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打量了她一眼,音色冷淡:“不记得。”
女生吸了口气:“高一开学,学校举行的舞会上,我邀请你跳一支舞,当时你拒绝我了。”
林惟蹙了蹙眉,新生开学举行舞会是学校历年的传统,那天很多女生都邀请他,他都一一拒绝了。
林惟见多了这样爱慕的眼神,大概也了解她的心思,但是没有戳破。
女生微抿着唇:“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林惟懒声回道:“我不早恋。”
女生:“……”
林惟眸色暗了暗,突然想抽烟,说不出什么感受。
可能跟他想象的身影不太一样,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不到半点情绪波澜。
女生刻意柔着声音说:“……我不需要你娶我,但是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林惟落回眼。
“我想要的,你都要帮我得到。”女生深怕他拒绝,赶紧道:“放心,不会让你做违法的事情。”
林惟原本想要拒绝,恍然间,昨晚的声音烫穿了他的脑海,他低声问道:“嗯,你叫什么?”
女生说:“我叫苏月。苏州的苏,月亮的月。”
她哼了哼:“以后我是你唯一的月亮,你是星星,你要围着我转。”
林惟嗓音沉哑:“不管怎么样,昨晚谢谢你救我。”
苏月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划过一丝愧疚。
反正她以后也会对林惟好的,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她会让林惟喜欢上她的。
电梯的那个女生,看起来普普通通,林惟肯定不会将她放在心上的。
*
林惟修养了几天,便出了院。
英国那边很快要开学了,临走之前,陆池特意叫上林惟,约了场室外篮球比赛。
夕阳西下,成隐骑着自行车,正好路过篮球场。
她看到林惟的身影,不自觉地捏了刹车。
林惟在一众球员间真的很耀眼,他个子很高,肩膀很宽,余晖落进他的眼里,带着瑰色。
原本他的那一队上半场比分落后,可下半场他就和打了鸡血似的,一路将比分追平直至比赛胜利。
结束之后,林惟太热,随意将上衣掀了一角,他精瘦的腰线瞬间露了出来,随后引发众女生一阵尖叫。
陆池啧了一声:“不愧是你啊,林惟,到哪儿都这么受欢迎。”
林惟像是见怪不怪,脸上并无在意。
成隐双手紧紧握着车把,那是她拼劲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救下来的少年。
晚风扬起她的衣袂,成隐抿了抿唇,指尖落下。
她还是没有勇气上前和他打招呼。
他们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她始终只能站在人群的远处,不打扰地看着闪闪发光的他。
此时,不少勇敢的女生拿着矿泉水递给他,但林惟只接了其中一瓶。
成隐一愣,视线望向那名少女,一股莫名的情绪席卷她的心脏。
和林惟站在一起的女孩,青春亮眼,眉目张扬。
和她很不一样。
成隐低下头,安静地将自己的围巾重新系好,骑上自行车,朝他相反的方向骑去。
她在心底默默和他道了别:“再见啊,林惟。”
再也不见。
祝你前程似锦,万事顺遂。
以后,她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看海了。
他们都即将迎接各自的人生。
天色暗了下来。
林惟一眼不眨,眸色晦深地看向远处,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像是失去了什么。
*
接下来的岁月里,成隐除了林惟十八岁那次的生日宴,再也没有见过他。
即使那次,她也是偷偷躲在屋子里看他。
高考过后,她下意识仍会关注林惟的消息。
她是因为林惟才学的车,理由很简单,她想体验他体验过的爱好。
很纯粹的,想凭借这个方式,贴近他一点点。
可感受过一次肾上激素的快感后,她再也无法忘怀。
好在爷爷非常支持她的爱好。
四年一晃而过,大学毕业那天,她得知他和苏月即将订婚。
她默默地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很久很久,后来室友叫她去荼蘼酒吧,她点了头。
这些年,她再也没哭过。
乍一听这个消息,她也没哭,只是心里愈发堵得慌。
她在酒吧,拿了室友的烟,去了安全通道口。
楼道里漆黑一片,她轻微咬着烟,打开手机上了的游戏。
屏幕在黑暗的环境里愈发刺眼,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游戏里的好友列表。
她不曾打扰他,所以连微信也没加过。
但是她又想和他有一点点的联系,所以才偷偷地加了他游戏好友。
不过,最后,她还是将林惟删了。
点“确定”的那秒,她的手抖得厉害。
成隐很多次再想,那天她要是能够和他看海就好了。
说不定林惟就记得她了。
或者是,那天她没有目睹到妈妈出轨,她还能继续弹琴,也不会再遇林惟。
可是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第40章 心事
刚入秋。
早晚温差有些大。
成隐抱着手臂, 打了个哆嗦。从摩天轮下来之后,她神色略显恍惚。刚刚的梦太过真实,她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
时间不早了, 成隐朝着游乐园的出口走。
她的步伐很慢, 还略微心不在焉。
回林宅的路上,她收到好友们的关心,她们都知道她被林惟放鸽子了。
她回复说没事, 让她们不用担心。
在等红灯时, 她收到林爷爷发来的一条短信。
老人家约她晚上在一帘春吃饭。
成隐让司机赶紧掉头,前往餐厅。
到达包厢时, 林承天已经在了。
他坐在椅子上, 背挺得笔直, 精神矍铄, 但脸色并不好看。
见到成隐, 他叹了口气, 说:“林惟在A市遇到了些事情, 这阵子不回来了, 所以明天的生日会取消了。”
成隐拉开椅子,坐下来。她轻轻应了句:“嗯,我知道了。”
她知道他回A市和苏月在一起了。
成隐不想在爷爷面前落泪或者委屈,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惹得他们爷孙关系更差一步,所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
这时服务员端上菜, 一一摆好,她轻笑着朝他道了声谢谢。
林承天抬眼,一脸看透一切的样子。
成隐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给林承天夹了些菜, 笑道:“我没事的,爷爷,您多吃菜。”
“过些天,臭小子会回来的。”林承天最终还是安慰说了句。
成隐的笑意淡了下去,她拿筷子倒腾着碗碟,说:“我之后不和林惟回A市了。”
林承天蹙眉:“怎么了?”
“爷爷。”成隐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力攥紧了指尖:“其实有件事,我和林惟一直瞒着您。”
林承天微顿,直觉不好:“什么事?”
“两个月前,我就和林惟离婚了。”她的语速很慢,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看着老人家的反应。
林承天愣了半天,随即当场气得拍桌,怒瞪着成隐:“这个臭小子!他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么?婚姻岂是儿戏,你们才领证几天,就离了婚?”
成隐垂着脑袋,压得更低:“爷爷,强扭的瓜不甜。”
林承天气得胸口闷疼,半天没法说话。
他也是意外发现小隐喜欢林惟这臭小子,有次他把林惟的药方给扔了,那张纸不小心沾到水,变得又皱又破,结果他看到小姑娘偷偷从垃圾桶里捡了回去。
如果不是他看到这个举动,他根本发现不了成隐对臭小子的心思。小姑娘是个长情的,但性格温吞又内向,他要是再不出马,两个人肯定没有结果,后来他想尽办法将两人凑在一起。
在他们老一辈的想法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完全是可以培养的。
谁知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骂林惟太混球,还是责怪成隐太不争气。
气氛变得一度凝重。
“爷爷,您别生气了。”成隐站起来,走到林承天身后,给他老人家捏着肩膀:“都是我不好,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林承天哼了两声,端起茶盏,抿了抿。
见他脸色和缓下来,成隐才问道:“当初您是怎么样让林惟答应和我结婚的啊?”
以前她刻意忽略这个问题,她是个不合格的暗恋者,在爷爷提出来婚姻要求时,她竟然产生了一丝妄想。
林承天眉眼透着一丝威严,淡淡说道:“他妈有两幅画作在我手上。”
成隐咬了下唇,有些难过:“......爷爷,您把那些画给林惟吧。以后,别勉强他了。”
听她这个口气,林承天不满地提高音量:“你确定就这样放弃了?”
成隐点头:“嗯呐。”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像苏澄说的那样,成为林惟和苏月感情的插入者么?
本来单恋一个人足够让人自卑,她不想再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了。
她做不到。
“那爷爷问你,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回林氏?”林承天缓着声调:“还是说,重新学习音乐?”
成隐怔住:“什么?”
林承天换了个话题谈:“知道爷爷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么?”
成隐一顿,摇摇头。
林承天像是沉浸在回忆过往之中,不疾不徐地说:“你四五岁时,父母带你参加一场晚宴。当天你身体不太舒服,在走廊里不小心吐了出来,你不仅没闹,还朝着妈妈说了声对不起。我就觉得你这小朋友也太乖了,乖到惹人心疼。”
“后来应大人要求,你还弹了首钢琴曲。爷爷不懂音乐,但我觉得特别好听。”
成隐低下眸子,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小隐,你想出国重新考音乐大学么?”林承天斟酌着说道:“国人对学历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执着,再说艺术的教育资源可能国外更优秀些,以前我总是问你要不要学习钢琴,你每次都拒绝,那现在呢?”
成隐喉咙发涩,许久没有出声。
“你亲爷爷以前常常和我说,他要长命百岁,等着看她孙女的巡奏。”
*
夜色已深,只有几颗寂寥的星子悬在空中。
成隐心思沉重地回到林宅,她侧身躺在床上,指尖捏着粉色钻戒。
它在月色下闪着细碎的光,似乎也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她明明告诫过自己,林惟就是朵妖冶的罂粟花,不能靠近的。
可偏偏她没有忍住,还是受到了他的蛊惑。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对林惟而言,也许只是一场狩猎者的游戏。
现在游戏结束,只剩她一人沉浸其中。
其实细细想来,林惟从来都没有和她告白过,他只是亲了她而已。
对一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来讲,亲吻应该算不得什么。
成隐越想越难过,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入睡。
手机嘀了一声。
成隐打开看了看。
林惟发了消息给她:【睡了么?】
成隐紧握着手机,盯着屏幕。
她好想质问林惟,她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拿她开玩笑呢。
他知不知道,当苏澄说她是第三者的时候,她真的好难受啊,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起,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可成隐心里还是念着林惟对她的好。
那年如果不是林惟出来救她,她可能就死在那个巷子里了。
更何况这段感情,一直是她痴心妄想,她没资格怪林惟。
一直熬到天亮,成隐还是没有睡着。
她也没回林惟的消息。
成隐随后起了床。
整个别墅的装饰还没来得及拆掉,爷爷又去了公司,偌大的华丽空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成隐落寞地来到琴房,她指尖掠过黑白键,最终坐了下来。尽管没有听众,她还是认真地弹完了整首德彪西的《月光》。
爷爷昨晚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
她慢慢地眨着眼,在心底问爸爸:“我要怎么办啊。”
仿佛有道声音隔着时空,回复了她:“卷卷,如果你真的热爱钢琴,热爱音乐,你的坚持和热爱会让你的未来所向披靡,别害怕,向前走。”
成隐足足待在琴房想了一整天,最终下定了决心。
晚上等林承天回来,她认真说:“爷爷,我想出国留学,去维也纳。”这也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好。”林承天笑着,着手开始安排。
成隐也不干等着,时安曾经在维也纳读的大学,她立刻打电话向她咨询留学事情。
时安并没有问任何原因,而是将留学事宜一一告诉她,并说,闻老师前些年被维也纳的xx音乐大学任聘,可以直接联系他。
提到闻老师,成隐心头一怔。
时安这时已经将他的微信推了过来,成隐考虑了很久,加了他。
闻哲风同意后,第一句话是:【好孩子,什么时候学习都不晚,你走出来了就好。老师在维也纳等你。】
成隐顿时很想哭。
成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整理好的两个大行李箱,这趟收拾还是没有白费,只是她最后前往的目的地不太一样。
第二天清早,白姨听闻她留学消息后,一直抱着她哭:“明明说好去A市,怎么突然要去国外了?大小姐,你什么时候离开?”
成隐也不知道怎么该和白姨解释,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想了想,以爷爷在S市的人脉和影响力,她的签证应该很快就能办下来,她轻声道:“就这两天了吧。”
白姨哭得更厉害:“学校已经找好了么?”
成隐安抚说:“我有老师在那边,他会帮我安排一切。”
白姨:“那就好。”
临出发前,她将留学事情告诉了路也。
程路也最近忙着接下来的公司人气比赛,事关他的出道名额。不过听闻成隐即将出国,他还是向公司请了假,马不停蹄地买了张机票飞S市。
成隐原本说不用,但耐不住程路也的坚持,他说想陪姐姐去一个地方。
成隐开车去机场接的他,两姐弟好久没见。
见面时,两人抱了会儿。
成隐笑着比了比她和路也的身高:“一年多没见,你是不是长高了?”她又打量了好几眼:“也变瘦了,看来这段时间真的很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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