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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春娇——过春雪【完结】

时间:2024-04-22 17:15:30  作者:过春雪【完结】
  “……”
  她根本细想不了,只知道那真的是十一。
  慌乱地,陈在溪朝右前方跑去,最后跌跌撞撞地跪了下来。
  她艰难地呼吸着,拘谨地凑近乎:“十一,我,我是陈在溪。”
  “表小姐?”十一语调有些疑惑,“表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陈在溪带着哭腔的声音断续,她有些着急,恳求道:“十一,我……”
  “表小姐,”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十一退后一步,声音疏离起来:“此案牵扯重大,我无权干涉。”
  “可她……”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啊。
  十一摇头,面露难色地打断她:“圣上下旨严查此案,表小姐我未骗你,我只是个随从,的确插手不了。”
  后脑一阵一阵的疼,陈在溪手抵在额头上,缓了一阵,她听见自己问:“那我,我可以去求求表哥吗?”
  十一皱起眉,立刻回绝:“不可,大人他……”
  他只说了这一句,陈在溪“啊”了一声,也意识到,表哥又怎会帮她?
  她只能失神般,看着自己的手,狼狈可怜。
  十一叹一口气:“表小姐,我只同狱卒说一句,但若是不放人,我也没有办法了。”
  陈在溪忙点头,精气神在这时彻底被耗尽,她闭上双眼,发出痛苦的呼吸声,
  转过身的十一僵直住,明明才初春,他此刻热得满头大汗,双手紧张地下意识握拳。
  ***
  干净明亮的屋中,有浅淡的香气从香炉里扩散出。几案边,一枝桃泛着浅浅的粉。
  陈在溪拘谨地坐着,从慌乱地情绪抽离以后,她才开始后悔。
  可是当时,又还能怎么办呢?
  十一也没比她放松到哪里去,他推了刑狱里的所有事:“表小姐,若是遇见大人,许多事都可以不用再提,”
  陈在溪知道自己还能好生生地坐着要感谢十一,她小心翼翼:“是什么意思?”
  “……”
  沉默了一刻钟,她意识到十一方才说了些什么话。
  表哥好像失忆了。
第79章
  陈在溪离开了那间干净明亮的屋子, 重回到熟悉的黑暗,阴暗潮湿的空气包裹着她。
  十一对她感到抱歉,陈在溪却没有一点失望的情绪。
  因为她同宋府的关系实在算不上深厚。
  再次被带到那间刑室, 室内,刑具挂了满墙, 角落里的烙铁被烧得通红。
  看着这一切, 那股窒息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陈在溪捏着衣袖, 告诉自己不能那么没用,她总是要面对的。
  审问如期而至,陈在溪也平复好内心。
  她也想知道,他们留着她到底是要问什么。
  狱卒手执毛笔, 审视着她问道:“同林渝是什么关系?”
  “……”只一句话便将她问住。
  陈在溪极缓慢地松开衣摆,她用力维持平静, 可恐慌弥漫开, 席卷心脏。
  直到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舅舅同那个张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陈在溪不敢细想,私盐一案若是舅舅有参与,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狱卒只因为她说了江阳, 便查到她同林渝有关系。
  她的话,会给舅舅提前带来麻烦。
  她颇有些无措的沉默着,感受到室内的氛围愈渐压抑。
  身后的狱卒看了她一眼, 走上前去角落夹烧红的烙铁。
  陈在溪用余光瞥见, 脚后跟紧张地靠拢, 她缓缓闭上眼。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狱卒停步,日漫韩,漫腐漫男女成.人漫都在Q裙⑤2④90819②朝前面看去:“可是郑哥, 这是十一送来的人,大理寺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执笔的郑杨听见这话放下笔,皱起眉:“十一呢?”
  片刻后,合上的门被推开,推开门的人是十一。
  陈在溪站起身,知道定是十一说了什么,所以那些狱卒才没有伤她。
  光亮顺着缝隙透进屋内,让她有一瞬间不能适应。她张唇,无声地开口,却看见十一别过头,刻意同她拉开距离。
  十一低垂眸往一旁走,露出站在身后的人来。
  男人背着光,身躯在日光下,如同被虚化了一般,抬步走近,面庞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宋大人。”郑杨小跑过去,躬着腰恭敬道:“宋大人可是来看供词?”
  宋知礼扫视了眼屋内,双眸平静,“寻了两日,有账簿的消息了?”
  郑杨想回答,可是心下紧张,还未开口,双手便一阵一阵地颤抖。
  宋知礼轻看了他一眼。
  郑杨喉间滚动,额上冒起汗珠,他忍不住低下头,缓过窒息以后,才开口说:“账簿还未,还未找到,今早查到石进屋中有几封信是送去江阳的,宋大人,我们猜测收信人的手中可能有账簿。”
  说着,他尾音有些发颤:“她是,是同林渝有些关系,但她不肯说。”
  “那宋大人,这该如何审?”终于说完,郑杨抬手擦汗。
  听见这话,他像是才注意到屋中还有人,宋知礼侧过头,平静寡淡的目光落在粉衣女子颈侧。
  刑狱室里本就压抑,此刻木门打开,将一室刑具照得清晰。
  隔着长桌,两人对视。
  颈侧有些发痒,陈在溪下意识退后,一抬眸,被男人眸中未收敛的漠然吓了一跳。
  “不肯说?”宋知礼仍看着她,眸中没有起伏。
  男人静立在面前,身躯修长,熟悉的黑衣却变得陌生。被表哥这般看着,陈在溪晃神,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压抑空间里,那些刑具也将她堵得喘不过气,她慌乱开口:“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说完这一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陈在溪都被吓哭了,彷徨无措地站着,只眼角不断溢出泪花,连带着脖颈轻颤起来。
  宋知礼看着她,觉得她这处白得有些晃眼。
  满屋子人都没有在说话,若是陈在溪朝后看,便会看见,拿着烙铁的狱卒离她很远,几乎快要跪下。
  看着这一幕,十一忽然有些心梗。
  表小姐可真是……真是连话都不会说,十一忍了忍,才忍住没直接问。
  这种时候,同大人套个近乎很难吗?
  眼瞅着两个人都有些不对,十五拍了拍十一,十一上前一步连忙道:“大人可还记得这是表小姐,在宋府里借住过一段时日。”
  “是吗?”
  男人语调平静,陈在溪这才意识到,表哥是真的全忘了。
  ***
  刑狱里的案子还未了结,十一将她送到了客栈,只让她暂时住着。
  虽还未从案子中脱身,但好在这几日无人审问她。
  陈在溪明白,是借着“表小姐”的这个身份,她现下才能好端端坐在榻上。
  也有些可耻,从主动唤十一的那一刻起,她便在借宋府和表哥的光。
  所以在十一说有事相求的那一刻,陈在溪甚至松了口气。
  十一今日前来,面色比前几日都要认真。
  “是大人,”十一为难道:“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表小姐您的。”
  “大人他自失了记忆以后,偶尔会头疼,我本以为已经好了,但今日晨时,大人又犯病,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陈在溪捧着茶杯:“我,”
  她想说她什么也不会,又能帮上什么呢?
  十一摇着头打断她:“方才医师才走,他说大人要多接触一些从前的事,我只是想到,大人这一年,还未同表小姐接触过。”
  “我,”陈在溪捧着茶杯地手颤抖起来,“可是表哥讨厌我的。”
  “怎么会呢?”十一擦擦汗,缓缓说:“表小姐若是忘了讨厌的人,再次同他接触时,难道不会想忆起为什么讨厌他吗?”
  陈在溪乖顺地说实话:“可能,可能还是想得。”
  “这就是了,大人自也会这么想。”
  “可是不好,”陈在溪紧紧捧着茶杯,“若是想起讨厌的人,难道还有人会笑脸相迎吗?”
  “十一,我不会的。”
  她虽然笨,但也明白,表哥失忆分明对她是一件好事。
  她……她甚至松了口气。
  “可大人是因为表小姐您才失忆的,”十一皱起眉:“表小姐悔婚在先,大人跳崖去寻你,大人才失了记忆。”
  “表小姐您不能……”
  十一话还未说完,“哐当――”一声,被陈在溪紧紧捧住的瓷杯摔落在地。
  “不是。”她想摇头,指尖微颤,她下意识回想起那日。
  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真的会完好无损吗?
  “不是,不是的。”陈在溪想说没人会去救讨厌的人。
  话到嘴边,她却缓缓揪住裙摆:“可我,我要怎么帮?”
  十一双手握拳。
  陈在溪一顿,继续说:“那,那若是表哥想起一些,你能把我送回江阳吗?”
  “可以吗?我想家了。”
第80章
  她的确想家了, 想让生活重新平静下来。
  在江阳的日子很枯燥,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闺中发呆。可极少数的时段里,她可以去舅母的医馆透气, 这个春天,舅舅还带她去看了茶山。
  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 陈在溪很喜欢。
  没有狱牢, 也没有账簿。
  这个春天,陈在溪很少想起在宋府日子。
  可是现在, 察觉到十一的沉默,陈在溪揪着裙摆,试着又问:“可以吗?”
  “好,我和大人说。”
  十一点头, 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 他站起身, 带陈在溪往外走。
  来白淮许久,陈在溪还未出过门。现下她发现,原来比起江阳, 白淮好像更暖和一些。
  客栈最底层守着许多人, 十一却不停,带着她穿过这些人。
  越往里越寂静,让陈在溪有些局促。
  在江阳时, 街上总有各种叫唤声, 有时是卖花的女孩, 有时是来送糕点的老人, 大家都是鲜活的。
  现下这般寂静,陈在溪想起在宋府的日子。
  室内更为冷清, 十一推开门时,朝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无人,只好折回去。
  抬眼看见陈在溪站在长廊边,似乎是不敢上前。
  “我,”陈在溪揪着裙摆:“我只是突然发现,我,我还是罪人,就这般跑出来,表哥大概会生气吧?”
  是狱牢里的那一眼让她有些害怕。
  陈在溪还记得,初次见宋知礼的那日,她哭了。
  而在狱牢里的感觉同那日很像,表哥冷漠的目光,她也会害怕。
  “表小姐先进屋。”十一没有多解释。
  陈在溪只好跟着他往里走,屋内比北院更冷清,木窗被支起,白光透进,将一室照得清晰。
  也将床榻上的人影照亮,男人闭着双眸,鼻梁的线条有些冷硬。
  “前日里我同大人提了表小姐您,表小姐不必太紧张的。”
  “但狱牢那还有些事,表小姐你先看着大人,我待会儿便来找你。”十一说着转过身,顺手将门带上。
  封闭的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苦涩,陈在溪对这种味道极熟悉。
  原来表哥也会喝药吗?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陈在溪忽然有些愧疚,这样情绪很浅淡,却令人无法忽视。
  于她而言,宋知礼更像长辈,她有时惧他,有时又觉得这种惧好像不应该。
  十一可能要想错了,表哥可能,不会有讨厌的人呢?
  或许她本就该同表哥说实话。
  表哥恢复记忆也没关系,她也可以和他好好解释。
  陈在溪一边乱想,一边循着苦涩往前走,抬眸地一霎,心却一怔。
  宋知礼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平静地看着她。
  “……”她下意识张开唇,想说些什么缓解紧张,只是十一是如何同表哥说得?
  陈在溪犹豫一瞬,才紧张开口,唤:“表哥。”
  宋知礼未说什么,他收回目光,起身时,黑色长袍随之下垂。
  陈在溪想到在狱牢里的那日,表哥也是这般模样。
  一晃眼,便看见男人已经走到门边,背影冷清。
  这模样有些熟悉,表哥从前便是这样的。
  ***
  客栈里很整洁,一切都井然有序。
  陈在溪不敢乱动什么,只坐在一把圈椅上,呆呆看着窗户。
  想到十一说得话,她还是有些烦闷。
  陈在溪实在不觉得表哥会为了记忆同旁人接触。
  所以她也不知该如何同表哥接触。
  已是午后,温度正好,从窗户透进的光落在裙摆上,暖洋洋的。
  陈在溪想了一会儿,便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她身形单薄,整个人窝在圈椅上,没一会儿便睡去。
  意识昏沉间,陈在溪觉得颈侧有些痒,但她太困了,连手也不愿意抬。
  睡了好一会儿,陈在溪是被闷醒的,睁开眼,她想起来什么,抬手去碰颈侧。
  衣领将脖颈遮盖地严严实实,怪不得觉得闷。
  她打了个哈欠,便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表哥仍未回来,陈在溪站起身,缓缓将圈椅挪回原处。
  只是还未放好,便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陈在溪“嗖――”地收回手,朝后看去。
  宋知礼刚从刑狱里出来,白淮的案子并不复杂,只是处理起来有些耗时。
  一进门,望见她害怕的模样,他下意识蹙起眉。
  这样细微的表情,陈在溪并未察觉到,她转过身,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要多同表哥接触。
  陈在溪鼓起勇气,终于埋头上前。
  只是没走几步,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这气味盖过了屋里的苦涩。
  眼前人的长袍上有些湿润,零星的痕迹坠在其间,陈在溪止步,想起刑狱里的那些邢罚,没忍住颤了下。
  “表哥。”
  陈在溪一紧张便唤他,没得到回应,她颤着给自己解释:“我,我从前喜欢这样叫你。”
  还是没有人回她,门重新被合上,室内回到寂静,又变回空荡的样子。
  陈在溪想自己是不是该去找十一,她好像不该守在表哥的屋子里。
  表哥现在……也很不喜欢她。
  支起窗户,陈在溪朝外看。客栈的最下方守着许多侍从,几乎将整个客栈都围起来,但她没看见十一。
  叹口气,想了想她只好拉开门,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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