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嘴硬吧。”别弯月想起来也是唏嘘, 语气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记不记得高考结束的时候,年级群突然传起了隋昭昭跟一个之前学长的绯闻。你连问都不敢去找昭儿问, 拉着我和一大帮子男生,在大排档喝了一晚上闷酒, 谁问也不开口,直到你喝醉了半夜非要去踹那学长家的栅子门两脚, 还差点进警局才知道你是为了点啥事。”
“你能少记些让我丢脸的事吗?”徐庄闲一听这事就牙疼。
“我才懒得说呢,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别弯月信誓旦旦道, “我还得回长洲备婚,再喝酒可别找我。”
那次很显然是一次误会, 隋昭昭知道之后哭笑不得的解释了半天,并且摸着徐警官当时还没剃成板寸的卷毛调侃着安抚道:“放心,你和弯月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不会有人代替你们的位置的啊,乖一点。”
他听到自己欲言又止的声音:“我是单纯看他不爽……隋昭昭, 你别摸乱了我的头发!”
三人脑作一团的身影宛如还在昨天。
想到这里,徐庄闲突然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抬头看向突然阴云密布的天空,低声喃喃:“你说,神明会一直眷顾我吗?”
“那可不一定。”这次别弯月摇头道。
“不一定,听你的描述,她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有着一群盗猎组织的存在,可能甚至连脸都没见过,不能断定跟纳河那个盗猎集团有太大牵扯。”骆清河的表现比他想象之中要平静很多,有条不紊的坐在林诃的办公室里分析,“不过我这倒是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话音刚落,林诃警官就从物证箱里掏出了一本五颜六色的杂志,封面印着各色各样的模特照。
“这是什么?”隋昭昭蹙眉念出封面上的名字,“女——郎——秀?这是什么东西?”
她又翻开瞧了瞧,看上去似乎只是一本面向男性群体平平无奇的一本杂志。
“玉化音影出版的,这个公司是开河集团挂在常安诺名下的。我查过了,这里面大部分的模特都是开河娱乐的小明星。奇怪的是《女郎秀》杂志的销量一直都出奇的低,自发行起没有一天是赚钱的。”骆清河食指轻轻的敲着桌板,面上看不清表情,“但是它竟然硬生生的做了十多年还没被撤掉。”
骆清河本来就不是缺钱的人,他之所以霸着不属于他名下的玉化音影不放,最大的原因其实就是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接道:“四年前才停刊。”
这个时间线卡得太让人觉得惊悚了,似乎所有的线索冥冥之中已经在渐渐浮出水面,即将要和尘封多年的疑问对上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见隋昭昭仔仔细细盯了半宿,林诃忍不住发问。
“什么也没看出来。”隋昭昭实话实说。
这倒是在骆清河的意料之中,毕竟他都翻来覆去的看了几十遍了,这本杂志就仿佛是他神经敏感的确诊单,直到常安诺的死被证实存在问题,它才重新在怀疑的目光中重见天日。
“只有这一期吗?能再看看别的吗?”隋昭昭翻到了一页看上去格外不起眼的主体服装秀上,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瞬间惊疑不定的抬头问道。
骆清河二话没说就跟林诃一起去搬了一箱子的杂志回来:“这是停刊前一年的所有了。”
隋昭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翻了十几本杂志,突然问道:“为什么每一期都有动物主题?”
《女郎秀》除了十分展现模特的身材之外,最突出的特点就是一本期刊里面有二十多个不同的主体,似乎每期都在变化,偶尔能看到主题重合但服装不同的。
每一期都有动物主题,这放在以前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一旦常安诺在自杀前和纳河盗猎组织有过接触这个前提一旦成立,反而成了隋昭昭的疑点。
这种陈年旧案林诃见多了,复原极其困难,最重要的就是人脑子里的那一阵灵光一现,很显然隋昭昭似乎现到了,她骤然严肃,迟疑的开口:“你们说,常影后那通电话里指的那些女孩儿,会不会跟这个杂志有关?”
她这话一出,几人皆是神色一顿。
骆清河瞬间理解:“林诃,你能查到发行期间,有谁持续不断的买过这本杂志吗?”
“好几年的时间了,有点难度。”在两人紧盯着的视线下,林诃叹了口气,认命道,“成,我让人加班加点的找行了吧?”
“记得给人加班费。”骆清河喝了一口桌上的速溶咖啡,有些嫌弃的又搁了回去,意有所指道,“别辜负了热心市民给贵局捐赠的设备。”
“……等我消息。”
行,是真祖宗。
“那现在我们该谈谈,你为什么瞒着我的这件事了。”骆清河看着隋昭昭,他的眼神有一种极其刻意的冷静和沉稳,刻意到甚至接近于冷淡。
“我不是瞒着你,是我也没理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隋昭昭自知理亏,“你查了那么久骆山河的事情,骆家水那么深,你已经算是站到风口浪尖了,别再被卷到纳河来了。”
“这你也知道?”骆清河不吃这一套,冷着眸装模作样的悟了一声,“听说姓徐的家里也是搞内斗的,他告诉你的?”
“神经,你怎么又扯上徐庄闲了?”隋昭昭脾气也起来了,“我都说了是为你好,你跟我急什么?”
骆清河冷嗤:“隋昭昭,你太自大了。”
“我自大?”隋昭昭莫名觉得讥讽,“自以为是了一辈子的骆少爷也有说别人自大的一天?”
她只是太害怕了。
隋昭昭看上去好像跟铜墙铁壁似的,实际上那点镇定自若有多少水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太害怕悲剧重演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牢牢的刻在了灵魂里。
许医生从来没有给隋昭昭开心理健康证明,其实原因就在于此,她对相同的场景的应激反应太严重了,以至于占巴才会抓住这一点持续不断的帮她重演。
“骆清河,你是想吵架吗?”
“我犯得着跟你吵吗?有这功夫占巴都已经无聊得跑到警局自首了。”
“那个,我说你们要不要冷静一点……”林诃试图劝两句,这两人却像是凭空掀起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似的,一点注意力都没分给他。
没办法,林诃只好贴脸开大,冷硬着声道:“你们这对小情侣在警局吵什么吵!”
“谁跟你说我们是一对了?”隋昭昭迅速反驳。
“亲嘴了就一定要在一起吗?”骆清河不甘落后的质问,“不在一起犯法吗警官?”
“呃……倒是不犯法,”林诃败下阵来,悻悻的降低了声音,“顶多是有点道德层面的问题吧。”
“也是,亲了拍拍屁股就跑,也不给一个名分。”骆清河冷嗤一声,扬声道,“林警官,这种女生道上叫什么啊?渣女?海后?”
骆清河一带着姓叫林诃警官,就令人毛骨悚然。
事实证明,犯罪心理学博士又怎样?恋爱脑摧毁一切滤镜。
“哎,你们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林诃短暂的十多年职业生涯,一开始是从小片警做起,什么鸡毛蒜皮的架他没劝过,当时还被同事们戏称为民事和解之王,他眼神坚定的试图恢复几分那时候的功力,半天却只憋出来一句,“……要不然喝点水?”
骆清河礼貌的婉拒并对好友提出可执行性的意见:“没话说可以不说。”
“你给谁泼脏水呢?”隋昭昭看着好像也气得不轻,平时如春水一样淡然的眸子如今宛如达到了沸点的开水,“我敢给你敢要吗?”
“别冲动别冲动。”林诃一听瞬间有些头疼,战事怎么突然又升级了。
“我又什么不敢的?”骆老师完全没听进去,骨子里的那股倨傲味又出来了,居高临下道,“现在去买对戒。”
隋昭昭冷笑一声:“去就去。”
她刚迈出一步,又骤然停住脚,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样转身蹙眉的看着骆清河。
骆老师站在原地,面上不动如山,却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丝丝被看穿的心虚和紧张。
“谁出钱?”隋昭昭神色严肃的问道,仿佛遇到了该做什么不得了的决策的时候。
“……”骆清河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装模作样道,“就你那点破工资也就够买个盒子。”
这点倒是让隋昭昭无法反驳,她悻悻然:“那我就买两个盒子吧。”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两人对撞的硝烟,结果到了最后一脸呆滞留在办公室完成冰冷的工作的人,却只剩下林队一个。
林诃半天反应过来,才骂骂咧咧跑去通知加班了。
第40章 西塔山疗养院
银色的纹路如同缠绵的荆棘一样, 缠绕在两枚相互交错的对戒上,玻璃柜里一对对的闪耀如银河璀璨,也有炙热如烈火焚烧。
人类真是很奇特的生物, 他们似乎生来就有着去建构爱意的天赋, 当一枚戒指圈上中指,就意味爱作为情感虚拟的产物, 那一刻却被建构成了真实。
骆清河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搞创作的, 势必还是有些审美能力在身上的,把对着琳琅满目的玻璃柜移不开眼的隋昭昭拎着后领走到了这家商业街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家门店前。
那是一个相当出名的品牌,除了价格昂贵之外, 名气更多的加注在了品牌的创建理念上面。
“一生只能送给一个人。”
隋昭昭却在这样的广告语前停下了脚步, 又被骆清河一把拽了进来。
“两位想看点什么?”销售面目亲和的走了过来, “是准备结婚钻戒吗?”
“对戒。”
“两位移步到这边来看看,都是我们时下最新卖得最好的款式。”
“什么意思?戒指只能给一个人买啊?”隋昭昭看着店内金碧辉煌装修里那块显眼的广告牌, 古怪问道。
“你还想让我给几个人买?”骆清河沉着脸反问。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隋昭昭摸了摸鼻尖,含糊不清道, “我这不是怕你以后……那什么的后悔是吧。”
“你非要在这么喜庆的日子说这么扫兴的话?”骆清河觉得他的脾气都要跟着隋昭昭练出来的,放以前他早被点炸了。
隋昭昭十分上道的做出了一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这对戒指形如白天鹅的羽翼, 寓意着两位的爱情洁白无瑕。”销售一看骆清河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主,满心欢喜的推荐道, “这对呢,设计的是一条被斩断的锁链, 意味着爱情不是囚笼,而是披荆斩棘的宝剑。”
骆清河扬眉:“把后面这对拿出来给我看看。”
设计理念才是为设计品赋值的东西,它宛如一柄利刃, 戳进了来买戒指的人们无法言说的情绪里。
“隋昭昭,你看看这个……”骆清河只不过是个转身的功夫, 人就不见了。
他身形明显一顿,黑沉沉的雾色笼罩住了眼底,像是什么东西在眼中凝结成了冰,手上的戒指盒被陡然放下。
骆清河突然又想起隋昭昭刚刚问出来的含糊不清的问题,冷笑一声,脑海里的念头却止不住的往里钻。
她走了?她直接就走了?真像是她的作风。
那我还在这干嘛?哦,我在买对戒。
她甚至都不愿意来敷衍我一下,毫无顾忌的就离开了吗?
“先生?先生?要不要帮你拿出来试戴一下?”
销售的话唤起了他恍惚的神经,骆清河看着两枚银色流光的戒指,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试戴什么?一只手戴一个?
这位销售不愧是店里的销冠,感觉到不对劲,立刻有眼色的笑道:“不知道两位什么时候结婚呢?看您女朋友心都被框在楼上钻戒区了,也是,哪有女人不喜欢钻石……”
她话都还没说完,骆清河已经一阵风一样的走到二楼去了。
销售:“……”
这是什么霸总追爱小逃妻的剧情啊!
“女士您真有眼光,这款是我们家的经典款,大影后常安诺生前同款。”
隋昭昭一进来就看到了常安诺的海报,按理说她去世了好几个年头的,代言应该都被撤掉了才对。
“常安诺也是在你们家买的。”
“当然是啦。”
“那你见过她吗?”
“呃……倒是没有,我是最近才来的新员工。”吹牛的销售沉默了。
“想买钻戒?”骆清河先是扫了一眼大海报,然后懒洋洋的从身后圈住了隋昭昭。
“不是。”隋昭昭连连摆手,“我就上来瞎看看。”
骆清河轻哼一声,唇角比AK还难压:“那得先领证才行。”
“……”隋昭昭懒得理他,“对戒你选好了?”
“还等你?”骆清河直接打开给她看,“走吧,买单。”
银质锁链如同荆棘一般缠绕在戒圈上,蜿蜒了两圈又突然被一刀斩断,沉闷的锁链设计瞬间变得具有呼吸感。
隋昭昭的眼睛在买单的时候都紧紧的黏在了对戒上。
——她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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