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透过秦随星的脸,想起了梦中迷离的人影,不禁生出几分惦念,怅然道:“我也不知。”
都两个多月了,秦衍风究竟病得有多重啊。
江娴在太阳底下久了,人便有些乏力,左手支颐,看起来病恹恹的。
秦随星不敢打扰她,忙起身告辞。他走到门外,忽而想起什么,转身说道:“嫂子,我过几日要外出游学,听说林州有个给女子治病很厉害的神医,我想法子去将他请来。”
江娴愣了愣,正想说不用,秦随星却大步流星离去了。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江娴轻轻失笑。
不管原书中如何描述叶荷萱和秦随星的关系,至少此时此刻,对于江娴来说,他们是一家人。
第四十九章 创业
翌日。
江娴正围着水缸给里面的河虾喂饲料。
正想着今晚让厨子把它们逮去炒了,丫鬟清月急急忙忙过来禀报,说是裕国公府外有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求见。
“真来啦!”江娴一听,惊喜地与翠浓对视。
她将没撒完的饲料全扔水缸里,拍了拍掌心的灰,对清月吩咐:“快些将人带过来。”
不多时,老人佝偻着身躯来到花厅。
没任何悬念,正是汤万香。
“少夫人……老朽已经做好决定了。”
汤万香看了眼坐在上首,明媚如花的女子,觉得自己的抉择或许没有选错。
江娴柔声道:“汤师傅愿意做我主厨了吗?你放心,报酬亏不了您。”
“报酬倒不重要。”汤万香说。
江娴一听此话,眸中闪过讶异,“愿闻其详。”
那日,汤万香回到破庙,看着身旁的孙女十九娘,觉得江娴的敲打不无道理。他一个老头,戛然一声倒无所谓,可十九娘大好青春年华,怎么能跟着他一起吃苦?
做人不能太自私。
他可以不管自己,十九娘以后却要许配人家的。
汤万香犹犹豫豫半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少夫人,你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希望日后十九娘,能承蒙你庇佑,嫁一户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不能让她委身去做什么通房小妾,白受磋磨。”
原来是这样。
江娴松了口气,忙道:“汤师傅你放心,有我在……”她想到自己命不久矣,改了话头,“十九娘一定会找到一段良缘的。”
古人嫁的早,十五及笄便能说人家了。十九娘今年刚十岁,这事儿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届时让徐嬷嬷翠浓多给她留意留意,必不会教人骗了去。
得到江娴的保证,汤万香彻底放下心。
江娴又与汤万香讨论了一些菜式,十分满意。她给了汤万香银钱,让他带着十九娘从破庙搬出,暂住京城客栈,等找好铺面,便让他爷孙两人有个落脚之处,不必在江湖漂泊。
送走汤万香,江娴这才开始犯难。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摇椅上,右手把玩着胸前一缕青丝,指尖绕啊绕的,“翠浓,徐嬷嬷,我的嫁妆里面有没有什么铺面之类的?”
徐嬷嬷怔住。
“少夫人你忘了吗,叶府陪嫁里面没有铺面。”甚至有些寒酸。
怕江娴听了不高兴,徐嬷嬷没有详细描述。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江娴把厨子联系好了,地方还没安排。翠浓皱了皱眉,说:“少夫人,你连铺子都没找好,就敢想着开酒楼?”
江娴无言以对,她清咳两声,“……我以为在京城找铺面很容易。”
“怎么可能。”徐嬷嬷因她的莽撞无语,与她详讲起京城里这些铺子。
众所周知,京城寸土寸金。热闹繁华的长安街附近,铺面要么属于达官显贵,要么属于皇亲国戚,就算二者不沾,背后也多多少少有人撑腰。那些地方,随随便便一间铺子都十分赚钱,怎么可能转让或是买卖,那不是白给人送钱吗?除非关系好,能找到门路,否则想都别想。
就算运气好,有人转让铺子,那价格起码也得五百两往上。
江娴有些气馁。
原来在京城买铺子这么难。
她手上钱不多,之前典当衣物的银子加上裕国公府的月例,拼拼凑凑,还不足三百两。
这点儿钱,连打点关系都不够。
再说了,江娴不想麻烦嘉云郡主裕国公他们帮自己找关系、欠人情。
天无绝人之路。
江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唔”了声,灵机一动:“京城的铺子贵,那我去买京郊的如何?”
徐嬷嬷:“……地方偏远,谁去?”
翠浓也跟着摇头,“京城里面好歹铺了青石板,下雨不会弄脏鞋底。京郊全是黄泥小路,那些娇生惯养的达官显贵哪肯踏足?”
“修缮一下不就行了。”
说不定开在京郊,比开在京城更赚。
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她懂得全新的经营模式,聘请的主厨是汤万香。原书剧情里段问春有七皇子撑腰,所以酒楼生意红红火火。江娴不打算跟原书里的人物产生纠葛,但背靠裕国公府,还怕开不走么?
换言之,她这是在投资创业。
既然是创业,那就肯定有风险,不试一试,怎知是亏是赚?
第五十章 客栈
江娴说干就干。
她套着“叶荷萱”的壳子,体弱多病,时日无多,一定要在有限的生命创造出无限的价值……抑或财富。
定下一个目标,总比整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强。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初秋的天总阴沉沉的,雨水说来就来。
江娴喝了药茶,身子暖和了,大老早便领着徐嬷嬷和翠浓一起去京城外找地方。
她先在丰和居周围转了一圈,街道两旁的小楼鳞次栉比,行人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热闹繁华。但是,这里的地价太贵,就连门口的卖馄饨的摊子都要给一笔不菲的租金。
看得久了,江娴反而觉得这里的氛围不适合开酒楼。
她的酒楼,不一定比丰和居富丽堂皇,不一定比八宝院雕栏玉砌。
要想闯出名堂,必须另辟蹊径。
江娴早就打算好了。
物以稀为贵。
酒楼主打稀有的限定菜品,环境必须清幽雅致,精巧美观不落俗套。
郊外设有茶棚驿馆,环境都很恶劣,顾客尽是些贩夫走卒,这与江娴的想法背道而驰。她又沿着官道行了一段路,见到一处荷塘。
初秋的叶塘,早已没了盛夏时的鲜艳,枯荷稀疏,莲蓬凋敝,风鸟寂寂。环绕荷塘的树木草叶,也都染上了淡淡秋色。
江娴心下一动。
她走下马车,撑伞在荷塘前静静听雨。小径红稀,层云絮絮,小雨中清冽的风吹来,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莲塘里,一名妇人身披蓑衣,正涉水采菱角,一举一动,像极了烟水缭绕的江南水墨。
江娴在岸上看着,觉得别有意趣。
徐嬷嬷主动跟那采菱角的妇人攀谈起来,闲聊得知,这片莲塘归妇人所有,秋收时节,可以采藕吃也可以卖莲蓬。菱角水栗也种的有,数量不多。
江娴得知她是本地人,顺嘴问了一句:“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酒楼么?”
“姑娘莫说笑了,谁会在这种地方开酒楼。”妇人想了一下,抬手指着莲塘右侧,那里繁华掩映,树木葱茏,“对了,顺着这条小道往上走,左转半里地,有座荒废了客栈。那客栈修建的时可好看了,后来生意惨淡,便闲置了。”
江娴一听,忙领着徐嬷嬷和翠浓过去瞧瞧。
泥泞小路确实不太好走,她好几次都险些滑倒。
好在那妇人没有说谎,半山腰上,树木掩映着的一座两层客栈,朦胧似烟。
客栈门前草比人高,一共只有两层。面积不大,装修却比较精致,门窗上细心地雕镂着八仙过海、缘木求鱼等等有趣的小故事,以及正门口那副“庄生梦蝶,觉来可成过客;柴门闻犬,至此皆为归人”的对联,足以看出主人对此地很用心。只需清扫修葺,这个地方就能使用了,省钱省事。
江娴爬上客栈二层,透过破败的轩窗,刚好可以看见山脚下的那片荷塘。
烟水朦胧萦绕,诗情画意,雾满拦山。
江娴脑海里当即对酒楼的未来有了规划。
“想办法打听打听这客栈的主人是谁,我们把它买了。”
徐嬷嬷抬手拨开身上的蛛网,惊讶地问:“少夫人,真的要在这里开酒楼吗?这里人烟罕至……”
“就是这里。”
江娴斩钉截铁。
环境清幽,价格便宜,地理位置也占尽优势。
毗邻入京的官道,天南海北的行人都可以来这里吃饭,这就是交通要塞。更重要的是,江娴对汤万香的厨艺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
甭管是个什么荒凉地儿,她都有法子把它给盘活了!
翠浓和徐嬷嬷办事得力。
两人花了半日,到处询问,可算知道了这家客栈的主人是谁。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荒废多年的客栈竟是嘉云郡主的名下。
嘉云郡主陪嫁太多,她在裕国公府执掌中馈多年,并不能把所有铺面地皮都利用起来。这块地,嘉云郡主原本想弄个客栈供来往旅人居住,但因地方偏僻且收费过高,入不敷出。嘉云郡主赚钱的铺子海了去了,没必要留着一个赔钱买卖,将客栈关闭后,打算有什么想法再重新利用起来。
久而久之,这事儿被她抛诸脑后,荒废了六七年。
江娴听后,不禁感慨,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吧,竟然能把房地产都给搞忘。
事不宜迟,江娴赶紧找到嘉云郡主表明自己想买下客栈做酒楼。
嘉云郡主对于江娴那是有求必应,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找到京兆尹风风火火做了地契更改。
江娴想给嘉云郡主付钱,嘉云郡主却表示不用,还说这客栈就当做母亲送给儿媳的礼物。嘉云郡主盛情难却,江娴只好将地契收下。
得知江娴想将地方利用起来开酒楼,嘉云郡主有了客栈的前车之鉴,觉得这个想法不妥。但嘉云郡主没泼冷水,反而鼓励江娴,“萱儿想做就放手去做,银子不够来母亲这儿拿。”
江娴哪敢再麻烦嘉云郡主,心底十分感激。
她原本是想将客栈留给翠浓徐嬷嬷这些边缘人物,转念一想,嘉云郡主对她恩重如山,她应该投桃报李,这酒楼嘉云郡主必须占大头。连带着秦家人都能获益,这才不枉她一番心思。
确定了位置,江娴着手设计装潢。
这是她的老本行。
不管怎么说,酒楼的环境必须凸出一个字——雅。
只有越高雅,才能越挣钱,墨书香气与铜臭并不冲突。
室内设计是江娴的老本行,她很快画好图纸,找来工匠对客栈进行翻新。在此期间,江娴承包了村妇的荷塘,在周围种植了观赏性极佳的兰草花卉,给泥泞小道铺上了一层小石板。
监工的活计江娴交给了翠浓汤万香,两人办事得力,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第五十一章 回来
初秋总多雨。
翘角飞檐红墙琉瓦尽被冲洗一新,风吹细柳金缕,远望城阙楼阁,非烟非雾。
江娴和翠浓正准备乘坐马车前往酒楼观察进度,便见一顶青帷轿辇稳稳停在裕国公府的大门口。
隔着茫茫微雨,轿帘晃动,身姿清濯的男子躬身从轿辇里走出。
翠浓眼尖,她惊讶地指了过去:“是大公子!”
秦衍风听到声音侧目。
不远处,江娴身穿鹅黄天孙锦衣,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手执一柄满穿加纱的翠柳油纸伞。斜风细细,映得她姿容缥缈,好似不耐世间风与日。
或许太久未见,秦衍风愣了愣神。
女子莲步款款走了过来。
“你回来啦?好像瘦了。”江娴抬起眼,凝视秦衍风轮廓分明的下颌,“杜太医这么久没给你吃饭吗?”
她的关切令秦衍风很不自在。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大家都知道他是傻子,不说话低着头也没关系。
江娴习惯他的沉默,想起郊外正在装修的酒楼,兴冲冲地牵起秦衍风衣袖,“来来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秦衍风眸光一暗。
他在宋七那儿听到过消息,叶荷萱想在京城郊外开酒楼。
秦衍风觉得她在痴人说梦。
看她一脸兴奋,秦衍风对酒楼心生好奇,便跟着她登上马车。
江娴吩咐翠浓回去,“大公子回来的消息你去给母亲通报一声,得让她心里有个底儿。”秦衍风不在的日子里,当属嘉云郡主对他最为挂念,“翠浓,今日你就不用陪我去了。哦,对了,提醒徐嬷嬷给小毛团子梳梳毛。”
“是。”
翠浓也不想下雨的时候走泥泞小路,江娴这话正中下怀。
马车平稳地向郊外驶去。
因为是裕国公府的马车,车厢宽阔,坐垫柔软。江娴还巧妙的在坐垫下打造了一个柜子,里面放着蜜饯瓜子花生等等零嘴儿,另一边的小几上还放着一壶龙井清茶。
江娴刚坐下不久,便把这些零嘴全拿了出来。
“从杜太医府上回来,是不是很饿呀?”
秦衍风看到这些东西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江娴便殷勤地往他嘴里塞东西吃。
一开始他誓死不从,总觉得叶荷萱在里面下了毒。后来被迫塞了一嘴,只能囫囵吞进了肚。
……罢了,她喜欢伺候人,就让她伺候吧。
秦衍风在吃掉了一捧裹衣花生、一个橘子、三颗甜梅之后,他终于发现,这些甜滋滋的小玩意儿……还怪好吃的。
“秦衍风,杜太医到底给你说了没有,你这的疾病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
江娴一边剥花生,一边询问。
毕竟在原书中,秦衍风除了脑子不灵光,人还是很健康的。
秦衍风装傻充愣,摇了摇头。
江娴也没报希望。
恰在此时,马车一晃,将几颗橘子从矮几颠到了地面,骨碌碌地滚到秦衍风皂靴脚边。江娴弯腰去捡,车轮不小心硌着路面凸起的石头,“砰”的一下,她没稳住身形,一头撞进了秦衍风硬邦邦的怀中。
江娴下意识与他拉开距离,却因抬头太快,眉骨撞到了他高挺的鼻尖,钻心的疼。
江娴眼泪都疼出来了,泪花花地盯着满脸僵硬秦衍风,第一时间去揉他鼻尖,“不好意思,我没站稳。你疼不疼?”
秦衍风刚从杜太医府上回来,可别被她给撞“回去”,否则思念儿子的嘉云郡主铁定要心生埋怨。
女子温热的指腹猝不及防揉上秦衍风鼻尖,秦衍风僵了一下,瞬时冷漠地偏过头,薄削的唇贴着她指尖擦过,酥酥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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