聪明，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笨。”
“什么意思！”宋羽霏终于说话了。
“是陈星婉吗，她给你了什么好处？”
宋羽霏一怔，她似乎没料到颜笑会这么快就猜到指使她的是陈星婉。
“她给了我什么好处，跟你没关系，你就等着王兴他缠你一辈子吧！”
“是跟我没关系，不过提醒你一句，无论她答应要给你什么好处，没到手的，那都是空口白话。”
“让我猜猜看，能让你心动的无非就是钱吧。可王兴他也贪财，你说如果陈星婉真的有足够能用来谈判的筹码，她找王兴不是更直接，为什么还非要通过你？还有，你觉得王兴他最后会放过你吗？当初这所有一切，可都是你自己布的局，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羽霏吼了句，“是你要我去坏了王兴的名声的！”
“凡事讲证据，你手上是有录音，还是有我签字画押的认罪书？”颜笑低头看了眼在舔她脚背的Ugly，语气温柔了些，“如果没有，可别信口雌黄。”
颜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一楼很安静，颜笑刚下最后一个台阶，手机就震了两下。
单扬：【早上好】
单扬：【给你买了早餐】
颜笑下意识扫了眼桌子上倒扣着的大碗，回了个“谢谢”，可还没朝桌边走几步，手机就震了一下。
单扬：【不在桌上，在茶几上。】
时机有些太凑巧，颜笑回了个问号。
“这儿！”
颜笑抬头发现了那台对着猫笼的监控，现在转了一圈正对着她了。
“你考完了？”颜笑对着监控说了句。
“嗯，刚出考场。”
Ugly听到是单扬的声音，有些兴奋地在地上转圈，最后跳上了架子，伸出爪子猛地给监控器来上了几拳。
颜笑半蹲下来，伸手扶住了快倒下去的监控器，“作文考的什么？”
“给学校报社投稿，分享自己对大学印象最深刻的东西。”
“写得还顺利吗？”
颜笑离监控很近，单扬的视线落到了她脖子的红痕上，“挺顺利的……”
“写了什么？”颜笑把Ugly抱到了地上。
“你。”单扬说。
怀里的Ugly在叫，颜笑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什么？”
“你。”
第70章 Ch.70 因为有人说我坏透了
颜笑的身子顿了一下，手劲不觉松了，Ugly从颜笑怀里钻出来，又立马跳上架子，准备给监控来上一拳。
视野被Ugly那张大脸挡得彻底，单扬叹了口气，语气不太好地骂了声“滚”。
Ugly也还算识相，分得清什么时候不能在单扬面前撒泼，它拖着笨重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自己乖乖钻回了笼子里。
“我说我写的你。”单扬看颜笑没有反应，就又重复了一遍，邀功似的语气。
颜笑转头看向监控，微微勾了下唇，“那真是荣幸之至。”
单扬问，“客套话？”
“实话，”颜笑捂了下胸口，“发自肺腑。”
虽然不信，但单扬还是顺着颜笑的话往下问，“那心动吗？”
颜笑轻笑了声，点了下头，“在动。”
聪明如颜笑，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单扬知道颜笑是故意的。
“你真的，”单扬无奈摇头，“很难撩。”
脸红心跳这种事好像不会发生在颜笑身上，她可能做过“情话”脱敏治疗。
“你在撩我？”颜笑反问。
“对啊，不够明显吗？”
颜笑半蹲下来，看着监控，“可以更明显一点。”
单扬开了车门，“那你等我。”
“没法等你太久，我还有事，”颜笑端过茶几上的早餐，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
单扬回了“好”，颜笑就挂掉了电话。
平时从学校开车回去大概要半个小时，这次单扬一路踩油门，回去只花了十七分钟。
可最后等电梯却等了两分钟，电梯一直停在二楼，单扬能听见从电梯井里传下来的争吵声，一男一女，还有狗叫。
单扬看了眼手表，最后干脆爬楼梯上去了。
单扬准备去开门的那瞬间，门却从里面推开了。
颜笑已经套上外套，穿好鞋子，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超了三十二秒。”单扬说。
“嗯。”颜笑点头。
“我还能撩吗？”
“不能。”
单扬盯着颜笑脖子上的咬痕，虽然暗红色那块被颜笑用领子遮了大半，但仔细看还是挺明显的。
“我送你。”
“不用了，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早起，去休息吧。”
单扬轻笑了声，“我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就眯会儿。”颜笑说着掏出了在口袋里震着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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