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段晚宁一巴掌下去, 小柳氏“嗷”地一声惨叫,横着就被扇倒在地。
“娘!”许安然扑了过去,想要搀扶小柳氏, 可奈何后者被打的脑袋发懵,一下子都没能站起来。
“许安宁!”许安然尖利的高喊起来, “你竟敢对太太下毒手!来人啊,快来把她抓起来啊!”
那几个婆子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重整精神,上前就要去抓段晚宁。
然而段晚宁哪里是她们能抓得住的,都没瞧清楚怎么回事,人就不见了。
小柳氏被许安然和常嬷嬷扶着坐回椅子里,虽然挨了一巴掌,可脸上却丝毫没有红肿的痕迹,除了她自己觉得脑袋嗡嗡地疼,旁人根本看不出她挨打和不挨打有什么区别。
“娘,你没事吧?”许安然急的要哭。
常嬷嬷却拧紧了眉头,忧心地看着小柳氏的脸。
“没什么。”小柳氏活动了一下下颌,鼓了鼓腮帮子,又揉揉挨打的面颊,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可刚才怎么就一下□□趴地上了呢?
几个婆子还没抓到段晚宁,小柳氏气得直拍椅子:“叫人了,再给我叫人来!今天必得把这妖孽拿下!”
“二嫂要拿下哪个妖孽啊?”
许怀山戏谑的声音在传来,众人回头去看,果然见他和王氏正一人一边搀扶着老太太站在院门外,身后跟着一众下人。
“老太太!”小柳氏一下变了脸,挣扎着起身哭喊着冲了过去,一下扑倒在老太太跟前,抱着她哭个不住。
院子里抓人的婆子也都消停了,阮怡趁机把段晚宁拉到一边,悄悄地和她说事情都办妥了,真没必要跟这些人置气。
段晚宁未置可否,从刚才小柳氏气急败坏的言语里可以推测,她应该是想从许怀山下手除掉“许安宁”。
只是许怀山资助许安宁是许多年的事了,自己来上都也已经一个多月,为何小柳氏现在才动手?也许是今天早上段自己完全无视了她让她下定决心了,段晚宁想不出别的理由,不过无论如何,自己之前的安排都是必要的了。
“人都到了?”段晚宁轻声问。
阮怡点点头:“五爷也都知道了,小姐放心吧。”
“灵芝和云雀是怎么回事?”
阮怡听了,瞄了一眼二女,摇摇头:“云雀可以放心,但灵芝应该会对咱们不利。”
“她不会说什么的。”
段晚宁淡淡说了一句,却也不多做解释,只迎着老太太一行人上前行礼问安。
老太太对她这个二房庶女的心态一直都比较复杂,当年的事她清楚,小柳氏容不下许安宁的生母韩氏,抓到一点小把柄就把人赶出府去,但韩氏出府的时候怀有身孕她却是不知道的。
所以后来许怀山偷偷接济许安宁,其实也是得了她的默许,毕竟是许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她亲爹可以不管,自己却不能置之不理。
但是其他人却只以为是许怀山自己的主张,包括许知全,也因此更深信是当年韩氏行事不检点,自己的处置没错。
“大伯母、五叔。”
给老太太行礼后,段晚宁向王氏和许怀山又分别问安。
许怀山把段晚宁拉到一边仔细打量:“没吃亏吧?”
段晚宁笑笑:“劳五叔挂心了,我没事。”
“我收到消息就带着老太太赶过来了,你没事就好。”许怀山松了口气,“我把早上的事也跟老太太说了,你放心,她会主持公道的。”
对于老太太是不是能主持公道,段晚宁并不关心,但只要老太太能来,事情就好办了。
“老五和宁儿就是亲,一见面就嘀咕上了,咱们都比不得呢。”小柳氏语气不善,“四丫头连我这个嫡母都不放在眼里,刚才还跟我动手呢,老太太,你今天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啊!”
老太太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段晚宁,又看看小柳氏,眼中是明显的不相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在王氏的搀扶下,在树下的茶几前坐下,“老二家的,你说四丫头打你,她怎么打的你,打哪了?”
“脸啊,老太太,她打我的脸!”小柳氏急急道,“就刚才,院子里的人都瞧见了,您不信让她自己说。”
老太太目光转向段晚宁,后者淡淡点头:“刚才太太提起今日族学策辩旁听名额的事,因为我没把位置让给蒋家二小姐还生我的气。我便和太太说那蒋家夫人与皇后娘娘关系亲近,皇后娘娘发话下来,别说五叔,便是父亲也得上赶着给她安排位置,本不需我们姑娘间让来让去的。若是太太觉得我这样说是打了她的脸,那我给太太赔个不是吧。刚太太还说,我是乡下来的,总不该和我这么计较。”
打脸也能这么解释的啊!阮怡一脸钦佩地看向段晚宁,小姐平时总是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最好,可每次遇到事话茬子却比谁都厉害。
“原来是这么回事。”王氏攥着手绢抿嘴笑笑,“我就说嘛,一家人哪来的什么仇,怎么可能动手呢。老太太白担心了吧?”
对着老太太,小柳氏可以毕恭毕敬,但是对王氏她可没有半点情面。
“呸!”小柳氏啐了一口,“大嫂你也不要太偏心了,按怎么说我们然儿也该跟你更亲,你向着一个外人是做什么?”
“二嫂,宁儿哪里就是外人了?”许怀山不乐意了,“她好歹叫你一声嫡母,是二哥的亲生女儿,大嫂说句公道话而已,你若有别的想法直说就是,何必这般无礼。”
小柳氏冷笑一声:“嚯!五爷如今是今非昔比了,也敢跟嫂嫂叫板了啊!”
许怀山脸上闪过怒意:“二嫂这话我听不明白,什么叫今非昔比,什么是叫板?今日若不是因为你,老太太何必亲自过来陶然院。”
小柳氏毫不相让:“是谁撺掇老太太,自己心里清楚。因为我?我看是因为见不得人的理由吧!”
“够了!”老太太低喝一声,“我是老了,可还没死呢!一个两个说话都不知尊重,这里是许家,是公府!都给我好好说话!”
几人不敢再吵,只低了头应是。
老太太控住场,随便指了指院里的一个婆子。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说。”
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目光都落在那婆子身上。她本是陶然院小厨房里烧火的粗使婆子,平日连话都说不顺,何曾被这样注目过,一下子脸红耳张,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支吾。
“没用的东西!”小柳氏骂了一句,又叫常嬷嬷,“嬷嬷,你说给老太太听。”
段晚宁却道:“太太,常嬷嬷是跟着你的,她的话怕是不能信吧。”
“那么难道你的话能信?”小柳氏疾言厉色。
段晚宁指了指云雀和灵芝,对老太太道:“这俩丫头是我初入府时太太拨给我使的,一直都在给太太通风报信,老太太可以问问她们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胡说八道!”小柳氏急促地喘息两声,“我什么时候叫你的丫头通风报信了?你把话说清楚!”
段晚宁等的就是她这句,转头对阮怡道:“人呢?叫进来吧。”
阮怡答应一声,快步到院子外领进一男一女两个人来。
“回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并五老爷的话。”阮怡声音清脆,语速又快,说起话来就像只雀儿在叫,“这两位是灵芝的兄嫂,他们前几日刚在玉扇坊置了一间三进带花园的宅子,用的就是常嬷嬷给的钱。你们自己说,是不是?”
灵芝脸色惨白,却还是不肯承认:“我爹是铺子上的掌柜,有钱给兄嫂置办宅子有什么问题?”
许怀山道:“刘大山只负责一间小药铺,账目我都是清楚的,即便这些年他不吃不喝,买玉扇坊的宅子,恐怕都很难。”
段晚宁点点头:“五叔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爹贪.污的柜上的钱,那就是你娘在府中大厨房有偷手,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偷手。灵芝,你自己说,是哪一样?”
灵芝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她兄嫂则一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放过。
段晚宁看着她,眼中不带丝毫情绪:“现在还不肯认吗?”
“是,当初叫我去伺候四姑娘,是常嬷嬷亲自和我说的,叫我以后盯着四姑娘,说是照做的话,太太不会亏待我家的。”灵芝木然点头,“正好我哥哥想要买个宅子,还缺点银子,我就,我……”她说着抬起头,正好看到身边的云雀,“我没有坏心,只是按照常嬷嬷说的,把四姑娘每日做了些什么事都告诉她,除了这个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云雀,云雀你可以给我作证是不是?”
云雀慌乱抬头,对上段晚宁的目光,狠心上前道:“奴婢和灵芝都是听了常嬷嬷的话,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四姑娘的事。”
“好好的,老二家的你派人盯着四丫头做什么?”老太太不耐烦听她二人再说,只是问小柳氏,“就算她哪里不合你心意,你是嫡母,对她有教养之责,难不成你她还会不听?”
小柳氏正不知如何开口,段晚宁忽然上前拜倒道:“老太太,求老太太做主!太太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早在我刚到上都便派人夜里偷袭想要毁我名节,若非家丁全力护主,那就是置我于万劫不复啊!”
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看向小柳氏的目光也深沉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被王氏打断,她眼珠转了转,道:“四丫头,你这么说事情可就大了,没证没据的不好乱讲。”
第 69 章
69、
许怀山也有些担心, 当初闹事的几个人都被割掉舌头流放了,怎么还能有证据呢?
“我自然是有证据。”段晚宁直起身,冲着阮怡挥了挥手, 才又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幕后真凶,机缘巧合, 还真叫我查到了。”
这一次阮怡带进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穿着粗布衣裙,头上也是一块粗布包着头,露出的发丝全都白了。她走路不稳, 全靠一根木棍支撑, 仔细看方知她一条腿是不能打弯的, 所以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老身见过各位太太、爷。”
“行了。”老太太体恤地道,“老人家腿脚不好, 给搬个凳子吧。”
说话便有丫头搬来竹凳,阮怡扶着这位老妇人坐下。
“老人家从哪里来啊?”对于上了年纪的人, 老太太有一种由衷的亲近,对年长的羡慕, 所以说话总是透着和气。
那老妇人道:“回老太太的话,老身姓区, 是上都城外泗水村人。”
听了这话,小柳氏疑惑地看向常嬷嬷, 果然后者脸色发白,额头上也渗出汗来。
“老太太,这位区夫人的儿子叫区富贵, 便是那晚夜袭的组织者之一。”段晚宁说着,从阮怡手上接过一个信封, 抽出里面的东西递给老太太,“这里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您看上面的落款,是常嬷嬷的名字。”
区老太点头:“这是我儿留给我的,老太太,带老身来的人说,今天把事情如实说了,就能让我儿回家,是真的吗?”
老太太看着银票没有说话,区老太又抬头看了看其他人,见没人应她,便又道:“我知道,是我儿做了错事,可他也是为了给我治病,看在他一番孝心的份上,我什么都说,你们放过我儿吧!”说着便从凳子上跪下,冲着老太太磕头不休。
“都带下去吧。”老太太不再理会区老太,刚才对年长者的那一点歆羡好感也一扫而空,此时只觉得烦躁。
段晚宁丢一个眼神,阮怡会意,把区老太搀扶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将她安抚住,这才叫三人都去院子外等。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把那张银票拍在茶几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小柳氏。
“老太太,冤枉啊!”小柳氏扑倒在她身前,眼泪瞬间流出来,还不忘恶狠狠地指着段晚宁,“这都是她搞的鬼!一定是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野杂.种!”
“求老太太做主。”段晚宁磕了个头,直起身昂然地看着小柳氏歇斯底里的样子,面色平静地道,“若是太太不愿承认,我还有其他人证。”
许安然哭着跪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我娘是冤枉的,你别听四妹妹乱说,她就是嫉妒,这些年不能在府里她心怀怨恨,所以才找了这些人来诬陷我娘,你可要给我娘做主啊!”
“三姐姐好没道理。”段晚宁反唇相讥,“我本就是公府的人,何来嫉妒怨恨之说,倒是你,从始至终可有把我当做妹妹看待?我到上都月余,你可曾和我单独说过话,一起做过女红,同乘马车一起去女学?你从来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乡下来的、外室养的这种话更是时时挂在嘴头,当着太子殿下也是如此,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也就罢了,你可曾想过你这样说,对父亲的名声有多少损害?外人会以为父亲豢养外室,治家不严,溺爱嫡女,苛待庶女,这样的帽子压下来,咱们许府的姑娘,包括你,又和谈将来?”
阮怡这回是真的服了,她是真没想到小姐这么能说,简直和那些策辩的学子都不遑多让啊!这样的小姐,又能打又能辩,简直是文武双全女中豪杰!
这一番话下来,许安然立时懵了,小柳氏也怔住,她们只听说段晚宁平时不读书,也不爱说话,谁成想一次两次都叫她说的哑口无言。
王氏眨了眨眼,上回端午宴她就发现四丫头不简单,想不到今天更进一步了,不过能看着二房被碾压她也是高兴啊。
老太太面沉如水,冷眼看着小柳氏母女俩继续哭诉冤枉,这一次却疲惫地按着眉心向后靠在椅背上。
许怀山上前,轻柔地帮老太太按揉太阳穴,一面小声劝慰。
老太太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半晌后才睁开眼,拍了拍许怀山的手背,坐直身子,盯着小柳氏和许安然:“四丫头说的,可都是真的?”
小柳氏一惊,把哭声咽了回去,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老太太,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做那些事呢!”
老太太不为所动,只盯着她不言语。
许安然忽然起身,跑到常嬷嬷跟前,哭道:“常嬷嬷,我娘不可能做那些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你快些跟老太太讲啊,你告诉老太太,那都不是我娘安排的!”
段晚宁心下冷笑,这个许安然关键时刻倒是不笨。
第 70 章
听了许安然的话, 小柳氏恍然抬头,目光恳切地望着常嬷嬷,只是并没说话。
常嬷嬷是小柳氏的奶嬷嬷, 陪着她长大不说, 更是为了照顾她一直没有嫁人。她只把小柳氏当做自己孩子般疼爱,为她出谋划策, 倾尽全力, 即便做那些腌H事也从不后悔。
如今见小柳氏被逼到如此境地,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心疼,心知若是迈不过这个坎, 不只自己, 就连小柳氏和许安然也都不一定保得住。
可这谋害主子的罪名, 常嬷嬷心知自己担不起,一时也没了主张, 只呆呆地不言语。
段晚宁知道此时她们主仆三个都需要有人推一把,好也罢坏也罢, 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三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是常嬷嬷自作主张监视谋害主子小姐, 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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