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愿多说,老太太试探着道:“其实阿弦也很好,前些日子他爹带他到公府求亲,我还见了他,如今依然是一表人才,风度气质都不输明儿。”
“阿苒,你坐。”苏弘方带着许老太太进了花厅,早有人煮好了茶,布置好一切,“喝口茶吧。”
许老太短期茶杯轻抿了一口,道:“兄长,我们许久没见,你和我生分了。”
“你又说什么傻话。”老郡王端起茶壶亲自给她添茶,“阿苒,你从小就是这样敏感多思,老了老了还是这个毛病。”
“那你没有和我生分?”老太太笑笑,“那岂不是最好,我真怕来这求你,被你拒绝。”
“求我?”苏弘方抬眼看向她,“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白日里老公爷去了一趟法宏寺,晚上诗会都结束了人却没回来。”许老太太道,“我来求你帮我找找人。”
苏弘方点点头:“我还当什么事呢,许敖那人从来都有主意,也许不是他没回来,而是他不想回来,你等等,兴许过两天他自己就回来了。”
许老太太道:“不可能的,他早就连下床都难了,怎么会自己离开,再说他能去哪?”
“既然如此,你们在寺里找过了没?”苏弘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许敖是失踪,“僧人们怎么说?”
“老二老五他们都找遍了,就差把法宏寺翻个个了。”许老太太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兄长,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小心眼,你是知道我的,我本不愿嫁他,但是当年你们全都要我嫁,我承认,我是恨过你,但我已经在许家这么多年了,我不能看着这个家倒啊。”
苏弘方有些动容,他拉起妹妹的手,道:“阿苒,当年我没能力护你周全,你怨我恨我都没的说。这些年知道你过得好,我心里也是高兴的。咱们是一家人,更何况你我是亲兄妹,哪里就有隔夜仇的。”
“兄长你能说这样的话,我就踏实多了。”许老太太满是褶子的脸放松了下来,但是脸色依然惨白,“如果老公爷出什么事,许家就乱了。更何况,他的爵位还没传下来。我是担心官家,要对许家下手了。”
苏弘方眨眨眼:“你这又是从何说起?官家为什么要对许家下手?”
“兄长,你就别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老太太紧了紧衣襟,在椅子上动了动道,“家里老二的事这才过去多久?他在西南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朝廷里从上到下没人过问也就罢了,这都拖了多久了,那恩赏也就没了?兄长,你我都是苏家人,如今上面那位什么心思,难道我能不明白?”
苏弘方沉了脸:“圣意岂是随便揣测的。”
许老太太却丝毫不惧,反问道:“那没有圣意说明什么呢?”
“所以你觉得许敖不回家和许知恩的死有关系?”苏弘方道,“我又能怎么帮你呢?”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许老太太说,“但是今晚那些人要杀我,不是兄长你派了人去救我的吗?”
苏弘方一愣:“什么人要杀你?”
“他们都穿着夜行衣蒙着脸,一伙人上来就要动刀,另外一伙人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老太太回忆着之前的情形,眼中已经没有了多少恐惧,“我们逃了两条街也没等来金吾卫,后来我发现其中一伙人身上都带着,龙影的标记。”
老郡王一瞬间挺直脊背,几乎是弹跳着起身,拉开门看了看外面,见四周无人这才关好门转身回到座位。
“阿苒。”他斟酌着说道,“这件事我从未和你提起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老太太的反应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强烈,反而看似理所当然地说:“在上都,龙影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接着又有些得意,“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兄长你才是龙影的主子,连老公爷都不知道。”
苏弘方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许家除了你,还有人知道这个吗?”
“当然没有了。”许老太太笑笑,“咱们苏家的事,自然越机密越好,否则被那几个不成器的知道了,还不知闹出什么来。”
“那就好。”苏弘方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开始踱步,“你是说,昨晚有人要杀你,刚好龙影的人出现将你救了?”
许老太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们,好像是同时出现的。”
第 188 章
188、求援2-合适吗?
许老太太心里挂着事, 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和苏弘方分析那两拨人的来历动机,一心只希望他能帮自己解决许家迫在眉睫的危机。
然而苏弘方却表示,自己早就退隐, 龙影也已易主, 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老太太听完沉默半晌,忽然道:“所以, 今晚上龙影的人不是你派去救我的?”她紧接着想到一个令人惊恐的结论, “就是说,官家也想要,要我的命?”
苏弘方没料到她联想得这么远, 赶忙劝道:“你别胡思乱想, 官家怎么会那样呢。我看你是累了, 又受了惊吓,等会吃点东西去睡一会, 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兄长,现在国公府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若是你不帮我,那我真是求助无门了!”许老太太起身, 拉着苏弘方的胳膊央求道,“我知道这些年和你疏远是我不对。但是兄长, 你总要体谅我,我的难处。”她说着, 一面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苏弘方反手将她拉着,也站了起来道:“阿苒,你我是一奶同胞的兄妹, 纵然有再多的恩怨,大事临头我怎么会置你于不顾。但是你要知道, 什么才是大事,临头又是临谁的头?“
听话听音,岂是苏弘方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让她尽快和许家做切割。可是许老太太却难以接受,她猛然仰起脸,望着苏弘方道:“兄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当年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事到如今,你叫我放弃许家,放弃我的儿孙们,是吗?”
苏弘方长叹一声:“阿苒,你叫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要说,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急道,“你告诉我,许熬他人呢,他上哪去了?”
苏弘方顿了顿,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许老太太只觉脑袋嗡地一声,若非苏弘方一直扶着她,否则已经跌倒了。
“是官家?”
“不是。”
“那是谁?”
“不知道。”苏弘方摇摇头,“这件事很复杂,阿苒,你知道许知恩为什么会死吗?”
许老太太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摇头道:“他不是在西南被贼寇刺杀么,难道还有隐情?”
“没有隐情。”苏弘方道,“但你知道那贼寇是什么人?”
许老太太茫然摇头。
苏弘方道:“据我所知,是尉迟家的后人。”
“尉迟家?”许老太太试图从自己久远的记忆里找回这个形式,竭力搜索了片刻后,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于此同时,上都城的另一边,段晚宁和苏轻弦见了面。
说起白日里在法宏寺发生的事情,两人自然各执一词,争执起来。
不过这一回段晚宁是退让的那个,她沉默了一会,才道:“也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当然相信你。”
苏轻弦有些惊讶,疑惑道:“这可不像你。”
“怎么,难道你实在心虚,不应该被我相信?”
“你爱信不信吧。”苏轻弦反客为主,摇了摇扇子,道,“反正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就行了。还是说说,叫我来做什么吧。”
段晚宁道:“你的人随我进去,你到庄子后面等着,无论谁跑出去,都不要惊动,追上去看看。”
“春意楼真正的内鬼?”
“是另一个内鬼。”
苏轻弦点点头:“韩载那厮,你随意处置,我无所谓。”
段晚宁未置可否,看了眼他身后的小戳道:“小戳跟着你,其他人随我来。”
苏轻弦也没再说什么,转头对手下吩咐,“你们进去之后全都听段楼主的,不许多言,要拼死相互,懂吗?”
看着段晚宁带人进了迎水庄,苏轻弦忍不住叹了口气,对小戳道:“走吧,去看好戏。”
“二爷,你说他们的内鬼会是谁呢?”小戳好奇地问,垫着叫往庄子里看。
“等会不就知道了。”苏轻弦若无其事地说,“这里地处偏僻,又是春意楼的重要据点,能在这里的人,只会是她的亲信。”
话刚说完,就见庄子后门被人推开一道缝,一个人影当先窜了出来,接着一路狂奔朝着城北的方向去了。
苏轻弦对小戳指了指,后者会意,紧跟着追了过去。
小戳刚离开,那后门里又出来一个人,看身形高大了许多,那人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仔细地分辨了一下,片刻后锁定了北边,也动身追了过去。
苏轻弦这才施施然坠在后面,他关心的不是春意楼的内鬼是谁,而是那个接应内鬼的人。
段晚宁带人进去前,叫小戳跟着苏轻弦,看似临时起意,岂是她是早就想到会这样。只是不愿在自己跟前揭穿,春意楼里不只有内鬼,还有和内鬼勾结的人。
这话说起来有些奇怪,但其实却很简单。就是他在追着的这个人,提前得了消息,来这里通知那个内鬼。
苏轻弦看到那人在一个小房子前停了下来,变没有再靠近,而是选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远远地瞧着。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苏轻弦砖头看去,原来是段晚宁跟了过来。
“展怀呢,跟丢了?”
苏轻弦惊讶道:“你早知是他?”
段晚宁耸耸肩:“不然为什么让你在外面等着,其他人不是他对手。”
“先跑出来的那个是谁?”
“你觉得是谁?”
“我又不认识你们楼里的人,但看身形像个女人。”苏轻弦撇撇嘴,搞得好像在试探我一样,还当我傻吗?
“是玲珑。”段晚宁道,“所以展怀才会提前来通知她。”
“韩载和她?”苏轻弦摸了摸下巴,心想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段晚宁“嗯”了一声,说:“走吧,进去看看。”
“小戳去追那个,玲珑了。”苏轻弦提醒,“咱们等一等吧?”
“不必了。”段晚宁道,“昨天我就安排人把玲珑关押了,小戳去追的是阮儿。”
“你!”苏轻弦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有那么一瞬间真想扭头就走,但深埋心里的那点自尊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韩载他,对玲珑是真心的。”
也不知是替谁在解释,苏轻弦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颜面扫地。
“我知道。”段晚宁转脸看向苏轻弦,“喜欢一个人没有错,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更值得珍惜。”
苏轻弦大大地震惊住:“你,不怪我?”一是因为她的态度,二是因为她说的话。
“为什么要怪你?我原本也是好奇你会不会提前通知他。”段晚宁笑笑,“如果是我,我就会。”
苏轻弦僵硬地点点头:“为什么?”
段晚宁双手把玩着一块玉佩,偏着头想了想,道:“大概,是想看看咱俩到底合不合适吧。”
此时月光落在她脸颊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银色的镶边,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出尘,绝美不可方物。
苏轻弦的心抖了抖,接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般,又痒又疼。他也不知自己是该欣喜还是该恼火,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人,美得这样令人窒息,忽然生出一种亦幻亦真的感觉。
“你怎么了?”
段晚宁的声音又把他拉回到身体里,感觉到双脚触地的真实感令他松了口气,刚才是怎么回事?
“喂,你怎么了?”段晚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奇道,“怎么像是傻了一样。”
苏轻弦一把攥住那只手,将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他异常地坚定。
“宁儿。”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嗯?”她眨了眨眼,那双眼睛亮亮的,夜色中就像是个跌落凡尘的精灵,那么透彻清朗。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所以,我们合适吗?”
她也仿佛楞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另一手覆上他的:“我觉得从各方面来说,你和我都是最适合不过的。”
“其实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但总是没有特别合适的机会。”段晚宁柔声道,“今儿既然提起,那我首先向你道声谢。”
“谢我?”苏轻弦有些紧张,生怕她又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伤人的话,但此时此刻,柔荑在手的他又多了几分期待,因为她的眼神和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谢你。”段晚宁点点头,“谢你一直以来的忍让包容,对我、对春意楼都是莫大的支持。谢你虽然知道我的身份,但却从不点破,反而默默地配合我。这让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依靠的人。
“还有今天展怀,哦不,韩载的事,虽然他当面反水,但你并不记恨还提前知会了他。说明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还有那个月笙姑娘,虽然知道她是在利用你和你兄长,但你也没有对她赶尽杀绝。这也让我对你夸目相看。”
听到这,苏轻弦轻嗤一声:“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不,阿弦。”段晚宁握住他的手,“在我看来,这是你的心胸和善意,还有绝对的自信。试问,如果你没有能力应对将来可能的危险,正常人会选择留下她吗?”
苏轻弦皱了皱眉:“我今天好像不认识你了。”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段晚宁笑容加深,“小女子尉迟晚宁,见过苏二公子。”
第 189 章
189、展怀2
顾展怀和玲珑具体是什么时候怎么开始的, 没有人知道。但等所有人都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原本只是玲珑一个人的事,但后来顾展怀的身份被揭穿, 他顺势利用自己掩护了玲珑, 想让段晚宁以为春意楼只有他一个奸细。
他只希望玲珑能就此停手,他已经打算好了两人的退路, 只要段晚宁在上都的事顺利解决, 他们就退隐江湖,找一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过美好生活去。
“她怎么可能会停手呢。”段晚宁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任谁也知道她此刻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那些人的目的没有达到, 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苏轻弦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劝道:“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说到底,她也是被人胁迫身不由己。”
“你是怕我杀了她, 还是他们?”
我就不能是单纯的关心你吗?苏轻弦无奈地摇摇头,却是换了个说法:“你就不好奇那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段晚宁叹了口气:“你觉得玲珑会就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么?就算那人还不知道我已经动手, 万一一击不成打草惊蛇,玲珑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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