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冠饼屋也出过食品安全事故?”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时候又想起隔间里的规则来了?银霁笑在腠理:“答案就藏在问题中,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想确认一件事――金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张经理对金家也有点重要,就算他们欺男霸女、杀人放火,元叔叔还是需要他们,你也需要他们。”
“这又是从哪听来的?”
“非得听到贵圈高层的罪己诏才行?我可不敢偷听白人老爷谈话。”
平地一声惊雷,元皓ㄇ米抛雷哟笮Γ整个王子更衣室好像发生了一场局部地震:“好好好,我白人老爷,我不该质疑你们无产阶级的革命决心!”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何必在‘夜仕’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啊对,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这样你才能在我最开心的时候一盆冷水把我泼醒。不止泼醒,还要把我这样的纸老虎浇成碎渣,证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的狗头我都剁不了。没办法,狗头下面长的是人身子。”
“你接受不了我是我爸的儿子?还是在表达对嫁入豪门的恐惧?放心,我家根本没那么多钱,什么健身村奥迪大别墅,别信,都是唬你的,还有个备用儿子要分家产呢你说是吧!全球经济都成这幅鬼样子了,你就是跟了马云马化腾马斯克,终归也能吃上你最喜欢吃的苦。”
人愤怒到极致,手是不能用来打架的。四只手都按住太阳穴,忙着抵御脑内血管突然爆裂,银霁只能用脚与桌子的共振表达情绪。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Hello,大姐,这是我的想法吗?这不是你刚刚脑补出来的我的想法吗!哦,顺着你的意思说你又不乐意,双标玩得挺溜啊?”
“你假不假?”
“没你假。”
“是,你多高尚啊,不就是个假人,眼睛一抬就看不见了,非要当真,非要走到哪跟到哪。”
元皓ǖ难凵裎薇日娉希朝天比个“4”――谁用得着他发誓了?
“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消失不见。”
“哦?我还有这个权利?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自己把大门敞着怪别人私闯民宅,永远立体防御,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很好、很好,我已经学乖了,下次我会记得上把锁。”
银霁有自己的冰屋,冰屋有扇门,门没锁。
小学时,银霁把前来劝降的爸爸关在了门外。后来,这扇门里走进来一个元皓ā
再后来,他也被关在了门外。
这扇门从一开始就不该打开。不怪海外亲戚金暴雪从预知梦里醒来,对她发出疯狂的嘲笑,头都被她笑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捏他一下黑暗荣耀哈哈哈(真怕小银下一句就是摩西达妍珍呐
第105章 任君处置 下
时间已经不多了。真话总是生硬的,再多的礼貌引语也只能用来确认对方能否接受,在反复确认的过程中,为你打开的耳道早已关闭了。
“我能理解你,想要装作看不到自身的虚假,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难事,对我来说也是。离开了集体,我们都要回到各自的环境中去生活。”
银霁想说的是,在那层“壳”的下面,明明有的是爱管闲事、爱生闷气、被欺负狠了就哭鼻子、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奇妙的诡辩逻辑、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粘人行为……全都是独属于元皓ㄗ约旱模不单单来自楼冠京的基因,也不单单对照着某种性别;而且银霁有信心说,这些奇形怪状的灵魂轮廓线,才更加接近他的“真”。
在他从受精卵进化为人类幼崽的第四个年头,银霁就认识了最接近一张白纸的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觉得他的可爱超越任何人――这一点,即便在她遇到晒干橘皮老太太之后,也没有任何一丝改变。
遗憾的是,在不可逆转的时间洪流中,她实实在在地缺席了十年,错过了他所有新长的枝芽,得到的结果就是,这半面镜子破碎后留下的棱角,终于还是被磨成了与她无法契合的形状。
譬如――如果逼着她直面那些残酷的真实,能回想起来的还真不少呢――最早想到的,是二人在370重逢时,他那套常见于爱豆、男公关、“受欢迎的级草”这类角色身上的营业模式。想来多半是金家或元家里的一些“人类高质量男性”教给他的,要么就是源自大家都爱看的青春疼痛文学。说“教”不太恰当,耳濡目染不比摆块黑板上大课强得多?他学得可真好,知道什么时候该冷,什么时候该撩,直到她刚转来(18)班那段时间,他依然以这副面貌示人。可在听到韩笑口述的那段前史之后,她又意识到,这已经算是“重操旧业”了。
换句话说,只要元皓ㄔ敢猓他的钓鱼技巧可以非常高超,甚至能做到天衣无缝。客观全面不是很重要嘛,那银霁也可以觉得,八个女朋友不全是别人的错。
这样的真相被他有意识地遮掩着,在观察期结束后,他又努力把自己雕塑成银霁会喜欢的样子,剩下的冰料全都藏在海面之下,很体贴啊,怎么不体贴呢?又没人逼她把头伸进海里看!此外,当他敏锐地感受到银霁的出现加强了敖鹭知的障碍属性,他马上把最后一条鱼从塘里捞出来,转头在鱼塘应然的入住者面前贬低一切上了岸的鱼,以为这样可以减轻她的“雌竞压力”,服务太周到啦!还能责怪他什么?就算这种体贴也是虚假的一部分,又何必去说破?何必去直面?
――一定是这样,没有别的可能性。不知从什么时候,银霁把元皓ǖ谋誓笤谑稚希她狠狠地捏着,恨不得要掐断它,像是要把这份戾气投射给别的什么棒状物。
小夜灯为证,银霁对他非主观意愿(笑)的罪行下了最后判决:脑子里塞满了善意的糟粕,被教坏了而不自知。我们不能仅仅杀死一个人的一部分,就像我们不能只爱上一个人的一部分。小张,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圣诞老人和灵魂伴侣啊?差不多得了,破镜重圆的前提是形状还能契合。爱圆不圆吧!
银霁当然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好鸟,她这些年对他做过的很多事,本质上都和废弃工厂十三壮士没什么区别。也该关她一关了,可是元皓明明也做了一样的事,他不该是这个审判官,他顶多只能让银霁设身处地地感受到,长久的跟踪和打探是让人不舒服的。
对于这点,元皓ǖ淖员缡恰…他自辩个屁,他完全是在变相承认:“真话难听,真相难看。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是活在梦里。”
他认为他的壳才是“真相”?
不对、不对……
银霁绝望地发现,元皓ㄌ到那句“上锁”之后,整个人都处于应激状态,摆开了战斗姿态,把敌方的每句话都当成劝降策略。
那她还讲什么客气,直接开嘲:“你们鲜卑族是这样的,进到中原就大力汉化,老祖宗的东西全抛到脑后了,堪称铁锅炖自己,不得不服!”
“上升到民族是吗?”破碎的笑声从咬紧的牙关后溢出:“你们女真族能好到哪去?一入关,把汉人的发型全都糟蹋了,自己又偷偷摸摸躲在皇宫里学汉人的奏章,当了那什么还立那什么,比不了比不了!”
“女真族跟我有什么关系?”
“银姓的祖宗就是女真族的完颜银术可,你自己的祖先,自己不去查?”
“你查过?”
“……我喜欢历史不行吗?”
他能脱口而出,说明他查过好多遍,你看,都背起来了。
银霁心里软了一下,把更伤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攻击性也内化了。懂事版的朱莉不会要求别人和她一样,发自内心地去捍卫一棵树――站在她身边假装捍卫就已经值得感恩戴德啦!
按照金暴雪的信徒学说,侍奉神明之前需要接受洗尘的仪轨、舍去那些不洁的部分。可银霁也不是什么真神,凭什么她来规定什么是洁,什么是不洁?
思及此,怒火和希望一并熄灭了。
面对她的沉默,元皓ㄈ疵挥邪敕质だ者的喜悦,沉声问道:“那你觉得我虚伪在哪里呢?”
“不是虚伪,是虚假。虚假是你自己意识不到的部分。”
“哦?并没有,我真诚起来就是这幅样子,建议你重新认识认识我。”
“你不是的……”
“把你鼻涕擦擦。”元皓ú幌朐倭南氯ィ递来一张纸巾。
银霁没有接。该擦的是他自己的脸,泪水在那上面编织成了一张反重力的纵横的网。
――他也有他的气要生。
元皓ㄋ担骸笆俏掖砹恕N乙晕你已经做好了被我相信的准备。”
无法忽视的那副镣铐冰了一下银霁的脚踝。很可惜,他看不穿这层壳,也就舍不掉这层壳。但元皓ㄋ挡簧鲜歉鐾耆被吞噬的人,他的立场在哪里呢?他在中间,中间是最好的位置,谁也不得罪,因为什么都想要;同时还要维持秩序的稳定,贪心得很。
他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做。是的,银霁的梦该醒了,横在他们中间的,根本不是注定新长出的枝丫;靠中考分数和他重逢在二中,完全有赖于教育的相对公平。
和他相比,银霁没有贪心的底气。那么就到这里吧。
明明是宣告胜利的场合,元皓ㄈ远韵钢δ┙谥处紧追不放:“你说我没有变,你撒谎了。差的不只是辫子,如果你早点说,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哪会像今天这样――”
银霁摇着头打断他:“没有,十年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你也不用觉得我对别人有什么改造欲,我才懒得管那么多,我只是不喜欢被人挡路而已。”
“如果我偏要挡路呢?”
“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任君处置。”
银霁笑着,用眼睛反射小夜灯幽冥的光芒:“那就掐死你好啦。”
幽冥的光芒在冷冽的空气中穿梭了一阵,被那双由泪水清洗过的眼睛尽数锁起来,它们的牢房门薄如无物,是琉璃做成的:“好啊,掐死了我,你也活不下去,我们一起死。”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的人,眼睛多半是睁着的,且会红肿出血――银霁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到那时,他的尸体双目圆睁,在死去的他眼里,也倒映着她的死状。
后来,两具尸体一起腐烂,肌肉和皮肤从骨骼上剥落,他们依然互相看着对方,仇恨地、不解地、盼望来生地。
就像卡西莫多和爱斯梅拉达,他们一起被发现了。两口棺材摆在灵堂上,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刑警拔掉了奏着哀乐的音响,推开棺材板,为犯人和受害者拍客观的照、取全面的证,最后侦破出的死因是什么呢?是男女嘉宾无法原谅对方!
好似一股电流穿过身体。久违地,银霁想躲进衣柜里冲一发。
――如元皓ㄋ愿,探索真的被截停了。
她竟在这种时候发现,自己会对一个抽象的概念产生性冲动,道理和秩序都无法解释,也无法动摇。这个抽象的概念可以归纳为死亡,具体来说,是非正常死亡……对,她总是很烦恼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只有单纯的杀戮,非要搞出这么多无聊的屏障,对唯一的真相遮遮掩掩,太丑陋了。
或者说,她的意志是用变数去反抗确定,用动态去反抗静态。目前来看,矛盾就在于,好好一个敢敢,就是因为成为了近死者,才会变成了这副接近死水般的样子。
“你不如改名叫元稳稳吧。”
“嗯?”元皓ㄒ皇备不上她的思维跳脱。
“然后孤雄繁殖生三个孩子,分别叫元其庸、元守成、元惠和。”
他不解地看着有些神经质的银霁:“你真的这么生气吗?”
最后结果还是失望大于生气吧。说了这么多,银霁希望他能够明白,她不是为了被囚禁而生气――虽然理论上讲,她也是该生气的。
“看来交换日记没什么用。”真是浪费楼奶奶的本子。
“谁让你比起说话更喜欢行动呢?”
“你也是啊。”
“我本来不是,可惜在有些人的眼里只有效率,没有人情。”
有他这句话,那个披着夜色奔走的银霁就死掉了。为了摘掉“难搞”的标签,学着和不同的人颠来倒去地解释同一件事、解释她为什么要下这种结论、解释她的脑袋也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运转――这些努力,统统化为了泡影。
第106章 -The end-
冬雷震震,天色黑得分不清时间。银霁被押送到自家电梯口,才拿回自己的手机。
下午四点。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她回头看着监视者。通常来讲,在表情和他一样的狱卒身上,会背着一把刺刀,或者步枪。
没有冷热兵器傍身,狱卒舍身申请加班:“如果你还不肯死心,我不介意在你楼下蹲到明天早上。”
“死心啦,早死心啦。”银霁只想传达这句话的表层意思,“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发生了什么?”
银霁微笑:“然后发生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自然现象。”
雨势渐大,她没有邀请客人上去喝茶的打算。两把伞都滴着水,地板上已经积起来一摊水洼;电梯上上下下,零星吐出几个人,剩一张空空荡荡的大嘴问银霁:“你到底进不进来?”好几遍,没能把她装走,又空空荡荡地上楼了。
就这样连晃了电梯四五回,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一点进展――事实上,也没有谈话,只是沉默地耗在原地。
悬而未决是美的,否则,作业还是要写的。
电梯下来第六趟的时候,银霁转身道:“我们都得冷静一下。”
元皓ǖ挠激状态完全没有好转迹象:“该冷静的是你,别带上我。”
他还能发散思维:“你需要冷静,说明你之前是过载的。”
银霁有一个办法,能让过载的元皓ㄒ擎迅速冷却下来。
“猫不会有事的。”
――拉回日常。
她点开了明昶新发来的语音。扬声器的音量一直是拉满的,大刀又直直刺了出来:“你那边信号不好吗?我决定解除那谁的领养,理由用的是他开发新品误伤到小孩――只能这么说,烦死球了,真特么不甘心!”
下一段是十几分钟之后发来的:“眉毛说她想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爸妈松口了。嗨,暂时这么着吧,我定期上门回访就是了,你自己编个借口和你班长解释吧,我看他跟张经理蛮熟的,说真话好像有点不合适。”
期间夹杂着咔哧咔哧啃炸鸡的声音。热闹是他们的,银霁情商不如大人,最后只剩良心。
播放完毕,她向元皓ㄗ⑹妥帕夹模骸敖裉焱砩夏憧梢运个好觉了。”
至于其他的事……显然不能原谅啊,这还用问?道理是这样的吧?公义是这样的吧?社会就是这样运转的吧!私自囚禁是违法的、是值得判刑的,法是底线,怎么不算滔天大罪呢?
银霁的整颗头连带脸上的五官一起发麻,就算一路吹着冷风回来,到这时仍旧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她只是照规矩办事,毕竟环境也是这么塑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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