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就到了小区,卫鱼下车后走到方令越面前。她一派严肃地说: “方老师,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方令越: “说。”
卫鱼纠结半晌,说: “你不要给我买东西。”
方令越不耐烦, “不是说了吗,还人情而已。”
卫鱼: “可是不公平。”
这样的人情,累积到最后完不还的都是她。而她不愿意占便宜。
方令越从包里掏出打火机, “过来。”
卫鱼走近一些后,他把打火机递给她。卫鱼疑惑地看向方令越。方令越站在卫鱼面前,手里夹着烟。
他说: “不想欠我?”
卫鱼老老实实地点头, “嗯。”她刚说完,方令越突然靠近她。
“点燃。”
方令越比卫鱼高出很多。卫鱼努力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烟头。尝试了几次,终于点燃。
方令越深吸了一口后,将烟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夹住。而空出的左手则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支烟。
“用嘴衔着。”
卫鱼: “······”
虽然心里一片凌乱,卫鱼还是照做了。只是原本看上去很简单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滑稽不已。
方令越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沉郁, “做好准备了吗?”
卫鱼: “嗯?”
方令越: “还我。”
卫鱼一头雾水,愣愣地点头。
方令越往前一步,两人就贴的更近。他用嘴衔着烟,俯身靠近卫鱼。卫鱼被迫抬起头面对他。
黑暗中,两支烟碰到一起。
起先只有一点火光,后来另一只也被点燃。两束光芒汇聚到一起,像一颗星。
卫鱼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她不抽烟,也不懂怎么抽。只任由白色烟雾从眼前飘过,最后与黑夜融为一体。
卫鱼轻轻地呼吸,烟味便一股脑地钻进鼻息和口腔中。她没有吸烟,单单烟味就让她咳嗽地厉害。
卫鱼笨拙地用手拿着烟。
方令越掐灭烟头,丢在地上。他从卫鱼手中夺过香烟, “还要还我?”
卫鱼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很为难。
方令越将烟放到嘴边,想起什么,手一顿。只是这种停顿没有持续多久,,他衔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放下烟后,他说: “别再说还我。”
卫鱼望着绝尘而去的越野车,心里怪怪的。
刚才,她看到了。
方老师抽的烟是她的。
卫鱼原本没有吸烟,嘴里还是留下了淡淡的味道。所谓的烟草香味,其实什么也没有。
那种言语所不能表达的感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方令越下车后,将那烟扔进了垃圾桶。乘电梯到达18楼时,他停下。
沈珈瑜穿着一条丝绸质地的落地长裙站在他家门口。
“师兄。”
方令越从包里掏出钥匙。沈珈瑜走到方令越身边。
“师兄,我在等你。”
方令越: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珈瑜苦笑: “师兄,你一定要这样吗?”
方令越皱眉, “如果没事,就回去吧。”
沈珈瑜拽住方令越的袖口: “师兄,今天早上很抱歉。”
方令越给她的资料,她都一一看过了。他真的没有在敷衍她。
方令越抽回手, “不用。”
沈珈瑜还要说什么,方令越已经打开门。
“师兄,”沈珈瑜用手抵住门, “这些年,你把我当做什么?”
方令越有些烦了,眉心皱成一团。
“你是我师妹。”从他成为沈教授的学生那天起,一日师兄,便终生只是师兄。
沈珈瑜终于放开禁锢着大门的双手。
方令越推开门,说: “回去吧。”
沈珈瑜看着紧闭的门,心里一阵酸楚。
这些年,她伴在他身,每每总唤一声师兄。
每一声,都用尽全力。
她也曾希冀过,某一天这一声师兄会换来另一重身份。
唉。
到底,是她太贪心。
下次更新周三晚20点。
第32章
节目过审后,如期在周一播出。只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期节目会引发社会各界对儿童问题的广泛关注。
在此之前,电视台就有意要策划一期与儿童有关的节目,而社会的反响无疑推动了这一想法。
一周后。
办公室内。
方令越说得累了,抿了一口茶。
“我说的都听清了?”
卫鱼点头, “嗯。”她记着呢,接下来的一周或许更长,她将再次和上级一同参与采访。
方令越: “下午三点,再到我办公室来。”
卫鱼: “好。”
方令越放下茶杯,氤氲的水汽扑满了他的脸颊。见卫鱼愣着不动,他问: “还有问题?”
卫鱼摇头, “应该没有了。”
方令越皱眉: “应该?”
卫鱼: “呃,就是,徐志宇呢?”
方令越凝神注视着卫鱼: “想他?”这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卫鱼摇头,脸憋得通红。
方令越再问: “缺他不可?”
卫鱼摇头摇得更厉害了。
方令越闻言,垂眸: “那就出去。”
卫鱼: “······好。”看吧,她就说不要问了。
中午,卫鱼一个人去餐厅吃饭。她点了两个素菜。餐厅提供免费汤水,她也端了一杯。和旁桌相比,她显得有些孤单。不过她到不在意。
这么些年都一个人过,不习惯的也早就变成习惯。
卫鱼正吃着。
“小鱼儿!”
她抬起头,笑: “徐志宇!”
自从上次和徐志宇一起吃过饭后,卫鱼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他。
徐志宇坐到卫鱼身旁。
卫鱼见他行色匆匆,问: “你吃饭了吗?”
徐志宇: “还没呢!”
卫鱼闻言, “我请你!”
徐志宇笑, “怎么,你还没忘记要请我呀?”
卫鱼点头。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能还的都竭力归还。至于某些特殊的,只能量情况而定了。
想到这里,卫鱼双耳突地红透,甚至有要蔓延到脸上的趋势。
她不愿意被徐志宇看到,不等他再说话,走得飞快。
徐志宇看着卫鱼的背影,心里的某个声音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立即收回视线,竭力地控制着它。
卫鱼不知道徐志宇喜欢吃什么,只凭着意识打菜。
她想,男生都喜欢吃肉吧?
卫鱼动作很快,前后花了不到五分钟。
徐志宇看着面前的餐盘,有些哭笑不得。他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东坡肉,说: “小鱼儿,你的眼光果真是不一般哈?”
卫鱼发窘: “我以为你会喜欢。”而且,那个打菜的大叔还跟她打过保证。
男人就喜欢这种。
厚实,有弹性。
徐志宇笑,极其配合地咬下一口: “喜欢!”
她那么用力的想要请他。
怎么会不喜欢。
卫鱼不是傻子, “那个不好吃,你吃其他的。”
徐志宇看向盘中。
小炒肉,京酱肉丝,西红柿鸡蛋汤。
小鱼儿啊。
真的是。
徐志宇心中,千百种滋味翻滚着。他吞下一整块东坡肉后问卫鱼: “听说,你要跟方主任一起采访?”
卫鱼停下, “嗯。”她望向徐志宇, “你呢?”
徐志宇: “这次我不能跟你一起了。”
从重庆回来后,徐志宇得到机会跟进一项采访。而他又是最渴望现场的,于是便去了。只是这调查有些棘手,一周怕不够的。
卫鱼点头, “哦。”
徐志宇顿了顿,说: “小鱼儿,”
卫鱼: “嗯?”
徐志宇直视着卫鱼, “你一个女孩子要小心。”
卫鱼疑惑地望着徐志宇。徐志宇变得局促,有些手忙脚乱。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姑娘,采访总是不方便。”
卫鱼不解, “上次,也只有我。”她还记得去重庆的时候,三男一女。
徐志宇打哈哈, “呵呵,反正你就听着。多注意一下,我没别的意思。”
卫鱼点头。
后来,便一直沉默着。
吃过饭,两人走出餐厅。
临别前,卫鱼说: “徐志宇,下次还一起。”
徐志宇愣住。
卫鱼: “我们一起采访。”
虽然他们第一次采访,过程艰辛,结果也不尽人意。然而,她很愿意再一次和他共事。
他们是朋友啊。
以后,还要一路扶持的。
久久,徐志宇才淡淡地回她: “嗯。”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他都放不下了。
她期望的,他总是希望能陪着她完成。
不仅为了她。
也为了他们。
友谊。
总该是,万万岁的。
此次节目以关注儿童生活为主题。
节目组为了凸显效果,将视线投向了市儿童福利院。
方令越让卫鱼三点去找他,便是为了采访前的准备。
下午三点,卫鱼准时出现在方令越的办公室外。方令越什么都没说,只带着她去停车场。
卫鱼原本以为今天只有她和方令越两人,到了市儿童福利院,隔得老远就听到有人呼喊方令越的名字。
她是不认得这个人的,也或许认识但不记得。
两人下车后,卫鱼跟在方令越身后。
“方记者,可巧,我这儿刚来不久。”
此人其实就是老刘,这一次的摄像仍旧是他。
方令越一贯的寡言,老刘倒也不在意。他瞧见方令越身后的卫鱼,说: “小卫啊!”
卫鱼往前一步,客气地说: “您好。”
老刘: “小卫,跟我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卫鱼这才猜想应该是认识的。她刚要解释,却被方令越抢过了话。
“她有脸盲症,不认识你很正常。”
卫鱼: “······”
老刘恍然大悟,竟开始自我介绍: “小卫同志,你好啊。我是老刘,刘叔。上次咱们还一起了重庆呢!”而后他好奇地问, “这下记得了不?”
卫鱼: “······刘老师,我记得。”
她不是失忆,只是不认得了而已。
老刘却越发好奇, “脸盲症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小卫啊,你给叔讲讲,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卫鱼窘迫不已。
方令越抽出一支烟扔给老刘。老刘接过烟,即刻点燃。抽上一口后,倒是忘了继续追问。
卫鱼这才长舒一口气。
节目组提前和院长通过话,预约了下午四点的面谈时间。
此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方令越三人在门口等了小半会儿,一个身着灰色外套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走来。
他走得很慢,到门口时停下。隔着大门,他问: “你们是昨天预约过的?”
老刘点头, “您是院长吧?我们是电视台的。”
“我知道。”
老刘指了指挡在他们之间的铁门,笑着问: “咱能当面聊吗?”
院长有些为难, “同志,实在是抱歉。先前是我答应得太急。昨晚我想了下,还是希望你们不要采访。”
卫鱼一听这话,心里像悬上了一颗巨石。接下来,恐怕不会轻松。
方令越一改先前一言不发地样子,走上前: “采访内容会提前告知你们,也不会有攻击性言论。”
院长一面点头,一面推拒道: “你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孩子们还小,曝光或多或少会影响他们将来的生活。”
老刘仍试图说服他, “节目后期还会制作,保证不会泄露孩子们的信息。”
院长一脸无奈, “我还是那句话,对不住。至于采访,你们还是找其他的吧。本市也不止我这儿一家福利院。”
他说完,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了,老刘嘀咕道: “早说不接受不就完了?这会儿机器和人都准备好了,他倒好,临时变卦?”
院长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有不少小孩子好奇地围观着他们。隔着铁门的每一双眼睛,似乎都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老刘只一味地叹气,烟也抽了很多根。
眼见着天已经黑透,方令越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回吧。”他说。
当事人不同意,再怎么等下去,也只是无济于事。
老刘原本是蹲着的,猛地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三人正准备离开。
“喂!”
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女孩。夜色中,她渐渐勾起嘴角。
“你们采访我吧!”
方令越朝她走过去, “为什么?”
她脸上带着无邪的微笑, “因为,我也是这里面的人啊!”
她指了指福利院的门匾,说: “不过现在不行,我很忙。你们明天再来吧!一点,还是这里。”
说完,她便要走。方令越叫住她。
“你叫什么?”
“安迪。”她顿了顿,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令越没有回答,只听到她的声音在空气中无休止地回荡。
“因为, love, Andy。”
车上。
老刘问方令越: “方记者,明天真要来?”
方令越, “怎么不来?”
老刘自言自语道: “那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车子拐进一条窄小的胡同,往前开了些后方令越停下车。卫鱼认得路,打开车门。
“方老师,刘老师,明天再见。”
老刘看着卫鱼走远的身影,又想起先前的问题。
“方记者,这小卫是真的谁也记不住?”
方令越声音淡淡的: “嗯。”
老刘不禁感叹: “小卫也怪可怜的,一定很辛苦吧!”
方令越调转车头。老刘不注意,脑袋就撞到车窗上。他捂着头直呼痛。
车子开出胡同后,方令越说: “不会了。”
老刘回过神: “啊?”
方令越专注地注视着前方的车况。
他心里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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