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度举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三道敕命,都经过朱雀大街,我刚才瞧见了。”
“老三他,总是要回来的。”苏轻弦轻声道,“只是连我也没想到,他远在千里之外,却能让皇伯伯为他做到这一步。”
“允w啊,他不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么。”南宫度脸色没什么变化,语气却满是唏嘘,“他在函谷关有一年了?”
“下个月就满两年了。”
“当年要是你也能像你兄长那般坚定立场坚定,说不定现在他已是太子了。”
第 98 章
南宫度说的话可能是绝大部分了解内情的人会说的, 可苏轻弦却摇了摇头:“我的立场从来坚定,只不过我不像其他人,我不选边站。”当年的事他不后悔, 无论别人怎么想, 他只是选择了自己认为对的方式罢了,到现在他也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阿弦, 你这样是不行的。”南宫度不赞同道, “你生在皇家,身在朝堂,怎么能不选一边呢?你想想, 所有人都是要么这一头, 要么那一头, 只有你自己在中间,最后掉下去的会是谁?”
“和我一起在中间的是大渊的社稷和百姓, 孰轻孰重,人都会分。”
“这话不该是你来说。”南宫度声音沉了沉, “虽然与我无关,可也还是要劝你一句, 凡事不要钻牛角尖。”
苏轻弦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奇怪,不解地问:“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南宫度从来不关心上都里的一切人和事, 今天却忽然劝解起自己来,这可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不过是为你好罢了。”南宫度撇撇嘴, “说到哪算哪,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呗。”
苏轻弦耸耸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南宫度的情绪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就是了。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一段,前面路口往东就是东市了, 苏轻弦问南宫度是不是要回客栈。
南宫度却说没什么事可做,要去西市转转,又问苏轻弦是不是回家。
苏轻弦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了。”
知道他意有所指,可经由刚才的谈话,南宫度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凡事自有定数,尽人事就可以了。
两人分开后,苏轻弦又走了几步忽然站住,转头看向南宫度离开的方向。
小戳上前问道:“二爷,可是有事要和南宫公子说,我去叫他回来?”
“不,不是。”苏轻弦沉吟着说,“你不觉得南宫今天有点奇怪吗?”
“奇怪?”小戳笑道,“属下觉得南宫公子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好像很多事在他做来,反倒觉得很正常。”
“是么,你觉得他哪里奇怪了?”
小戳挠头:“就比如今天,谁会一大早去铁匠铺闲逛呢。”
原来刚才那里是个铁匠铺,可能因为一大早还没开工,所以苏轻弦一直没留意。他皱了皱眉,南宫度一直都喜欢闲逛是没错,可因为嗅觉灵敏,并不会在味道浓郁深重的地方久留,铁匠铺一早虽未开工,但常年烟熏火燎,味道必不会好。他怎么会从那里面出来呢?
“戳儿,你先回王府去看看情况,我稍后就回。”
撂下一句话,还没等小戳应声,苏轻弦便一闪身追着南宫度的方向去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小戳莫名其妙地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可哪里还瞧得见两人的身影。
原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要三皇子要进京的一系列事情,可苏轻弦却偏偏追着南宫度来了。
一则是因为南宫度武功很高,嗅觉又十分灵敏,派小戳来难免不被发现,二则是他存了私心,想看看南宫度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在江湖上能称得上他至交好友的,除了陆白就是南宫度了,苏轻弦对这两人的情谊都很看重,也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只是这两人又有所不同,陆白和他虽然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但却因着书院的缘故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说到底和苏轻弦所向往的生活有些相悖。
而南宫度一直以来虽见面不多,但两人却极为投契,是那种臭味相投的朋友。所以发觉他可能对自己有所隐瞒的时候,苏轻弦的心情很复杂,也才会强烈地想要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也许这世间的事大抵都不能遂人愿吧。
当苏轻弦一路跟着南宫度到了清河坊时他就已经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了,等见到了眼前一幕,就根本无法淡定了。
在他那个用来招待“新朋友”白战的小院子里,一群黑衣人正在围攻白战和南宫度,而这两人似乎是相识已久,并肩御敌默契十足。
这都特么是怎么回事!
苏轻弦心里爆炸,身法却愈发轻盈,自院墙上换到房顶,静静地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对于白战,他纯粹就是因为那个金丝楠的大盒子才与人搭讪结交,而且一路走来竟完全没有发现这人还会武功!
记得很早以前祖父教他习武时说过,能把精气锋芒完全隐去的,方是高手中的高手,江湖上这样人更是凤毛麟角,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那么这个白战又是何方神圣?
看了一会,苏轻弦便断定那些黑衣人绝不是两人对手,也不怎么担心了,便想着要不要偷偷溜走,先装不知道,再找机会分别试探一下他们俩。
可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响起类似苍鹰啼鸣一般的哨声,院子里围着两人的黑衣人俱都一凛,纷纷向后撤开。
包围圈中的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难看起来。
怎么回事?苏轻弦奇怪地看了眼身后清河坊的街道,行人商铺一切如常,根本没人在意刚才那一声哨音,而院子里的打斗声自然也传不出去。
“你打算看热闹到几时?”院子里的南宫度忽然发话了,“还不下来帮忙!”
苏轻弦撇撇嘴,从房顶上站起身,嘴上却不饶人:“早说你来打架,我一开始就陪你过来了。何必呢?”
南宫度白了他一眼,正要回怼,就见东南方向一人仗剑自半空中直挺挺刺了过来。
来人身长约七尺有余,穿一身黑色短打,脸上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轻弦不由愣住,这面具,怎么和某人的这么像?
紧接着,“咣当”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踹倒在地,门外赫然站着段晚宁。
第 99 章
院门“嗡”地一声, 朝着正要落在院子中间的那个银面黑衣人飞了过去,其势不可挡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带上了十足十的内力。这架势功力稍差些的只要沾上一点怕是就完了,即便高手如苏轻弦等人, 也不敢硬接下来。
眼看着院门拍了过来, 南宫度“诶嘿”一声,拉起白战向旁边跃起丈余。就连那银面黑衣人也似知道厉害一般, 未等两脚踏实在地面上, 便凌空一个鹞子翻身,紧接着侧身向后又翻了一个跟头,纵上房顶才避开那院门。
只是院子里其他的黑衣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眼看着大门飞到眼前, 只连连后退, 一下子被砸倒了好几个。
院门轰然拍下,正面挨砸的几个当场晕死过去, 旁边被内力波及的几个也受了伤倒地不起,只余下两三个当时离得远的跑到了院子两侧, 才堪堪躲过。
此时,段晚宁已经走了进来, 正抬头望着房顶上那个银面黑衣人,还有苏轻弦。
苏轻弦看段晚宁还穿着昨晚那一身衣服, 尤其鞋帮上还沾了些干涸的泥土,那是昨晚在湖边上船之前两人都不下心踩到的淤泥。
说不疑惑是假的, 苏轻弦打第一眼瞧见是她,心里就在琢磨了。这个当口,段晚宁出现在这里, 可以说非常奇怪。首先这个院子是苏轻弦的私人地方,和龙影都没有关系, 她绝无知道的理由,因此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上门来。
第二点也是叫他想不通的,黑衣人莫名其妙――也许只是南宫度有事瞒着他――出现之后她也跟着打上门来,说明她是追着这些人过来的,可她明明昨晚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就这短短一早上的时间,她都做了些什么?
只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心里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先压下来,眼前这个劲敌必须要先解决掉。
然而当他准备出手时,那银面人却先开了口。
“春意楼?”
段晚宁没说话,目光在南宫度和白战身上打了个转,跟着原地一跃,双手薄刃亮出,朝着银面人直刺过去。
“哎呦!”南宫度一拍大腿,把白战拉倒一边,“你就别管了。”说罢,也跃上屋顶,冲苏轻弦招手,“傻了吗?快啊!”
苏轻弦微一皱眉,那边段晚宁已经和银面人交上了手,他来到南宫度身边,小声道:“先别忙,先看看。”他想看看段晚宁在对敌时用不用青云十三式,以及从她手里使出来的功法是个什么样子――在他看来,那银面人根本不是她对手。
可这一看不要紧,那银面人竟然能和段晚宁打成平手!
南宫度“哎呀”一声:“还看什么呀,那人不除,江湖怕是再无宁日!”
苏轻弦愣了一下,摇摇头:“她没什么坏心,就是来上都报仇的,昨晚我……”
“悖 蹦瞎度推了他一把,“我是说那个姓吴的!”
姓吴?苏轻弦一个激灵,福至心灵般叫道:“吴来伤?”
“废话!”南宫度骂了一句,拉他道,“一起上,机不可失!”
真正是机不可失,若是平日只有他和苏轻弦二人,对上吴来伤并不能有十成把握胜他,可现在突然来了个段晚宁,他们三个联手,简直可以说稳赢不输!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怕是要对整个江湖说抱歉了。
既然确认来人就是吴来伤,那苏轻弦便没有理由不出手了。于公,千杀盟为祸江湖,作为苏家人也好作为龙影的人也罢,都不能不管。于私,今天吴来伤袭击南宫度和白战,虽然不知原因,却更不能不管。
以及――苏轻弦私心里的想法,段晚宁出手了,必须去帮忙。
南宫度和苏轻弦加入战圈,两人很有默契地把吴来伤逼到院子里,以期把争斗的范围控制在这个小院里,而不叫清河坊的街坊察觉。
“以多欺少,你们算什么英雄!”吴来伤气急了,大喊了一句又叫人来帮忙。
可他带来的人本就不多,刚才被段晚宁一门板下去,就剩下了三个人。
三个人根本不够看的嘛,南宫度一甩手,几枚暗器出去,直接撂倒解决了。
吴来伤本以为那么一说,三个人起码能犹豫几分,可以多欺少这种事,对于他眼前面对的这三个人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
除了苏轻弦心里闪过一霎犹豫,其他两人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吴来伤气急败坏,好容易闪过段晚宁一记斜刺,退到墙角大叫着要让江湖同仁都知道你们的德行,胜之不武,根本不配在江湖立足。
南宫度笑笑:“严格说来,我也算不得江湖人。”
苏轻弦则没说话,倒是段晚宁甩了一下手中薄刃,淡淡道:“杀了你,就没人知道了。”
啧啧啧,南宫度侧目,这才是狠人!
“呵!你凭什么?”吴来伤冷笑,“你以为你们三个联手就能救他?”他抬手指向白战的方向,声音不容置疑,“今日我不仅要他的命,还要你们三个好看!”
白战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把背后那个一直不离身的大木盒子戳在地上,一把糙砺的声音像是砂纸在打磨地面,听的人直冒鸡皮疙瘩。
“姓吴的,有本事你过来试试!老子这条命今天就在这,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
苏轻弦回头问南宫度:“你是来保护他的?”
南宫度啧啧两声:“我一个大夫,当然是来治病的。”
苏轻弦越过他,抻着脖子问段晚宁:“那你呢,怎么来这?”
段晚宁道:“索命。”
第 100 章
吴来伤道愤愤道:“索命一门按理该同气连枝, 可你却如此作为,可对得起荆轲老祖?”
“第一,你不配说索命门。”段晚宁缓缓开口, “第二, 你去迎水庄杀人的时候,可想过同气连枝?”
“哈哈哈!”吴来伤狂笑两声, “想不到你还挺记仇, 那件事是个误会,都是因为他假传消息,不信你问他。”
段晚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往白战, 后者没什么反应, 依旧保持着双手扶着盒子的站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动手。
“既然你承认了人是你派去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段晚宁两手一翻,薄刃乍现, 朝着吴来伤就冲了过去。
听完她俩的话,苏轻弦问南宫度:“现在还上吗?”
南宫度眨眨眼, 看看交手的两人,又看了看白战, 略想了想道:“我功夫不太行,要不你上?”
“刚才说一块上的可是你!”
“那是刚才, 现在你瞧瞧那两位,插的上手吗?”
明明就是心虚,苏轻弦懒得理他, 看向段晚宁两人,忽然挑眉:“咦?他拿的是什么?”
吴来伤手里的兵刃, 一件似剑非剑,似刀非刀,顶端带着倒勾的四面棱铁棒。怪不得段晚宁认定了是迎水庄的命案和吴来伤有关,春意楼死那些人身上的伤口正和这把兵刃对的上。
所以千杀盟袭击迎水庄,又是为什么呢?苏轻弦看向白战,刚才吴来伤说是因为他假传消息,又是怎么回事?
“你想什么呢?”南宫度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其实不用他说,眼前这对决已经快要分出胜负了。
虽然仗着兵刃奇特,出招诡异,吴来伤没有怎么落下风,可段晚宁毕竟是真的强悍,而且她似乎是动了真怒,杀心已起,剑锋所到之处,院子里草木俱折,土石飞溅,丝毫不留手。
南宫度是没见过她这样出手,苏轻弦却仿佛看到了益州的段晚宁,对于冒犯春意楼的人,她从来不留手。
因为段晚宁手上的金箔手套不惧剑刃,吴来伤奇怪兵刃的优势发挥不出来,论招式内力,他也拼不过段晚宁,因此渐渐落了下风。
可段晚宁却不给他退走逃离的机会,眼看胜券在握,却偏偏一招快似一招,力道也比之前加重许多。
吴来伤被逼到院墙边上,眼看段晚宁反手一剑刺过来,另一手却是去抓他天灵盖,不由大惊。可此时他根本已是避无可避,后面没了退路,两边都被段晚宁剑气封死,径直向上便会撞进她掌中。
看起来无论怎么着都是个死,吴来伤盯着眼前戴着黄金面具的女子,却并不显得惊慌,反而带着几分,嘲讽?
这奇怪的眼神恰好被苏轻弦看到,他暗叫一声不好,蓦地朝着段晚宁疾冲过去。
段晚宁当然是想杀了他的,此时也觉得吴来伤无论如何是必死无疑了,可偏就在她薄刃挨到吴来伤心口的一瞬,他身后的院墙“轰隆”一声开了个洞,一双手斜刺里伸出来将他直接掏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苏轻弦已经到了她身后,抬手按住她肩膀将人往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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