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许知全插话道:“殿下说的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殿下和两位世子都是人中龙凤,无论在庙堂还是江湖,都前途无量。”
“许大人,郡王府世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大哥。”苏轻弦浅笑道,“往后郡王府都是他的,你可别弄错了。”
苏重名脸色变了变,还是笑笑,对太子道:“阿弦总是这么小孩子气。”
太子眼中闪过促狭的精光,哈哈一笑却未置一词,径自往里走去。苏重名撇了苏轻弦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着太子进门去。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许知全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沉着脸也跟着进去。许怀山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心知这会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免得触上霉头。转头瞧见苏轻弦独自一个人笑眯眯地留在门口,正摇着扇子左顾右盼。许怀山没有多想,便凑了过去。
“二公子,有礼了。”
苏轻弦转头见是他,不由笑了起来,“啪“地一下收起折扇,道:“许家五爷,有礼了。”
“二爷怎么不进去?可是在等人?”许怀山问道。
苏轻弦笑笑:“有两个朋友一会也会来,我怕他们迷路。”
怕迷路?是没有请柬吧。许怀山何等样人,当下便道:“这里有我在,二公子不必担心,您只管进去,等会我亲自把您的朋友带进去就是了。”
苏轻弦本来不愿麻烦许怀山,可眼光一转瞧见了站不远处的段晚宁,便立刻改了主意。
“如此,多谢您了。”苏轻弦拱手道谢,目光指向段晚宁那一边,“四姑娘在等您?”
许怀山“哦”了一声,招手叫段晚宁过来,交代道:“二公子有朋友要来,我在这里等一会。你先去吧,有什么事叫人通知我。”
还没等段晚宁说话,就听苏轻弦道:“今日这里乱糟糟的,四姑娘一个人可不行,我陪你进去吧。”
段晚宁和许怀山都有点发愣,一个心想的是,族学里这么一小段路怎么一个人就不行了?另一个则是隐隐觉得苏轻弦的套路有点莫名其妙。
目光在苏轻弦和段晚宁身上转了两圈,许怀山哈哈一笑,道:“二公子说的正是,那就烦劳你看顾我们宁儿了。上回……”
“五叔,你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事。”段晚宁打断他,指着街角一处喧闹说,“好像有人吵起来了。”
许怀山转头一看,果然街角好像两家人的马车挤到了一起,家下人已经在吵了,他也顾不上别的一拍大腿赶忙跑了过去。今天太子都来了,要是真出点什么事,许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成功支开了容易胡思乱想的许怀山,段晚宁难得地撇了苏轻弦一眼,却仍是二话不说转身往里走。
“哎我说四姑娘,咱们好久不见,怎么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呀?”苏轻弦笑呵呵地追着她,边走边道,“总不至于生我的气到如今吧?”
段晚宁莫名道:“我为何生你的气?”说完又叹了口气,“若是月笙的事,那也左右怨不到你身上。”
“月笙怎么了?”苏轻弦茫然,“我不是把她让给你了?”
段晚宁摇头不语,阮怡接话道:“二公子不知道吗?那月笙姑娘被旁人包了,据说是要替她赎身的大恩客呢。”
苏轻弦微微拧眉,月笙的事他竟是一无所知,难道说有什么变故不成?
见他脸色不对,段晚宁便道:“不碍事的。”
苏轻弦回神,又换上一副笑脸,颔首道:“我便知道四姑娘大人雅量,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所以这人根本也不知道月笙的事,那他刚才到底为什么以为我在生气呢?段晚宁疑惑地看了他一会,终于还是摇摇头,仍旧往女学去。性格使然,对于无关紧要的事,她根本不会多想,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谁也想不到,有时候所谓的多想多问,并非由得自主,且往往从一点一滴的小事情开始,直到胡思乱想如海潮般汹涌奔来,当事人却往往仍是不知缘由,手足无措般以为自己无辜之至。
情之一字,生发之时微弱如无物,但若任由其生根发芽,那便再难拔除了。苏轻弦如是,段晚宁亦如是,人人皆如是。
只是此刻两人仍未有所觉,苏轻弦追上来,丝毫没有一点不自在地继续搭话。
“今日女学也没什么课吧?等会辩言开始,我给你留个位置可好?”
段晚宁本想拒绝,但转念又应了:“那也好。”
真是意外之喜,苏轻弦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应承着一定给她留个好位置。
谁知段晚宁却道:“我怕是听不懂,不用太靠前。”
“那没问题的,我这就叫人去安排。”
“最好能在角落,不叫人瞧见。”
“行,我亲自去挑位置。”
段晚宁停下脚步,福身道谢:“那么,等会见吧。”
苏轻弦一抬头,原来女学的院子到了。心下有些失落,但想到等会又能见面,便打起精神还礼:“四姑娘放心,等会我会叫人来接你过去。”
两人分开,阮怡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一会还要出去吗?”
她听着段晚宁要角落里的位置就有感觉,等会小姐怕是要去办什么事。
果然,段晚宁道:“白四礼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想从盐务上推着朝廷走,只能再从白家下手,没别的法子。”
阮怡点点头:“那我去通知顾堂主。”
“不必。”段晚宁摆摆手,“我自己去,你和展怀都留下,以防万一。”
“可是,那苏轻弦功夫不低。”阮怡犹豫道,“小姐你要怎么离开啊?”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许安然和许安平带着人走过来了。许安然依旧一脸的趾高气昂,仰着下巴走在前头,许安平则半垂着头,似乎没什么兴致似的跟在后面。若是外人不认识她们,根本也不知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段晚宁懒得去想她们怎么回事,见两人过来便住了嘴,带着阮怡往院子里去。
“喂,你站住!”许安然却在身后叫了一声,“说你呢,见了我们跑什么!”
第 48 章
转头瞧着气势汹汹的许安然, 段晚宁暗暗叹了口气,真是阴魂不散。
阮怡上前一步伸手挡在段晚宁跟前,撑着声音道:“大姑娘和三姑娘有什么事吗?”
“呦, 这不是安宁吗, 我找了你好半天呢。”蒋兰心一身嫣红色箭袖长袍,腰间系着玉带, 勾勒出娇俏玲珑的身材, 乌黑的长发在头顶扎成马尾,飒爽。
她从廊下转出来,也没理会旁人, 只径直走到段晚宁身边拉过她手道:“我刚才还找你呢, 给你的贴子怎么都不见你回呢?”
段晚宁有些意外:“什么帖子?”
“你不知道?”蒋兰心诧异地扫了眼许安然, 笑笑道,“本也没什么, 最近家里睡莲开了一片,好看的紧, 就想约你去我家玩来着。”
睡莲啊,也没什么新鲜的, 段晚宁想,她只是想知道, 蒋兰心给自己的贴子怎么会没到自己手里。
“心姐姐是哪天下的贴子?”
蒋兰心抬眼想了想道:“大概有三四天了,我让萱儿亲自送去你家的。萱儿?”
萱儿是蒋兰心贴身的丫鬟, 一张白净的容长脸,看起来老实又执拗。听见小姐叫自己,便应道:“是呢, 奴婢三天前去的国公府,是一个穿着灰色褙子的嬷嬷把贴子拿走的, 说是一定会转交四姑娘。那嬷嬷说她是四小姐身边的人,我就没再问什么。”
这萱儿长得不算机灵,可说话倒是利落得很。
“嬷嬷?”阮怡偏头道,“我家姑娘身边可没有什么嬷嬷。那嬷嬷姓什么?”
萱儿摇摇头:“这我没有问,哪里能想到……”
蒋兰心咧了宣儿一眼,打断道:“饶是这样,也是萱儿你不仔细,回家怎么不和我说贴子是代转的?”
萱儿慌忙认错:“是奴婢大意了,请小姐责罚。”
听了这话,段晚宁转头瞥了她一眼,阮怡神色一晃,心道坏了,小姐这是要生气了。
段晚宁这人除了对武功感兴趣,其他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除了想着那一件大事,心里什么事都装不下。但有一样,被人欺负,她是忍不了的,无论是欺负她自己还是她手下的人,简家和许知恩就是例子。
现在轮到许安然。
因为不必多想也知道截了贴子的就是常嬷嬷,因为是小柳氏身边的人,常嬷嬷日常总是能出府走动,也常穿灰色的衣裙。
段晚宁果然生气了,但她责备的却是阮怡。
“贴子在许府被人截走三天,为什么你不知情?”段晚宁问。
阮怡呆了呆,委屈道:“我每日里跟着姑娘,也不能日日到府外去看这些事吧。”
段晚宁不急不缓地转过脸去,淡声道:“事情已经发生却不知反省,反而急着推卸责任,每日跟着我,是你三天都不知情的理由吗?我没有要求你当时当地便发现问题,而是要你想清楚,为什么三天的时间却没有一丝的察觉。你现在还不知错在何处吗?”
阮怡从没见过段晚宁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当时腿就有些发软,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就要下跪。
“我知道错了,小姐。”
可这可怜却打动不了段晚宁,她眼风一动,一手托在阮怡手腕上道,“站好了。”
阮怡点头应是,低着头眼圈发红的样子,委委屈屈的好不可怜。
主仆俩这一问一答旁若无人,旁边几个人的心思却各自不用。许安然是心里有数,常嬷嬷那天是恰好在门房接了萱儿的贴子,本也没打算截留的,只是先去了小柳氏的院子回事被许安然遇到了,才有了这么一出。许安宁则不甚了了,这事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搞不清楚段晚宁怎么忽然就冲自己的丫头发火,正一头雾水地看戏。
反倒是蒋兰心尴尬坏了,自己随口一问,结果闹得段晚宁责罚自家丫头,这叫啥事?
“不过是小事,也许是那位嬷嬷记差了,也许是萱儿没说清楚。”蒋兰心窥着段晚宁的神色,拉过阮怡打哈哈道,“不用这么着急上火的,瞧把咱们阮儿委屈的。”
段晚宁神色缓了缓,却对着阮怡正色道:“赏花当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人家若是求救呢?救命的贴子被截走了,我们三天竟没有丝毫察觉,你说如何?”
阮怡呆了呆,这一回没有说话,脸色却凝重起来。
蒋兰心也有些意外,怎么还扯到求救上了?心道我们蒋家虽不是什么国公侯爵的,可也算高门大户了,出什么事也不至于这么着求救吧。
不过这话蒋兰心只是心里想想,面上自然是一味地缓和。其实打头一回见面她就觉得段晚宁挺有意思,人虽然冷淡了些,但绝不是那种心机满满的女孩,所以也没有计较。
但是她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比如许安然。
要知道到这时她们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她当然不希望段晚宁抢了风头――虽然这风头有没有确实值得商榷,似乎大半是她臆想出来的。
当下许安然就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开了口:“四妹妹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了,怎么,蒋家出什么事,还得来和你求救吗?”
说完,许安然迎着她的目光挑眉挺胸,一副准备战斗的样子。她早就想给段晚宁一个教训了,如今这么多人在看着,正是个好机会。
旁边的许安平有些不安,四下里瞟了瞟,偷偷去拉她的衣袖:“三妹妹,算了吧。”
“算什么!”许安然甩开她的手,“四妹妹自己弄丢了人家的贴子,反倒在这无理取闹,我是姐姐,当然有义务教训她。”
谁知段晚宁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傻子。”
周围传来轻轻地嗤笑声,好些小姐想笑又觉得不妥,只的低头掩嘴憋着笑,也有些反应快的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又赶忙低头忍住。
许安然勃然变色,脸涨得通红,上前来就要抓段晚宁的胳膊。
段晚宁侧身让开半步,蹙眉道:“动手动脚的什么毛病。”
“许安宁,你好大的胆子!”许安然大声叫着扑了上来,“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这个不知礼数,不尊长姐的乡下土包子!”
所谓生死是小,面子事大,许安然从来没这么丢人过,一时间理智是什么也丢到了爪哇国,只想着暴打对方一顿。
只不过想着暴打对方一顿的可不是她一个,段晚宁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迎着张牙舞爪的许安然错身拧腰,在一个周围人看不到角度飞快地出手,点中她肋下关门、京门两穴,同时将一股真气推入其中,旋即向后跳开。
众人只见段晚宁轻巧地避开攻击,许安然一下扑空向前趔趄了两步栽倒在地,却不知许安然已经受了内伤。
“你……”许安然只喊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脸色一瞬间苍白起来,额头也冒出偌大的汗珠。
“三妹妹!”许安宁吓了一跳,赶紧俯身去搀扶,可许安然疼的发抖,根本站不起来,连带着她也险些摔倒。
“小姐?”阮怡转头望着段晚宁,声音小小的,有些犹豫。
能跟在段晚宁身边这么多年,阮怡自是有过人之处,她的功夫放眼江湖,虽不一定能排上名号,但却绝非一般的好手可比。但就刚才两人错身的一瞬,连她也没有看清楚段晚宁是不是出手了,如何出手的。
段晚宁微微摇头,示意她不用多问,同时做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你没事吧?”蒋兰心悄悄地问段晚宁,“她怎么了?”
段晚宁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上前一步,关心地问,“三姐姐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
楼主这是下血本了,阮怡惊讶地想,做戏做全套,看来许安然接下来的日子没法好过了。不过许安然也有点欺人太甚了,这事若是搁别人身上,指不定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教训她一下也是好的,这也算是替天行道。
许安然抬头狠狠地盯着段晚宁,咬牙骂道:“贱人!”
“三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段晚宁紧张兮兮地凑到她身边,对许安平说,“大姐姐,三姐姐身子不适,你快去找人来吧。”
“哦哦,对!我这就去找五叔!”许安平本就是个没主意的,听了这话也顾不上许安然,站起来转身就跑走了。
虽然想拉住她,可许安然肚子疼的不行,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段晚宁蹲在自己身边,一脸关切地小声在耳边说:“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捏断你脖子?”
许安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段晚宁扯了下唇角,一手托起她手肘用力一捏,许安然只觉筋骨碎裂一般,疼的她全身一抖,惨叫一声坐到地上。
“三姐姐!”段晚宁失声惊叫,赶忙要去拉她。
谁知许安然两手撑地,手足并用地向后倒着爬了几步,一脸惊惶地摇头,嘴里只说“不要!不要!”
蒋兰心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两步道:“安然,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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