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会凌客套笑笑:“哪有,是我要感谢你们能信任我。”
他挨个翻看了装在麻袋里的药材,表面写着药材名称。
有金银花、蒲公英、益母草、荆芥等十多种药材,一袋是干瘪的各种蜈蚣和蚯蚓,还有几条晒干的蛇胆。
看这数量和种类,是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的。
“蜈蚣我们也不懂能不能要,就没弄多少。蚯蚓是村里孩子挖的,这蛇胆有几条是毒蛇的,能要吗?”
荀会凌点头肯定:“能要能要,只是这蜈蚣可能就……”
那些蜈蚣千奇百怪,长短不一,粗略看了下,能入药的不多。他有意结交秀水村村民,不代表他愿意当白给钱的大冤种。
唐建:“没事,蜈蚣没多少,你若是要,就都拿去。”
荀会凌笑容更盛:“你们村会计来了吗?算算这些多少钱吧。单价就按当初定下来的来算。”
从一众人中又走出一个年轻男人:“来了来了,马上就算好了。”
静等了两分钟。
“好了,一共是四十二元五角六分。”
围观的村民惊呆了,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就这些花花草草,值这么多钱啊?!”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我记得有几种是路边的野草,还嫌懒得拔呢。”
“就是,在村里活了几十年,我咋不晓得这还能卖钱啊。”
“……”
荀会凌没搭理这些风言风语,打开夹包,数了数钱递给唐建。
唐建拿着钱的手在发抖,“荀大夫,你不自己算一下吗?万一这小子算错了。”
四十多块钱啊,他要辛辛苦苦干好几个月了。这就到手了?
算数的青年不乐意的嚷嚷:“我不会算错的,唐叔,你太不相信我了吧。”
荀会凌笑着说:“我信这个小伙子。唐村长,要麻烦你找人把这些帮我搬到车上去了。”
唐建乐开了花儿:“那当然,竞松,周科,你俩去帮忙。手脚小心点,弄坏了我打掉你们的头。”
晒干的药材没什么重量,小六和鹤玉也加入搬药材的行列中。
村民口中的风向慢慢的就转变了。
“诶!那大夫还真给了这么多的钱啊。”
“看来是真的。当时村长问我家要不要一起干,我嫌是骗人的,直接就说不干了。”
“是啊,村长也问我家了。那会儿忙着田地里的活儿,哪有时间搞这些啊。”
“嘿嘿,我家帮着干了。这下就等着分钱了。”
……
唐竞松和周珂一人一手拎着一袋药材,并肩走在一块。
周珂眼神不停的往后面瞟,用胳膊肘顶顶好友,压低音量说:“竞松,看到那女孩没?长得真漂亮啊,你说她和荀大夫是什么关系啊?”
两人早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奈何没一个能看上的。把两家长辈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唐竞松低着头走路,没说话。
周珂絮絮叨叨了半天,没得到一点回应。嫌弃的撇他而去,慢下脚步,逐渐和走在后面的鹤玉并排着。
“嘿,妹妹你好啊,我叫周珂,认识一下呗。”
他的笑脸真诚,眼中干净,字里行间是纯粹的。
鹤玉没感到不自在:“你好,我叫鹤玉。”
周珂惊喜问:“是白鹤的鹤吗?”
鹤玉颔首:“嗯。”
周珂转过身,努力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村庄背后连绵起伏的山头,兴致勃勃的介绍:“好巧啊,我们这儿有座山,叫鹤山。”
第7章 07
鹤玉当然知道那座名为鹤山的大山。
可以说,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熟悉鹤山了。
“这座山是我们秀水村的福山。听村里的老一辈说,闹饥荒的那些年,村里人能活下去全靠有它在。前几年,我和闷葫芦经常上山逮野鸡野兔吃。”
周珂神采奕奕的说着,好似在说话间回忆年少那段欢快的岁月。
“哦,闷葫芦就是前面那男的,半天屁都憋不出来一个。要不是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真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鹤玉望着远处翠绿葱茏的高耸山头,心底生出一缕悠长的归属感。
见她直直的看着鹤山,那双眼眸明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周珂刚想问她是不是想去,鹤玉就收回了视线。
周珂没心没肺的问:“鹤玉,你多大了啊?”
他是直肠子,和闷葫芦截然相反,心里有话就说。情绪都写在脸上,藏不了一点小心思。
想他洁身自好二十多年,在该成家的年纪遇见这般符合眼缘的女孩,这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啊。
他脸皮厚,处对象这种事,肯定是要男人主动些。
鹤玉:“二十四。”
来这里的那年她刚成年,换算成人类年龄,也就是十八岁。时间过得好快,如今小崽子都五岁了。
周珂暗自窃喜,他二十七,这太合适了。
“好巧,我比你大三岁。你和荀大夫是什么关系啊?”他试探性的询问。
鹤玉微微皱眉,不太想继续和他唠嗑下去。
正愁如何解决,前方沉默了一路的男人转过身,声音板正:“周珂,他们是客人。”
周珂看出了好友眼中的警告之色,‘啧’了一声:“我这不是在怕客人无聊,陪着说说话吗。你懂什么啊!”
像他这样闷着,这辈子怕是都娶不到媳妇了。
虽不服气,周珂还是收敛了好奇心,认真的帮着搬药材。
大坝到村长家有段距离,路上几乎没有遮荫的地方。
唐竞松默不作声把药材放车上,无意瞧见鹤玉白净额头的汗,接过小六手里的药材,语气不容否定:“你们歇着。”
周珂随之附和:“就是,小圆带你鹤玉姐姐和这个小哥去屋里歇会儿,外边太阳晒。”
“没事,我和你们再走一趟就能搬完。”小六做惯了粗活,闲下来不得劲儿,“鹤玉姐,你去歇着吧。”
小六比鹤玉小两岁,个子不是很高,笑起来憨厚实在,挺精神抖擞的一小伙子。
小圆是唐建的小女儿,今年十三岁。旁边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是唐建的孙子,似乎有些怕生,大半个身子藏在小姑姑的身后。
鹤玉想了下坝子上剩的麻袋数量,确实不用自己再跑一趟了。她走到院门的遮荫下,旁边就是小圆和小男孩。
等仨男人一走,唐圆腼腆的冲鹤玉笑笑,“姐姐,我带你进屋吧,我家有风扇。”
她是被专门留在门口看着的,家里女人们都在厨房准备午饭,没空出来招呼客人。
这个姐姐好好看,一举一动说不出来的好,身上还香香的。
唐圆瞬间就想到了英语老师在办公室养的那盆玫瑰花。花盆瓷白,枝干叶子肆意生长。她每回去交作业都能看到它在阳台,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
尤其是开花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她有一回不小心碰折了一枝,英语老师没生气,还把那支盛放的玫瑰花送给了她。
后来,玫瑰花慢慢枯萎了,被她夹在了书页中。
鹤玉从包里摸出一把李子,分别给了他俩:“我不进去了,这给你们吃,记得要先洗洗再吃。”
李子是她早上放进去的,想着在医馆给小崽子吃。
唐圆不好意思的道谢:“谢谢姐姐。”
小男孩望着手心的李子,记得家里人和他说过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自以为很小声的问:“小姑姑,能吃吗?”
他饿了。
唐圆脸红一片,低头教小侄子:“快说谢谢姨姨。”
小男孩眨巴眼,乖乖听话:“谢谢姨姨。”
鹤玉想起了差不多高的小崽子,也不知现在在干嘛,神情温柔了几分,“不用谢哦。”
有机会她想带小崽子来秀水村,看看她以前的家——鹤山。
一行人远远走来,荀会凌似乎说了什么,唐建面上止不住的笑容。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脸上都是喜色。
去而复返的唐竞松和周珂,也在身后。
唐建抹了把汗:“小大夫,站外面做什么啊。”
又板着脸训斥:“小圆,你怎么一点不懂事,让客人在外面站着。你妈呢?”
小圆撅嘴:“姐姐说不进去的,我妈在做饭啊。”
鹤玉急忙解释:“唐村长,不怪小圆。是我要在这里等荀叔的。”
唐建搓搓手,笑着侧头问:“荀大夫,午饭你们就在我家吃吧。”
荀会凌见鹤玉还知晓礼数,微不可察点了点头,吩咐道:“走吧,等下还有事和村长商量。下午再回去。”
显然,唐家是早得了唐建的话。院子和堂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放着好几道菜肴。厨房里还在热火朝天的炒着菜。
鹤玉想着白吃不太好,有意去厨房帮忙。还没踏进去,就被一个手脚麻利的女人带了出去。
“小大夫,厨房烟大闷热。”
“圆圆,来陪这位姐姐说说话。”
“我知道了嫂子。”唐圆几下洗好李子,往小侄子手里塞了几颗,就匆匆跑了回来。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人一手端着菜一手拿着一罐酒,走到堂屋,笑眯了眼:“你们先吃着喝着哈,还有两道菜。”
唐建唯恐招待不周,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说:“都是些家常菜,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荀会凌看着快放不下碗筷的木桌,不知该说什么好。
午饭结束,鹤玉和小六被要谈正事的荀会凌打发了出去。唐家小辈们,除了唐竞松也都被撵出家门。
唐圆得了爸妈的指令,带着鹤玉在村子周边转悠。
最后停在了鹤山边缘的一处竹林。身后是鹤山,身前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天空湛蓝,云朵洁白,知了躲在荫凉下叫个不停。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疯跑在长长的田埂上,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个小桶。
鹤玉静静的闭上眼,感受着山间茂林的祥和气息。山风轻柔的拂过脸颊,无数竹叶刷刷作响,似在轻声述说着什么。
她有种回到家的舒适感,此刻很想钻进这片土地里。
想到身边还有人在,这想法暂时是行不通了。
唐圆怔怔的望着鹤玉的侧颜,言语无法表达她此刻内心的感受。这位陌生姐姐明明和村子格格不入,但现在又仿佛她天生就属于这里。
和茂盛竹林,莫名的融洽和谐。
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鹤玉回过神,淡声问:“怎么了?”
唐圆揪了下辫子,艰难吐出一句:“没怎么,就觉得姐姐似乎很喜欢这儿。”
鹤玉唇角上扬:“嗯。小圆,你们村的人会经常去鹤山吗?”
唐圆望向天边绵延的山头,摇摇头:“以前会,现在去的人少了。而且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边缘。”
“没人去过中间那座山吗?”
鹤山不是一座山,是一处山群。中间那座山头高耸入云,看着不远,实则与村庄隔了好几座矮小的山头。
“应该没有吧,那算是深山了。我爷爷以前说里面有吃人的动物,不允许任何人涉足。”
唐圆欲言又止,朝鹤玉身边挪近了些,神神秘秘的说:“那啥,我听村里老一辈说,山里有妖怪。一旦跨过那条线,就死定了。”
鹤玉沉默良久,着实怀疑这话的可信度。
“你们有见过,嗯……妖怪吗?”
她当初贪玩,被人间的花花绿绿迷了眼。闻谌死讯传来后,闻家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是有想过回鹤山的。
所以,才会一个人来到距离鹤山最近的江县。但肚子里已经会蹬腿的小崽子,让她迟疑了。几番纠结后,终是选择了在县城租个院子住下。
娇弱的人类幼崽出生后,一年两年三年……
鹤玉就没见过小崽子有化型的迹象,方方面面都和人类小孩没区别。好吧,她也很喜欢人类的生活,之后就缓慢淡却了回鹤山的念头。
唐圆憨笑两声:“当然没有,传说而已啦。姐姐,你不会当真了吧?这属于封建迷信,信不得。”
“我觉得他们说得不对。我们祖祖辈辈扎根在这里,从山里得到了很多东西,要真有妖怪,我们怎么可能安稳到现在。”
反正她不信。
话音刚落,周珂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嘿,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戴着一顶草帽,笑容爽朗,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短袖短裤,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细细的野草。
吓了唐圆一大跳,拍着胸脯嗔怒:“周珂哥,你吓到我了,我要跟我哥告状!”
周珂骂骂咧咧:“你个小告状精,我的糖白给你吃了。”
唐圆吐吐舌头:“嘻嘻,我哥呢?”
“不知道。”周珂一脚踹飞脚边石块:“鹤玉,荀大夫他们谈好了,该回村子里了。”
鹤玉:“好,我们走吧。”
回村路上,鹤玉和唐圆并排走在前面,周珂跟在后面。
突然,他扭扭捏捏的说:“鹤玉,你还会来秀水村吗?”
秀水村是离县城最远的村庄之一,去一趟县城不容易,村民们大多去的是离得更近得镇上。
在鹤山边缘待了不到一个小时,鹤玉只觉身心舒畅些许,不自觉展颜一笑:“医馆忙,有时间会来的。”
到时候带小崽子来待待,总归是没错的。
第8章 08
一中午没见着妈妈,这让回到幸福生活没几天的闻泽坐立难安,午饭没吃几口。午觉也不睡了,抬着孙奶奶给的小凳子,像墩小狮子眼巴巴的守在门口。
汗水浸湿了薄薄的衣服,小肉脸红扑扑的。无论孙巧怎么劝说,始终不肯挪动一步。
荀庆瑞看不下去了,他学不来女人的委婉心软,直接一把拎起小孩的衣领,强行带他离开了燥热的屋檐下。
意识到手里小孩在挣扎,一句话拿捏:“再乱动,我天天派你妈出门。”
闻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荀庆瑞把他带到原先固定的位置,对儿媳妇说:“给他洗把脸,不要用凉水。”
孙巧算是看着声声长大的,对此没异议:“好。”
荀庆瑞背着手,面无情绪的教育小孩:“你给我安分坐在这儿。和你妈一样,一点不让人省心。”
大多数时候是听话,但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拽不回来。不愧是母子俩。
闻泽坐直身子,乖乖的等孙奶奶给他擦脸。之后就心不在焉的坐着,几分钟过去,桌上图画本一页都没翻。
他动了动小屁股,悄悄咪咪伸出一只脚,试图瞒天过海的出门。
“咳咳。”荀庆瑞端着架子,瞅着这小孩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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