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遇到暗杀
深夜,秋雨骤急,打在院内的芭蕉叶上,啪啪作响。
翌日一早,天放晴,但凉意却深了几分。侯府管家命人做好早膳,在院子里吆喝大家起床。
众人起床洗漱,却突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焦急的呼喊。
大家好奇,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到前厅,直接跪在蜀侯面前,把正在擦拭长刀的蜀侯吓了一跳。
“怎么了,一大早跟看见了死人似的?”蜀侯神色不悦。
那士兵脸色苍白,还大口喘着气,“……侯爷,确实死人了……今天早上,陈副将的尸体在军营外的河沟被人发现了,军营旁边的摘星楼也被炸毁了。”
“什么?”蜀侯大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炯炯,满脸的不可置信。
院子里的顾卓和韩逸对视一眼,都快步走了过来。
行到近前,韩逸看着那士兵道,“你刚才说,陈叔被人杀了?”
士兵忙点头,脸上依然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韩逸蹙眉,怎么这么巧,今天正想让陈封带路去哪几个出事的郡县走走,陈封却死于非命,难道只是巧合?
蜀侯一掌拍在身侧的桌面,怒道,“竟然有人在我的军营杀人,还敢炸摘星楼,抓到凶手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来人,备马去军营!”
蜀侯说完,连早膳都来不及用,直接提刀朝侯府大门走去。
顾卓走到韩逸身边,神色有些凝重,“看来军营那边的事情不小,你和杳娘陪侯爷去军营吧,也好有个照应。我和知非去那些出事的郡县看看,我俩以前没来过蜀地,不会被人认出来,去街头查案倒方便些。”
韩逸想了想道,点头,“也好,我们分头行动,稍晚些在侯府会合。”
“嗯”。
分工明确后,韩逸和杳娘跟着蜀侯,快马加鞭赶去军营,而顾卓则带着沈知非和穆风去了最早发现病症的泗泱县。
三人来到泗泱县最繁华的街道,装作逛街的路人,买了包子边走边吃。
从街头走到街尾,却见街上不论是行人还是店家,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大早就提不起精神,面色发黄,眼神无光。
穆风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这种情况,会是疫症吗?”
沈知非摇头,颇为肯定道:“看着不像。”
穆风又问,“少夫人为何如此肯定?”
沈知非咬了一口包子,边嚼边道,“我在颍州的时候,跟着一个老仵作验过不少尸体,也学过看各种病症的尸体面相,疫症通常发病比较急,很快人就没了,七窍会有不同程度的出血,而泗泱县这种情况,不像是疫症,倒像是……吃错了东西。”
沈知非边说边吃,没有丝毫不适。穆风只觉得胃中翻涌,手中的包子瞬间就不香了,抬脚默默远离了她一步,在他看来,少夫人用看尸体的经验来看这些不知染了什么病症的活人,想想都}得慌。
正说着,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街头的成衣铺子。
一个身形瘦小的姑娘正搬一个箩筐,箩筐里都是布匹,她费力的将箩筐向屋内拉扯,却在门口台阶处被绊了一跤,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倒去。
就在快要摔倒在台阶上时,突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扶住,那姑娘差异的抬眸,却见自己面前是一个长相俊秀的青年。
顾卓将人扶正,松开了抓在那姑娘上臂的手,不卑不亢道,“在下失礼了。”
那姑娘忙摆手道,“公子客气了,方才若不是公子及时相救,我可能就要摔得鼻青脸肿了,是我要跟公子道谢才是。我叫莹莹,恩人如何称呼?”
“顾卓。”
莹莹福了一礼,“顾公子好。”
沈知非也走上前来,看着装满箩筐的布匹问道,“莹莹姑娘,你一个人搬这么多布匹,你们店里没有伙计吗?”
莹莹叹了口气,“这铺子本就是小本经营,平时是我爹给人裁剪做衣,我大哥去购置布匹,我在店里招呼客人。但这一个月来,也不知道我哥染上了什么病症,干活使不上力气,整日虚弱的躺在榻上,所以这运送布匹的活计,就只能我担下了。”
沈知非狐疑,“你大哥的症状找郎中看过吗?”
莹莹叹了口气,无奈道,“怎么没看过,但郎中只能诊出来脉象虚弱,具体什么病也探不出来,只能开一些补药。我哥连续吃了一个多月,也没见好转。整个泗泱县有一半以上的人,这两个月都陆续出现了这样的症状,真是奇怪了。”
沈知非试探着提醒,“最近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过,或者你们吃了奇怪的东西?”
莹莹蹙眉想了想,“奇怪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有个新鲜玩意,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莹莹进了里屋,出来时,怀中抱着几个莹润的瓜果。
沈知非盯着她怀中的瓜果看,有些好奇的问,“这是……香瓜?”
莹莹眸光一亮,抬眼看向沈知非,“姑娘认得?”
沈知非点了点头,还是有些疑惑,“为何与普通的香瓜不太一样?”
“这是从西域运来的,蜀地土产的香瓜通常在两个月前采摘,现在已经下市了,这种香瓜比蜀地土产的香瓜更甜,颜色也更莹润些。”
说着,莹莹侧了身,将怀中的两个香瓜塞到顾卓怀里,带着些许羞怯,“刚才多亏了公子帮忙,这两个香瓜送给公子,作为答谢,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被眼前之人猝不及防的塞了两个瓜,顾卓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看向沈知非,却见沈知非双眸微眯,正盯着莹莹搭在自己小臂上未收回的手,眸中暗含警告。
顾卓后退了半步,清了清嗓子,对莹莹道,“举手之劳而已,莹莹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香瓜就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告辞。”说着,顾卓将怀中的两个香瓜放到门口空着的箩筐里,转身欲牵沈知非的手。
还未碰到沈知非,顾卓只觉得有风声近至耳边,下一刻突然伸手,夹住了一支射向自己的羽箭。
穆风猛然转头看向对面屋脊,而后脚下轻点,追着屋脊后一闪而过的人影飞掠而去。
莹莹被突然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忙退到廊柱后,不停的拍着胸口。
沈知非来到顾卓身侧,拉住顾卓的衣袖,神色焦急,“大人,你没事吧?”
顾卓收了羽箭,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穆风追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我们先回侯府,免得再有其他变故。”
……
穆风一路追着黑衣人,在不同的房顶来回跳跃,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逐渐缩小。
正在穆风准备用足力气,直接冲上去将他拿下时,那刺客却突然从房顶跳了下去,而后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不停穿梭。
穆风追了数个巷子后,刚转过一处街角,就迎面撞上了十几个小厮,那些小厮两两一组,正抬着几个木箱向宅子里走,将穆风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穆风在忙碌的小厮之间穿梭,终于绕过这些小厮后,刚才的黑衣人已经没了踪迹。
抬眸看向面前宅子的匾额,只见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写着“万府”。穆风好奇,向前走进了些,守门的小厮忙拦住他,呵斥道,“你是干什么的?”
穆风老实道,“找人。”
“你找谁?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我们蜀地的。”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人,从这里进去?”
那两个小厮各自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衣服,不悦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我们府里的小厮都是黑衣服,我看你找人是假,想混进万府偷盗是真吧,快滚,我们府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穆风垂眸想了片刻,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眼门口的牌匾,也不想节外生枝,直接转身踏上了青石板路。
第七十九章 暗处之人
顾卓和沈知非回到侯府,就见韩逸和杳娘已经回来,此时正围坐在一个方桌前,盯着桌上的一方宣纸发呆。
见两人进来,韩逸抬眸招呼道,“快过来看看。”
顾卓和沈知非对视一眼,不解的坐在韩逸对面,杳娘给两人各自斟了杯茶。
沈知非指着宣纸上的黑色粉末,“这是什么?”
韩逸平静道,“在陈封的指甲里找到的。”
顾卓捏起纸上的粉末,在指尖搓了搓,狐疑的看向韩逸,“火药?”
“是。”
“陈封死前接触过火药?会和先前丢失的那批火药石有关吗?”
“我也想不通,陈封在军营一向待人宽厚,也未与人结怨,谁会把他视作眼中钉?”
“那陈封具体是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割喉,伤口与良丰酒楼的命案如出一辙。”
顾卓眸中掠过一抹震惊,“你确定?”
韩逸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顾卓又问,“他武功如何?”
“他的红缨枪所向披靡,是韩家军中的翘楚。”
顾卓蹙眉,“武功不弱,却被凶手一刀割喉,只有两个原因,要么他与凶手很熟,所以并未防备,要么那凶手的武功高过他许多,他无力抵抗。”
沈知非接口道:“在京城陷害韩少卿,在蜀地又残害韩家军,看来是有人处心积虑,从京城到蜀地,专门布了个针对韩家的局。”
顾卓也觉得此事似乎牵连很深,有些担心道,“可详细问出陈封昨晚见了什么人吗?”
韩逸将手肘放在桌上,单手托住下颌,回忆着士兵给他回的话,“昨晚疾风骤雨,陈封便带了几个士兵去摘星楼巡视,回军营没多久,守卫就见他账内的灯熄了,以为他歇下了,就没敢进去打扰,却没想到早上迟迟不见陈封出来,守卫不放心,便擅自进他的营帐查看,也没见到陈封的人,大家便四下去找,却在军营不远处的河道里发现了陈封的尸体。要说陈封昨晚见了什么人,也只有那几个跟他一起巡视的士兵了,但我都盘查过了,那几个士兵都说没发现陈封昨晚有异样。”
“摘星楼是什么地方?”沈知非好奇,听起来像是个观天象的阁楼,但能让韩家军的副将亲自去巡视,被炸毁后又惹得蜀侯这么生气,可见对韩家军的重要性。
顾卓解释道,“在每个异姓藩王的封地,都会建一座楼阁,里面供着历代皇帝的牌位,以示藩王对当今朝廷的臣服和忠心。”
沈知非有些担心,“若摘星楼被毁,消息传到京城,那岂不是……”
韩逸冷笑,“再加上先前征兵的事,恐怕能坐实蜀侯要谋反的谣言了。”
顾卓倏然想起来什么,看向韩逸道,“按照规制,那些普通士兵是没有办法进入摘星楼的吧?”
顾卓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陈封带着几个士兵去摘星楼巡视,那几个普通士兵根本没有资格上楼,昨夜能够上楼的只有陈封一人,而他在摘星楼碰到了谁,又发现了什么,无人得知。
韩逸反应过来,“会不会是陈封昨夜在巡视摘星楼的时候,刚好撞上了凶手在摘星楼放火药,所以才被凶手灭口?”
“有这个可能”。顾卓点了点头。
韩逸道,“我爹已经封锁了出入蜀地的几处出入口,军营里也在全面盘查,现在只能等我爹的消息了。对了,你那边怎样?我们刚才说了半天,为什么不见穆风,你们没有一起?”
顾卓将袖中的羽箭放到桌上,沈知非把街道上的见闻以及顾卓遇刺的事情一一言明。
听完沈知非的讲述,韩逸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岂有此理,竟然有人敢在韩家的地盘行刺,等我把凶手找出来,一定严惩不饶。”
杳娘将那把羽箭拿在手心,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喃喃自语,“不应该呀”。
沈知非疑惑,“杳娘,你看出了什么?”
杳娘将羽箭举到众人面前,“你们看,这把羽箭没有箭头,而整个箭身的侧边都做成了刀刃的形状,此箭杀人之时,应该是这样……”
说着,杳娘将羽箭化作匕首,利用箭的侧面猛然划向顾卓的脖颈,顾卓眉眼一抬,迅疾伸出两指,夹住了锋利的箭身。
沈知非大惊,“杳娘你干什么?”
杳娘不紧不慢道,“看把你急的,我又不会把你的夫君怎样。”
说完,杳娘冲顾卓挑了挑眉:“顾大人在遇刺的时候,这把箭是不是这样朝你射过来的?”
顾卓回想了下方才的场景,点了点头。
“是夜叉箭?”韩逸也反应过来。
杳娘赞赏的看了韩逸一眼,“哟,没想到这种江湖上不入流的兵器,不厌公子也听说过?”
“你就别埋汰我了,虽然我以前只跟大门派打交道,但好歹也道听途说过一些小门派的兵器,使用夜叉箭的门派叫什么来着……。”
杳娘瞥了他一眼,补充道,“离朝宫。”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然后嘞?”当年的江湖顶尖高手很是虚心的“不耻下问”。
众人扶额望天,曾经处在江湖顶端的不厌公子,果然还是不了解江湖疾苦啊。
“离朝宫在二十年前,因为与外敌勾结,触了朝廷的逆鳞,朝廷为了杀鸡儆猴,便派兵把离朝宫给剿灭了,而奉命带兵剿灭离朝宫的,正是瑾灵国的第一位女将军,也就是现在的顾老夫人”。
顾卓蹙眉,“祖母?可我从未听她提起过此事。”
杳娘有些惋惜道,“当年那场围剿,离朝宫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咿呀学语的稚童,和头发花白的耄耋老人,可能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此横祸,便丧命在朝廷的兵马之下。我猜啊,顾老夫人应该也不想赶尽杀绝,但皇命如此,她也没有办法,所以这应该成了她内心深处的一个遗憾,试想,谁愿意把这种血淋淋的遗憾讲给自己的子孙听。”
顾卓眸中的情绪晦涩难懂,指节分明的手在羽箭侧身划过,便立刻有细微的血丝绽开,“如果被这把箭割到喉咙,会是怎样的伤口?”
杳娘浅笑,云淡风轻道,“顾大人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如果你今日没躲开,那你便是第二个陈封。”
沈知非拉过顾卓的手,心疼的擦着上面的血迹,“也就是说,良丰酒楼的命案,陈封的死,和今天大人遇刺,是同一人所为?会不会是离朝宫的遗孤?”
杳娘打了个响指,很是赞同。
韩逸道,“离朝宫的遗孤想要报仇,来刺杀顾卓还能说得过去,但在良丰酒楼被害的两人,以及在军营被害的陈封,都和离朝宫没有过节啊。”
顾卓提醒,“良丰酒楼的命案、韩家军军营的命案以及摘星楼被炸毁,都是在离间蜀地和朝廷的关系,整个瑾灵国,若是蜀地和朝廷起了罅隙,谁得利最大?”
“凌隐阁!”韩逸瞳孔一缩,吐口而出。
前朝的细作机构一直在暗处处心积虑的与朝廷作对,挑拨朝廷和蜀地开战确实是凌隐阁能做出的下作勾当。
顾卓道,“我猜,凌隐阁应该是与离朝宫幸存的人勾搭到了一起,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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