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苍蝇和琐琐细细,
So teach us things worth knowing,
所以请教给我们一些值得学习的东西,
Bring back what we`ve forgot,
召回我们遗忘已久的记忆,
Just do your best, we`ll do the rest,
你们只要尽力去做,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自己,
And learn until our brains all rot.
我们会用力学习直到化为粪土。
一群嘈杂的噪音中夹杂着明丽的女声,随着微风飘跃在山谷间,形成或深沉或清亮的回声。歌声一路顺着湖水,从人群中央散播到空旷的车站。而声音最终也会和溪流一样,静水流深,永不回头。
西蒙依旧背对着她,注视着渺小的城堡:“我有点害怕。”
她明白他说的是未来。娜塔莉踮起脚,把下巴垫在他左肩上,一只胳膊环住他的右肩,形成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你会成为一个特别好的人,西蒙。”她把头贴在他肩膀上,望着黑湖对岸的人们拋起巫师帽,色彩缤纷的帽子像落幕的彩带,软绵绵地散落在初夏的草坪。
娜塔莉只能看清模糊的蓝绿色块。她闭上眼睛,小声对他说:“谢谢你陪我一起孤独。”
在忍受了将近半天的长途旅程后,娜塔莉终于幻影移形回到塔利斯庄园。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被太阳烘烤过的园地依然散发着余温。她急于摆脱灰头土脸的疲惫,用魔杖打开橡木大门,空气中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娜塔莉站在大厅黑白交错的地砖上,随着爆裂的声响,一只家养小精灵低着头出现在她面前。可可把一个信封高举过头顶:“沃佳诺娃小姐,今天收到一封你的信。”
她接过信封,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花体字:塔利斯庄园,娜塔莉·沃佳诺娃收。在会客厅找到一把裁纸刀后,她微微屏住呼吸,打开了信。
第34章
Chapter Text
当你阅读这封信时,我猜测时间已经接近傍晚,而你大概会坐在会客厅的白色沙发椅上。我还记得在两年前的暑假,我们都习惯于在那张椅子前拆信。至于在我动笔写下这封长信时,面对的是一个月前的寝室舷窗、黑湖绿色的水和游走的生物。
此刻告诉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接下来我们会谈论那些存在已久的问题。最近我一直都有一种预感: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避免地走近了终点。但我却无法用三言两语向你表述完全,所以最终我选择了折中的方式,或者说是懦弱的方式来表达。为什么我们相爱?为什么我爱你?基于我的成长环境与性格,是什么让我选择了成为食死徒?尽管他们一直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为什么我产生了变化?写完这些句子时,它们背后暗含的哲理让我沉默。但你整理行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呼吸的律动清晰可闻,象征着生命特有的力量。所以我决定从你的故事讲起。
这个故事有一个很模糊的开始。我已经不太能准确描述我们相见的第一面。在霍格沃茨开学的那天,我们一起经历了乘坐火车、分院仪式以及参观休息室。总之很快我就认识了你:娜塔莉·沃佳诺娃,俄罗斯人,一个瘦弱的金发女孩,总把头发扎成两根麻花辫,像是商店橱窗里的娃娃。你因为口音的缘故不喜欢和人交谈,我则由于西里斯的风头变得安静,我们逐渐成为了朋友。我现在还记得每天清晨,困倦的你跟在伊丽莎白和简身后去上课,像一只旁若无人的猫,也像一只懂事的小狗。
我知道你面对斯莱特林是极其不适应的。小孩子之间的共同话题除了霍格沃茨,就是自己在英国长大的童年。而我适时的包容成为培养我们友谊的土壤,你开始向我谈论你的过去,你的家人以及俄罗斯的一切。你有一个复杂又动乱的童年,在欧洲游荡的日子让你在日后更加警惕和聪明。而霍格沃茨给了你一个暂时安稳的避所,生活也逐渐变得规律而平稳。紧接着,我们的青春期就到了。
我逐渐学会欣赏你的美丽。你有一头金光闪闪的发,冰蓝色的眼,俄国人特有的厚重口音。随着时间增长,你的眼神里不再是童年的清澈,取代而之的是若有所思的忧郁。你对旁人不善言辞,但却经常对着朋友灵巧地一笑,吐出一两句暗含讽刺的妙语。很多时候,当我在礼堂的长桌上看到你的背影,总会想尽快抢到你身边的位置,却担心自己会表现出笨拙。
我们几乎每天都相见,可感情的进展却格外缓慢。我通过一次意外得知了你的心上人,很遗憾他不是我。而也在那一刻,我开始接触你的另一面,你那一点小小的虚荣和傲慢。我告诉自己应该维持这段关系,试图把自己放到朋友的位置上包容你。而事实上,生活的复杂开始让我思考一个过于艰深的问题:爱情究竟是什么。
我猜彼时的你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只能用结果来反推一下原因。你曾喜欢上两个人,卢平驱逐了皮皮鬼,我拦下了游走球。最初都是因为他们保护过你。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渴望拯救的弱者,事实上,你比其他人更适应没有依靠的生活。只是当保护者站出来时,他们人性中的勇敢和善良也随之出现。对我们而言,真爱往往是对人性的爱。
我也不例外。经过很长时间的思考,在某一个你不完美的瞬间,我意识到了:我爱你人性中的每一面。人的情感与欲望复杂多变,而我拒绝像孩子一样分清对错。我接受世界上的所有褶皱,我还要热烈地爱你。
我是一个被梅林眷顾的人。奇迹般地,我们相爱了。我不明白该怎么形容那段时光。“最快乐的日子”太过誉了,相反,那是个混乱的年代。每天起床,我们两人都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思考。
我总是在质疑布莱克姓氏的意义。(我记得你曾说你在儿童时期不喜欢大人为你准备的语气,你喜欢坐在下午茶的角落,听成年人彼此间的谈话。)这是我们冥冥中形成的默契。我那时目睹了我兄长的反抗,以及父母的狂热。当我反刍这些记忆时,我挣扎在自我认同中。这个世界还没有属于我的位置,但年轻气盛不允许我走别人的旧路。我的野心简直不可估量,讽刺的是,我的人生早已成为定式。族谱上相似的名字是最好的预言。如何去创造一个世界拒绝给予的位置是我十六岁的命题。
爱情成为了一个不错的选题,当我沉迷于你的面容、你的声音和你的怀抱里,我成为了一个小有所成的少年。而你挣扎于思乡的漩涡中,你的家人远在大洋彼岸,你的情感几乎没有可以寄托的场所。除此之外,女性的身份让你比我多了一份对自我的审视。校园生活似乎总是这样,哪怕一个女孩在呼吸时,同性和异性都会投之审慎的注视(比男孩收到的要更多)。为了这些,我们的关系成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庇护所。我们分享着同步的呼吸与生活,一同沉溺于对方的存在。爱情成为了一道必要的甜点。
出于礼节的缘故,我不想描述这段关系中充斥荷尔蒙的细节。只能说在青春期的影响下,我们学会了这种享乐方式。但其根本是用对方肉体的存在消除我们的寂寞与彷徨。
爱情也不全是肤浅的快乐。你那时会谨慎地咨询我对未来的看法,你开始讲述你的理想;同样我也开始谈论我的,随后你流露出警觉:对黑魔王的不解,以及对我的隐忍。
我必须重申:那是个混乱的年代。我翻找出曾经的书信,以下是誊写自己的部分笔记:
“我还有没写完的、该死的暑假作业,但这可能是我在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思考自己人生未来的重要指标。”
注:请先别发笑。我确信那时你也没完成作业并在思考这些。
“我讨厌这个世界的许多,大部分。永远都在增长的巫师人数,荒唐的观念和偏执,众人严重的成功标准,模式化的魔法,巫师之间巨大的差距,极端和平庸的思想已经更多。”
“我想成为某类人,利用那一点影响力,去告诉更多巫师那些很重要的,足以影响他们的真相。说得矫饰些,我想因为这个世界,因为我,有一点点不同。那是很重要的,那是非常重要的。”
注:我是一个不善修辞的人,常用重复的手法强调重点。
“尽管我认命地画定了这个人生,我还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不该是这样。我曾那样野心勃勃地规划着未来,我那样羡慕地看着因为说出拒绝而名声在外的西里斯,我那样热切地关注被人忽视的政治新闻。我不仅想要一个更好的人生,我更想要一个更好的世界。”
注:我不羡慕他了。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在那个时间段经历了什么。以上的摘抄就是最直接的证据,换成另一种语言来说,我被欲望支配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欲望,急于定义身份的欲望。投入世界,成为社会的参与者是可行的,但我的厌世心态证明了我意图把世界主观化的本质。黑魔王提供的选择成为了捷径:他出身斯莱特林,尊崇纯血统,法力高强并且一呼百应。我被这种改变世界的魔法迷住了,它几乎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加入食死徒的理由还有很多,可你否认了我的幻想。我们的爱情无法承受这个选择,在现实中爱情是生活方式的寄托,在精神上是对人性的爱(我当时选了一条泯灭人性的路)。最终在我成年的生日那天,我们分道扬镳。
不可否认我对你产生过怨恨,我怨恨你不接受我的世界(实际我们都不接受彼此的世界),怨恨感情的结束。在你远赴美国的夏天,我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讽刺的是你在分手时说了爱,更讽刺的是我在那时明白过来,我可能会为此后悔一辈子。你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个深爱过的人。只有当我忆起你,心中才激荡起一阵经久不息的回声。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像你一样的人了。我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爱他人。我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在那个暑假,我每天都写信挽留你,我们相伴的时间会不会多一点?
答案是否定的。我没能思考黑魔王真正的目的。同样是那年夏天,他带领着一伙最嗜血的食死徒肆意攻击麻瓜。身处事件的边缘,我没有留意,我还消磨在感情的失败中。而失败的根源,就在你我对黑魔王不同的态度中。一切都成为了循环。
差不多一个月后,学校开启了我们的最后一年。重逢时你烫了卷发,增添了迷离的气质。没有我,你的生活会更轻快。你的交际圈子照旧,学业有成,甚至还交了一个新男友。我在某场比赛中摔下扫帚,躺在医疗翼思考你的存在。我深知你不会来。你的性格里有种流浪的特质,这让你在人生中很少回头,只保留所有的情绪,像蚌壳酝酿珍珠,最终留下一种永存的人格。
我回家度过圣诞节,母亲提出了撮合我与米莉森的婚事。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依旧走上了定式。在那半年里,我从未获得什么成就。我并不是在说我一无所获,我参加了食死徒频繁的集会,我有过一点零碎的情谊。只是我的收获与时间着实不成正比。
一直以来我只是在麻痹自己,直到伊丽莎白死后,才有胆量看清。原来一切都糟糕至极。我羡慕每一个不是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人。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因为黑魔王才走上了这条路,还是因为走上这条路才皈依黑魔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食死徒这个名称已经从我身上被异化了。它不是荣誉,它是黑魔王驯化这个世界的成果之一,我是它的奴隶。我不否认我曾经为自己感到骄傲。所有的奴隶都有过成就感,但这不能否认我们是杀戮机器的本质。我只在独自一人时能感到快乐。有人认为人的意义是不被需要的创造,那么只有想到你,我才体会到短暂的人性。
我在闲暇时阅读了麻瓜的书籍,思索出一种理论:如果人生就像一个拼图,你离开了,一大块拼图随之消失。伊丽莎白死了,又一块拼图消失了。我的心里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她的葬礼上,我突然发现人是一种自私的生物,死的是逝者,但借助她的死亡感知自身的却是生者。看着你日渐消沉,我深刻感到你的孤独。你曾经那么爱我,我曾经是那么被爱,那么爱你。但我们不应该再退回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人生其实多苦多难,甚至信仰也无法消解。我与曾经的自己比对后发现,我还是同样的厌世,同样迷失在对使命感的寻找中。唯一的成长是我从一次次死亡中发现了黑魔王的卑劣。他缺乏人性,维护纯血统只是一个谎言。也许纯血统本身就是谎言。我从未如此意识到自己被剥削的,和麻瓜相似的命运。我曾对改变世界的任务如此着迷,现在也依旧迷失其中。
很多人都恨黑魔王,你也不例外。仇恨的理由很简单,黑魔王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入侵了他们的人生。这些恨意往往夹杂恐惧。对我而言,我曾和他有过契约式的关系。我的不满始于西里斯的被捕,在屠杀麻瓜时上升极点。我那时并非博爱的人,还无法在麻瓜的范畴定下结论。我只清楚一点:黑魔王不在任何层面大于我。我的追随不是为了让他来奴役我,恐吓我。是他撕毁了契约,违约者天然需要偿还。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复合了。原因在我,我对食死徒的态度转向消极,而且我爱你。我们重逢时能伤害彼此并释放压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共享了苦难,反而两个人能扛过苦难熬下去。
爱情早已被我们打上了对方的烙印。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我来说是分离后的某一刻。我了解了何为爱与被爱,第一次懂得爱的意义的重要性。黑魔王注定毁灭的根源是他对爱的无能。一位来自你故乡的作家写道:地狱全是丧失爱之能力的人。我们的终点不是那里,因为我们有爱。这是对于人与人之间,人与世界更好的理解。是我透过你去理解生命的本质。当我看向你狡黠的目光,想到一首西语诗这样描述爱:我知道我存在/是因为你把我想象出来/我高大是因为你觉得我/高大,我干净是因为你/用好眼睛/用干净的目光看我/你的思想让我变得/智慧,在你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善良/但是假如你忘记我/我将无人知晓地/死去。人们会看到/我的肉体活着,但寄居在里面的……/将是另一个人——阴沉,愚钝,乖戾。
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通过每一种形式,从最低等的情欲,到我们能想象到的最高尚的精神。
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我还隐瞒了最要紧的。为什么我要写这封信给你。两个月前,我发现了黑魔王最深的秘密。我拥有一个毁灭他的机会。我下意识想起仇恨,这是报仇的最好机会。只是这样致命的秘密必然要匹配致命的代价。黑魔王不懂爱也不懂死亡。而爱是死亡的一种形式。当我学会了如何去爱,也学会了如何去死。罗尔告诉过我,你曾为了保护麻瓜与他们决斗。他的本意是离间我们。我听完后思忖: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爱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多,在惨无人道的世界里不愿意沉沦。
困扰我的只有你。你和你的爱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理由。我就坐在这里眺望黑湖,无所事事的鱼群,水流,珊瑚。在空寂无人的地牢,坩埚正在散发蒸汽。接着我想出了一套狡猾的逻辑:当我们对抗邪恶时正义是不够的,正义需要被更深沉的爱所驱动。而恰恰是你给了我这样的爱。当我走向死亡时,我不是在远离你,我会想起你金光闪闪的发,冰蓝色的眼。
在你读到这封信之前我就已经死了。对不起,娜塔莉。我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吧。悲痛是短暂的,最终你将会在我的死亡里发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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