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外传来脚步声。娜塔莉没有回头,她知道那是雷古勒斯。最近他的行踪不定,整个人几乎彻底在霍格沃茨绝迹了。要么就连着几天只待在她的寝室里,读着各式晦涩的书籍,甚至还借走了她的研究资料。有时他只是伏在书桌上笔耕不辍,一天到晚地写信。
有一次他向她借用墨水,娜塔莉抱着胳膊反问:“你知道这是三天里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嘛?”
雷古勒斯侧过身,单臂搭在椅背上,闭了下眼。娜塔莉严肃地审视着他眼角的青灰色,以及逐渐加深的眼袋的弧线。在他向她讨饶前,娜塔莉背过身躺在床上,拒绝和他交流。
湖光昏沉时,娜塔莉隐约感到他灼热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他轻轻抱着她。伴着一声疲惫的叹息,世界归于寂静。
水波翻滚的声响扰乱了她的回忆。娜塔莉留给坩埚一个苦笑,然后走出盥洗室,靠在门框旁看向多日未见的雷古勒斯。
他从杂物里挑出一张唱片:“等等…这是我们的歌吗?”
“什么?”
“你总在唱的那首歌,我记得有点爵士的味道,好像是某种波兰语。”
娜塔莉被他勾起了笑意:“是的。我从那个商贩手里买来的——在我们去剧院的第二天。”
他把唱片放进唱机里,萨克斯混合小号的前奏悠扬美丽,大提琴弦音窸窣。雷古勒斯偏过头聆听,欣赏着三年前的夏日:“简和丽萃也听过?”
“当然。”娜塔莉的目光漂浮在回忆里,“她们都很喜欢。”
Mnie matula zakazała łojojoj
母亲曾叮嘱我
Żebym chłopca nie kochała łojojoj
切记,你若爱上那个男孩便再无法脱身
A ja chłopca chaps! za szyję, będę kochać póki żyję
即便如此我也会奔向他,耗尽所有力气
Będę kochać póki żyję
从此爱他直到死亡把我从他身边夺走
łojojoj
从此爱他直到最后
雷古勒斯伸出手,为她创造不多的快乐。娜塔莉牵过他跳起舞步。去向未知,归途已末。
在一片死寂的日子里,他们迎来了雷古勒斯的生日。娜塔莉脚不沾地般踏过地窖阴冷的楼梯,转去休息室的方向,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拽到渗水的角落。
娜塔莉甩开克里斯·罗尔,对他怒目而视。
“你是不是和又布莱克鬼混在一起了?”
“不关你的事。”
他外凸的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还没回答我呢,沃佳诺娃小姐。”
娜塔莉深呼出一口气:“我和谁搞在一起都跟你没关系,混蛋。”
“你个不要脸的婊子,”他阴恻恻地笑出声,“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能随意践踏身边的一切,如果自己不开心,所有人都要陪你哭丧。”
她用尽全力扇了罗尔一巴掌。
他反而被刺激得变本加厉了:“我哪里说错了,沃佳诺娃小姐?一个破落家族,把女儿送到英国捞纯血联姻,结果什么都没捞到…只能和懦夫前男友复合…你可真够能忍的,沃佳诺娃…”
“那又怎样,”娜塔莉甜甜地假笑,“我宁愿嫁给一个狼人,也不想和你搞在一起。
“你、和你施惠的口红一样,就是堆垃圾,克里斯·罗尔,没有人——包括我这样的婊子——没有人爱你。”
她毫不畏惧,甚至有点得意地看着他扭曲到变形的脸。
罗尔的面庞上能看出暴起的青筋:“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会不知道吧,几乎所有人都恨你。斯内普那群人一直都讨厌你,黑密斯·塞尔温知道是你的枪杀了他表妹,克劳奇觉得你坏了他的好事,还有雪莉·米莉森——如果不是因为你,她早就和布莱克订婚了…”
娜塔莉格外平静地聆听他的教诲,最后反而感到疲倦。她觉得他真是可悲至极,甚至带点可怜。
“梅林啊,我最后说一遍,我他妈根本不在乎!你和你背后那群恶心的人,你们的人生就是连一坨鼻涕虫都不如的玩意,你们,你们被一个混血耍得团团转,哪怕是牺牲了家人、朋友都不会清醒。你们像家养小精灵一样卑微,从来就不在意生命里真正重要的东西,活得像头猪。但是梅林是公平的,他让伏地魔,对,伏地魔跳出来说一些“高贵而纯粹”这样的鬼话,然后你们获得了心灵上的高潮,继续像傻逼一样埋头活下去。”
娜塔莉相信自己已经赢了,她昂着头准备离开。罗尔再次拉住她,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近乎刺痛。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说:“多么精彩的演讲,我只有一个问题:那雷古勒斯·布莱克呢?你钓上的金龟婿不也是食死徒吗?”
娜塔莉不想和他纠缠了,她试图挣开他的禁锢,罗尔反而拖着她走向公共休息室。
“别着急,sweetheart,我们为他准备了生日派对。”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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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罗尔拽着娜塔莉步入休息室。他们走向休息室里面积最大的区域,一行人正围坐在一张不规则的圆桌旁。想必这就是生日派对了。娜塔莉把金发别在耳后,挑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与她对面的雪莉·米莉森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雷古勒斯迟迟未到,小巴蒂·克劳奇干巴巴地选了一个话题:“我听说你的父母打算让你回纽约,娜塔莉?”
“我哥哥是这么建议的。”娜塔莉话锋一转,“但我计划留在英国,你知道,也许在魔法部找个工作。”
“也许你和巴蒂会成为同事呢。”罗尼·帕金森敷衍地加入了他们,“不过你打算住在哪呢?我可没听到布莱克家族有订婚的消息。”
“我父母在南方有个庄园。”“我不觉得布莱克夫人会同意这门婚事。”克劳奇刻薄地多嘴。
娜塔莉冲他假惺惺地微笑:“我不知道你也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罗尔刚刚告诉我们,”克劳奇放下翘起的腿,“你为了一个泥巴种攻击过他。娜塔莉,我没想到你这么爱多管闲事。我一直都以为,在斯莱特林你能学得聪明点。”
“我不是你们的玩偶。我在斯莱特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娜塔莉满不在乎道,“对,我是和罗尔决斗过,结果他输了。我还以为在场最大的loser是他呢。”
人群中发出小声的嗤笑。罗尔恼羞成怒:“我当时在清理泥巴种,这是一项光荣的…”
“别这么伪君子了,sweetheart。”她挑逗地看向他,红唇和贝齿组合成一个闪亮的笑容,“你只是想做刽子手而已。事实上,你们都是凶手,不然伊丽莎白是被谁杀死的?”
仿佛她在聚会的半空扔下了一个水球,所有人都被浇成了无声的落汤鸡。娜塔莉捏起蛋糕上的樱桃,不紧不慢地舔掉白色的奶油,和别人一起享受雷古勒斯到来前的沉默。
派对的主角姗姗来迟。雷古勒斯以一种略带惊讶的神态加入了他们。他坐在娜塔莉的和克劳奇的中间,礼貌地感谢着每一个人的礼物(娜塔莉送了一瓶古龙水)。人群稀稀拉拉地唱了一遍生日歌,而他为每个人倒出香槟,举起酒杯圆滑地向他们致意。
这是一个相当冷清的派对,娜塔莉后知后觉原来他们在堵雷古勒斯。在一片酒足饭饱的细语中,罗尔率先发了难:“如果不是这次聚会,我还以为很难见到你了。”
雷尔不甚在意地举杯:“我最近有点事要处理。”
“那你最近去哪了?”一个六年级的男孩沉不住气。“为什么你不参加集会了?”
“你问过黑魔王吗?”雷古勒斯问。
“我…我问的是你!”
雷古勒斯手里的香槟杯突然炸碎了。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娜塔莉恐惧地看着他治愈完伤口,有条不紊地倒了一杯火焰威士忌。“我想要提醒你,布莱克家族是最古老的巫师家族,我们拥有的魔法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高深莫测。即使是黑魔王也不能匹敌…”克劳奇瞪了他一下。雷古勒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无声地施了续满咒。
“…所以黑魔王找到我——布莱克家族的独子,他交给了我一项最光荣的任务。待我完成后,会是家族最至高无上的荣誉。”他又灌下了半杯酒,面色泛红。“忘了说了,祝你们的集会顺利。”
窸窣的谈话声再次响起,人群的气氛逐渐转向半信半疑,以及嫉妒。娜塔莉手脚冰冷地目睹着他们举杯痛饮,有人借着机会,悄声打探任务的具体内容。雷古勒斯的眼神迷离:“…黑魔王让我保密,这不是什么武器…”他直愣的眼神里流出恐惧:“…他最终极的目标…最神秘的…他最想要的…不朽,成为一个不朽的巫师…”
“别再喝了。”巴蒂打断了他的呓语,“你要拿到最高的荣誉,明白吗,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把头靠在娜塔莉的肩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锁骨上。对面是一群面色红润的男孩,他们正低声唱起一首忧郁的慢歌,唱的是一个垂死的巫师奥多。娜塔莉用冰凉的嘴唇碰了碰他滚烫的面颊。她感到自己从未如此寡情,又如此多情。她抬起眼望向雪莉·米莉森,对方心型的脸上嵌着一副空茫的神色。
聚会的结尾是一片狼藉,那些人都在凌晨之际摇摇摆摆地返回了寝室。娜塔莉在一把高背椅上蜷缩着四肢,意识昏昏沉沉。一个高挑的身影穿过房间,离开休息室。娜塔莉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屏住呼吸,抽出魔杖跟随。
黑色的背影步履匆匆,她跟着他穿过寂静的霍格沃茨,淡蓝色的天空映出他们近乎透明的影子。娜塔莉跟着他走上连接禁林的长桥,背影止住脚步。“别再跟了,Nat。”雷古勒斯转过身看向她。
苏格兰五月的清晨依旧冷得让人颤栗。娜塔莉声音尖细:“你要去哪里?”“一点小事。”她上前一步:“我问你:你要去哪里?”雷古勒斯闭了下眼:“Nat,你知道我不会向你说谎。我过几天就回来。”
雷古勒斯还在试图重复几句安慰的废话,娜塔莉打断了他:“不,你先听我说。这些天我有一个推测快要成型了,你来帮我判断一下正误吧。
“在那个你…你拒绝逃到美国的晚上,你说这里有你的罪孽。所以我一直以为,你要去赎罪。我等啊等,我等待你用自己的方式去赎罪,我甚至去祈求主原谅你。但我昨晚才知道,你还在为伏地魔办事…这当然不是因为你退缩了。倒不如说——就我们昨天休息室里的情况而言——斯莱特林长于仇恨。
“雷尔,这里不止有你的罪孽,这里还有你的尊严。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赎罪。你要复仇。”
雷古勒斯靠近她,瞳孔里闪过一丝阴翳:“为什么不呢。黑魔王践踏了我们,以每一种他可以做到的方式。”
“不,不,”娜塔莉讽刺地摇头,“亲爱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再也不会听任你的安排了。最初你受到蛊惑时,我相信了你,而你成为了食死徒。后来你告诉我还有退路,我什么都没做,而你却在计划复仇。我曾把我的命运系在你身上,而你搞砸了。”
“Nat,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这是我的错。我让所有人都来插手我的命运,我假装观察和清醒,结果却活得像个行尸走肉。”娜塔莉皱着眉头,为她浪费的时间惋惜。
“大概因为你是我们之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清晨的曙光还未降临。长桥下传来不息的水声,像她一去不返的流年。远处传来初醒的鸟鸣。娜塔莉伸出双手抚摸雷古勒斯的脸颊:“雷尔,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不动声色地凝视她,灰黑色的眼眸里只用莫测的光。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灵魂在颤动,颤动的每个神经末梢都在精密地计算,又像浪潮汹涌。他的眼神,不,是他的整个人都让她想起白色的夜晚,闪烁着极光的白夜。“他妈的,Nat,你差点就骗到我了。”雷古勒斯低头掩饰。
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不是一个谎言。“不然我会恨你直到死亡,雷古勒斯·布莱克。”娜塔莉半戏谑地说。
雷古勒斯难得在她面前显出焦躁,他抱臂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的…我发现了摧毁黑魔王的秘密。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毕业典礼后一天,我去塔里斯庄园等你。”
“那为什么你现在就离开?”
“为了我的父母,我还要去安顿他们。”他递给她那把久违的手枪,试图打消她的疑虑。“十天后,带着枪来见我,好吗。”
娜塔莉摩挲着勃朗宁冰冷的外壳,最终点点头。雷古勒斯转过身,她望着他的背影。金色的朝阳驱散了薄雾,长桥的半侧都被点燃。雷古勒斯回过头,英俊的脸颊被光影雕刻得格外深邃。他指了指日出,用口型无声说:“早安!”
霍格沃茨最终的毕业典礼在黑湖岸边举行,四个学院的毕业生难得穿戴整齐,各色的领带不时被夏风吹皱,邓布利多和所有人一一握手,颁发证书。娜塔莉不在现场。她提前告了病假,拖着七年的行李最后一次走到霍格莫德车站。
六月天空湛蓝,白色的云让人联想起奶牛身上的斑点。原野上有着不同颜色的绿,霍格沃茨的风景几乎永恒得让人嫉妒,就像一口井水总会磨平波澜。蒸汽火车的车顶上立着一个穿黑袍的身影。娜塔莉对自己的双腿施了一个漂浮咒,摇摇摆摆地飞上火车顶。
她悄声走到那个高挑身影的背后,顺着赫尔曼的视线望向巍峨的城堡:黄灰色的建筑失去了几万盏灯火的点缀,意外显得不起眼。她把一个密封的小瓶子放入他黑袍的侧兜:“对不起,西蒙。”
西蒙·赫尔曼掏出了玻璃瓶子,对着光线观察里面莹润的红色的液体。“而且你是对的,”娜塔莉忐忑地望着他的侧脸,“这种药剂的质地不溶于水,质地像水银一样。一旦被泼洒,会在物体表面形成红色的水珠,就像民谣里的形容的红豆。”
西蒙收下了药剂,这是他们和好的信号:“我最近发现了眼泪的含义。有一首东欧民谣里提到:挽救沉睡之人,需要奉献爱的灵魂。还魂需要的不只是药水,还有所爱之人的灵魂。”
他们的研究终于告一段落了。
远处的毕业典礼进行到了下一环节,所有人用不同的音调唱起了校歌:
Hogwarts, Hogwarts, Hoggy Warty, Hogwarts,
霍格华兹,霍格华兹,霍格沃茨,霍格华兹,
Teach us something please,
求求你教给我们一些知识,
Whether we be old and bald,
不论我们是秃头老人
Or young with scabby knees,
还是膝上带疤的年轻小子,
Our heads could do with filling,
我们的脑袋需要装进
With some interesting stuff,
一些有趣的玩意,
For now they`re bare and full of air,
因为现在里面空空洞洞,充满空气,
Dead flies and bits of flu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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