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复述:“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的大掌逶迤,慢慢摸上她的脸颊,隐约飞跃的暴戾因子似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意识到不对劲,可强烈的情绪波动令他抑制不住手里的动作。
他捏着掌,虎口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稍稍施力。
她察觉到危险靠近,还未及呼出声,简寻粗暴地吻落,舌头灵活卷入她的唇腔,迫使她与他纠缠。
她开始挣扎反抗,从未有过的狼狈,她推他,抵住他的肩,被强硬地撑开,腿蜷起想要作最后的抵御,最后仍被他的大掌用力掰开。
他扯落绸缎,像是一匹奔袭千里的狼王,牙齿在她细白的颈间轻咬.舔.舐,下一瞬仿佛要扯破她的喉咙,满足心底澎湃不休的欲望。
吻着咬着,疾风骤雨忽而止歇,他又揽住她,把她微红的唇瓣轻轻裹紧,湿湿热热的吻,缠缠柔柔的吻。
乍然间,他尝到了微微的咸涩,湿漉漉的泪珠淌进他唇中。
唇腔漫出微不足道的疼,可内心在撕扯,司遥放弃挣扎。
她微阖着眼眸,任泪水滑落。
她的手无力地摆在一旁,另一只虚虚搭在他胳膊上,小心翼翼地颤抖,甚至不敢握住她曾经无比依赖的臂膀,她在害怕他……
简寻察觉到她隐秘的恐惧,舌尖陡然间卷入咸潮的泪水,心中错愕震然。
他霍然间醒悟过来,仿佛刚从极地严寒的冰窟窿里逃出生天,铺天盖地的冷意麻木四肢躯骸,神思乍然归拢,浑身冷汗直冒。
他像拖着湿漉漉的笨拙身躯,大脑滞顿缓慢,可竭尽全力倏地抽身,不可置信地瞠目往后退,痴然垂眸看着因过于用力而稍显发白的指节,他体内的卑劣的基因作祟,他不敢承认,他居然是简烨伟那样的禽兽……
他有着那样恶劣下流的父亲母亲,理所应当是个受人唾弃的怪胎。
他的心猛烈跳动着,脚步滞缓,僵立在原地望着司遥。
她只是失落地伏在床沿,脸颊有泪不住滑过,她仍不肯改口,倔强地要跟他在此划清界限。
“简寻,我们算了吧。”
她声音绵软,带了丝难过的哽咽,逃避般不想看他,泪水不知是因受伤又或哀悼这段诡异而病态的关系。
简寻痛苦地喘息,胸膛沉重起伏,垂立的双手开始轻微颤抖,又不想让司遥瞧出端倪,他木然地挪动肢体,忽而触碰到裤袋里那支打火机。
他机械般地将金属掏出来,想要寻找尼古丁的慰藉令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可他陡然间想起,因为司遥不喜欢刺鼻的烟味,所以他这几天并没把香烟带在身上。
他意识到局面即将失控,只得颤手不断拨动打火机的滑石。
滚轮轻响,划破了幽暗房间的沉默,在刺耳的“刺啦”声后,他神思骤冷,好似在空气中隐约捕捉到了那能令他找回理智的化学分子。
他终于收拢些许安宁,无论局面看起来多么糟糕不可控,他永远也不想落于下风。
他沉息,冷觑着司遥,提步走向她,“司遥,你给过我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
他坐到她身旁,忽而扣住她的腕。
她一颤,惹得简寻微微施力,像是要极力证明他与她感情并未生变那般,丝毫不容她有异心。
沉默良久,他轻轻拉开她狼狈不堪的衣服,动作轻柔缓慢,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一点点擒揉软嫩的朱砂,想要激惹出她隐秘的反应。
司遥木然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视线有些模糊。
他们的纠缠毫无道理,可她已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想不通简寻为何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胡作非为,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心底滑过悲凉的落寞,更加笃定了简寻对她的定义。
原来她这样廉价,只是用来容纳他忽而情.致迭起的玩物。
他动作不停,或轻或重,她心底酸涩酥麻,只觉事态奔向了失控的深渊。
她呼吸渐沉,心跳如雷,艰难地咬了咬唇,痛感令她神思稍稍清醒。
司遥缓慢地眨了眨眼,声音含糊:“有意义吗……承诺的前提,是我心甘情愿。可我现在不愿意了,你能怎么办呢?”
她的嗓音因他霸道的撩拨陡然发颤,“你让我该怎么办呢?简寻。”
她无声落泪,心底的悲哀该如何说出口?
她甚至没有勇气在简寻面前将罪证呈堂,更不想赤.裸.裸地控诉他的罪行。
这道伤疤刻在她心里,她觉得可笑,发生了这些事情,他为什么还能这样理所应当地向她索取?
难道简寻就没有想过要跟她解释么?
无论是那个叫何咏希的女生,又或是他古怪复杂的家庭——她被蒙在鼓里,真真假假难以分辨,镜花水月一场空,虚构的美梦崩塌把她压在废墟之下,沉甸甸的感情又令她无可反抗。
她羞于跟简寻复述她所听见的来自陈耀辉的污蔑,所有能针对女性的最下流不堪的词砸在她心里,她脑中一片空白。
而她心爱的人口中那句廉价玩具,与她的羞辱不亚于陈耀辉下流的脏话。
她不敢相信,她所爱慕的如月亮般的男生竟藏着这样肮脏龌龊的心思。
阒静无声的房间只剩衣料剥落发出的窸窣,很快,这点动静随着简寻抽指挤入一片滑腻戛然而止。
在那个瞬间,他像得到了心满意足的答案,以为那就是司遥不会离开他的铁证。
他稍稍缓和了心中的无措和不安,沉声问:“你生气,是因为何咏希?还是因为你终于发现我的家庭究竟有多贫穷?”
另一只手却骤然握紧,她皙白的手腕很快泛出浅浅的红痕,他暗惊,忙又收力,疼惜不已。
事已至此,所有的忍耐和隐瞒再无意义。
他可以想办法再多赚点钱,无论那样是否算廉价售卖他的才华,这些虚名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不要司遥再萌生去意,他没有办法再等那样久,所谓养精蓄锐,等到真正拥有保护司遥的能力,这些于他来说太过遥远。
无非就是用钱解决麻烦,好比今天这样的场面,若他愿意,大可以用钱砸退这两个恶人,让他们滚远一些,别再妄想骚扰他们的安宁日子。
他不惜一切代价,只要司遥能活在他构筑的安全美梦当中,只做他一人的神女,抚慰拯救这卑劣的灵魂。
他自以为是地守护这段爱情,可从不明白爱情真正的模样。
司遥轻轻摇了摇头,侧过头盯着幽暗的房间角落,不愿看着他。
“简寻,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奇怪。这就是爱一人的方式吗?”
她咬着唇,庆幸他暂时放下对她的折磨。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到底合不合适呢?”
简寻心沉如铁。
在他尚未品尝到权力的真正滋味,实现痴心构想之前,现实无情地给他递了把刀。
而握刀掌握命运的并不是他,刀刃却朝着他的方向,一点点地,以最折磨的方式刺进他脆弱不堪的软肋。
“那谁跟你合适?周慕臣么?”
他的妒火被霎时点燃,极不理智,口不择言,把心底最深藏的情绪抛出。
两个人的感情被卷入太复杂的局面,所有事情都朝着失控的方向坠落。
“跟他有关系吗?”
司遥身前的压制退去,她无力地撑坐起,小心翼翼拢起被扯下的领口,玉润肩头仍余有昨夜留下的痕迹。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她细声说着,保留了最后的余地。
她疲惫地抱着双臂,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融入夜色的雨蝶,翅膀震颤,被雨雾掩盖。
“你之前就认识那个男人,对不对?”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他那天晚上来找你,并不是一件意外。”
简寻无言以对,脸色骤然间沉了下来,沉默地看向司遥。
“我刚刚看你们在大堂见面的样子,今晚发生的事应该也不在你意料之外?”
她继续轻声问,试图分析这段荒唐的关系,“所以,那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你?”
简寻咬了咬牙,喉头滚了又滚,良久过去,没办法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
“我刚刚问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你又是怎么想我的呢?觉得我不值得信任,又或者你遇到麻烦,反正我没能力帮不了你,懒得跟我废话,是这样吗?”
“不是。”
他眸色骤沉,只能说出两个字的否认,可这毫无分量。
那可怜的自尊心逼得他没法将脆弱不堪递出来,他仿佛预料司遥可能会有的躲避,就如同刚才她在大堂见到陈耀辉时那般,她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和嫌恶。
他害怕在司遥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更害怕她表达反感的施予对象从别人变成他自己。
到最后,他艰难开口,喉间滞涩:“这件事太复杂,你很难理解……”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我坦白,你说我不能理解,但你有问过我吗?”
她头一次打断简寻,清冽嗓音将这句话从齿间递出,如一记沉钟敲在简寻心上。
“简寻,他当街堵住我,还跟我说他是你父亲,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和意外吗?”她哽咽,慢慢把堵在心头的委屈一点点抽出来,“你家里人莫名其妙跟踪我……”
“他不是我家人!”
他忽而低吼,语气里有澎湃的怒意。
司遥被吓得怔住。
她没有深想,只是下意识地将陈耀辉的自述说出来,却在无意中触及了简寻竭力掩饰的疮疤。
家人……他从来不认为他有家人、亲人,更遑论是陈耀辉这种人渣。
他甚至不配拥有一个家,从小到大,他羡慕每一个同龄人,哪怕他们的父母再普通再平凡,可好歹那些家庭正常且美满。
而他从小到大又得到了什么?
侮辱、施虐、打骂皆是家常便饭,如果他认命也就罢了,可他错在不认命,是这样么?
他努力想要摆脱地狱,从没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人生,可厄运始终把他裹挟其中。
他冷笑着,在此刻深切感受到了命运对他最极端的愚弄。
原来什么也不因为,不过是司遥在窥见他的狼狈之后,如生命中多不胜数的过客那般激发了自我保护的本能。
他怨恨过许多人,到最后又只得朝命运低头。毕竟,有哪一个正常人会想与怪胎为伍?
那个满怀恶意的小心思终于破茧落地,他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证明了他最先的判断并无纰漏。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承认,多么后悔敲下那扭曲实验的第一个代码,可现实在当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司遥。”
简寻的声音在幽暗夜色中凝结。
“你伪装得多么漂亮?往日看不出半点傲慢。我原来还以为你是例外。”
纵然心爱的姑娘半个字也不舍得说,到这段关系的尽头,她仍在小心翼翼地维护他可怜的自尊心,可简寻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你的家人莫名其妙”——原来于她而言,他跟陈耀辉和冯婉萍就是一类人。
太年轻而太盲目,一头栽进了美梦,直到梦碎,过早地认清人世间最浅显的道理,门当户对是大学问,她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从小认得清。
他冷嗤,不知是在耻笑自己的天真,还是司遥的伪善。
“你们这种人,骨子里就高世界一等。戴着虚伪的面具,自以为是的滥好心,见到每一个不如你们的人就像看见流浪狗,从碗里扔一根肉骨头做慈善,满足自己的虚荣。等哪天你们心烦就毫不犹豫踹一边,继续在金字塔尖歌舞升平。”
司遥红唇微启,盛大的陌生感横亘在二人之间,她不可置信地转眸看了眼简寻。
黑暗中,她依稀辨认他英俊的面庞,可冷色凛然,彼此再无温存小意。
她想辩解,想告诉简寻她只是被陈耀辉和冯婉萍吓到了,若要她起誓,她可以清楚而干脆地承认她喜欢简寻,可若这份感情上升到爱呢?
她意识到这一点,到嘴的反驳被冻结在齿间。
她似乎没有办法反驳他的控诉,以她年轻稚嫩的对于“爱情”的认知,她以为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可以无条件地包容所有,包括她预见不可预见的好坏,她都能与他一起面对。
可直到她听着陈耀辉劈头盖脸地辱骂,听到简寻满不在乎地跟旁人说她不过是玩物,她联想到那不相识的可怜的女孩……
司遥矛盾地发现她在犹豫。
她无比希望爱人可以抱抱她,轻吻她,告诉她真相不是那样,说她是唯一,并不是备选的廉价玩具。
告诉她他也同样热烈而用尽全力地在爱她,非她不可,享受每一次欢爱的情.潮,只有唯一的那个人能赋予这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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