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宁心思都在眼前,虽然听到耳后动静却仍是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拉到后面。
未及转念,院墙破洞处便是一声巨大的炸响,正面院墙轰然倒塌。竟是那救人者丢下了炸药,若非苏轻弦及时将她拉回来,此时怕是已经中了暗算。
一剑落空又眼看着院墙被炸飞,段晚宁却没有任何迟疑,径直跃起,追那两人去了。
苏轻弦皱眉抬头,只见不远处一片房顶上,一个人架着吴来伤狂奔,后面段晚宁鬼魅般如影随形,三人起起落落,不一会便消失在西市的方向。
他有心追着过去,可这院子里一片狼藉,等会巡城司和金吾卫都得过来,他这个房主不在恐怕会把事情闹大。更何况,这院子里还有个白战呢,他可实在是忍不住要问个明白了。
不过白战却没给他机会,只听他对南宫度说:“姓吴的在西市有人接应,若是叫他接上头就麻烦了。”
南宫度似乎很了解,点点头又犹豫着问:“可你去行吗?”
“看那女娃的架势,是想要他的命,我不去他就死定了。”白战说着,把那大长木盒子往背上一背,几步跃上房顶,追着三人的方向去了。
“唉!”苏轻弦抬头喊了一声,却被南宫度拦住。
“别喊了,那是他们的事,你别掺和。”
苏轻弦一把甩开他,怒道:“刚才叫我帮忙的是你,现在不叫我掺和的又是你,南宫,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
“自然是当朋友。”南宫度看了眼倒了一片的黑衣人,“先把这里的事处理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里当然是要处理,只不过不需亲自动手,苏轻弦用暗号叫来龙影的人,便和南宫度一起离开。
出了院子南宫度就说要去西市,白战一个人他不放心。苏轻弦自然也是要去的,又问他怎么跟白战相识,还有他身上那个大木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那个盒子他从不离身,里面装了什么我其实也不知道。”南宫度一面说话,一面盯着四周的动静,“至于我和他相识,不瞒你说,已经好几年了,不过他的病一直都是我父亲在医治调理。我嘛,就是打打下手,看看医案学习一下父亲用药的手段。”
苏轻弦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和我说这次来上都是求医,想来不是实话。”
“这个嘛,是实话也不是实话。”
“实话就是,他知道我在上都,我了解他的病症,自然是可以帮着诊治的。”
“那不是实话呢?”
南宫度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他是我父亲的病人。所以他来上原本就不是找我治病的。”
所以他只是对苏轻弦说了一半的真话,另一半无论真假都没说。
“那个吴来伤是怎么回事?”
南宫度听了这话不由笑了:“就是那么回事咯,白战来上都似乎就与他有关。”说完,他挠挠头,又补充一句,“也许是为了躲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苏轻弦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盯着南宫度,眼神里是满满的质疑。
南宫度实在受不了,只好两手一摊:“那个吴来伤要他身上那个盒子,似乎里面有什么宝贝。这样总行了吧?我的影主大人!”
第 101 章
“那白战又为什么会担心段晚宁杀了那吴来伤?”苏轻弦说着, 忽然一个闪身,拉着南宫度往一间铺子里躲了进去。
西市外的大街上,苏重明领一队人马正疾驰而去。
南宫度探出头去, 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 啧啧道:“他这是做什么?好容易回来一趟,也不消停?”
苏轻弦见人已经远去, 拉着他出来:“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我问你白战的事呢!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出,可能给我惹多大麻烦?”
南宫度撇撇嘴:“你自己招他,把人带去你的院子。你自己说是不是也窥伺人家那个宝贝?”
“他那奇楠的盒子, 无论里面装了什么都不该招摇过市。”苏轻弦道, “我把他带到自己地方保护起来, 难道还有错了?”
南宫度摇摇头,忽然指着前面道:“在那, 快看啊!”
苏轻弦一个没留神,被他拉着往前趔趄, 刚一抬头就见段晚宁一个人怔怔地站住西市街角出神,却遍寻不到那吴来伤的身影。
“你怎样, 有没有事?”苏轻弦上下打量她,急急地四下里寻找。
南宫度也问:“姓吴的人呢?白战呢?”
段晚宁恍然回神, 缓缓地收起袖剑,看了两人一眼, 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唉!”苏轻弦追上她,“你怎么了?要去哪?”
段晚宁摇摇头:“我还有事。”
“那吴来伤呢?”
“走了。”
“走了?”
“嗯。”
“你会放他走?”南宫度追过来问,“是不是他们人多?”
段晚宁抬眼看他, 南宫度别扭地别开脸。
“那个姓白的,是什么人?”段晚宁一把揪住南宫度的手腕, 将人顶到墙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南宫度皱眉:“我劝你不要跟我动手。”
“那我就要说一句了。”段晚宁冷哼一声,“我不介意屠了神医门。”
“你!”
“唉唉唉!”苏轻弦试图分开她俩,“你们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怎么又喊打喊杀!我说,宁儿,段姑娘,楼主大人!你先放手,你问他话,得叫他好好说不是?”
段晚宁侧头瞪了他一眼,眼神凛冽,全身杀意浮动。
苏轻弦心下疑惑,赶紧对南宫度道:“南宫,你刚才不是跟我说来着,白战是你父亲的病人。他来上都……”
“我怎么知道他来上都做什么!”南宫度打断他的话,并不肯对段晚宁服软,“我什么都不知道。”
段晚宁盯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好。”
她说完,放开南宫度,右手向上一甩,一根极短的袖箭冲天而起,在天上炸开成一朵花的样子,稍纵即逝。
按理说不该在白日里这样发信号,可这西市上日日都有各种杂耍戏法,对百姓和巡防的金吾卫来说,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这是干什么?”苏轻弦下意识抬手护着南宫度,“这可是大白天在西市,你还准备找人来?”
段晚宁没说话,只盯着南宫度,后者则目光躲闪,不敢跟她对视。
良久,段晚宁轻笑一声,推开苏轻弦又往前走。只是这一次没走几步便踉跄着斜靠在墙上,弓着身子一手按在右边肋下。
苏轻弦这才注意到,她按着右边腹部的手指间竟然在滴血!
他慌忙扑过去一把将人扶住:“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段晚宁摇摇头:“我没事。你们走吧。”
苏轻弦正要说话,南宫度走过来道:“我看看。”
“免了。”段晚宁摆手,“皮外伤,不劳大驾。”
“你叫他帮你看看。”苏轻弦道,“你的人又不在身边,你这受了伤一个人可不成。”
段晚宁道:“你们再不走,千杀盟的人就该来了。”
南宫度吃惊不已:“你说什么?吴来伤刚才不是受伤了吗?”
苏轻弦此时根本就不关心什么吴来伤什么白战,他只看这段晚宁受伤就有点慌了,急吼吼道:“来就来,难道还怕他?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人伤你的!”
段晚宁其实伤的不重,但是她心里乱的很,苏轻弦在身旁说什么也没听太仔细,只胡乱点着头。
就在这功夫,小巷子一头窜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人身材瘦削,大约五尺有余,穿着一件藏青色镶金边圆领箭袖袍,腰间系一根黑色丝绦,手上提着一把长剑朝着段晚宁疾奔而来。
到了近前几步他停下,单膝触地拱手行礼,其他人也俱都在他身后如此行礼。
“见过楼主!”
段晚宁抬了抬手,呼出一口气:“菖青,你可算到了。”
第 102 章
尹菖箐见段晚宁的样子似乎不妥, 起身来到近前,挤开苏轻弦把人扶住。
“小姐,方才的信号弹是你放的吗?”尹菖箐说着, 目光在苏轻弦和南宫度身上打了个转, “招属下等来此,可有吩咐?”
苏轻弦抱起胳膊倚在墙上, 哼哼道:“自然不是叫你们来吃喝玩乐的。”
段晚宁没理会他, 只拍了拍尹菖箐的手腕:“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就说嘛,得赶紧走!”南宫度拍着扇子道,“要不现在西市找个地方, 我帮你看看伤?”
“小姐受伤了?”尹菖箐的声音分外震惊, 转头又蹬着苏轻弦问, “是谁干的?”
苏轻弦也瞪眼:“你老看我干什么?”
“菖青。”段晚宁低声道,“我是自己不小心, 不怪旁人。”
这话说的,要不是已经对段晚宁的性子有了充分的了解, 苏轻弦怕是又要跳脚了。
“是,小姐。”尹菖箐虽然答应着, 可心里想的却是,再不小心也不可能自己撞刀口上了, 所以必定还是跟这个姓苏的有关系,这人在益州就跟咱们作对, 嫌疑最大。心有所想,目光便又落在了苏轻弦身上,满是质疑和防备。
苏轻弦实在受不了, 拉着南宫度冲段晚宁说:“既然你的人都来了,那就没我俩啥事了, 我们走啦。”
“你急什么,那姓吴的要是还来可怎么办?”南宫度推开他道,“这里可是西市,不能叫他在这闹事。”
段晚宁看了看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对尹菖箐道:“先出城去。”
苏轻弦听了眼睛一亮,这个时辰出城,她又受了伤,必定是要摘掉面具的,那自己可不能离开。
尹菖箐命人散开,对段晚宁道:“那我去给小姐雇一顶轿子来,小姐在此稍后片刻。”
“还是我们去吧。”苏轻弦拦住他,“你照顾你家小姐。”
一脸懵的南宫度又被他拉到西市上找轿子,好在西市繁华,到处都能租到小轿,不一会两人便回到刚才那处。
段晚宁奇怪地问苏轻弦怎么不走了。
苏轻弦说你受伤出城我不放心。
段晚宁没再说什么,上了轿子便用轿帘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当然也知道自己戴着面具不能出城,可摘了面具苏轻弦就认出自己了,得想个办法把他调开才行。
至于南宫度她倒是不怎么担心,神医门好歹是江湖门派,只要自己提要求,他应该不会随便就说出去了。
可想什么法子呢?
从西市到城门的路并不远,上了朱雀大街总共走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到了。刚上轿时她便用了金疮药,此时肋下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伤是小伤,可她心里却不痛快得很。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伤到。而且还不是因为武功计谋,是因为那人奇诡的兵刃。
她想起影北辰,也就是苏轻弦,之前说过的话,也许吴来伤才是销器门的传人。当时她并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那样的兵刃,师父都不一定能做的出来,可师父却从没提过自己还有这样一个传人。那么到底是销器门还有别的分支,还是师父对自己有所隐瞒呢?
正思忖着,轿子忽然停下,外面尹菖箐的声音响起:“小姐,到了。”
段晚宁犹豫了一下,抬手在额头处按下,整张面具如鱼鳞般层层掀起,又片片收紧,最后落在手心里的只有指尖大小的一片叶形金片。
她把轿子帘掀开一角,招手让尹菖箐过来,然后小声道:“叫人引苏轻弦离开城门,我在许家时见过他几次,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我那个身份是假的。”
尹菖箐点点头,见苏轻弦正在前面不远处望着这里,和两个手下偷偷打了个手势,自己则朝着他走过去。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从朱雀大街上一人骑马来到苏轻弦跟前,下马就拉住他把缰绳往他手里塞。
“二爷,你快回家一趟吧,世子和王爷吵起来了!”
尹菖箐示意两个手下稍安勿躁,快速转回到段晚宁的轿子前面。
段晚宁看了一眼,道:“那是苏轻弦的贴身侍卫叫小戳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城。”
苏轻弦一心想看看段晚宁的真容,可小戳满头是汗急急吼吼地催,他又找不到借口推脱,最后还是只能跟着他回王府去。
只是临走还不忘嘱咐南宫度:“我先回家一趟,你跟着她们,要是看见了,回头和我说。”
南宫度没听懂:“我看见什么回头和你说?”
“哎呀,你这人!”苏轻弦跺脚道,“看看她长什么样啊!”
南宫度“恪绷艘簧,推他上马:“你少想点这些事,快回家吧,早晨那三道敕命还不能把你往家里招啊!”
苏轻弦没法子,上了马深深地看了眼段晚宁所在的小轿,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二爷,等等我呀!”小戳边喊边追,也跑没了影。
“南宫公子。”段晚宁隔着轿帘喊了一声。
“在。”南宫度略略思忖便走了过来,“楼主有何见教?”
“今日辛苦公子了,原是不该如此的。”
南宫度微微一笑,伸手要去拉轿帘,谁知那帘子像是被缝在了轿门上怎么都扯不动。
“楼主这是何意?”
段晚宁顿了顿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请回吧。”
还授受不亲?这话可不像她能说的。南宫度笑容放大,冲着轿帘道:“对楼主真面目感兴趣的可不是在下,楼主莫要搞错了。”
“时机未到罢了。”段晚宁在轿子里说,“南宫公子不也对朋友诸多隐瞒,咱们都是有苦衷的。”
苦衷吗?南宫度垂眸后退两步,抱拳拱手:“楼主请了。”
小轿里没有回音,尹菖箐等人也俱都没动,南宫度恍然失笑,这才转身往城里走去。
出了城,一行人直奔迎水庄,到了庄子附近的树林段晚宁才下轿子和尹菖箐一面走一面说话。
尹菖箐带来的都是自己的心腹,段晚宁并没有刻意避讳什么,只是叫他们在后面抬着轿子跟着。
走了几步还是尹菖箐先开口:“小姐急招属下,是为了迎水庄的事?”
段晚宁摇摇头:“几天前迎水庄里先后来了两批人,第一批是为了白四礼,第二批则是来杀人的。”
尹菖箐没说话,静等她往下说。
“第二批人用的兵刃十分奇特,咱们庄子里的人死伤惨重,连玲珑都受了伤。”
“玲珑如今怎样?”
“幸而南宫度在上都,玲珑没什么事。”
尹菖箐松了口气,又道:“依属下之见,那两批人选了同一天先后袭击庄子,就算不是同一批人马,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才叫你无论如何尽快赶来。”段晚宁道,“春意楼,不干净了。”
尹菖箐惊讶道:“小姐何出此言?那刘通不是已经处置了……莫非上都分舵也有内奸?”可上都分舵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玲珑一个人,内奸总不会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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