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感慨地颔了颔首,“的确。”
她没想到方暄的哥哥是那种龌龊之人,更没有想到方暄与她共处一室竟然还会思想动摇。
真真令她失望。
即便方暄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可他当时的犹豫,让江娴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以后还和她做朋友?想都不要想。
江娴再次感谢苏二,苏二又变得局促不好意思。江娴想了想,到底是开门见山地问:“苏二,你老家在云州,可知道云州最大的瓷器行叫什么名字?你都听过我的名字了,应该也听说过秦虞渊吧?”
“什么鱼啊兔的,我不知道。”
苏二心中警铃大作。
江娴是怎么联想到他和主子有关系的?
主子在江娴面前吹了什么大话?他一头雾水,根本不敢轻易回答。
江娴问起他云州那边的风雨人情,问起许许多多的细节,苏二一时间难以招架。到了后来,干脆装傻充愣,闭口不言。
他越警惕,越让江娴疑窦丛生。
江娴端来饭菜,邀苏二一起吃。一边吃还不忘一边套话,苏二胆战心惊,闷头扒饭。
他可不敢泄露半点。
如果江娴这边出了问题,秦衍风不得把他给砍成三段!
苏二在机密署最稳重靠谱。
江娴问什么,他挑着简单的回,别的一个字都不透露。万一这次来的是宋七林九,保不准就让心思玲珑的江娴把话给套走了。
一顿饭苏二吃得如坐针毡。
不过秦衍风说的没错,江姑娘的厨艺色香味俱全,奔波在外,他已经很久没吃到如此美味的菜肴了。
这菜肴之妙,与京城里的九珍玉食都差不多。
苏二吃饱喝足,怕再被江娴下套问问题,忙起身告辞,说要去隔壁村找老友叙话。江娴不好阻拦,压下心中的疑虑,目送苏二离开。
第三百九二章 报复
江娴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天,当晚早早睡了。她梦正酣,方暄和方鹞二人却苦不堪言。
两兄弟一个断了肋骨,一个头破血流,回到家,面对家人的询问不敢言明,只得打哈哈说自个儿摔了一跤。
看过大夫,方暄忍着伤痛,将方鹞给拽进了自己屋。
房门一闩,立刻兴师问罪。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擅作主张的事,毁了我和小娴之间最后的可能!”
方暄每说一句话,胸口断裂的肋骨都在抽疼。
他分不清是被方鹞气的,还是被江娴伤的。
方鹞脸色更不好了。
他指了下包着纱布的脑门儿,反倒委屈起来,“怎么?我这个做大哥的帮你还帮错了?我这不就想着帮你得偿所愿吗?别忘了,是你前几日登门张府,请我给你出主意!”
方暄气得直喘气。
他咬牙道:“我让你帮我出主意,没让你帮我给小娴下药!”
“下药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阴损的手段,方鹞还理直气壮,“如果不是突然出现那汉子,那女的早就被你驯得服服帖帖!再说了,你一个大好青年,什么女人得不到?还非她不娶了是吧?”
“是,我是想非她不娶。”
方暄音色渐渐低落,情绪也十分沮丧,“可如今她就算嫁猪嫁狗,也不会考虑我了。”
临走前,江娴那绝然冷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想当初在溪边偶遇的惊鸿一瞥,成了现在难堪的局面,连最后一丝体面也荡然无存,方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捶足顿胸,“大哥,你糊涂!你当真糊涂!你怎么能给小娴下药……”
“拉倒吧你。”
方鹞冷笑连连,“你当时敢说你没有意动?依我看,此事根本怪不到我,就是怪你!”
方暄无语,“怪我?”
“怪你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早点趁着药效把她办了,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说不定她现在心都系在你身上,恨不得明天便让你敲锣打鼓的娶进门!”
“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怪你?不中用的东西。”
“还有……”
“够了!”方暄忍无可忍。他满肚子憋屈火无处发泄,咬牙切齿地道:“大哥,你明日自己回县城吧,我不送了。”
方鹞也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大老远帮弟弟出谋划策,最后却没落到好处,还受了伤损失一瓶媚香粉,明日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跟家中的母老虎交代。
兄弟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翌日。
方暄卧病在床,却还想着要不要去给江娴道歉。反观江娴,没事儿人一样,照常去乡学上课。见方暄没来,她心下一喜,暗讽他还算识趣儿,没上来触霉头。
方暄和江娴还算豁达。
另一边,方鹞回到会县张府,被张氏不阴不阳地揶揄了一番。他看着镜子中头缠纱布的自己,越想越不甘心。
凭什么?
方暄跟他吵架就罢了,那是他嫡亲的弟弟。可江娴一个无依无靠的村女也敢蹬鼻子上脸,如果不给她点教训,怎对得起他的张员外女婿的名声?
第三百九三章 扣押
秦衍风一走就是大半个月。
路远车马慢,耗时自然长久,江娴内心惴惴,却不好表明,心情愈发低落。
期间方暄找江娴道歉,被江娴冷眼言语揶揄一通。
方暄这个读书人好面子,见江娴态度坚决,只好带伤离开了十里湾。
至此,江娴再也没有见到苏二,也没有见到方暄方鹞。
又过了一段时间,闷热的天气逐渐凉爽。莲塘里的荷花一一凋敝了,新鲜的莲蓬也慢慢转成黄色,干巴巴的莲子嵌在莲蓬洞里,一摇哐哐响。快入秋的时节,莲藕鲜脆可口,村里人都忙着在莲塘里挖藕,江娴下学之后,跟着孟阿婆一起去挖。
假如秦衍风现在回来,用嫩藕烧鱼片正好吃。
江娴心里惦记着这档事,耳边听得旁边的村民和孟阿婆闲聊,这才得知边境短短一个月打了四场仗。
禹州处于大元版图腹地,十里湾藏在深山老林中,战火很难波及到这里,是以给江娴造成一种这个世界很平和的假象。大周皇帝和北元皇帝都出自大元皇室,斗来斗去都是窝里横。虽有四场小仗,但每一次都被那位权倾朝野的相国镇压。
这些人离她太遥远。
江娴一个平头百姓,哪有时间管这些,还不如埋头多挖几节藕。
孟阿婆与村民聊完,回头看江娴情绪低迷,忍不住小声安慰,帮秦衍风说好话,说他一定会回来。
江娴心底也这样想的。
秦衍风迟迟不归,必然是家中有事耽搁,她相信他不是骗子。
翌日,江娴收到小灵的消息,段堇秋要在入秋前订购最后一批幻彩丝。天气冷了,凰柏果产量越来越低,勉强能满足段堇秋这次的需求。江娴将乡学授课的事交给了王屠夫的爹,按天算钱,腾出时间忙活染丝。一周后,这批丝线被运往会县。
江娴本以为这次跟以前一样,送货、验货、结款。可没想到三日后小灵竟然亲自跑来十里湾找她,说那批幻彩丝被会县衙门给扣押了。
“为什么会扣押?”
江娴摸不着头脑。
小灵皱眉道:“衙门那边怀疑幻彩丝是用毒松菇染成。”
毒松菇通体紫色,却有剧毒,若真用这种蘑菇染丝,人穿戴了毒菇丝织品会慢性死亡。
江娴问:“你解释过了吗?我们的幻彩丝是用凰柏果,不是毒松菇。”
“解释了,但官府的人不听。”小灵看了江娴一眼,思忖她是不是被人下绊子,猜测道,“应该是你没给衙门那群人油水,这会儿故意找茬来了。这样吧,等会儿你跟我一同去会县,包点银子弄几份礼,给县官老爷送去。”
江娴抿着唇,不大愿意。
小灵毕竟是段堇秋身边的丫鬟,在宅子里勾心斗角的事儿没少见。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以后的长期发展,她规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这里无权无势,能用钱摆平的事,都不叫事。”
江娴一听此话,觉得颇有道理。
她道:“你在此处稍等,我去换件衣裳,咱们一起进城。”
第三百九四章 挑事
小灵来时坐的马车,借她的光,江娴终于不用坐驴车牛车了。
两天后,两人抵达会县,立即前往衙门。
小灵办事驾轻就熟,掏出银子贿赂衙役,让他代为通传。没过多时,会县县令便传二人进去。
过了两道门,公堂赫然映入眼帘。但衙役却没带二人进去,而是绕过公堂,来到后方一处小院,正是会县县令的住处。会县县令姓张,长得肥头大耳,身上穿一身绿色官服,衬得眼冒绿光。
张姓在禹州是大姓,江娴小灵都未多想。
两人进得屋中,面面相觑。
“二位是为彩丝而来吧?”
张县令挑起光秃秃的眉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转。他着实没想到,这两个女商人会长得这般标致。
江娴斜跨上前一步,打断了张县令恶劣的目光。
小灵跟着段堇秋走南闯北惯了。
她怕江娴得罪张县令,忙向张县令行了礼,态度友好地问:“大人明鉴,不知草民哪里没有做好,要扣押我们的货物啊?”
“有人说你的幻彩丝是用毒松菇制成。在调查出结果之前,这批货物必须放在衙门仓库。”
江娴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是听谁污蔑的?可以叫那人出来对薄公堂。”
“这可不行。”
张县令优哉游哉地道,“万一你报复别人怎么办?毒松菇毒性极强,摸一下手指头都会腐烂。”
小灵跟着问:“那大人如今可查出头绪?我们的幻彩丝已经使用几个月了,真的有毒,岂不是早就毒死无数人,引起轩然大波?照您的说法,摸一下手指腐烂,不说穿衣服的人,纺织刺绣的工人也早被毒死了吧!你说我们的丝线有毒,总得拿出证据。”
“证据还在收集当中。”张县令反正把话撂这儿了,“还是那句话,没出结果之前,这批有问题的丝线暂封。”
张县令全程都没正经地瞧她们。
看样子似乎很瞧不起。
江娴不懂,怎么就把这位老爷给惹着了。
二人又跟张县令说了会儿话,张县令逐渐不耐烦。小灵软磨硬泡,甚至送上了“礼物”,张县令视而不见。末了,他眼珠子一转,抬手将桌上的银票礼物迅速收进桌下,装模作样地清咳两声,“此事我们会严肃对待,请你们稍安勿躁,确定这彩丝无毒,自然会还给你们。”
说完这句,张县令叫来衙役送客。
江娴和小灵心下戚戚。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虽然没吃到闭门羹,但比吃闭门羹还要迷惑。
“等他来证明我们的清白,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小灵气呼呼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儿,“岂有此理,我家小姐等着这批料子,给宫里娘娘绣新年吉服!要不是小姐吩咐我低调行事,我真得……”
“好了小灵。”
江娴敛目,眸光淡然如水。
小灵诧异,“江老板,你一点都着急吗?那一批幻彩丝值千两黄金!我家小姐最多是拿不着货,你却要白白亏损。”
江娴柔声道:“亏点钱没关系,就怕他另有所图。”
反正她现在钱也多的用不完。
她现在担心别的事。那个胖得像南瓜的县令,言之无物,挑不出幻彩丝的毛病,故意往有毒上说。像是……没事挑事!
第三百九五章 转机
江娴当晚住在县里。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方鹞同他丈人张员外,正和张县令把酒言欢。
张县令和张员外是同乡,总角之交关系极好。他无缘无故扣押江娴的货物,当然是因为方鹞从中作梗。
张员外本不想掺和这些事。但他看方鹞受了伤,痛哭流涕要讨个公道,念着女婿的身份,授意张县令想办法敲打江娴一番。这些人沆瀣一气习惯了,下绊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张县令当即扣押江娴货物,让她投诉无门白白损失一笔巨款。
席间觥筹交错。
方鹞起身向张县令敬酒,大拍马屁。
张县令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陈酿,放下白瓷酒杯,优哉游哉地道:“小方呐,这次你总该消气了吧?”
方鹞下意识摸了摸额头上刚愈合的伤口。
他阴沉着脸,叹气道:“张大人,我一个大男人,怎会跟一个农村妇人较劲?我只不过是替我那弟弟不值罢了。”
想他弟弟方暄文采风流,十里八乡什么女人娶不到,偏偏被这个姓江的摆了一道,弄得头破断骨不说,还丢了方家天大的脸面。不出这口气,方鹞怎么都过意不去。
张县令颔了颔首。
他听张员外说过前因后果,原本想法跟方鹞一样,山野村女不识抬举。可今日一见江娴,除了穿着简素了些,那样貌气度样样不差,难怪人家高傲,看不上方家兄弟。
“这批货你想我压她多久?”
“能压多久压多久。”
“行。”
张县令一口应下。
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女,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方鹞见张县令站在自己这边,顿时喜气洋洋地拎起酒壶,给张县令和丈人倒酒,“来来来,继续喝,继续喝。”
江娴有点认床。
在县里客栈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脑子里总在盘算货被扣押的事。
她的烦恼不安,没有逃过苏二的监视。
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苏二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除了休息,吃饭喝水都时时刻刻潜藏在江娴身边,密切关注,生怕这位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
得知江娴货物被莫名其妙扣押,让江娴夜不能寐,人都憔悴了一圈,他立刻开始转动脑筋。
这可不行啊。
万一主子回来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因这么一件小事忧虑,他这属下定逃不开一顿臭骂。
区区会县,还没京城郊外大,守卫薄弱,在他这样的高手眼里相当于没有。他一个人,可以在会县衙门来去无踪,进出自由。更何况他还有秦衍风的贴身令牌,正四品以下的官员,见令如见相国,谁敢不听?
苏二一合计,打算偷偷摸摸帮江娴把这批货弄出来。
她早点回村里休息,他也早点踏实。
江娴和小灵还在为此事发愁。
翌日一早,她二人新购了礼品,里面还有一对成色不错的玉如意。但没想到,这次张县令见都不见二人,直接将她们拒之门外。
小灵不由怒了。
她指着衙门的围墙大骂,“呸!穷乡僻壤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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