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陆白见他站着不动,站起来顺着他目光看过去,见段晚宁直勾勾的眼神也呆了呆,转头拉了苏轻弦一把。
“差不多的了,这么多人呢!”
苏轻弦不为所动,笑得更加灿烂,甚至冲着段晚宁眨了眨眼,秋波送的都快要淹死人了。
只是段晚宁还没怎样,其他人先坐不住了。
其实也难怪,苏轻弦容貌出众,身份尊贵,本就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此时冲着一众贵女的方向笑得春风荡漾,怎能不引人遐想。
许安然就是其中一个。
“大姐姐,你看苏二公子是不是在冲我笑啊?”
许安平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刘盈盈倒开口了:“怎么会呢,二世子分明是在冲我笑,刚才还和我眨眼睛呢。”
许安然白了她一眼:“瞧清楚没有就乱说。” 说着转头和许安平小声嘀咕,“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刘盈盈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品级和许知全一样,只是刘盈盈是正经嫡女,上头还有个亲兄长,在家里备受宠爱,是许安然比不了的。所以她平时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刘盈盈,但却又不敢真的撕破脸。
只是她不敢直说,有人却敢。这边刘盈盈话音刚落,蒋兰欢便嗤笑道:“有些人也不自己照照镜子,眼睛斜就算了,心眼也不正就没得救了。”
知道蒋家不好惹,蒋兰欢又是个混不吝的,刘盈盈运了运气,到底没有发作,愤愤地别开头不理她了。
蒋兰欢得意地笑了起来,蒋兰心轻咳一声,提醒道:“欢儿,这是在怀稷下会,莫要张狂太过。”
对这个姐姐,蒋兰欢真是又恨又怕,虽百般不乐意,到底还是没干顶撞,哼哼两声便端起茶盏用喝茶来掩饰尴尬。
贵女们乱起来,段晚宁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只是忽然注意到苏轻弦好像发神经一样地朝自己笑个不停,这才察觉不妥,皱眉收回了目光。
苏轻弦眉目传情落了空,失望地叹了口气,被陆白拉着坐下。
“我说你够了,好好地发什么情。”陆白没好气道,“丢不丢人啊!”
“情之所至,我有什么好丢人的。”苏轻弦撇撇嘴,“你还是操心一下等会的策辩吧,要是输了那才是丢人。”
陆白翻了个白眼:“这种策辩还能难倒我吗?你只等着瞧吧。”
“有趣,真有趣!”一旁的南宫度收了折扇,在手掌里敲着,“上都城的女孩子们真是有趣的很呢。”
第 54 章
所有人坐好之后, 太子也转屏风入了座,众人行礼后又重新落座,许知全则垂手立在一旁静等吩咐。
太子含笑环顾四周, 颔首道:“今日孤有幸旁听怀稷下会, 心中倍感欣慰,众位中有当世大儒也有新锐学子, 都是我朝人才, 更是孤钦佩的人。前日父皇曾与孤言,怀稷下会可扬先贤昭统,让我朝重现百家争鸣的盛景, 所以大家尽可畅所欲言, 不必有什么顾虑。”
众人再次起身, 皆行揖礼,异口同声道:“谢殿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等所有人重新做好, 许知全得了太子的授意,挺胸来到堂中, 庄重地高声宣布规则。
“怀稷下会策辩分上下两场,上半场争鸣, 众人各抒己见,分别畅言, 各人发言时旁人不许打断。以铜壶滴漏计时,超时未能阐明观点者为输。下半场互诘,针对上半场各人发言提出异议, 互相诘难,有人提问就需回答, 无法应答者为输,答非所问者亦输。熟者下场后不可再发言,最终留场中十人,是为优胜。”
规则讲完,众人免不了交头接耳,许知全略带满意地扫视众人,顿了顿才又继续道:“本次策辩会选出一题目,凡参与者需选一立场,应切题立论,离题而论者为输。”
“题目一共三签,均由国子监选定,国子监祭酒向大人报奏陛下。”许知全说完,许嘉琛已捧着托盘走到跟前,托盘里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信封,不用问也知道里面就是三个选题了。
许知全接过托盘来到太子跟前,躬身道:“请殿下为策辩抽题。”
苏允璋事先是知道有这么个环节的,都是由当日身份最为尊贵者来抽签定题。他也没有推辞,微笑着从托盘里抽了一个信封出来交给许知全。
“看看孤的手气如何。”
许知全把托盘交给许嘉琛,笑着双手接过信封,一面拆一面道:“殿下福禄无边,自然是好手气。”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都盯在他手里的信封上,许知全动作愈加谨慎,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笺,展开后扫了一眼,又捧给太子。
“殿下。”
苏允璋这次没有接,摆摆手道:“你念吧,孤和大家一起听。”
“是。”许知全这次才转过身面向堂中众人,念了一遍信笺上的题目。
“吾常闻,士之致远,先器识,后文艺。又闻,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则当世君子之所为也为何?所不为也为何?”
念毕,许知全欣欣然收起信笺,看着许怀山把一个香炉放在堂中香案之上,抬手道:“请大家稍作准备,一炷香之后策辩争鸣开始。来人,上茶。”
听了题目之后给大家准备时间是必须的,这段时间里就能看出主人家安排的是否尽心了,比如许家就准备了茶水点心,因为天气渐热,还有下人抬了冰盆进来。
其实这个时间用冰是有些早了,但沐山堂里人多,大家又穿的正式,辩论起来难免燥热出汗,因此备上冰盆正是十分贴心之举。
就连苏允璋见了也连连颔首,称赞许知全想的周到。
其实这些根本都是许怀山一手安排的,不过许知全却并不会替他说话,只是笑着和太子说闲话。
许怀山自然也听见了,只是并没放在心上,这兄长是个什么脾性,他比谁都清楚,争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必要。
反而许嘉琛有些替他不平,小声嘟囔道:“为这事五叔操劳几个月,父亲怎么也不解释一句。”
“琛哥有心了。”许怀山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只要是许家有面子,无所谓太子夸赞谁。你也要记着,日后许家为重,只有许家好了,咱们才都会好。懂吗?”
许嘉琛垂眸想了想,认真点头道:“侄儿明白了,多谢五叔提点。”
“我能提点你的没有多少了,将来的事你要自己上心才行。”许怀山道,“你是兄长嫡子,虽不入仕,却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是,侄儿谨记。”
这边叔侄俩人说话,正中间太子叫着苏重明闲聊,许知全陪着,其他人都在准备一会正式的策辩。
只有女学这边的贵女们闲着无聊,大部分都在喝茶吃点心,有些在小声地聊天。
段晚宁的位置在最后面,左右都没有人,身后就是后门,正是苏轻弦特意安排人给她留的。她对这个地方很是满意,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悄起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她本想着出来透透气,等会他们里边论上了就没人注意她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寻展怀问一问白四礼的事。只是刚走到回廊转角处,就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四姑娘,这么巧啊。”苏轻弦“啪”地打开折扇,笑眯眯地说,“咱们真是有缘呢。”
段晚宁“嗯”了一声,侧身绕过他继续往前走。苏轻弦追着她道:“四姑娘对谁都是这么冷情冷面吗?”
“不是。”段晚宁停下来,看着他说,“我只是不想理你。”
试问一般人听了这话会作何反应?除了闭嘴离开,恐怕没有别的选择了。
但是苏轻弦偏就不是一般人,被段晚宁这态度还激发出了越挫越勇的劲头来了。
“要不怎么说缘分这种东西就是玄妙呢,你不想理我却偏偏总是遇到我。”苏轻弦摇着扇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怕不是孽缘吧。”
段晚宁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所谓孽缘,有了开头却没有好收场。苏二公子的意思是,不想善了了?”
要说苏轻弦对蒙面的段楼主还有几分忌惮,那对此时身为许安宁的段晚宁放的狠话只是觉得有意思。
“哦?依着四姑娘的意思,善了如何,不善了又如何呢?”
段晚宁摇摇头:“苏二公子,你是男人吗?”
这就明显看不起人了,苏轻弦很不乐意,头一次回她时语气有点冲:“我不是男人难道你是?”
情绪很是饱满地质问,应该能达到目的了,让她不敢小看我,苏轻弦想。
不过段晚宁似乎是没觉出什么来,反而点点头:“那么有句话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有的?”
苏轻弦努了下嘴,不解道:“话是没错,可这跟我……”后半句“有什么关系”几个字还没出口他就意识到了问题,赶紧想岔开话题,“我是说……”
“我明白苏二公子会遵守承诺的。”段晚宁没给他机会,“我等着看西市店铺的房契地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盈盈一福,轻巧地绕过他径直离开了回廊。
苏轻弦气不过,追上去道:“明明都是气话,怎么还当真了?论理我也没少帮你,你这人怎么就没有心!”
段晚宁奇怪地看着他:“气话?”
“是啊,难道当时不是斗气吗?”
段晚宁看着他气鼓鼓又委屈的样子,忽然就有点想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这人就控制不住地想逗弄一下,难为他还每次都凑上来。
“原来如此。”段晚宁点点头,“好吧。”
说着,脚步不停,继续往二门走。
苏轻弦一脸懵地看着她的背影,这是几个意思?
二门外,顾展怀正在一处抱厦里吃茶。因为各家来的管事挺多,许怀山特意叫人在几处地方安排了茶点水果招待他们,这个抱厦便是其中一处。顾展怀和几个人聊了一阵,便选了个靠近窗子的位置,一面喝茶一面望着外面出神。
谁知正好瞧见段晚宁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苏轻弦。顾展怀神色一动,赶忙起身迎了出去。
顾展怀把段晚宁引到旁边的月洞门外,瞥了一眼不尴不尬的苏轻弦,躬身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第 55 章
主仆俩要说话, 可苏轻弦偏就站在边上不走,像个没事人一样,摇摇扇子, 看看天。
段晚宁叹了口气, 对顾展怀道:“我饿了,你去东市买云片糕来给我。”
云片糕, 东市?顾展怀疑惑地看着段晚宁, 但又想起楼主从来不会打什么哑谜,说买云片糕那就是云片糕了。
想到此,顾展怀二话不说, 拱手应是:“请小姐稍待, 小的去去就回。”
见他答应得痛快, 段晚宁又担心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赶忙叫住他:“知道卖哪一家的吗?”
顾展怀眨了眨眼, 目光飘香苏轻弦,心道果然楼主有吩咐, 看来是这个苏公子碍事了。
“小姐爱吃林记的云片糕,小人记得的。”
林记就在玲珑的客栈旁边, 他这么说就表示明白了段晚宁的意思,此时没法直接说, 需要他去找玲珑。
段晚宁心里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记得快去快回, 买来之后着人送去沐山堂。”
顾展怀领命去了,临走还不忘了瞪苏轻弦一眼,要不是这个没眼色的, 自己好歹能弄清楚啥事情。
段晚宁目送顾展怀离开,抻抻前襟转身往回走。
苏轻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笑眯眯地找茬:“四姑娘竟然为这么点小事亲自跑一趟,该说是体恤下人呢,还是没什么规矩呢?”
此时两人正经过一个转角处的小院子,四面都有月洞门,院子里有几棵树和一块假山石。
段晚宁觉得这人实在是欠揍,想了想便停下来,转头定定地看着他却不发一言。
苏轻弦被盯得有点发毛,又不想先开口,仿佛那样就落了下风似的。想了想,也不理会她做什么,摇着扇子越过了段晚宁,慢悠悠地往前走开了。
此时段晚宁落在了后面,她唇角一勾,闪身躲到了一块假山石后面。待苏轻弦走了没多远回头看时,她装作不经意地从假山石后面经旁边的月洞门出了这个院子。
知道她是故意避开自己,可苏轻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直接追过去。自己到底是在许家的地方,就算跟许小四斗气,可人家都已经躲开了,再追上去就有点过分了。
可就这么犹豫的当,耳边忽地穿来一阵破空之声,苏轻弦不及回看,只凭本能向一旁飞身退开。
可那阵劲风力道愈追愈强,直到他后背撞到墙上还是紧追不舍,苏轻弦已然退无可退,只得向旁边歪倒躲避。
姿势那是非常狼狈了,但性命攸关谁还顾得上狼狈与否,苏轻弦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提起扇子去格挡,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硬生生扛了这一下,然后就因为太过仓促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过总算是避开了这一下杀招,待转头去看,原来是戴着金黄色面具一袭黑衣的段晚宁。
“你!”苏轻弦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
段晚宁自然不会搭话,手上薄刃飞转,再次攻了过来。
苏轻弦这次有了准备,矮身向前屈,同时手上折扇撑地,一下弹跳起来,避开了这一招。紧接着纵身跃起,凌空回身,拿折扇做兵刃向下劈。
段晚宁错步躲开,却仍旧绕回原位,薄刃一手向上挑,一手向前刺。
苏轻弦看清她的动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是预判了两处自己落地的位置,无论他在哪里落下都免不了挨上一下子。
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吗?
心里委屈的不行,苏轻弦使出压箱底的功夫,在半空中硬生生用腰力将自己翻了面。
然而,在他以一个狼狈到极点的姿势落地的时候却发现,段晚宁早就收了刀。原来那两下只是虚晃一枪……
但他现在还没时间生气或者疑惑,因为段晚宁脚下像踩着云彩一样,飘飘忽忽地就欺身到了近前。
而此时的苏轻弦,一条腿挂在抄手游廊的飞来椅上,大头朝下一手撑着地面,还没站起来。
“啪!”
苏轻弦鼻子只觉眼前一花,人中处两道热乎乎的液体顺着鼻孔流了出来,两滴血落在地上。
“你!”苏轻弦鼻子被打歪,鼻血流了一嘴,满眼都是喷薄欲出的怒火,“过分了啊!”
第 56 章
出了一口恶气的段晚宁心满意足地回了沐山堂, 却发现上半场策辩刚刚结束,许知权正在宣布休息的时间。
之后太子被许知权引着往后面花厅去休息,其他人则要么在原位喝茶, 要么出去散步透气。当然, 如果想离开,自然也是可以的。
女学这片地方就有不少小姐准备回家了, 她们对这些争鸣啊互诘啊本不感兴趣, 不过为着个虚名才必须要来。毕竟世家贵族若是娶正妻,要的可不只是容貌和身份,才华见识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参加过怀稷下会, 便是给自己镀金的好机会。
许安平就有些坐不住了, 但是她和许安然结伴来, 许安然不说走,她也没法独自离开。而蒋兰欢拉着汪爱莲一起追着太子去了花厅, 说是要讨教些刚才没太听明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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