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安然,你这是怎么了?”汪爱莲从院子外面进来,见围了一群人就好奇地往里面钻,猛然见到这一幕,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也抢到许安然跟前,“怎么坐在地上,不舒服吗?”
随着汪爱莲挤进人群,跟她一起来的人也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这几人的出现一下就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一时间也没人理会许安然了,院子里所有人都转向他们,纷纷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吉祥。”
说了声免礼,太子苏允璋含笑看向身边的许知全,打趣道:“今儿不是怀稷下会吗?怎么女学这么热闹啊。”
第 49 章
自家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撒泼, 许知全简直后悔今天过来了。可太子见问也不能不答,他脸涨得通红,讪笑两声道:“殿下身份尊贵, 女学院子狭小, 您还是移步后面花园……”接着快步走到许安然跟前,咬牙低吼, “还不快给我站好, 不嫌丢人嘛!”
许安然何曾被父亲这样吼过,饶是知道要在人前做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许安平这时刚回到族学, 见状分开人群去把许安然扶了起来, 拉着她躲开人群的中心。
“大姐姐, 你去哪了?”许安然又气又怒又委屈,只好跟她撒火气, “我要被人欺负死了,你倒好, 就知道看热闹。”
许安宁其实一直担心许安然伤到哪里,情急之下听了段晚宁的话急急吼吼地去找五叔, 可走到一半就遇到太子一行,赶紧避讳着躲开, 绕了路才回来的。原本回来就见许安然被奚落,她心里也不好受, 谁知自己上赶着宽慰她还被这么说,一气之下也撤了手。
“我不是担心你伤着,去找五叔嘛。”
她一松手, 许安然骤然失了依靠,脚下一歪险些跌倒, 这下更是委屈又生气,上手就去掐许安平的腰,嘴里还不停口:“连你也欺负我!你原来和她们是一伙的!”
许安平被掐的生疼,却没有还手,只是一味地躲避。许安然肚子胳膊本都还疼着,并不似平日一般利落,让她躲开了大半,气得不行,干脆往抄手游廊的飞来椅上一坐,抱着胳膊不理人了。
许安平见她不追自己了,心里松了口气,又颤巍巍地凑过来。
“我都劝你别老是欺负宁儿,她不是个好惹的,你非不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等我叫她好看!”许安然恶狠狠地说,看着人群里的段晚宁,目光像刀一样,“等会我就去和爹爹说,她推我还打我,叫爹爹好好地罚她!”
“哎呀呀,上都的贵女们还真是有趣啊。这么一看,真的一点也不比我们乡下姑娘差呢!”
戏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知全脸更红了几分,光火不已地转头去看到底是谁说话这么没有眼眉。
其他人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这种场合还能这么大剌剌地说笑,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见众人目光都聚拢过来,南宫度装模作样地摇着一把羽扇走了过来,完全无视了身边陆白一个个的眼刀。
“小姐?”阮怡低低地唤了一声,南宫度怎么也来了许家族学,他不是影北辰的客人吗?
段晚宁没说话,她也很好奇以南宫度是被谁带进来的。
果然,苏轻弦轻咳一声,提醒道:“南宫,太子殿下在呢。”
南宫度非常浮夸地向后仰头,然后一脸的“我竟然没发现太子也在”的震惊惶恐,紧接着便要行大礼。
“南宫度见过太子殿下,没想到殿下驾临,草民真是三生有幸啊!”
只是他虽然嘴里说得好听,动作也夸张,却是慢的可以,连段晚宁都有点看不过去了,这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行礼。
苏轻弦和陆白对了个眼神,俱是偷偷咧嘴,明面上他俩谁也管不了南宫度倒是真的。
苏允璋自然瞧的明白,不过他并没把南宫度放在心上,更何况在外人跟前该有的气量还是要有的。
“南宫,可是神医门的南宫世家?”缓缓地上手虚扶了一把,苏允璋含笑道,“南宫由人和你是?”
南宫度直了直本也没弯的腰,坦然地自报家门:“正是家父。”
苏允璋这才正经地打量了他一番,转头跟身侧一直没说话的苏重明笑道:“你瞧瞧,老二这么大本事,连神医门的少主都请来了。”
“殿下抬举了,草民不过一江湖人罢了。”南宫度诚惶诚恐,刚才没行礼,这会儿却躬身作揖,“二爷抬爱,叫草民来长长见识,是草民高攀了。”
苏重明看了眼南宫度,心里对这人的惺惺作态有些反感,但听说他是苏轻弦的客人,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道:“阿弦一直游历江湖,朋友多也是好事。”
“大哥,南宫可不是我能请动的客人,我今天实在是沾了别人的光。”苏轻弦一面说一面走南宫度跟前,冲许知全拱手道,“南宫初来乍到不懂礼数,许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许知全一肚子气没处撒,只好赔笑装大度。
苏轻弦替南宫度跟主人家道歉,转头又盯上了段晚宁,笑眯眯来到她跟前,偏着头问她:“你没事吧?”
段晚宁正琢磨苏轻弦的话,沾了别人的光,所以他也认识影北辰吗?如此是不是可以请他帮着打听一下龙影的事呢?
那个影北辰神秘的很,但似乎对自己和春意楼并没什么恶意,若是朝中有他助力,恐怕自己的事能更顺利的解决也不一定。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南宫告诉他自己是被春意楼请来的,那么他嘴里的“别人”就是段晚宁自己?
但是南宫度这几天和影北辰走的那么近,若说苏轻弦没得了一点消息那是不可能的。苏家虽是皇亲,可在江湖上的地位也不能小觑。苏轻弦和影北辰都是不好应付的家伙,心思藏得摸不着。还有陆白,作为江湖上白道的代表人物,对春意楼展现的完全是敌意,而南宫度虽然目前是友非敌,但神医门的立场却说不好。
段晚宁莫名有点烦躁,自己筹谋的事还一筹莫展,各种岔子倒是频频出现,还不如今天就把许家灭门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就算仇没报明白,也拉几个垫背的,行走江湖谁手上还没点血了。
“四姑娘?”苏轻弦见她出神,便又叫了一声,“不认识我了?”
思绪被打断,段晚宁眸子一震,转脸看向苏轻弦,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杀人是简单,可师父在世的时候就交代过,任何事都不许没弄明白就杀人。
那么现在自己算是明白了吗?
“苏公子好。”段晚宁淡淡地回了一句,规规矩矩地见礼。
好像,还差了那么一点……段晚宁呼出一口气,比如当年的白虎军是怎么被诬陷的,皇帝看到的证据是什么,而全歼西南部族的战绩为什么变成了许敖的,和西南部族又有没有关系?这些来龙去脉当年母亲就说不清楚,师父却在查证的时候忽然离世,那他的死又跟这些事有没有关系呢?
还有白家,父亲和白虎军出事之后白家本派了人接母亲回苏州,可见是对这个女儿十分上心的,顶着生意不做也不怕会被牵连。可后来外祖父白胜安忽然身死,白家生意又恢复如前,现在盐运生意还越做越大,这些又有什么玄机?
苏轻弦窥着她神色,笑了笑道:“四姑娘有心事。”
这话不是问句,反而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段晚宁“嗯”了一声,她确实心事蛮多的。
旁边围了一圈人,莫不对她侧目的,就连太子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要知道苏轻弦是什么身份,虽不是世子,可在上都城绝对是横着走的,国公府一个庶出的姑娘竟然对他这么爱答不理的?
关于态度这个问题,别人怎么想不重要,苏轻弦自己倒没觉出什么,他最近似乎习惯了和这种冷冷淡淡的女孩子相处,反倒是那些见了他就满脸通红,娇羞娇嗔的闺秀们越来越让他不甚自在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他悄悄地想,是因为那位段楼主吧,那人明明风姿绰绰,却偏是个冷硬的性子,只是不知容貌如何,若是能如眼前这位四姑娘一般……
第 50 章
念头一起, 苏轻弦不禁再次把目光聚焦在了段晚宁身上,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位四姑娘不止容貌清丽绝俗,更是自带一股出尘仙气, 怎么说呢, 莫名地就让人想起了那位段楼主。
被人这样盯着看让段晚宁有些不爽,她微微蹙眉, 盯了回去问:“怎么?”
目光相撞, 苏轻弦眸子一亮,急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随即自然地移开目光, 转向南宫度, 开始给两人介绍起来:“这是南宫度, 神医门南宫世家的少主,医术高明的很。南宫, 这是国公府许家的四姑娘。”
听了苏轻弦的话,南宫度向前半步, 和段晚宁见礼,在众人前他礼数周全, 但态度透着一股子高傲。饶是如此,说出的话却也令众人侧目。
“四姑娘见约, 度必奉命。”
“原来你们认识啊。”太子苏允璋自打刚才目光就一直若有似无地纠缠在段晚宁身上,这会听见这句, 便颇感兴趣地插话,“许四姑娘原来也有江湖好友。”
听见苏允璋搭话,许安然有些鸡贼地看向跟在姐姐后边一直没怎么言语的蒋兰欢, 果然见到后者脸上精彩的表情,心里一动, 开始盘算起来,全然忘了刚才自己闹腾的尴尬。
“大姐姐,我要去更衣,你陪我去吧。”
许安平心里不乐意得很,刚才被支使去找五叔就扑了个空,现在好容易凑到前排围观看热闹,还正是跟家里人有关系的热闹,她不想走啊!可她一向对许安然言听计从,现在一时也找不到太合适的借口推脱,便只好点头应了。
两人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苏允璋身上时,悄没声地离开了女学的院子。许安然心里盘算的很好,只是不知自己的行动早就被段晚宁尽收眼底。
这边段晚宁还没说话,许怀山便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上前见礼回话。
“回太子殿下的话,家中庶务一直是草民打理,这一回不过是借着宁儿的名头求见南宫公子罢了。”
段晚宁闻言看向南宫度,眼中深意让后者头皮有点发麻,心里还一个劲地琢磨,一个姑娘家眼神这么凌厉,这许府倒是养人。
“五叔。”这边段晚宁不紧不慢地和许怀山见礼,再向太子回话,“早年母亲落难,承蒙南宫门主照拂,母亲虽仙逝已久,但这份恩情安宁一直谨记在心,可以说没有南宫门主也就没有我了。这一回能在上都见到恩人之子,安宁心里也是希望好好款待南宫公子的。”
许怀山神色复杂,唏嘘开口:“当年机缘巧合,得遇神医门门主,也是宁儿的造化。这一回南宫公子到京,我也只能略尽地主之谊,尽力款待,然如此也无法报答当年门主大恩之万一。明日设宴,南宫公子肯赏脸,那是再好不过。”
南宫度连忙拱手:“您说哪里话,医者父母心,家父既遇见了,便绝不可能见死不救,说缘分那是没错,但大恩可不敢当,更何况在下未有尺寸之功,却受邀上宾,实在愧不敢当。”
原本说这事吧,许知恩还没觉得怎样,现在许怀山莫名其妙地插了进来,还像模像样地做主为了当年的事设宴感谢,所以到底谁才是许安宁的亲爹呢?
“原来如此。”苏允璋眼珠转了转,眼神似有若无地在许知恩和许怀山两人之间飘了一下。
苏重明和他站的近,没有注意到,但是他这个表情却正好落在苏轻弦眼里。后者眉心微微一蹙,故作无事地别开头,谁知却正好撞上另一个人的目光。
段晚宁一双大眼睛正定定地望着他,眼里尽是迷茫的光。
这是,怎么了?苏轻弦心里抖了抖,这许小四是要干嘛?
不过两人目光相接只一瞬的功夫,段晚宁便即移开了目光。谁也不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苏轻弦,可能,她自己也没想过吧。
但是苏轻弦心里却放不下这个事了,原本盯着他看的女孩子不要太多,目光直接的,羞羞答答的,欲言又止的,各式各样的眉目传情这些年可不在少数。可他又何尝放在心上过?比如现在周围这些贵女们,连在他跟前混个脸熟的机会都没有。
但偏偏就是面前这个人,自益州街头初遇他就没放下过,偏偏就是这个人的注视,叫他很难不去琢磨。
只是段晚宁根本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转头去和蒋兰心说起话来,正叫苏轻弦心头似是被火撩一般。
陆白一直冷眼瞧着,现在终于看不下去了,扯了一把苏轻弦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眉眼官司打起来没完可以,可只有一头热的,那就不叫官司了,那叫剃头挑子。
苏轻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甩手道:“你又知道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白撇嘴:“就是知道了,怎么着吧?”
“那我就要劝你了。”苏轻弦哼哼两声,“知道太多容易被灭口,低调一点吧。”
“嘿你这人,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呢!”陆白翻个白眼,瞟了一眼段晚宁的方向,“我也劝你一句,有些花远观可以,近了可是会扎手的哦。更何况,你高居云端,何必在乡野路边采花呢?”
“乡野路边的花才香嘛。”南宫度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接着话茬说,“我看阿弦的眼光不错的,但就是不知人家的眼光怎么样。”他以为俩人说的是那位段楼主,却不知陆白其实在说许小四。
苏轻弦瞧着苏重明似乎是在往自己这里看,赶紧叫停两人:“都闭嘴,要开玩笑也别在这。”
他说着便往太子和苏重明身边过去:“殿下怎么不去沐山堂,来女学是做什么?”
“悖瞧孤这脑子。”苏允璋这才作势拍了拍脑门,笑道,“孤是受命来接镇国公府两位小姐去听策辩的。”
许知全正和许怀山询问关于大儒和学子们的安置以及等会的安排,听了这话便有些疑惑,看向后者:“镇国公府两位小姐还没到?”
许怀山道:“女学本没多设位置,不过刚临时加了几位小姐的位置,琛哥儿得了消息已经去安排了。殿下并兄长都请放心,给两位蒋小姐留了好位置的。”
“那就好了。”苏允璋笑着点头,“孤总算没误事,回去也好像母后交代了。”
都是因为许安然的主意没成事,蒋兰欢回家去找母亲哭诉,镇国公夫人心疼闺女,一着急便直接去求了皇后。
按理说时间这么仓促,便是求到皇后跟前也是晚了。可镇国公夫人和皇后娘娘是当年的手帕交,镇国公在朝中又颇受皇帝待见,因此蒋夫人急急进宫求援才有效果。要是换一家人,恐怕递牌子进宫少说都得半天功夫呢,哪里还能得太子亲来许家族学接人。
也正是因为这关系,蒋家在上都的贵族圈里很有地位,蒋家姐妹也是一直各家贵女巴结讨好的对象,比如许安然。
所以蒋夫人一出面,姐妹俩这旁听的资格就稳了,哪怕许家还不知情,有太子过去撑腰加两个座也是没有问题的。
蒋兰心本不愿意来,可她纵使不乐意,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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