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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本将没猜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生长在泽更水里的一种叫做‘蛊雕’的野兽，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肖鹤川道，“也不知道这水里还有多少只这样会吃人的蛊雕，咱们快些离开吧。”
“将军，宋太后呢？”
“本将跟随宋太后进来之后，就遇到了好几只蛊雕拦路，缠斗之下竟没瞧见宋太后往何处而去了……”肖鹤川的语气里含了几分焦躁，“也不知道十七皇子有没有找到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前面有条地下河，我们先沿着那条河往里走，说不定能发现他二人的踪迹……”
第129章 怪物
几人沿着肖鹤川说的路线往前走，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奔腾不息的地下河。
“真没想到这陵墓里竟还有这么一条地下河，这是通向何处的？”
“沧平就一条清渝江，再多的河也是通往那。”
“清渝江离这可有几十里地呢。”
人一多，叽叽喳喳闲聊着，很快便冲淡了这地下暗道中的恐惧感。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宋太后？”忽然，寰齐先是指着远处大喊了一句，语气很快又变成质疑，“宋太后……怎么像是漂浮在水面上？”
其实四周很暗。
即便几人手中都举着火折子，也还是很难看到十步开外的景象。
但寰齐为何会这么笃定那是宋音书呢，因为那水面上的人竟然在隐隐发着淡绿色的微光。
再走近几步就看得更清楚了。
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其实是背对着大家的，宽大的袖口连着外袍下摆一起飘荡在奔流不止的水面上，看那外袍上的游龙戏凤纹样，确实是宋音书无疑。
寰齐又打算开口喊宋太后，却被肖鹤川一把捂住了嘴：“别出声！那不是宋太后！”
寰齐不解地回头看他，示意他放开捂住自己嘴的手：“她穿着宋太后的衣服呢……”
“正常人谁能站在这么汹涌的水面而不被冲走？”肖鹤川只用一句话就吓住了他。
寰齐张大嘴巴，看看水面上站着的那个人，又看看肖鹤川，然后以几近耳语般的声音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鹤川无声地摸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齿轮暗器，用力朝水面中那人掷了过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紧了那人。
谁料，暗器接触那人后脑勺的瞬间，竟然发出了“叮当”一声脆响！
那竟然不是个人，而是座雕塑！
紧接着，水面就窜出了一个浑身长满毛发的黑影，闪电般朝肖鹤川等人扑了过来！
饶是肖鹤川的身手在普通人中已经相当出色，还是被这怪物的速度给吓了一跳，长剑在空中毫无章法地乱舞了一通，才堪堪躲过那怪物的攻击。
怪物似是察觉到了肖鹤川不好对付，扭头又朝其他人掠去，一把便抓住了寰齐左手边的一名士兵。
“啊——！”
那人惊恐地尖叫出声，还没来得及拔出腰间佩剑，就被甩进了河水之中！
紧接着，那怪物也没恋战，一个猛子又扎进了水里，将扑通不止的士兵狠狠拽了下去。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岸上众人压根没反应过来。
可即便是反应过来，也没人有本事可以从水下将那可怜的士兵救走。
虽然这一队士兵都是做好前路危险的心理准备才跟着进来的，但当活生生的战友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对前路未知的巨大恐惧还是将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水底的怪物却不会等人慢慢恢复理智，很快便又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这怪物在黑暗中的视线好得离奇，肖鹤川和寰齐率先反应过来翻身躲避，后背还是被它挠了好几个血印子。
“把火折子绕着身体舞起来！它怕火！”路修远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效仿，开始背对背围城一个圈，疯狂挥动手中的火折子，怪物果真被震慑住了，僵持半天，才终于嘶吼一声跃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路修远道：“怕是水猴子。”
“先是有蛊雕，后又有水猴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寰齐惊魂未定地问，“宋太后究竟去哪里了？”
路修远叹了口气：“我也没找到她，只瞧见她的外袍批在那座会发光的石雕身上。”
“她为何会将外袍脱下？”肖鹤川不解道，“虽说这里还算暖和，但也没必要脱衣裳吧？”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路修远苦恼道，“而且我绕着这条地下河转了一圈，发现这条河在前面不远处已经被石墙挡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寰齐举起火折子探头探脑，想要看清前路，“这河水如此汹涌，怎么可能是个湖泊？”
“所以我想……”路修远道，“这河下面，定有出路。”
肖鹤川许久没有说话，闻言才开口道：“难怪宋太后要脱去宽大的外袍。”
路修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寰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宋太后脱去外袍定是为了方便下水。”肖鹤川语气十分笃定，“因为水下才有出路。”
“啊？”寰齐瞪大了双眼，“可是这水流如此湍急，水下还有水猴子和蛊雕……”
肖鹤川低头沉思片刻后道：“你们回去吧，本将水性好，一个人下去就行。”
路修远因为不会水，所以一直都在岸上徘徊，听他这么说，神色难免复杂：“肖将军，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的……阿音她方才救你们，也没想过要回报……”
“本将不想欠任何人情。”肖鹤川斩钉截铁道，“你们别再磨蹭了，回去等着吧，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后本将还没回来，你们就封了墓室，离开此地。”
“将军！卑职跟您一起去！”寰齐抱拳道，“卑职也会水的！”
“你那点水性就别逞能了。”肖鹤川拍拍寰齐的肩，罕见地冲他笑了笑，“你爹娘不是还盼着你回去娶个媳妇儿给他们生个孙子？”
寰齐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肖鹤川还有闲心打趣自己，不禁憋红了脸：“卑职不娶媳妇儿！”
肖鹤川笑着摇了摇头，冲路修远道：“我的人就交给你了。”
路修远冲他微微颔首：“万事当心。”
肖鹤川没有再迟疑，收起佩剑，深吸一口气，猛地扎进了水里。
令人意外的是，水温并不刺骨，而且越往深处越是平静，唯一麻烦的是，水底更加漆黑一团，无论怎么瞪大双眼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好在水流一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他不用费力就能顺着流向一直往前。
肖鹤川时刻注意着周遭有没有异物掠过，一颗心也是紧紧提着。
直到前方出现光点，周遭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第130章 疗伤
意识到自己已经顺着水流出了暗道，肖鹤川感觉也快憋到极致了，便奋力向上游去。
探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只顾得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全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一群龇牙咧嘴的水猴子给包围了！
不等他恢复神智，水猴子便按耐不住地扑了上来，伸长尖利的爪子就往他身上招呼，连皮带肉地挠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来不及细想太多，只好又再度沉入了水底，勉强逃过一劫。
可水猴子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水下本就是它们的领地，翻腾旋转丝滑迅猛，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肖鹤川手舞足蹈地躲避着水猴子们的攻击，很快便发现，这群畜生竟然发现了逗弄他的乐趣，并不满足于直接取他性命，而是时不时地在他身上挠个几下，片刻功夫便把他挠得遍体鳞伤，周遭的水都洇晕成了淡淡的血红色。
他在战场出生入死多年，虽不在意这些皮肉伤带来的痛苦，但心里也明白，再这么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来对付这群力大无穷又行动迅猛的野兽？
他的佩剑在水下受阻，胡乱穿刺不过是在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响了起来。
那笛声空灵而神秘，犹如天籁般美妙动听。
当然，肖鹤川在水底疲于奔命，并没有心情去细细聆听。
他为何会觉得笛声清越犹如天籁呢，主要是因为，随着这笛声响起，环绕在他周遭的水猴子忽然变得乖顺了许多。
眼见方才还桀骜不驯的野兽一个个好似雨后春笋般从水里探出头去，眨巴着眼睛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肖鹤川惊诧不已。
他也终于有机会浮出水面，长长地换了口气。
待他好容易冷静下来，跟着水猴子一起往声音来处张望时，不由瞪大了双眼。
那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吹奏竹笛的长发女子，不是宋音书是谁？！
她像是氤氲在一团雾气中一般，白到透明的肌肤如梦似幻，上眼睑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浅灰色的阴影，唇边横着一只平平无奇的翠绿色竹笛，纤长的手指正在竹笛上来回舞蹈，变幻出足以魅惑万物的音符。
——此时此刻的她，美得仿若坠入凡间的精灵，那从竹笛中传出的仙乐，不光肖鹤川听得出神，连那群野性难驯的水猴子，都如痴如醉。
一曲罢，水猴子像是受到洗礼般，纷纷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水中。
顷刻功夫，整个碧玉般的湖面只剩肖鹤川一人。
宋音书放下竹笛，朝他伸出手去：“肖将军。”
也许是阳光下的她太过光彩夺目，又或者是她眼底的温柔太过摄人心魂，肖鹤川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就那么痴痴望着她，仿若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眼底只剩这么一个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的谪仙。
“肖将军？”见他没动静，宋音书又唤了一声，“伤得很严重吗？”
肖鹤川好容易才回过神，强压下自己兵荒马乱的心跳，朝她奋力游了过去。
宋音书手腕纤瘦，看似柔弱，却十分有力，见肖鹤川游向自己，便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一把拉上了岸。
正当肖鹤川惊讶她竟有这般强劲力量时，却听得她惊呼了一声：“呀，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肖鹤川身上的墨色甲衣只有胸口附了软甲，四肢全是普通布料，方才在水下时早已被水猴子挠得破烂不堪，隔着布料透出来的皮肉更是惨不忍睹，血一直不停地往外涌着，顺着四肢，混着河水，淌了满地。
“都是皮肉伤，不妨事的。”肖鹤川见她神色惊恐，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嘘，别说话。”宋音书拉他坐到一边，“我才刚学会疗伤的办法，正好在你身上试试看。”
肖鹤川一脸莫名，正想开口问她怎么回事，却见她又从自己衣领间取出了之前开启暗门的月光石，放在掌心，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月光石在她手中渐渐散发出幽幽绿光，绿光很快又从月光石转移到了她的手指。
她惊喜不已地看着手指，然后继续念着口诀，将手指轻轻触碰着肖鹤川手臂上仍在流血不止的伤口。
肖鹤川吃惊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像是被覆盖上什么冰凉气息一般，奇迹般地消失了痛觉！
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想要问些什么，又看到手臂上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疤，最后，连疤痕也消失殆尽了……
？！
这是什么神乎其技！
肖鹤川忍不住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一度觉得自己在做梦！
“宋太后，才不过片刻功夫未见……你成仙了？”
他听到自己不切实际地问道。
宋音书还在专心致志地为他疗愈其他伤口，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没看出来吗？这都是月光石的功劳。”
肖鹤川眼神又移向她挂在胸前的那枚月牙型玉石。
——那看上去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白玉，甚至表面都不够光滑。
“月光石认主，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发挥功效。”宋音书耐心地解释道，“在今天之前，月光石都只能为我一人疗愈身体，但我方才像是受到传召一般进了那个洞窟……”
宋音书说着，指了指肖鹤川身后的洞穴，继续道：“那里头似乎是月光石主人的地盘，墙壁上刻了如何使用月光石为人疗伤的方法，我就照着学了学。”
她这么说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我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了。”
肖鹤川垂眸注视着她，心间不受控制般微微一动：“这块石头……只护卫你一个人，不够吗？”
“当然不够。”宋音书道，“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她说完拍拍手，满意地打量着肖鹤川：“好了，肖将军，你自己再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伤口未愈。”
第131章 踏光而来
肖鹤川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惊叹道：“简直难以置信，这么片刻功夫，那么多伤口竟然痊愈了。”
宋音书弯起嘴角：“只可惜洞穴里只记载了用月光石帮人疗伤的方法，若是还能为人治病就更好了。”
肖鹤川摇了摇头：“宋太后，请恕在下直言，你委实不太懂人心……便是你这为人疗伤的本事，也莫要叫旁人知晓才是。”
宋音书愣了愣，随后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人大多都是知恩图报的，就像肖将军你，明明可以不跟着进来冒险，却还是来了不是吗？”
肖鹤川脸上有几分不自在：“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音书嗯了一声：“我知道。”
“月光石一事，本将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宋音书意外地看了肖鹤川一眼。
这人给她的印象一贯是傲慢无礼的，甚至最初眼神里还对她含了一种莫名的轻视。
但没想到，就因为她今日在密林中救了他的下属，他竟会愿意为了她冒险至此。
正因如此，她方才帮他治疗满身伤口时，才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她看得出肖鹤川骨子里的正直和热血。
但她也委实没有想到，他不光知恩图报，还这般为她着想。
其实她也想过，此地发生的一切，无论多么不切实际，都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即便出去了，肖鹤川告诉别人，她也大可以抵死不承认，甚至可以指控是肖鹤川在水里泡太久出现幻觉了。
因此她帮他疗伤时，并没有遮掩。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肖鹤川竟会主动提出要帮她保守秘密。
这人坦率真诚，光明磊落，心细如尘，还善于共情，不愧是叫晋国万千将士爱戴的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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