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屏风挡着,那黑影也看不清屏风之后到底有几个人,便直接向内室走,心里还想着:这里的房间长的都一样,幸亏他家大人留下了记号,要不然肯定得走错屋子。
他一边想着,脚步也未停。甫一转过遮挡的屏风,就见顾卓的手掌正撑在墙面,将一个身着纱裙的妙龄女子困在他与墙面之间,两人之间离的极近。
穆风瞬间张大了嘴,反应过来后急忙转身,背对着两人,颇为识趣道,“大人,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先出去了。”
说着,穆风抬脚就要向窗户的方向走去。
“回来!”顾卓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不容拒绝。
穆风的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很是为难,“大人,我过去不好吧。”
“再嗦,扣你俸禄了。”
穆风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当看清与顾卓站在一起的人后,穆风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她良久,惊诧道:“沈娘子?你什么时候改行了?”
顾卓只觉的喉间被噎了下,无语望天。
沈知非满脸通红,忙摆手,“不不不,我是因为鸿鹄书院丢了孩子,所以过来找人的,你可别误会。”
顾卓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放开了沈知非,转身对穆风道,“有什么发现?”
穆风从沈知非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顾卓道,“这悦君楼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接客的地方,比较嘈杂,而后院的宅子很安静,守卫森严,我溜进去看了看,几乎所有的房间都空着,只在柴房里见到了一个人。”
“是不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沈知非有些着急,接下了他的话。
穆风不太明白她话中何意,摇了摇头,“不是,虽然那人的头被黑布蒙上了,但我确定那是个成年男子,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就先过来找大人了。”
沈知非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满是失落的垂下头。
穆风倒是好奇,“沈娘子提到的女孩是?”
还没等沈知非开口,顾卓便替她解释道,“鸿鹄书院丢了一个孩子,叫初七。她去刑部报官被赶了出来,所以自己过来找人的。”
说到此,顾卓声音沉了几分,“回刑部后,你把这事查清楚,若有此事,定不轻饶。”
“大人放心吧,我明白。不过,那个被囚在后院的青年该如何处理?”
顾卓道,“不管怎么说,这悦君楼私自囚禁别人,本就是触犯了律法,我们现在去后院看看。”
半盏茶后,当后院的小厮看到两个陌生的公子出现在眼前,还带着一个君悦楼的姑娘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一个小厮走上前来,拦在了顾卓的面前,戒备道:“公子走错地方了吧,消遣的地方在前院。”
顾卓懒的与他们周旋,给穆风递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穆风从腰间解下腰牌,举到那小厮面前,“刑部顾侍郎办案,都让开。”
那小厮一惊,看清令牌上的字后,向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而后软了语气,点头哈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得罪了,不知各位大人来后院有何贵干?”
“你们私自囚了人,你说我们来干什么?”
那小厮的神色变了变,有些心虚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穆风冷笑一声,也不愿与他继续纠缠,连剑都懒得拔,直接赤手空拳将那小厮推到了一旁,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随后,穆风在前引路,三人很快便来到了囚禁男子的房间。
听见屋内来了人,那戴着黑色头套的男子奋力的挣扎,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顾卓向沈知非的前方斜跨了半步,将她大部分身形挡在自己的背后。
穆风快步走到男子身边,摘下他的头套,拔出了他口中的巾布,又为他解开了手上的绳索,这才蹙眉仔细看着他。
那男子发丝凌乱,额头有泥污,下颚有血痕,整个身形高挑瘦弱,看着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之人。
顾卓的眸光来回打量他片刻,猜出了他的身份。
第四十三章 沈知非“骂街”
没了束缚之后,那男子大口喘着气,感激的想去拉穆风的袖子,却被穆风嫌弃的躲开。
那青年茫然站在原地,看着穆风简直要哭出来,“终于有人来救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穆风最见不得男人这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问他,“你是谁?他们为什么抓你?”
那男子哽咽道,“我叫封平,是二十日前从兰陵来京城参加科考的学生。有一天夜里,我看见了一个续着胡须,穿着月白色长袍的文曲星,他让我跟着他走,我就一路跟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绑在这了。”
“看见文曲星?”穆风嘴角抽了抽,心里暗忖,这人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穆风又打量了他片刻,确定是个书生后,又转头看向顾卓。
顾卓正蹙着眉,若有所思。
沈知非绕过顾卓的遮挡,走到书生面前,眸带期许,问道,“你被抓过来后,有没有见过一个姑娘,大约十二岁左右。”
书生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尽力理清自己的思绪,而后对沈知非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昨天夜里,听到了隔壁有女孩的哭声,还有打骂的声音,不过到早上就听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姑娘。”
沈知非脸色苍白的骇人,转身就要出去,却被穆风拦住。
穆风压低了声音,郑重道,“沈娘子,后院这些房间,我方才都找过了,只有这个房间有人。”
言下之意,不管封平口中的话是否真实,这个后院也没有被囚的姑娘,或者早就被人转移走了。
“那怎么办?”沈知非跺了跺脚,很是担心,也极为烦躁。
顾卓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先不要急,这件事刑部会处理。”
语落,他凑到沈知非耳边,警告道,“一个人来悦君楼这种事,以后不要再做了,懂吗?”
沈知非眸中潋滟渐起,看了他良久,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凭着踩地的轻重,听着人还不少。
门被大力推开,方才还在前厅揽客的老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身形彪悍的打手,还有一些前厅跟过来看热闹的恩客。
那老鸨一见到顾卓和沈知非,眸中明显一惊,对上顾卓的眸后,身体不自觉的颤了颤。
但那老鸨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顾卓身边,赔着笑道:“原来是刑部顾大人光临,都怪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怠慢了顾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他是怎么回事?”顾卓不理会她的客套,冷着脸,指了指几步外狼狈不堪的封平。
老鸨瞥了那封平一眼,眸光微转,不慌不忙地解释:“回顾大人,这个人前两天来我这里消遣,但是又付不出银子,赶也赶不走,我以为是个来闹事的,就让人给绑了,准备这两天送官呢,没想到这么巧,顾大人今天就来光临我们悦君楼了,那我们也不用亲自去衙门了,您就把人带走吧。”
“你胡说!”那书生着急的辩驳,“我才不会主动来青楼呢”。
老鸨嫌弃的看着他道,“这位公子,你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你可来我们悦君楼找姑娘,怎么能翻脸不认账呢,楼里好多姑娘可都看见了,最晚到底是谁身上没钱,还非要拉着我们的依依姑娘不放,我们依依姑娘预见你,可真是晦气。”
此时,人群中婷婷走过来一个姑娘,对着封平啜泣道,“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带我走,却连过夜的钱都拿不出来,我竟然还相信了你要给我赎身的假话,真是瞎了眼。”说着,那姑娘竟然大哭起来。
老鸨忙心疼的哄人,依依姑娘这才叹息这走了出去。
说到此,老鸨委屈的看向顾卓,“大人你看,他腰上还挂着咱们家依依姑娘的香囊呢。”
顾卓顺着老鸨指着的方向看去,那青年的腰间确实挂着一方粉色的香囊,上面还绣着一个不起眼的“依”字。
那书生此时也看到了自己腰间多出的东西,一听这是青楼姑娘的东西,遂嫌弃的解开扔到地上,气的满脸通红,“真是有辱斯文。”
沈知非看着香囊眼熟,径自走过去,将地上的香囊捡了起来,放到鼻端轻嗅。
而后,她拿出了在鸿鹄书院里发现的香囊,两相对比之下,发现两个香囊的材质和填充的花粉,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被书生扔掉的香囊上绣的是“依”字,而沈知非手中的香囊封口处,用淡紫色的丝线秀出了一个“卿”字。
而老鸨在看到沈知非手中带有“卿”字的香囊时,神色明显变得紧张起来。
沈知非站起身,举着手中的香囊质问,“王妈妈,这香囊是你们悦君楼的吧,可否请悦君楼里名字中有“卿”字的姑娘出来一见。”
老鸨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屑,“我们楼里的姑娘身价都高着呢,哪是你说见就见的?你在这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是从何处来,你这身衣服想必是偷的吧,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要不然我去官府告你偷盗!”
沈知非也提高了声音,直截了当,“我是谁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悦君楼的香囊,会出现在鸿鹄书院?别说鸿鹄书院丢孩子的事情与你无关?”
老鸨翻了个白眼是,丝毫不输气势,“大家都瞧瞧,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是这位姑娘偷了我们悦君楼的衣服,还偷混入了我们悦君楼,我还没到官府告她呢,她倒是先倒打一耙,那什么鸿鹄书院丢了孩子和我们什么关系,我可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说到此,她又看向沈知非,语含威胁,“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我就告你污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沈知非抬起一只脚,猛然踩到一只条凳上,气的与她对骂。
穆风睁大了眼睛看向沈知非,心中佩服之极。
老鸨撸起了袖子,也不甘示弱,亦指着沈知非的鼻子骂,“我厚颜无耻?我还没说你小偷行径呢,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敢来老娘的地盘撒野。”
沈知非怒意更胜,“你今天不说清楚这香囊的来龙去脉,信不信我砸了你这悦君楼?!”
“有本事你砸呀!老娘还怕你不成?”
“都给我住口。”顾卓不堪其扰,冷声呵斥。
因着顾卓的这声呵斥,两人忙禁了声,这才止住了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顾卓寒着脸扫视了眼众人,才对穆风道,“封了悦君楼,里面的人暂时都不准离开”。
语落,他指了指方才对骂的沈知非和老鸨,还有那个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见到文曲星的书生,冷声道:“把这三个人绑了,带回刑部再行审问。”
“大人,沈娘子她……”穆风试图替沈知非说情。
顾卓不为所动,“废什么话,一起绑了带走!”
穆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沈知非,又看了看他家大人的脸色,只能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娘子撒泼,顾大人实在看不下去,准备管教管教了
第四十四章 是他讹我
一个时辰后,沈知非坐在刑部大牢内的草团上,嘴角叼着一根稻草,翻着白眼,幽怨的看着房顶,贝齿咬的咯咯响。
顾卓的这波操作真是让她气急,关她就算了,但这间牢房好巧不巧地正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来时的那一间,这厮是让她故地重游?
沈知非只觉得这姓顾的就是故意的!
“死顾卓,我是受害者啊,为什么把我也抓进来。”沈知非愤愤的骂着,顺手将一只空碗丢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牢房的栏杆上。
隔壁的牢房里,封平听到动静,起身向两个牢房之间的隔墙处挪了挪,而后开口喊道,“姑娘,姑娘……”
沈知非口中嚼着稻草,敷衍道,“干什么?”
“方才在悦君楼,姑娘是来找人的?”
沈知非从草团上起身,走到隔墙处坐下,干脆和他聊起来,“是啊,我妹子丢了,我怀疑她的失踪和悦君楼有关,可我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现在被关在这,我也不知道我那妹子怎么样了。”
封平叹了口气,“哎,没想到京城的官员竟然这么黑白不分,真是我朝的悲哀,都是不长眼的狗官。”
沈知非见有人和她一起骂顾卓,心情也好了些,“喂,你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被人捆了,难道真如那老鸨所言,嫖姑娘没给钱?”
封平敲了敲两人之间的墙,忙解释,“姑娘莫要听信那老鸨胡言,我熟读孔孟之礼,怎么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行径。”
言及此,他叹了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几丝兴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前天晚上,我看见了文曲星。”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文曲星?”沈知非哑然失笑,顿时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这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竟然也会相信怪力乱神之说。
“姑娘可别不信,我是亲眼看到的文曲星,和西郊文曲星庙里的一模一样呢,他招手让我跟他走,说能保我高中,所以我就跟着他出门了。”
封平提高了声音再次强调:“肯定是文曲星念我寒霜苦读不易,所以显灵了,庙里的师父果然没有骗我”。
沈知非觉得奇怪,试探道,“所以……是文曲星把你带到了悦君楼?”
沈知非心下思忖: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但这文曲星却带着书生去嫖姑娘,这神仙做的可真是清新脱俗。
封平挠了挠头,神色纠结,“我不太记得了,当时只觉得走了很久,后脖子被什么东西给蛰了,再醒来就被人绑在了那个污秽之地,连个馒头都不给,让我喝了两天的绿豆汤,我现在想到绿豆汤就想吐。还有,那个香囊也不是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系到我身上的。”
沈知非眸光微转,仔细咀嚼着他的话,继而试探问道:“你刚才说庙里的师父?他难道能召唤出文曲星来见你不成?”
即便沈知非看不见,封平依然在墙那边兴奋的点头,“只要喝了师父给的神水,不出一日,就能亲自看到文曲星。”
沈知非拿左手小指掏了掏耳朵,径自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如果再继续和这疯子胡扯,自己恐怕也要疯了。
思及此,沈知非干脆滚回到自己的草团上,双手环抱住膝盖闭目养神,心里再将顾卓骂了几百遍仍然不解气。
翌日一早,沈知非所在的牢门被打开。
在沈知非极为不悦的注视下,穆风走了进来,向沈知非低语了几句,便将她带了出去,一路行至顾卓在刑部的独立书房。
“冷静了?”见她进来,顾卓从桌案前抬起头,声音平静。
沈知非扯出了一个自认为灿然的笑,“顾大人,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现在肯定跟你拼命。”
穆风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偏了头,用手捂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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