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有哪个女生比我还爱操心?”
“的确,也没你磨叽。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知子莫若父!他要是和人网恋,网警都能被他骗过去。”
银霁公正地评价道:“像女孩也是好事。”
韩笑一拍巴掌:“是吧是吧,作为搞不清性取向时的过渡选择,再合适不过了!”
“嘶,拿我练手是吧?别惦记你那百合了!”
“奇怪。”银霁的目光在两人中间盘桓,“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元皓ㄒ膊皇且恢毕勾┮路,而且也踩中了你喜欢的类型,你怎么没有看上他呢?”
“哪里踩中了,跟他完全不一样嘛!”
说完,韩笑微张着嘴,和元皓ㄒ黄鸨涞媒粽牌鹄础
“她怎么会!”元皓ㄋ怠
“我没有cue别人的意思!”韩笑的音量比他更大,连带龇牙咧嘴的,“就是你说我跟元元,太怪了太怪了,这不是乱伦吗!他光屁股的样子我都看过,怎么下得去嘴啊,你这都涉嫌人格侮辱了!”
元皓ㄑ柿丝诶淇掌进去:“嗨呀,我就这么不值钱?”
“重点是钱吗,重点是光屁股啊!”
“够了,别细说,算我求你。”
说起来,光屁股蛋这种东西银霁也不是没见过。那是一个下过雨的中午,男孩们在场地里乱蹦乱跳,这个倒霉蛋兴奋过头,一跤摔进水坑里,哭哭啼啼找老师换裤子。银霁也不记得是怕他冻死还是别的什么,跟在他后面进了教室。老师午餐被打扰本来就很烦躁,也懒得避嫌,三两下扒了他的裤子。彼时银霁已经隐约了解了男女间的不同,难得亲眼所见,大喇喇地站在旁边,把头左歪右歪,仔细观察着那个东西的侧面。
坐在老师胳膊上的敢敢发现了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扭着身子把他的秘密钥匙藏起来,却顾不上防御薄弱的后方大本营,嚷嚷着:“一剂,我不许看你!”
看都看了,反正也不是完全版,银霁并不打算为此负责,希望他早已忘了这件事。
“哎,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韩笑发出了同款惊呼,“这都快到地铁站了,怪我怪我,聊着聊着天把你给聊忘了。”
“没走反,我本来就要去地铁站。”
“啊?你家不是在――”
“不是那个家。”
“哦哦。懂了。那你岂不是可以和银老师一起回家了,呜呜,真羡慕。”
什么就懂了,到底几个家啊,有没有人给个准信?好奇闰土在线求震撼。
“你不是也走反了?”
“没有,今天我妈来接我,校门口人多,我叫她停远点。”韩笑踮起脚,远远看到自家的车,“哦,在那边!我先走了,白白白!”
银霁心有余悸地复读元皓ǖ幕埃骸氨鸬爰悄隳桥同了。”
“不行,我还是得惦记惦记,说不定哪天就等来了一个大扳手,把我救出苦海。”韩笑不知对哪路神仙许完了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她像是一点也不为余弦的冷落感到难过,同时又保持着相对清醒,这样的心态至少可以保护她不受太多伤害吧?希望如此。然而,令她失望的不是余弦,而是异性恋,这令银霁很失望。
元皓看着她的背影,笑道:“韩笑像个小孩一样,对吧?”
想到失败的上谏经历,银霁直叹气:“你说她喜欢余弦多久了?”
元皓目露怀疑:“不是吧,她真的喜欢余弦?”
银霁现在卖起队友来也很顺手了:“我也不清楚啊,但你要相信你的直觉。”
元皓ㄏ肓讼耄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你不要投射。”
得,她就多余问。
***
到家后,银霁算着暴躁老姐平日里的开工时间,向她汇报了工作进展――方式是直接截图聊天记录,惹得她也感慨起来:“这眉毛的父母也是拎不清的。”
“你也有这种感觉?”
“这不明摆着吗,你看她那串省略号有多长!”
“我倒可以理解他们,张经理对这家人来说,不仅是准女婿,还是雪中送炭的财神。”
“啧啧,可太难了,这下还真就分不掉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钱也不是万能的,至少买不到回心转意。”
暴躁老姐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所以眉毛想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觉得原因不是关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眉毛的分手自由好像已经被张经理买断了。”
“我去,你这么一说也太吓人了,比杀猪盘还可怕!”
“你先别慌,我再想想办法。”
“好,靠你了。”
“……不能全靠我啊大姐,你那边有什么头绪吗?”
“完全没有!”暴躁老姐震声道。
银霁翻着白眼把通话挂到后台,再次翻阅起了两位当事人的朋友圈――无用功总得做一做,至少让她良心好过一点。
眉毛许是情绪不佳,一整天没有更新动态;张经理倒是准时准点出来营业了。这回他发的图片不是合影,而是明天下午的活动海报――开业前最后一次新品试吃会,欢迎诸位同行和领导莅临指导!
往下翻翻,图片中的样品个个都是烟雾缭绕,看着像是架在炭盆上拍的,一读文字才知道,是独家秘方・分子料理・冰淇淋系列。一旁的标语写着:“永恒的夏季,留住你的心。”
“留得住算我输……”银霁小声哔哔着,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穿透屏幕,扑到她脸上。
银霁踉跄着离开椅子:“姐,你还在吗,我觉得这事儿不对!”
暴躁老姐吨吨吨地喝下了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们又把原因和结果倒置了!你等我一下。”
银霁切到眉毛的聊天窗,噼噼啪啪打字:“明天的试吃会,千万别参加!”
过了一会,她又私心补充道:“不要提前取消约定,就在当天直接鸽了他。”
眉毛很快发来回复,还是以省略号开头,跟着一句吐槽:“你们还真是执着。”
银霁正想着怎么用最温和的方式跟她解释,眉毛却说:“好,听你的,我不去。”
看着比熊拱手的表情包,银霁明白了一件事――眉毛其实也很无助。
正在此时,绕个大圈子千里送师的元皓ㄒ驳郊伊耍还嫌不够乱似的,在QQ上发来语音请求。银霁暂时切掉暴躁老姐,接起他的,只听得对面捏着嗓子模仿韩笑:“喂喂?还占线吗?银老师在不在,银老师在不在?快来给我上英语课呀。”
因为她的一句开小灶,这个人绵长地生了足足两天的气,简直是一堆不定期暴晒就要发霉到长蘑菇的柴禾。
“今天的小灶先暂停吧。“
“为什么啊?海外亲戚天天找你连线?”
“是的,她太想我了。”银霁顺坡下驴,当即把锅推给金暴雪。
“真不懂事!如果是长辈我先道歉。”
“随便骂随便骂。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等等。”元皓ㄉ线低沉,银霁仿佛听到预判系统启动的机械音:“你不对劲。这两天有事没事躲着我,肯定又在盘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银霁叹气,这个没法甩锅,只好揽到自己身上:“没有啊,我只是倦怠了。”
“倦――倦怠?”元皓难以置信。
“就是我们在天桥下没能讨论出的动机啦,我猜差不多是这样。”
对面沉默片刻,竟再次弄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开口道:“行……那你找别人玩去吧,我走了……”
语气听起来宛如一个忧伤的鬼魂,站在墙角监督大家给他办头七。
对分离焦虑障碍者撒这种谎,和残害生灵有什么区别?银霁心里过意不去,找补道:“别担心,只是暂时性的。这个很正常啊,你也时常有这种感觉吧?”
“从来没有,请勿以己度人。”忧伤的鬼魂从墙角走了出来,朝火盆里愤恨地丢了俩元宝,“走了走了,真没劲,聊你的去吧!”
第一次,元皓ū人先挂电话。一定是因为他也是企鹅,QQ才是他的主场吧。
按下心痛,银霁再次拨通暴躁老姐的语音:“刚才有点事,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你有张经理的朋友圈吗?”
暴躁老姐打断她:“要不我们见面说?这么重要的事,电话里讲不清楚。”
“可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这么着急吗?那还等什么,就现在,赶紧叫上你班长,你们俩一起来店里找我!”
刚说完这句话,暴躁老姐扯着嗓子朝远处喊:“老子突然有事,现在要回店里,你们喊矫情鬼来唱,ta想上位好久了,今天的钱结给ta!”
“等等等一下!”银霁被她的行动力吓了一跳,“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我班长知道!”
有了元勋这层关系,银霁哪敢把他拉下水,且不论他选择哪个立场,主要是银霁自己胆小,连问题本身都不敢面对。
“那你一个人来?也不好,大晚上的一个女生多不安全啊,你家在哪?我去接你。”
“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啊!”
“没事,我在外面跑通宵跑惯了,是人是鬼都会让我煞走。”
“好吧,你自己小心,我先查一下最快的地铁线路――”
“不用不用,我骑摩托过来。”
“你好像喝酒了?”
“没呢,我刚刚喝的是胖大海菊花茶,保护嗓子的。”
原来还是个养生朋克。
放下电话,银霁看着墙上的挂钟,心情很复杂。她也是上头了,才会拐来一个说不上多熟悉的老姐,等着跟她共同经历人生中的第一次午夜旅行。
第100章 夜行记 中
没错,银霁白长这么大,还从没在十一点之后出过家门;就是吃夜宵,也要赶最早的一班子。家人都觉得,太危险了!奋发上进又普通的早鸟是要被过深的夜色吞噬的!就像惫懒堕落又怪异的夜猫子会被过曝的晨光所吞噬。
生活好像渐渐失去了掌控,这样才更有趣不是么。
暴躁老姐还真是字面意思骑摩托来的――她的座驾并不是银霁想象中的小电驴,而是货真价实的、引擎声比较扰民的重型机车,经常出现在一些古惑仔题材电影中……等等,A市交规似乎不欢迎这种摩托车上街吧?黑夜给了夜猫子一些特权也说不定。
这女将扔来一个头盔:“走,带你去兜风!”
银霁拘谨地跨坐上去:“别耽误太久,干正事要紧。”
暴躁老姐拧着车把启动,排气管喷出磅礴的烟尘:“我知道!你不要说话,当心灌一肚子风!”
对乘客是这么说的,司机师傅仗着自己是个铁肺,一路上叭叭个不停:“老子的腰你随便抱,别人排几辈子队都轮不上号,便宜你了哇哈哈!――你胆子不小啊,说出来就出来,不怕我把你拐到哪儿卖了换猫粮吗?你这么个小身板也换不到几斤猫粮就是了,啧,我亏了!”
穿过几条街,行人越少,暴躁老姐飙得越快。躲避着飞舞的闷青色头发的抽打,银霁都怀疑余弦是不是付了她一笔佣金,艰难抬起头,从缝隙中看到漆黑的建筑物滑翔在靛蓝色的天幕上,把残影拖曳成奇形怪状的、不存在的面,这些面连绵不绝,没被任何醒着的人工光线割成碎片。白天时,有上升的气作为掩盖,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都看不真切的城市,还不会展现出这副张牙舞爪的面貌。
多么浪漫的体验――如果前面换个人的话。
她们要去的方向并不是领养中心。十分钟后,暴躁老姐停在了一家鱼蛙火锅店,去后厨点完餐,端着两碗鱼汤走出来:“你先暖和暖和。”
即将冻成冰雕的银霁哆哆嗦嗦续了一口命:“就简单说两句,不用吃这么好吧?”
“我饿了,你随意。”
“……”不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你坐过来,我从头开始跟你讲。”
“好啊。张经理的朋友圈咋了,不就发了张海报么?”
“你还记得他胳膊上的冻伤吗?我觉得是他开发这些新品时导致的。”
“说明他很勤勉?”
“说明他准备好了作案工具。”
“等会等会,”暴躁老姐放下汤碗,“怎么就说到作案了,他到底想干嘛?”
“你说过我们要学会把人往坏了想,已知张经理不想和眉毛分手,眉毛选择和他冷战,两边都陷入了僵局。分手没有冷静期,既然不是法律上的关系,谁都无权干涉一方退出的自由,所以张经理很清楚眉毛的离开是无法避免的,即便她受到道德谴责,即便血本无归。张经理花钱又出力,看似赢面很大,实际上,法律再怎么向着账目上支出更多的那一方,没有那张结婚证,他顶多能把花出去的钱收回来,失去眉毛的结局却是无法改变的――除非眉毛也失去了所有的筹码。随着冷战战线的拉长,张经理总会想到这一步。”
“房子都放弃了,她还能有什么筹码?”
“在我们的视角里没有,站在张经理的立场来看就不一定了。你猜猜看,他为什么不想分手?”
“他――他是真爱?”
“真爱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在对方唯一的房产证上加自己的名字?”
“这我哪知道啊,你刚刚还说原因不重要!”
“是眉毛想分手的原因不重要,分手的结果才重要;而我们一直没盘清楚张经理不愿分手的原因,反倒把它放在了结果的位置上。眉毛的难处就在于,她已经说得上梭哈了,却还是不能以玩家身份离开赌桌,因为她本身就是筹码的一部分。”
想到自己最开始是怎么看待韩笑的,银霁推己及人:明明尚未建立起情感关系,占有欲已经开始作祟了,想来也是人之常情,可世人总爱把感情放在过高的位置,给它太多话语权,用以解释一切异状,却忽视了人性中无法宣之于众的黑暗欲望――很多时候,这才是人们走上歧途的原动力。
“还记得你之前怎么说的吗?我有一个猜想:这两人的感情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不对等关系确实存在,但世界上并不是每一种价值都摆在明面上,所有的不对等之下都暗藏着平衡,没了这个平衡,付出的落差太大,就会变成梗在心里的一根刺,使得两个人的关系不能长远,哪有这么多傻子,是吧?目前来看,张经理的付出已经打破了这个平衡,眉毛作为付出少的一方想要离开,可能也是怕进一步被套牢。在此基础上,张经理依然不放手,说明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认为他的付出尚在“平衡”的范围内,在他眼里,把眉毛留在身边的价值高于一切;另一种可能,是他眼看着投入的成本石沉大海,一时收不回来,就动了绕过法律限制的心思,干点不太妙的事,让失去掌控的人也不好过,就算最后还是得抛售这支股票,至少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我们的误区是把第一种可能性无限放大了,但你觉不觉得,第二种才像一个生意人会有的想法?”
“不是,我被你绕晕了,说了半天,眉毛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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