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礼沉默了,可耳边的抽噎声不停,片刻,他弯下腰,只好抬手,大手覆盖在她肩上,想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小姑娘很轻,他只是将手轻轻使力,便带起来她人来,没等人反抗,宋知礼又将手抵在她的腰间,很轻地压了一下。
“这里疼?”
他话落的瞬间,陈在溪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一边抽噎着说:“不是的表哥,这里不疼,但是很痒……”
她说着,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只往他怀里靠,娇气的不行,
宋知礼掐在她腰上的手松了力道,刚想收回手。
陈在溪一边抹眼泪,又道:“表哥,你替我揉一揉吧。”
第39章
长桌上, 毛笔歪倒在一边,砚台翻落,墨汁散落了一地。
屏风旁的小榻上, 陈在溪一手抹眼泪,另一只手紧紧揪住眼前的布料, 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暖色的光芒落在她身侧, 她坐在男人怀中,娇小的身姿被完全笼罩, 纤弱至极。
还一股劲往里钻,又轻声道:“表哥……还是很疼的。”
宋知礼沉默着,默许了她的动作。
下一瞬,他抬手落在她的腰侧。他手掌宽大, 手心很烫,只是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揉捏, 并未用力。
陈在溪便不再落泪, 搂住男人紧实的腰,将下巴抵在他肩侧。
腰上落下的力道很轻,她半眯着眼睛, 又轻声问:“表哥, 为什么不教我写字呢。”
“临摹也讲究字形,有些字未必适合你。”
“……”
表哥明明将手放在她腰间,两个人已经是极亲密的姿势, 可说这话时, 表哥神色却未变, 语调冷静。
陈在溪不喜欢这样, 皱起眉:“但是表哥,我会好好学的, 我现在临得字帖也不适合,我学了很久也学不好。”
“再试试。”
说着,宋知礼又道:“明日后日,我皆要去宫中,不会回来。”
“……”
“好吧。”陈在溪放弃了。
片刻,她又抬起眸看他,双手也不想放开,依赖地问:“那表哥,你回来了能派个人跟我说一声吗?”
“说不准。”
冷静地声音落在耳边,没有给出确切答复。
腰上覆着的手却没有移开,陈在溪便闷声说:“我会好好练字的,表哥同我说说吧。”
宋知礼只好应了一声:“嗯。”
这天晚上,北院的灯亮了许久。
只是翌日和后日,陈在溪却没有得到北院的消息。
因为表哥一走,原不止两日。
***
书院里越发寂静,阳光落在窗边,书卷的味道淡雅。
今日总算是背完了诗,陈在溪呼出口气,悬下的心缓缓放下。
女先生有些意外,点点头,还是夸赞了一声:“还不错。”
陈在溪笑了下,走出门去找宋佳茵。
她走出门,脚步轻快,见她这般轻松,宋佳茵也松了口气:“我就说你可以吧。”
“是佳茵姐姐教得好。”
“哈哈。”宋佳茵有些不敢认。
算起来,她自己的课业都是马马虎虎,要是再多教几日,她就得露馅了。
守在边上的宋妙仪一眼便看透她,走之前嘀咕了声:“这般夸奖,大概是不敢认的。”
江宁夏刚过来,只听见这一句,便问:“夸谁呢?”
两人今日要去洛水边上看戏,此刻一同走着,宋妙仪轻声解释:“是在溪夸佳茵,方才我替佳茵心虚呢。”
江宁夏应了一声,笑道:“是吗?说起来,在溪学习得可真快,不像我,我当年识字,每天都要被阿娘罚,学得实在太差了。”
宋妙仪有些惊讶:“不会吧,一点也看不出来诶。”
江宁夏摇摇头,道:“当年,阿娘还总说我不如知礼哥哥。”
“没关系嘛,”宋妙仪拍拍她肩膀:“等你嫁进来,你阿娘就不会说你啦。”
“别这么说,表哥会生气的……”
桂花树旁,金桂的香气散开。
宋佳茵折下枝金桂,见陈在溪正往前看,以为是她感兴趣,便道了声:“我知道,她们是去洛水那边的戏班子,在溪你想去看?”
“戏班子?”
“安和公主她喜欢听戏,这戏班子是给她搭的。”
“这样啊。”陈在溪点点头。
她也喜欢听戏,只是若是去听戏,课业便要落下来,犹豫了下,只能放弃:“我还是去背诗吧。”
“去嘛,我们去洛河玩叶子戏。”说到这里,宋佳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但是在溪,你可别和其他人说。”
她从小便喜欢玩牌,在府上也偷摸着玩,只可惜丫鬟下人们根本不敢赢她,导致她玩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话落,见陈在溪还在犹豫,宋佳茵开始撒娇:“去嘛去嘛,大哥好不容易不在府上,换做平时偷跑出去,祖母就会搬出大哥来罚我,好不容易的。”
“嗯……”陈在溪只在玩和学习中犹豫了一瞬,即刻点头:“那好吧,只是就这一日,明日我就好好背诗了。”
洛河是大晋最长的河流,贯穿整个上京。洛河之上,有一条巨大的画舫,共有三层,如同水上亭阁一般精致。
这艘画舫不是寻常人能去的地方,每日对外的位置不多,也需要提前预订,连宋佳茵也没办法说去就去。
此刻天色暗下,是上京最繁华的一瞬,无数的红烛亮起,灯光如星,灯火相连间,散发出的暖光可以照亮整个上京。
宋佳茵扯了扯帷帽,示意陈在溪跟上。
陈在溪茫然点头,小跑过去。
眼前可以说是眼花缭乱,她没有想过上京的夜竟这般热闹,景江却不是这样的,景江的夜晚很宁静,宁静到街上都没有什么人。
刚这般想着,耳边又落下一道男声:
“两位小姐,天热干燥饮茶否?甘豆汤冰雪汤,红豆圆子木瓜冰,紫苏饮子杨梅水……要啥有啥。”
是河岸旁边的一位小二在拉客,小二身后是一面正在飘荡的旗帜,红布上,黑色的字是――“大洛茶铺”。
他语速很快,几句话像是唱出来一般。
陈在溪还在回味,宋佳茵却已经熟稔地上前:“来二盏酥煎茶带走。”
“好嘞!”小二语气有些激动,看向两人的目光都殷勤了。
煎酥茶毕竟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他几日才只能卖出去一盏,今日倒是赚了。
大洛茶铺内,有茶师正在熬制,往小锅中加入一两酥油,一两奶油,黄茶一两炒制,随后倒入牛奶一斤,茶奶和酥油的香气当即散发开来。
茶师手脚利落,跟着往竹杯里加了些冰块,在倒入酥茶,最后由小二端给客人:“两位小姐,一两银子。”
身后跟着的彩月便上前,一边从荷包倒出钱来,一边在金叶子里找银两。
上京繁荣,但随手便是金叶子的人也不多,一时间,满屋子人都望了过来。
那些人的目光落在身上,陈在溪总觉得很不舒服。片刻,她从绿罗手里接过了荷包,又扯过彩月,将自己手中的一两递给小二。
她轻声道谢:“麻烦了。”
两人捧着酥煎茶回到河岸边上,抬眼望去,除了那一栋精致的画舫以外,河上其实还飘着许多画舫,画舫上灯火明亮,似是一夜都不会熄灭。
自大哥回京以后,宋佳茵已经很久没有溜出来,此刻深吸一口气,便兴奋地说:“在溪,我们现在就去船上吧?”
陈在溪有些许犹豫:“佳莹,若是去河上玩牌便不能带人,我总觉得有些怪……”
“没事的。”宋佳莹指着一边――
河岸的一边,有许多穿着铠甲的玄衣卫,洛河上,也有许多巡视的船只,船只上皆站着玄衣卫。是他们守着这座不夜城,维护着一方秩序。
宋佳茵已经相看好了船只,道:“教你一招,出门在外要多用大哥三哥的名字,遇到小麻烦就报三哥,没用就再报大哥。”
陈在溪:“……”
“真的可以吗?”
宋佳茵笑了下,拉起她的手,一边道:“好吧,其实是那些玄衣卫都是三哥在管,所以我经常溜到船上玩也不害怕。”
“佳茵姐姐喜欢在船上玩吗?”
陈在溪被说服,已经跟着她上画舫,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嗯,”宋佳茵回忆着,道:“好像是诶,爹爹阿娘看得太紧些,我小时便喜欢跟着三哥来洛河,只是每每去都会受罚,有一段时间里,我一看见大哥那张脸,我都想跑路……”
一边听着,陈在溪也好奇地张望。
画舫以内,四周都是镂空的,雕花窗栏精致,四边挂着灯笼照亮。从内往外看去,视野宽阔,整个洛河都近在眼前。
这艘画舫不大,只能容纳八个人,是专给寻常人家来赌的,也可以称作叶子舫。
上京开放,女子只要戴好帷帽也可在夜出行,没一会儿,这艘船便满人,前舱的船翁划着浆,带着船驶去洛河中心。
水色荡漾,打碎了月光,船上却是热闹极了,很快便开始发牌。
第40章
夏夜, 月朗星疏,晚风柔和。
洛河正中,三层高的画舫上, 无数的灯盏点亮,隐约可见舫上舞女, 长袖甩开, 翩然起舞,美得似谪仙。
画舫上皆是达官贵族在听戏, 灯火彻夜不熄。
而与这艘庞大精致的画舫相比,周围的船只顿时变得粗制滥造。
上京的普通人没有兴致赏乐听戏,只有到了晚间,才会去船舫上消遣。
这种赌钱的牌戏, 随着时间推移,又覆上了一层赌的意味, 渐渐, 一些人日夜不眠,沉迷于此。
画舫上总统八人,叶子戏需要四人, 其余的四人可以观看, 也可以跟压
陈在溪自然是跟着宋佳茵,便从荷包中掏出一两银子来放上去。
两个人的对家是一位中年男子。
李四摸了摸胡须,一边啧两声, 对着宋佳茵只道:“你这等女郎, 到时候输钱了可不要来哥哥怀里哭。”
上家花二娘嗤笑一声:“李四, 就你身上能有几个铜板?”
下家也捂着嘴偷笑:“怕不是又输得屁滚尿流, 回家就让夫人好生教训教训你。”
宋佳茵摇摇头,只是拿好手里的花牌, 什么也没说。
片刻,天边炸开了彩色的烟火,一朵连接着一朵。
“哟,”花二娘转头,稀奇地道:“今日云来间有贵客?”
“这不是安和公主在云来间听戏嘛,五贯,”李四扔了张牌,又道:“唉,等我赌赢了,我也定云来间的票,带我家夫人去好好听听。”
“十贯,”花二娘跟上:“怕不是把你卖了你都买不起。”
这般闹市,也别有一翻趣味,陈在溪捧着酥煎茶,一边喝一边看着几人。
只是她没有玩过这种叶子戏,不知道这些花牌有什么乐趣,同样不明白通宵在此的意义。
直到下一瞬,面前就多出二两银子。
顿了下,第二轮,陈在溪又压了二两银子,最后竟然赢了四两。
“……”半个时辰后。
画舫内发出一声低呼,是陈在溪揪住宋佳茵的袖子:“啊啊啊姐姐,姐姐你好棒啊。”
女声清亮,花二娘摸着牌,眯起眼睛酝酿了下,半响,她道了一声:“要我说,两位小娘子,你们是偷跑出来玩得吧。”
宋佳茵早已经习惯,面色不变:“嗯,我们都是宋家小姐。”
这句话落,画舫上的人全笑起来。
“不是,编也编个像样一点的啊。”
“宋家小姐来洛河玩叶子戏哈哈哈……”
李四摇摇头,瞬间放下心来,又道了句:“好好好,她们是宋家小姐,我是她们大哥宋知礼。”
与此同时,洛河正中央,画舫第三层――
宫灯接连着,台上的舞女换了一轮又一轮,却始终未断。
安和公主手持团扇,笑着将目光落在戏台之上。
一切都是和谐的,丝竹声乐,舞女翩然。
宋时毅打了个哈欠,望向一边的男人,有些疲倦:“大哥,什么时候结束啊,要我说,看舞还不如去玩叶子戏呢。”
说起叶子戏,宋时毅将目光落在洛河间的小画舫上,有些怀念地又道:“以前老带佳茵去玩,就是她性子不行,你说她赢那么多钱哪里能走得掉?”
“啧啧啧,”说着,他收回目光,忍不住又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突然间,看谁都像她啊。”
耳边声絮叨,宋知礼只是悠然地打断他,道了一声:“不急。”
今夜的洛河之上,烟火不断,五光十色,点亮了整个夜空。
他一声不急落下,可片刻后,画舫上却传来接连不断的尖叫――
“保护公主!!”
“有刺客,保护公主!”
这尖叫声突然,还是在众多玄衣卫看守的云上间上出事。
宋时毅立马起身,只见台上,一个舞女的胸口上被刺入一支长箭,以极其惨烈的姿势倒下。
方才还在台下的安和公主已经不见踪影。
他心里一阵怪异:“大哥……”
宋知礼淡淡开口,并未解释什么,只道:“去吧,你可以回家了。”
道完这句,他转身往前。
无数的烟火在他起身的这一瞬间炸开,绚烂璀璨,盖过那些惊慌失措的尖叫。
大哥这般说,大概是没什么大事。
宋时毅放下心来,就懒散道:“那大哥你这样说,那我可真回去了啊。”
***
洛河前,叶子船舫逐渐靠近岸边,宋佳茵揉了揉脖颈:“二娘,换个人替我吧,今日就先玩到这里。”
花二娘抬手,又理了理头发,娇声道:“小姑娘牌技不错嘛,再陪二娘玩会儿呗。”
宋佳茵摇摇头:“不了,都快二更天了,这不是还要回家嘛。”
“小姑娘急什么,”李四指了指前面:“你看,这不是马上就到岸了嘛。”
几句话落,氛围很和谐,可相比于一开始的感觉,又多些许怪异,陈在溪忍不住蜷缩起手指,心下就慌乱起来。
好在马上便要到岸,岸上还守着宋家的人,就算她们想做些什么,也不会成功。
片刻,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驱赶声,陈在溪当即便抬眸往前看――
只见洛河岸边,身穿铠甲的玄衣卫正驱散着人群。这般阵仗,使得岸上的人都被打散,很快便被驱逐离开。
最重要的是,陈在溪没见到宋家人,约莫着也是被驱散了。
“……”她想说些什么,恍惚了下,瞥见宋佳茵怀中的银两,才发现方才自己忽略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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