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反应一下子就把躺着的人丢进火里,程枭起先还忍了忍,等垂眸望过去的时候,霎时读懂了她的意思,抽掉腰带后,他拢起腰臀把人抬上去一点,进得顺利无比。
“什么……”甫一开始,易鸣鸢便察觉到腹中有些不对,动作间她听到了晃荡的水声,刺激得她浑身发抖,劲儿都使不出来。
这半月里每隔几日饭桌上就会出现羊肉当归汤,今日午时刚好被逼着喝了两碗下肚,整个下午又在外头玩雪,满肚子的汤汤水水现在还安然无恙地待在肚子里。
“你放开,我……现在不行,我要去……啊!”易鸣鸢想要向后撤开,下一秒却再次被一双大手摁回原位,差点城门失守。
易鸣鸢红着眼尾胡乱摇头,受到压迫的腹腔敏感到了极点,停又停不了,躲又躲不掉,她紧张难忍的抽泣声音调一声更比一声高。
程枭还以为她只是与先前那几次一样受不住想要躲开,不顾她小幅度的抗议,习以为常地掐着软腰继续,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哄道:“我慢一点,好不好?”
易鸣鸢坐在他跨上,两条腿早没了力气,这会子神情怔忪,迷茫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强行绷着的弦在某一个瞬间悄然断裂。
最后,易鸣鸢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主动,以弄毁两张绒毯而告终。
程枭试图为自己的理解有误表达歉意,手足无措地坐起来,“阿鸢……”
“你别跟我说话!”
***
扎那颜赶到的时候,易鸣鸢的情况不容乐观。
起先还是夜里睡眠时间长,到后来说着话都能忽然昏过去,有一次刚醒来没有半个时辰,便又倒了下去。
程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日日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同时试图集结军队冒着风雪向西行进。
扎那颜是和服休单于一起来的,听完逐旭讷手舞足蹈的“简述”和巫医的回禀后,她首先去寝殿内探了易鸣鸢的病情。
“你们俩都出去。”扎那颜敛眸,把手搭在易鸣鸢的手腕上,头一转不转地把凑过来看的逐旭讷和程枭一起赶出去。
易鸣鸢靠在床上,由于进补得宜,她现在身上还多了点肉,并没有骨瘦如柴的病态感,她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急不缓的动作,心中不免升起希望,怯生生地问:“我还有救吗?”
“能救,我知道解药是什么,你会没事的。”扎那颜言简意赅,沉静的眸子中蕴含着令人安定的力量,她风尘仆仆赶来的行为就像为家中孩子托底的长辈,是他们所有人最坚实的后盾。
“真的?”易鸣鸢惊喜道。
扎那颜点头,“嗯,但是你和折惕失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
易鸣鸢不解,“什么意思?”
“杀了优犁,解药唾手可得,来的路上我和大单于决定,让他做主帅。”
扎那颜沉稳的声音将其中的一切利害关系娓娓道来,现今优犁霸占着匈奴的西北,一直是他们的心腹大患,大部落或明哲保身,或倒戈一方,夹缝中遭受迫害的是零零散散,关起门来过日子的小部落。
他们被掠夺,被屠杀,被充作战俘,被扔在阵前当探路的石头。
既然与优犁终有一战,何不尽早终止各类惨剧的发生?
更重要的是,收回西北后,雪山中的解药便如他们的囊中之物一般,要多少有多少。
易鸣鸢心中不服,直言问道:“可是为什么一定是他呢,莫非匈奴没有更勇猛的将士了吗?”
“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扎那颜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而且,这是他很早就答应过的。”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易鸣鸢顺着扎那颜的手偏了一下头, 接受她如同母亲般对自己的安抚。
“他何时答应的?若是多年以前,可否认为是他年轻气盛,内心一腔壮志, 失了对雪山内危险的考量?还有……若他是为了我, 我宁愿他没有答应过。”犹豫片刻后, 易鸣鸢说。
到了这种关头, 她难免生出一点负隅顽抗的私心,如果程枭是因为少年时的豪迈之气起了剿灭优犁的誓言, 那如今时移事易, 也许现在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呢?
另外, 听巫医说瑞香狼草的解药只在每年二月初开花,错过以后只能再等第二年,那时候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为了这一星半点的可能让他赴险, 甚至很大的几率回不来, 那她还不如直接被毒死算了。
扎那颜柔了目光, 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一点自己曾经的影子, 她说:“折惕失比逐旭讷还像我的孩子, 我也很舍不得他。但这一次真的非他不可, 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是灰色的。”
折惕失刚跑回匈奴不久, 正是乱的时候,他一路缺衣少食,完全是因为强大的意志力才撑下来,被编进耶达鲁的小队后没几天,他就病倒了, 扎那颜那时承担着军营中治病救伤的责任,看到跟自己大儿子没差几岁的少年难免多照顾了一些。
有一天她走进毡帐, 听到痛呼和哀嚎声中夹杂着一声迟疑的“阿妈”,十三岁的折惕失睁着一双迷蒙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方向,他烧得稀里糊涂,把扎那颜认成了过世一年的母亲。
有很多人觉得扎那颜像一个可靠的阿姐,但那个时候更多的人认为她是一个很有手腕的女人,能从兀猛克的一众儿子里选出服休,唆使他弑父篡位,又把他的心牢牢攥在手里,完全没有想过是兀猛克仗着单于的权势横刀夺爱,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各种各样的目光她见过太多,直到那天,扎那颜看到了和逐旭讷看向自己是如出一辙的神情。
坦白来说,逐旭讷没有御下之力,并不适合接任单于之位,但他是自己和服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怀上的,逐旭讷出生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漂泊羁旅,对他疏于照管,才造成了他跳脱无拘的性格。
偏偏逐旭讷又格外豁达洒脱,跟天生少了一根筋似的,面对军中四起的留言毫不放在心上,也从不去追问为何他的年龄比自己阿爸称王的时间还大一岁,望向他们夫妻二人时只有孺慕和崇拜,还有满得像要溢出来的欣喜。
扎那颜那时起就知道,逐旭讷身边注定要有一个心思重的人看着,但那个人既不能拥有太高的权势,又不能对权势完全没有眷恋,最好是跟逐旭讷一起长大,建立过命的交情,又拥有不被磨难摧折的意志和柔软的心。
折惕失出声喊她的那天,她找到了。
虽然最开始是为逐旭讷寻找护卫的盾,但日子久了,扎那颜也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有好东西也紧着他一份,从不藏私。
折惕失的天资在战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扎那颜发现他是一支及锋而试的箭,轻盈的箭翎是他充满执念的牵挂。
在耶达鲁从酒后的蛛丝马迹中猜测他的往事之前,扎那颜就听过他的倾诉,往前推七八年折惕失还没有学会很好地隐藏自己的心思,她看着少年人不停扣着草垛的动作,缓声说会把他的秘密藏在肚子里一辈子,连服休也不告诉。
与此同时,她也善解人意地决定把他那句迷迷糊糊的“阿妈”当成风中的一小声喧嚣,不去揭开他内心代表着苦痛的伤疤。
“灰色的眼睛……”易鸣鸢回想起程枭总是在黑夜中行动自如,寻找山洞时能够带着自己轻易地避开每一颗石子儿,还有冰天雪地中所有人都系上了布条,唯有他行于阵前,袒露一双仅仅被风吹得微红的眼睛,“他能漫天的雪色和黑暗中看清前路。”
扎那颜点头,“折惕失的阿妈是须蒙氏人,他们因为这种能力,经常作为雪中的寻路人随军出征,但是十年前须蒙氏人几乎灭族了。”
易鸣鸢懂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拥有着极强的能力,也意味着面临同等大小的风险,须蒙氏人即使不愿意开道领路,也有人强迫他们去做,加上探路本就是一项艰难的任务,稍有不慎就会面临雪崩或者埋伏,可想而知人数会缩减得多快。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程枭的阿妈避世而居,碰巧遇上了他的阿爸,开启一段孽缘。
阿妈不仅给了程枭一身血肉,还送了他一双独一无二的的眼睛,这世上力能扛鼎者多,但是能在恶劣的天气下寻找到敌人的,只有他一个。
易鸣鸢心沉到了谷底,“我明白了。”
她和程枭两个人之间不止有小情小爱,正如自己为了护住百姓的性命,始终坚持完成和亲仪式后过阵子再逃跑一样,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找解药只是顺带的,收复西北才是最终目的,在全匈奴人的安危面前,她没有说“不”的资格。
扎那颜看她沮丧的神色心生怜惜,没有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劝慰她,而是给她在身后垫好靠枕,“我给你讲一讲我跟服休从前的事吧。”
易鸣鸢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瞟到窗外有人带着焦急往里张望,轻轻笑了一下,她感受着一波波加深的困意,掐紧了自己的掌心,“好。”
***
“怎么样阿妈,她没事吧?”逐旭讷蹿得比一阵烟还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抢在程枭前面问道。
扎那颜无奈地推开他,对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程枭说:“几年前我随服休去往西北劝降优犁,沿用古方用梭梭草入药,给将士们做了疗伤的膏脂随身带着,发现梭梭草时,旁边恰有几株瑞香狼草,想来梭梭草就是解药了。”
“那这么说折惕失的阏氏有救了!”逐旭讷神采飞扬,仿佛有救的是他本人。
程枭放松了下来,他连续二十天没睡过一个整觉,现下心情轻快不少,锄了逐旭讷一记,用眼神问他为什么这么上心。
接收到他怀疑的目光,逐旭讷连忙大喊一声冤枉,“拜托,咱俩是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我替你高兴不行吗?她一好转,珠古帖娜身边那丫头准高兴,那丫头一高兴,珠古帖娜也高兴,我这不是……”
说到后面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傻笑两声。
扎那颜就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了,她等着两个孩子结束对话,难得冷着一张脸道:“跟我去见服休,有两件事要提前准备。”
她挥手招来一个士兵嘱咐:“找到喇布由斯,带过来。”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逐旭讷不明情况, “怎么了这是?”
“不久前喇布由斯犯错,我将他降为了最末等的骑兵,这次换合什温打头阵。”程枭简略叙述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 对扎那颜道。
面对他们的疑问和解释, 扎那颜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把两人都带去了议事的殿内。
自从服休单于来了之后, 整个右贤王部以他为尊,按理说程枭应当让出最舒适温暖的主殿, 但扎那颜考虑到易鸣鸢的身体状况, 来的路上以之为由规劝过他, 正值多事之秋,一切从简,服休单于也体恤下属,便依照她的话, 择了最宽敞的议事殿安顿下来。
“拜见大单于。”程枭与逐旭讷一同单膝下跪, 低头行礼道。
“大单于。”比起在扎那颜身旁笑嘻嘻的轻松模样, 一踏入殿门, 逐旭讷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神情严肃紧绷, 像老鼠见了大猫, 小心地把散漫情绪收起来,不被他发现。
在自己的阿爸面前,即使有着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在,不论是私底下还是外人面前,逐旭讷都一直被要求称呼服休单于为“大单于”, 唤“阿爸”的机会在三岁后少得可怜。
简单的见礼后,程枭坐到殿内的位置上, 不一会,他看到喇布由斯被五花大绑带了进来,战战兢兢地朝服休单于的方向跪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直冒冷汗。
程枭心中微讶,略略回忆了一遍喇布由斯所做过的事,心中有了个大概。
服休单于跟没看到下首的人一样,招手差人铺开一份详尽的地图,上面各种图标代表着战备部署和参战人数安排,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络腮胡,“从乌阗岭南侧分两支队伍出发,把厄蒙脱这个长牙的狼崽先灭了。”
程枭点点头,乌阗岭的南部地势较为低平,且靠近厄蒙脱部落,只要占据人数优势,打下来不成问题,服休单于此番北上,带来了足足两万八千骑兵,都是各族的精兵猛将,就是他一人带队,也完全足够了。
在他思考利弊之际,服休单于忽然话锋一转,冷冷地问逐旭讷:“你说,前后包抄,前路正面迎敌应当用多少人,后路截断又应当用多少人?”
在来的路上,他可是听说这小子把所用的一小支军队耗得不足千数,打法勇猛有余,策略不足,简直是把手底下的将士直接往敌人刀口上送。
“前,前面……”逐旭讷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蹦出几个字,但说到后面还是不敢继续,求助般看向程枭。
程枭目视前方,自从前些年偷偷给他提示,奈何这家伙跟缺心眼了似的,给他比个八就脱口而出带八万人,导致两人被服休单于发现后一并罚了五下军棍,后来这样帮逐旭讷逃过一劫的事情他就再不愿做了。
细数他多年羁旅生涯,挨过的军棍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那次独占五下,若是让阿鸢知道,兴许能笑得直不起腰来,他想。
那边服休单于看着儿子憋红的脸色,恨铁不成钢地抬手,见逐旭讷立即捂住脑瓜,他的手在空中打了个弯,摸了几下自己愈发光亮的头顶。
他并不是天生谢顶的,而是戴青铜头盔太久了,把头顶的那片皮肤压得血肉模糊,渐渐的就不再长出头发了,后来扎那颜效仿古书上某一任大单于的装扮,帮他在头顶剃出一个圆形,方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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