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要入住时,却又遇见了难题。
店家告诉他们:“真是不巧,本店房间已满,没有空房了。”
“普通下房也没有吗?”谢枫有点不信。
“没有,莫说下房,马棚也没有。”店家摇头。
谢枫不得不退了一步:“那,可否卖给我们一些热水、热饭,让我们在楼下待一晚?天亮就走。我们可以给钱。”
如果只有他们三个也就罢了,如今带着妹妹,他实在不想妹妹受委屈。
“没有,没有,都没有。”店家十分不耐烦,“再不走就赶人了啊。”
“你——”谢枫微怒,见多了见钱眼开的,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生意送上门还不做的。
薛灵栀见状,忙道:“算了,现在还不冷,野外露宿说不定也很有意思呢。”
谢枫深吸一口气,胡乱“嗯”了一声,强打精神:“也是,明日早点出发,夜里就能在镇子上落脚了。”
毕竟在外面,他也不想生事。
幸好现在是八月,还不算太冷。四人分别待在两辆马车里,也能将就过一夜。只是可怜他们三个,可能要与那些鸡鸭狗为伍了。
一行人离开客栈,又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找了个空旷的所在休息。
马车里有他们在上个镇上买的馅儿饼,水囊里也还有不少水。田七甚至打了点野味,撒上点盐巴,分给大家。
白及忽然问:“公子,你不觉得这客栈的店家有点古怪吗?”
“什么古怪?”谢枫心思微动。
“说不上来,不像是普通的店伴,倒像是个练家子,尤其是看人的时候,眼神有点凶。”
薛灵栀心下讶然,练家子吗?这一点她倒没看出来。不过她是觉得店家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是做生意的。她见过的不管是掌柜还是小二,基本都是和气生财。
田七说道:“在野外开店的,会武艺也不稀奇啊。我觉得他连热水都不肯卖给我们,那才是最奇怪的。”
“嗯。”谢枫不愿多谈此事,只说道,“没事,古怪就古怪吧,咱们又没在他们家留宿。就算是黑店,也抢不到咱们头上。”
“也是。”两个长随不再说话,轮流值夜,只等天亮就出发。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方才那家声称已无空房间的客栈里,却又接待了一行客人。
这群人皆是男子,轻装简从,行动之间,隐约以一个年轻公子为首。那公子藏头露尾,形迹可疑。
店家与掌柜悄悄交换了个眼神,上前笑容满面地招呼他们住下,甚是慇勤。
这群客人似乎是累极了,很快便发出了阵阵鼾声。
半个时辰后,趁他们睡得正熟,有人悄悄潜入了年轻公子和随行人员的房间。
热情的店家、精明的掌柜、帮忙牵马的店小二……以及其余房间的客人手持利刃,痛下杀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明明客人喝下了含有蒙汗药的水,竟然没有昏睡。
他们刚一潜入,就被迎头痛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上当了!
一时间,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厮杀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无人知道,在这个客栈里,正上演着什么样的场景。
……
约莫两刻钟后,客栈的厮杀终于停止。
“小二”、“掌柜”、“房客”死的死,伤的伤,鲜血染红了客栈的青石地面。
“店家”右臂被整条砍掉,小腹也中了一刀,血直往外冒。他顾不得疼痛,只一脸震惊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公子:“不,你,不是太子?”
年轻公子嘿嘿一笑,眉梢轻扬:“我有说过我是么?”
果然,这群人又是冲着殿下来的。
他身边的人全是东宫近卫,包括他。
自从在南河镇找到殿下后,一路遭遇刺杀不断。他们干脆分头行动,殿下由人护送着从小路先行,他们则在后面大摇大摆慢慢回京。
今晚很显然又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不但没让他们得逞,还成功反杀。
“店家”双目圆睁,意识在一点点流逝,他拼尽全力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太子呢?”
年轻公子再次轻笑,脸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太子殿下么?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抵达京城了吧?”
“你——”“店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年轻公子轻拍了一下脑袋,懊恼道:“哎呀,忘了问一问是谁指派的了。”
另外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近卫一边给自己包扎,一边冷声道:“问?这一路问了不少,问出来过吗?一看就是死士,何必浪费时间?”
“这不是想着帮殿下解决点麻烦吗?”
年长近卫没接这个话茬,只问:“殿下真的已经回到京城了吗?”
“真的。”
“那就好。”
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近卫们匆匆离去,仿佛从没来过此地。
……
次日是八月初九。
早朝时,众臣惊讶发现,离京许久的太子竟出现在大殿上。
太子殿下看上去清减了一些,但神采奕奕,确实是太子无疑。
数月之前,太子奉命前往东都,后来隐约传回消息,说他在回来的途中遇袭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陛下只说太子另有要事,却时常流露出再度立后的想法。
如今太子突然归来,今日的朝堂只怕有得热闹了。
果然,陛下进殿之后,一眼看见太子,脚下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眼神莫名,随后缓步走向龙椅。
朝会开始后,皇帝的口舌再次奏请立虞氏为后。
往日也有不少人反对,但都不似今日这般,反对者极多。从虞氏的出身,到朝堂的稳定,引经据典,态度坚决。
仿佛太子的归来又给他们增添了底气一般。
皇帝面色沉沉,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却自冕旒后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年他早早立储,稳定局势。对于这个储君,皇帝自然是满意的,也曾倾力栽培。以至于太子渐渐势大,近两年甚至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让皇帝心生不满。
偏巧他近年来又遇见真正心动的人。
他是天子,是皇帝,富有四海,自然要将最好的留给自己心爱之人。比如皇后之位,比如下一任帝母的身份。
因此,所有的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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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都必须彻底清除,包括现在的储君。
可惜太子羽翼渐丰,现如今倒不大好对付了。
他怎么就回来了呢?皇帝按一按眉心,压下了心中的遗憾。
……
天刚濛濛亮,谢枫等人再次上路,又行了数十里,才来到一个镇上。他们吃饭沐浴,好生休息,养足了精神后再度出发。
谢枫兴奋地告诉妹妹:“再有三天,咱们就能到家了。”
“嗯。”薛灵栀只点了点头,并未多话。
敏感察觉到妹妹似乎兴致不高,谢枫干脆与驾车的白及换了一下,自己替妹妹驾车,扭头问:“怎么了?要回家了不高兴吗?”
“没有。”薛灵栀摇了摇头,“我是有一点点紧张。”
唔,也可能不仅仅是一点点。一想到自己即将见到血脉相连的亲人,从此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她心里难免不安紧张。
那些亲人真的愿意认她吗?他们会对她好吗?若是他们不接受她,她又去哪里呢?
“回自己家,紧张什么?妹妹,我跟你说,该紧张的是他们才对。盼了十几年的人终于找回来了,他们说不定高兴得哭呢。”
薛灵栀想了想:“高兴得哭?像你一样吗?”
她还记得认亲时,这个兄长红着眼睛,又哭又笑的模样。
谢枫故意板起脸:“我再和你说一次,把我那天哭的样子给忘掉。忘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不准记得。”
薛灵栀忍不住笑了。
“你也别笑话我。谁没哭过?连咱爹娘也哭过呢。”
“我没笑话你。”薛灵栀现下还叫不出那声爹娘,只问,“他们为什么哭?”
“你说爹娘吗?”谢枫问。
“嗯。”薛灵栀点一点头。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那年我们好不容易得到线索,在江南找到个小姑娘,右肩有红印,年纪也对得上。当时满心以为是你,见了之后才知道不是。爹娘伤心失望,就没忍住哭了。”
谢枫提起旧事,再次眼眶微红。
薛灵栀心中一叹,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只觉酸涩得厉害,感觉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些年也很不容易了。
“不过现在好了,你回来了,他们肯定高兴。”谢枫话锋一转,重又露出了笑容。
知道妹妹对家里的事情好奇,他便有意挑一些有趣的讲。不枉他的用心,薛灵栀的紧张不安渐渐淡去了不少。
三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京城。
第40章 亲人
刚一进城,薛灵栀就感受到了京都的繁华。
她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道路宽阔,店铺林立,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热闹极了。
但她现下无心欣赏这些,一想到即将见到亲人,她便心脏怦怦直跳,连掀车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白及近前请示三公子:“公子,用小的先回府报个信吗?”
“不用。”谢枫摆一摆手,“快到家了,还报什么信儿?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是。”
他们一路直奔位于城东的安远侯府。
瞧见侯府后,谢枫在空中甩了两下鞭子,发出“啪啪”的声响。
看门的小厮听到动静,定睛看去,见是三公子,惊喜交加,高叫道:“三公子!是三公子回来了。”
小厮机灵,匆忙上前行礼牵马。
谢枫动作利落,从马背跃下,将马鞭丢给小厮,笑道:“不止是三公子,你家小姐也回来了。回去报一声,说三公子带着小姐回来了。快去,快去!”
小厮搔了搔头,不大明白,但还是匆忙回府禀报。
谢枫则行至马车旁,温声道:“栀栀,回家了。”
“好。”薛灵栀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抬眼便能看见家门口,原本被她压下去的紧张,又腾地冒了出来。她并未立刻跟着兄长回家,而是径直走向另一辆马车:“我带上阿黄它们。”
此时此刻,她的鸡鸭狗最让她安心。
“不用你动手。田七,你带鸭子。白及,你带鸡,狗交给我。”谢枫一通安排,又冲妹妹笑道,“你只管跟我回家就行,别紧张,有我呢。”
“好。”薛灵栀定一定神,尽量保持平静。
鸡鸭倒还罢了,有竹笼,比较好拿。
但是谢枫去抱狗时,却犯了难,狗“汪汪”直叫,左右躲避,不肯让他抱。
他有些无奈:“这都同行一路了,你怎么还跟我认生啊?”
“你不用抱它,人在前面走,它自己会跟着的。”薛灵栀忍不住道。
“是么?你走两步我看看,看它会不会跟。”谢枫有点不信。
薛灵栀果真走了几步。
如她所言,小狗阿黄追着她的步伐,在她脚边扑来扑去,精神极了。
“你还知道回来!”突然,门口响起一声低吼。
薛灵栀下意识看去,见是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武的中年男子,两鬓微白,眼角皱纹清晰可见。
她心里咯登一下,突然浮起一个猜测。
谢枫看向大步走来的安远侯,瞥一眼身侧的妹妹,丝毫不慌,反而还有些得意:“爹,我不但自己回来,还把妹妹带回来了呢。”
听到兄长的那声“爹”,薛灵栀脑子轰的一响,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原来这个就是我的生身父亲。
“妹妹?”安远侯这才认真去看儿子带回来的姑娘。
只瞧了一眼,他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乔,不,不对……”
“她头上有三个旋儿,红印也有,还有这个。”一旁的谢枫提醒,又从怀里取出那个银质的长命锁。
安远侯颤着手接过,正面反面各看了一遍,顿时明白过来,眼圈一红,虎目含泪:“她是栀栀?”
“对,是妹妹。”谢枫点头。
安远侯紧紧盯着薛灵栀,眼睛眨也不敢眨,似是怕她突然消失不见:“你真是栀栀?”
薛灵栀点头:“我是叫栀栀。”
“是,是我女儿?”安远侯声音轻颤。
“爹,回家说。”谢枫低声提醒。
“对对对,回家说,给你娘说。”安远侯回过神,强忍着激动,“咱们这就回去。”
几人刚一回家,安远侯就高声喊着:“阿乔,阿乔,你快看谁回来了。”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人前不要叫我阿乔。”伴随着一个清亮的女声,一个中年女子从厅内快步走了出来,一眼看到谢枫,“是枫儿回来了呀,还有……”
当视线扫过薛灵栀的面容时,她怔在原地:“是,是栀栀吗?是栀栀吗?”
说得两遍后,她直接扑簌簌垂泪。
薛灵栀也心绪复杂,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哥只看她容貌,就怀疑她是妹妹了。
因为面前这位夫人看上去眼熟极了。她与这位夫人,乍一看去,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这个就是她亲娘么?
“娘,这是妹妹,是我找回来的,她头上有三个旋儿,右肩也有红印。”谢枫忙上前介绍,“哦,还有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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