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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十七里——歪柒爷【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6 23:04:25  作者:歪柒爷【完结+番外】
  对方长舒一口气:“今天就到这,回去等通知吧。”
  等通知多半是黄了,一通面试下来,她心里积满了有理说不清的烦闷。
  面试 - 拒信 - 面试,陈念宛如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死局。
  她没时间沮丧,每天临睡前,都匆匆过一下接下来的面试安排。再按发展前景和个人偏好排序,总结出一套面试招数:有些公司主打走过场、积累面试经验;有些则需要全力以赴,尽力拿下。
  期间她面了一家4A广告公司。
  前几轮,面试官基本上没问实质性问题,而是侧重于介绍自己的风光历史:做过哪些大客户,电视上黄金时间段的哪个广告出自TA手。陈念坐姿端正,认真地听,时不时抛出一些问题捧哏。这套招数颇有成效,对方总乐呵呵地接茬,气氛轻松。
  她一路“混到”终面,精心准备了一长串的「经验分享」,还是中英文双语的。
  面试官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创意部经理,她面容姣好,神色略显疲倦。等陈念把那段烂熟于心的自我介绍说完,对方张口就问:“你有男朋友么?”
  陈念一愣,顿了顿神:“没有。”
  “你知道广告公司为什么都选离地铁站特别近的写字楼么?”
  “方便大家上下班?”
  对方玩弄着手上的钢笔,盯着她,若有所思:“是方便大家赶最晚的那班车。”
  她莞尔一笑:“陈小姐,我们这个行业很现实。你才25岁,青春年华,自然不急着考虑结婚嫁人这样的事情。但三年之后呢?五年之后呢?”
  陈念斟词酌句:“我不觉得个人情感生活会和工作有不可调和的冲突。”
  对方努努嘴:“你看,外面坐着的同事们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家铆足劲往上爬,也不得不面对很多实际问题。”
  “比如?”
  对方转动着椅背,娓娓道来:“比如,到了年纪会被催婚,结了婚再被催生孩子。而一旦生了孩子,事业就不得不停滞。”她顿了顿:“我好不容易坐到这个位子,但凡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人替代。”
  “我没时间恋爱,更没勇气结婚。”
  “还记得刚入行的时候,每天就是玩命;起早贪黑,11点下班都算早的。等我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身边入得了眼的男人寥寥无几。条件差的我看不上,条件好的多半已经结了婚。而我,自认足够优秀,却在婚恋市场被人挑挑拣拣。”
  “你确定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陈念意外于对方的坦诚,亦察觉出她心中的苦闷,“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有很多,也不一定非要靠婚姻...”
  对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我同意。可每个年龄段思考问题的方式不一样,我当惯了好学生,事事都不想落于人后...违背社会主流总归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陈念听不太明白,也不知该如何表忠心;她一时词穷,只能靠尬笑缓解气氛。
  对方反倒伸出手:“恭喜你被录用了,过几天HR会联系你商定具体签约事宜。”
  陈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水过了?她咧嘴笑,如释重负:这些时日的奔忙总算有了好结果。
  好消息接二连三的来。
  陈念最终选择了美国某药企的管培生offer:三年轮岗制,第一年市场部,然后商务部,最后是战略与业务发展部。公司总部位于纽约,时常会有出差交流的机会。第一年轮岗结束时如果她综合测评能排同期前五,还可以参与海外轮岗职位申请角逐。
  陈念从未涉足过医药领域,对医学上的知识多半是从李j励那听来的,却不假思索做了决定。她不想深究这个决定的出发点是什么,只知道她无法拒绝。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实习的最后一天,陈念请Cindy吃了一顿饭。明明还在一个城市,见面机会有很多,她却莫名伤感。
  “你工作定下来的事情。蒋律知道了伐?”
  陈念摇摇头,这段时间她强忍住想要联系他的冲动,学会独自消解那些挫败、伤心、成功、喜悦和思念。
  “就这么慢慢冷下去?”Cindy探着口风,“没机会了?”
  “我不知道…”,陈念赌她是对的,不过几个月的时光,一切如她设想般有了慢慢冷却的迹象。
  Cindy张张口,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囫囵将话随着饭菜尽数吞回了肚子。
第54章 没出息
  慢慢的,陈念不再和朋友或家人主动提及蒋律。
  临近毕业,她全身心投入到毕业论文上, 挑选了最难的论题,难到连网上的参考文献都寥寥无几。
  她为此自建了一个语料库,再人工手动添加参考语料以备检索,她沉浸在逐字逐句敲打的专注中,无暇关心其他。
  待语料库搭建成功之后,她开始反复研读原著和不同译者的译本,提炼不同水平译者在翻译被动语态时的翻译共性。
  她如魔怔般,尽力维持大脑的高速转动;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论文架构、理论分析和例证;再不停修改论文,推翻又重来,耗时耗力。
  等论文基本定稿,剩下一些细枝末节的修改,她却丝毫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寻找下一个努力的方向。
  她突发奇想报名了周末的厨艺班,五个学员一组,老师手把手教学。回到家,她一头钻进厨房里瞎忙活:切菜、备料、最后端着一盘黑乎乎的红烧肉供老陈和夏女士测评。而其他空闲时间,她会参加出版社举办的读书会,抱一本书,和陌生人分享书里最精彩的部分;半日下来,说到口干舌燥。
  她坚信感情会冷却,鲜活的记忆也会褪色。却在每每遇到陌生异性时,本能性排斥深入接触,还会在简单几次接触之后得出「还是蒋律好」这样的结论。每当这样的念头冒起,她都觉得自己怪可笑的。
  也有实在忍不住的情况,她会发一个仅蒋律可见的朋友圈,单单分享一张图片或一首歌;对方呢,总会一条不落地点赞。
  那颗带着他名字的小爱心提醒总能让她感慨万千,却不敢再放肆联想。
  “好男人多着呢,日子还长。”林依贴心地递上自制的生椰拿铁,椰奶的清甜和咖啡的苦交缠融合,第一口甜到人心,再咂摸几口又觉舌根泛苦。
  “你还会做咖啡?”陈念轻抿一口,还凑合。
  “以后家里一定要备一台lamarzocco, 每天早上一起床,我会亲手给谢屿做一杯地道的香草拿铁。”林依托着腮畅想,少女心泛滥。
  “拿铁不需要这么好的咖啡机吧?”陈念泼上一盆冷水。
  “这叫腔调,懂伐?”
  陈念摇头表示不懂,自然而然将话题转移到别处。没说的是,她相信好男人是很多,但她现在连认识别人的欲望都没有。
  和上次失恋那种明晃晃、来得快散得也快的难过不一样;这次更多的是积压在心底的沮丧和难以释怀的隐忍。
  她定点吃饭,一回家倒头就睡,睁开眼便匆忙洗漱赶着出门。她笑得依旧畅怀,时不时撒着娇挽起爸妈的手逛街、看电影,或坐在沙发上品几口茶。也有一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她辗转反侧睡不着,会坐在书桌前,对着那个咧嘴傻笑的路飞发呆。
  可她再怎么伪装,眉宇间的落寞和伤心依旧全然落入了老陈和夏女士眼里。
  “要不然我们跟她说说,两个人先谈着?不行她先去美国呆几个月也可以,到那边考察一下学校,两个人朝夕相处加深了解。好的话,就准备考试,申请一个学位。趁着年轻,到处走走,闯闯看看,我们全力支持。怎么样?”夏女士见不得陈念这么暗自神伤,蒋律那小伙子确实不错,她很喜欢。
  “异国恋现实伐?她工作刚有着落又瞎折腾组撒?那小子不能来上海嘛?耽误她几年再分手不更难过!”
  几个月下来,老陈对陈念有了几分怒气:天天一副被霜打的模样,这个破坎怎么就迈不过去了呢?他气到变了主意,打消之前支持女儿出国的念头,甚至将罪责全都归结到蒋律身上。
  夏女士啪一个巴掌拍到老陈肩膀,“拜托你盼点囡囡好可以吗?”
  “他大陈念好几岁,两个人有没有未来、能走多远,他看得比陈念清楚。他都没什么动作,我们上赶着组撒?多掉价!怎么?陈念那么好,还愁嫁不出去啊?”
  “我们管不了别人,只能管自己的女儿。前面不管是坑还是平坦大道,她但凡愿意走,我都不会拦着,哪怕是南墙也要亲自撞一撞才好彻底死心。”
  “再过几个月就好啦,放宽心。时间是良药。”老陈故作轻松扯开话题。婚姻大事,对方没点诚意就想直接拐他女儿走?没门!
  “这都多久了?上次和韩志分手也没这样。她和蒋律现在还有联系吗?”夏女士音量提高几分,是真急了。
  “我哪知道?”老陈不耐烦地叫停对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还真的当她三岁小孩?”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泡茶,边喝边砸吧嘴:“真香。”
  夏女士懒得再跟他掰扯,念叨着男人就是没心,天塌下来都要喝茶;利索地换了身衣服。
  “你干什么去?”
  “我给陈念买好吃的。”夏女士白了老陈一眼。
  老陈听闻放下茶杯,在老头衫外套了件衬衣,“一起吧。”
  ==
  陈念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再过几个月就会好。
  可现实是,当她走在某个街头,碰到正在路上慵懒漫步的奶牛猫;又或者路过蒋律曾经住过的小区,他们一起去过的餐馆;神思总会被猛地拽回到蒋律身上。
  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多共同的回忆,多到布满整座城池,多到她无处可逃。
  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竟生生空缺出一大块,随之空缺的还有安全感和幸福感。她常快步穿梭一条条街道;看路边的梧桐树叶由绿变黄直至掉落,在地上浅浅铺上一层;脚步声伴着落叶的脆响破裂声,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又捱过了一个季节。
  她一抬眼,瞥到商场门口的巨型圣诞树和经典的红绿圣诞装扮,一时错愕:圣诞竟悄然而至。
  一年前的景象仍旧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跟在蒋律后面学浮潜,海水都没能洗涤面颊的红晕;也记得昏暗灯光下,台上那个人深情款款地唱着歌,眼神穿过人群,不偏不倚落到她身上。
  圣诞前几天,陈念收到一个包裹:是从英国寄来的一张《真爱至上》珍藏版二手CD和蒋律手写的便签:「刚才在书店看到这张CD,直觉你一定会喜欢。」
  平安夜那天,她钻进被窝,重温这部电影;听到小朋友在爸爸的鼓励下,喊着:「Let`s go the shit kiched out of us by love.(让我们为爱撞得头破血流吧。)」
  她不禁心绪纷飞,回顾了一下这一年多来的心境。她自认足够果断和冷静,却不料压抑的情感竟化为一把钝刀,不断摩搓着筋骨,带来更多让人措手不及的连带效应。
  ==
  忙碌的时间总是一闪而过,初春暖阳,万物又有了勃勃生机。
  四月初的毕业晚宴上,陈念身处热闹之中,不停端起酒杯和人轻碰;她兀自灌着酒,心中的缺口却越来越大。
  林依接到电话赶来接她,看见一个蹲在店门口,嚎啕大哭死活不肯回家的陈念。她使了个眼色:“怎么了?”
  留下来照看的同学一脸无辜:“不知道啊,一晚上干了好几瓶,然后就坐在这嗷嗷哭,怎么拉都不起来。”
  林依心中了然:“我来照顾她,你们赶场子去吧。”
  她蹲到陈念身边,轻声哄着;陈念将脸埋进膝盖之间的缝隙,哭到全身都在抖动。
  “陈念,跟我回家吧。”林依见不得人哭,也红了眼眶,“大好的日子,你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呀?”
  陈念哭累了,缓缓侧过头,泪眼婆娑。她看见林依,混沌的眼神清明了几分,一只手搭在林依肩膀上,费力起身,却在下一秒紧紧搂住了林依。
  “林依,你来啦,真好...”
  “都大半年了…我真的好想他哦...”
  “你说我怎么办呢,我已经够努力了,怎么就是忘不掉呢?”
  “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有没有时光机啊,把时间调快点吧。”
  陈念的话音断断续续,到最后哽咽着完全说不出话。林依紧紧抱着她,不断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一向伶牙俐齿的林依竟一时失语,几次三番拂去眼泪,小声骂一句:“去他妈的爱情。”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霓虹灯牌下的两个姑娘抱在一起,哭到梨花带雨,如同一幅静止画面。
  林依松开手臂,直视她的眼睛:“陈念,我问你,你还喜欢他吗?”
  陈念神思早已模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却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玩命点头:“喜欢。”
  “好,我知道了。”林依板着脸:“我们先上车,送你回家。”
  陈念头倚着车窗,渐渐睡去;她在梦里依然没能释怀,偶尔啜泣一两声,或是说几句梦呓。
  林依坐在一旁,手背贴了贴陈念发烫的面颊,再轻轻擦拭她脸上一道道泪痕。她无名火蹭蹭往上冒,顾不上别的,直接拨了通语音电话。
  西海岸此刻才早上五点,话筒传来的声音有刚刚苏醒的懵懂,对方喂了一声,紧接问了一句:“陈念出什么事了?”
  “她喝得酩酊大醉,我赶到的时候,她一个人蹲在马路边哭。”
  对方没有接话,一阵阵沉闷的呼吸声打在话筒上。
  林依这会心情也不好,语气略重:“我们家陈念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知道,费心了。”
  “别,她是我姐妹,照顾她应该的。”
  寥寥几句后林依挂了电话,她扭过头看着熟睡中的陈念,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念醒来时头痛欲裂,她来不及回忆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一抬眼便对上老陈和夏女士责备的眼神。
  “长本事了啊!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喝成一滩烂泥!”老陈先开口,气到声音发颤,连喝了好几口茶顺气。“还好有林依在,多危险!你知道你昨晚像什么样吗?又哭又笑的,大吼大叫,活脱脱一个疯子!”
  夏女士拽住老陈的衣角,眼神制止:“囡囡啊,你听妈妈讲,真喜欢就去找他,妈妈支持你的。”夏女士难得说软话,是真的心疼了。
  “说这些没用的组撒!”老陈一个厉声传来,他的女儿居然被一个男人折磨成这样,真是没出息,太让他生气!
  陈念揪着被子,零星想起些许片段,哑着嗓子:“我知道了。”
  老陈压着脾气,强忍着没再发作,语气软了软:“快起来吃点东西。”
  陈念纹丝未动,揪着被单上的线头发愣;一定是幻觉,不然为什么昨晚依稀听见了蒋律的声音。
第55章 新的开始
  陈念的新老板,市场部经理是一个皮肤黝黑、热衷于健身的男人。他个子不高,五官倒算精致;可惜年纪轻轻,说话却拿腔拿调,官腔十足。平日他总爱清咳几声,一本正经说教,话里话外都是“过来人”,“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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