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瑜接过笔,问: “签在哪里?”
“哪里都行!”他从包里翻找出一张皱巴巴地纸递给沈珈瑜。
沈珈瑜签好名后将笔一并递还给他, “请问,可以点餐吗?”
服务生一愣, “啊,抱歉,抱歉,见到女神太激动了!请问各位要吃什么?”
沈珈瑜点了皮蛋瘦肉粥和白粥后,又加了几道开胃菜。她担心不够吃,还点了些糕点和小菜。
服务生刚要关上门时,又走了进来。
“那个,女神,能跟我拍个照吗?”
沈珈瑜没有丝毫不耐烦和犹豫, “行。”
服务生掏出手机,环顾一桌人后,走到方令越身边。
“大哥,可不可以帮我跟女神拍个照?”
老刘看到这一幕,噗嗤笑出了声。他偏开头,唾液就几乎要喷到徐志宇脸上了。
徐志宇嫌弃地将椅子朝卫鱼的方向移动了些。
方令越接过手机。
“谢谢谢谢!”
服务生站到沈珈瑜身旁,比出剪刀手。还不等快门按下,他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去了。
沈珈瑜还是第一次看方令越吃瘪。
她以为他会拒绝的。
方令越将摄像头对准两人,调好焦距后,按下快门。
服务生接过方令越手中的手机,不忘再次道谢。方令越全程面无表情,坐回位置上后,往后一靠,闭上了眼。
他昨晚很迟才睡。
现在更累了。
其实,如果方令越稍微注意些,或许会知道。
沈珈瑜一直看着他。
不论是照片里,还是此刻。
服务生退出包间前,信誓旦旦地保证, “女神,你放心地吃吧!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沈珈瑜笑, “谢谢。”
包间恢复安宁后,老刘感叹道: “沈主播,你这人气不亚于当红明星啊!”
沈珈瑜: “观众喜欢我,是我沾了他们的光。”
老刘半开玩笑地说: “全国上下谁不喜欢咱沈主播!”
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这样的姑娘可不多了。
沈珈瑜不说话,望着身边的方令越。
有那么一瞬,空气里安静的出奇。
上菜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席间,只有竹筷触碰到瓷碗时发出的声音和稀稀拉拉的喝粥声。
皮蛋瘦肉粥果然名不虚传。老刘连着添了两碗,眼见着第二碗马上就要见底。
卫鱼吃得极慢,而且她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正吃着,不知从谁的包里传出一阵阵手机铃声。
卫鱼抬起头,视线就碰到方令越的眼睛。
她一愣。
铃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方令越放下筷子, “接电话。”
卫鱼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手机。
接通。
“嗯。回来了。嗯,现在吗?好。”
卫鱼挂上电话,抱歉地说: “那个,方老师······”
方令越抬起头, “嗯。”
卫鱼: “我突然有点事情。可以先走吗?”
半晌,方令越说: “嗯。”
卫鱼像得了特赦令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临走前,她走到沈珈瑜身边,极其恭敬地说: “谢谢你的粥,很好喝。”
沈珈瑜尴尬地勾起嘴角, “不用谢。”
卫鱼前脚刚迈出包间,就听到徐志宇说: “小鱼儿,我跟你一起去!”
卫鱼: “嗯?”
不等方令越同意,徐志宇已经拽起卫鱼的手走了出去。
包间门啪地一声被关上。
方令越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粥。没喝几口,他放下筷子。
沈珈瑜叫住方令越, “师兄,你去哪儿?”
方令越: “台里。”
沈珈瑜站起身, “时间还早,我开车送你们吧!”
方令越正待要拒绝,老刘一边嚼着奶黄包,一边含混不清地说: “那麻烦沈主播了!”
方令越没来由地烦躁。
结好账后,沈珈瑜去停车场开车。方令越和老刘则在粥坊门口等她。
沈珈瑜动作很快,前后花了不到十分钟。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
老刘突然想起什么, “诶,我怎么给忘了!”他一脸抱歉, “方记者和沈主播先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
沈珈瑜还要挽留, “真的不一起吗?”
老刘嘿嘿地笑, “不了。沈主播,下次有空咱们再一起喝粥!”末了,他又补充道, “我请!”
沈珈瑜望着老刘走远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而后,她收回视线看向方令越, “师兄,上车吧!”
方令越坐上车后,关上了门。
沈珈瑜启动引擎后望向后视镜。方令越头朝右偏,闭着眼睛。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累啊。
沈珈瑜收回视线后,嘴角的笑就愈发灿烂。先前因为方令越对卫鱼的态度而生出的那一点情绪也很快烟消云散。
车子驶出狭窄的小道后,钻进车水马龙之中。
一路,车上都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等红绿灯时,沈珈瑜看着跳跃的数字,不自觉地说: “要让沈教授久等了。”说完,她奇怪地笑了笑。
车子重新启动时,沈珈瑜听到方令越说: “没有下次了。”
沈珈瑜疑惑, “师兄,你说什么?”
方令越: “沈师妹,别这样。”
沈珈瑜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她有些局促不安, “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令越仍旧闭着眼,语气却不容忽视。
“你很清楚。”
沈珈瑜压制着情绪,笑着说: “师兄,别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我一会儿还······”
方令越打断她, “还要我说下去吗?”
沈珈瑜突然沉默了,而后她冷笑道: “因为她吗?”
方令越没有回答。
沈珈瑜: “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方令越皱了皱眉。
沈珈瑜: “师兄,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方令越声音冷冷的, “我说过,不可能。”
沈珈瑜自嘲道: “是啊,你说过。让我想想是第几次?抱歉,是我一厢情愿了。”
方令越真的是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现在则越发地烦躁。
“停车吧。”
沈珈瑜控制好方向盘,并没有听从方令越。
“师兄,你越来越糊涂了。这样子怎么停车。至少下个路口吧!”
至少,让她再送他一程。
方令越不再说话。
下个路口,沈珈瑜果然停下车。
方令越下车后,从包里掏出三张一百块,平平整整地放置在座位上。
“饭钱。谢谢!”
沈珈瑜看着纸币苦笑。然而下一秒她抬起头时,脸上却全然没有半分难受。
“用不了这么多。”她说时,将钱放到抽屉里, “下次吧!沈教授总想着让你到家里吃饭。这钱权当作份子钱了!”
方令越点头, “嗯。”
沈珈瑜启动引擎, “师兄,再见。”
方令越往后退出一步, “嗯。”
驶出一段距离后,沈珈瑜望向后视镜。
果然,那里早不见方令越了。
沈珈瑜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
其实,她该知道的。
这一切始末,她主导的,就应该知道结果。
谎言终究是谎言,成不了真。
只是,即使知道,也还是想尝试啊。
她果真,无药可救了。
那通电话是奶站老板打的。先前那位阿婆委托他将医药费归还给卫鱼。
从奶站出来后徐志宇陪同卫鱼存好钱,之后又一路将她送回家。
路上,卫鱼问徐志宇: “你为什么不拍照?”
徐志宇: “嗯?”
卫鱼解释, “和沈小姐一起拍。”
徐志宇突地红透了双耳, “咳,有一种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卫鱼不懂, “可是,他也拍了。”
徐志宇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胡乱地说: “像他那种就是典型的追星族了。我这样的,叫高级粉丝。你懂不?”
卫鱼半知半解, “哦。”
其实,连徐志宇自个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话说的时候,两人就只顾着往前赶路。越往前走,就越僻静。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即使如此,彼此的呼吸仍旧近在耳旁。
徐志宇不经意地望向卫鱼。她白净的脸上泛出些粉色。明明已近冬季,脸颊却挂上了汗珠。
徐志宇愣了愣神, “小鱼儿。”
卫鱼: “嗯。”
徐志宇: “你觉得,方主任怎么样?”
卫鱼思考片刻后说, “方老师是个好人。”
徐志宇追问, “只是这样?”
卫鱼不解, “嗯?”
徐志宇: “我的意思是,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感觉吗?”
卫鱼虽然不知道徐志宇为什么突然对方老师如此好奇,仍旧认真地回答: “方老师,很好。而且,嗯,是个好领导。”
徐志宇张了张嘴, “就这样?”
卫鱼点头。
徐志宇还要问什么,最后都没有再问了。
沉默下来后,两人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当那条熟悉的小路出现后,卫鱼停下, “后面我可以自己走。”
徐志宇: “嗯。”
卫鱼: “谢谢你送我回来,徐志宇。”卫鱼刚迈出一步,被徐志宇叫住。
“小鱼儿。”
卫鱼回头, “嗯?”
徐志宇: “咱们是好朋友吧?”
卫鱼笑: “嗯,好朋友。”
徐志宇: “所以小鱼儿,对我可以无话不说。”到这里,徐志宇停了下来。
他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卫鱼重重地点了下头。
徐志宇: “回吧!”
卫鱼: “好。”
徐志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良久,他抬起头。
湛蓝色的天空像一张无形的网,而他像极了在网里奋力挣扎的鱼。
鱼啊。
徐志宇勾起唇角。
他想,他愿意与世间所有的鱼交好。
而她,是无可取代的。
最好的,朋友。
一更。二更20点。
第30章
方令越是很少失眠的。
早上六点。
他站在窗前。窗户上早结出一层厚厚的水雾。
他往前迈出一步。
良久,他伸出手。指腹就抵在玻璃窗上。水雾遇热,化出几滴微小的水珠。
无意识地,他开始挪动指间。原本只是无规律地动作,渐渐地却开始变成一种预谋已久的行为。
一笔,再一笔。
最后,停下。
他收回手时,指间最后停留的地方就留下一团椭圆形的透明斑点。
他双眼平视前方,脸上还遗留着睡眠不足的痕迹,眼底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门铃突然响起,方令越这才移开视线。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看到方令越,他熟练地从包里掏出牛奶瓶, “先生,您订的鲜奶。”
方令越接过奶瓶。
“新来的?”
男子听闻他的问题,回答: “这个小区一直都是我在送,可能您从前没见过我。”
方令越没说话,正打算关门时,男子说: “先生,我建议你最好安装个奶箱。呵呵。”
方令越的手一顿, “嗯,谢谢。”
方令越拆开牛奶瓶盖,将盖子捏在手中。凹凸不平的瓶盖,时不时会刺痛掌心。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鲜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口腔往下移动,所经之地都被温暖裹挟。
他慢慢地走到窗前。
那里,原本清晰的线条已经被新的水雾覆盖。只剩下最后的那个点。
他伸手,五指不遗余力地贴附在玻璃窗上。最后,连那一小块斑点也不见了。
方令越仰头,将最后一口牛奶灌入腹中。
他知道,有些东西可以消失。
而有些,注定会肆意侵略。
洗漱完毕后,方令越驱车去电视台。
重庆的采访带已经送审。不出意外,下周一就可以播出。
在那之前,他要写好稿件。
节目组提前告诉过他,节目主持人或许会找他解采访细节。其实,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主持人是谁。
而他,向来就不关心。
入冬之后,雾霾便愈发严重。像现在,能见度不到100米。
方令越不经意望向窗外。渐渐地,勾起唇角。
这世间,总有例外。
超过100米,也仿似近在咫尺。
从地铁到电视台,有一段必须步行的距离。风大,卫鱼走得很慢。一路,她都在盘算着。
实习期已过两个月,还有一个月她就可以领到工资。如此一来,她的经济危机就要过去了。
她心里冒出些欣喜,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时间走快一些。
工资啊,真正的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样想着,卫鱼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从何时起多出的一辆黑色私家车。
方令越摇下车窗, “上车。”
卫鱼闻言,一愣。她环顾四周,除了她便只剩下满地的枯黄树叶。
方令越: “上车。想看我被罚款吗?”
听闻此话,卫鱼心尖猛地一颤。她打开车门, “方老师早。”
方令越, “知道是我?”
卫鱼: “嗯。”
其实,起初是不知道的。只是这话,她每次都只敢在心里想。
说了,方老师会生气的。
没有谁会喜欢被遗忘。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记住每一个人。
如果记不住,至少不要全部忘记。
一路,两人都很少说话。
方令越打开车载音响,一贯的晨间新闻。他换了个电台,话题仍旧围绕着令人堪忧的雾霾天气。
开出一段距离后,方令越说: “稿子写了吗?”
卫鱼点头, “嗯。”昨晚她熬夜写了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方令越调转车头, “一会儿拿到我办公室。”
卫鱼: “嗯。”
从地铁口到电视台,距离不近不远。只因为雾霾,车子几乎是以龟速挪动着。过了大约十分钟,电视台的标准建筑终于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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