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书也没有与他解释太多,只乖顺地点了点头:“多谢十七皇子。”
“阿音……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宋音书平静地抬眸看他:“我是舒家四小姐,与十七皇子萍水相逢,怎能不客套?”
路修远见她油盐不进,强压着怒气指向萧御辞问:“你既是舒家四小姐,又与他何干?为何任由他登堂入室,还抱着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
萧御辞闻言脸色倏地铁青:“路修远,你活腻了?”
路修远根本不屑看他,只盯着宋音书,固执地问:“你历经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才走到今天,难道要再回到他身边,受他约束?”
“回到本王身边难道不应该吗?她生的孩子是本王的骨肉!”萧御辞忍不住跟他吵了起来。
宋音书原本刚生完孩子,心情既轻松又愉悦,谁料会面临此等境地?当下便沉着脸下了逐客令:
“你们能不能让我静一静?”她闭上眼,指着门口道,“都出去。”
两个男人自然都不情愿。
宋音书气不打一出来,自己站起身就往外走:“你们不走,我走!”
两个男人这下都急了,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路修远空着双手,顺道从杏雨手上抢了件斗篷给宋音书披上:“你才刚生完孩子,别着了风寒!”
萧御辞本就不太会抱孩子,走路姿势怪异又谨慎,但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
方府人都战战兢兢地等在院子外头。
见三人脸色不善地走出来,宋音书步伐又快又稳,脸色红润光泽,哪里像是一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女人?
周凝头一个迎了上来:“你生了?这么快?刚生完就满地走?你金刚罗汉转世投的胎?这么着急去哪?”
“回家。”宋音书心情烦躁,但知道周凝一片好意,只好耐着性子与她寒暄。
“生的男孩女孩?”
周凝好奇地伸长脖子往萧御辞怀里看,但萧御辞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舍不得给旁人多看一眼。
宋音书答:“是个女孩子。”
“真的吗?”周凝越发兴奋,“我最喜欢女孩子了,可以给我抱抱吗?”
萧御辞抗拒地转过身:“你都还没嫁人,哪里会抱孩子?”
“你不也头一回抱孩子吗?你能抱我怎么就不能抱?”周凝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宋音书生怕两人没轻没重伤着孩子,赶忙对萧御辞道:“给她抱。”
萧御辞憋屈地瞪了周凝一眼,不情不愿地把手中的小奶团交给她。
周凝得意急了,但接过襁褓的手却很小心,仿佛托着一团棉花似的,浑身都变得僵硬无比:“真可爱!她还皱眉头呢!”
宋音书凑过去看,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抹浅笑。
萧御辞深深凝望着她微笑的侧颜,心里像是被人挠了一把似的,又痒又痛,想要拥她入怀的欲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伸出去的手却又瑟缩着收了回来。
“她叫什么名字?”
“只取了小名,叫小满。”宋音书道,“原以为她会在小满时节出生呢,没想到提前了……算是小满未满吧。”
“小满。”周凝小声唤着孩子的乳名,又白了萧御辞一眼道,“喂,孩子大名叫什么?”
萧御辞浑身一凛,下意识看了宋音书一眼,见她并没有反对让自己起名字。
一阵莫名狂喜在心中缓缓升起,很快蔓延至全身,萧御辞深情款款地望向宋音书道:“本王倒是想了个好名字,叫觅音,萧觅音。”
萧御辞寻觅宋音书。
周凝见宋音书眼神飘忽不定,笑着说:“高山流水觅知音,倒也算得上是个诗情画意的好名字。”
宋音书怔愣许久后才开口道:“觅音就觅音吧,但要跟我姓舒。”
萧御辞见她没有反对自己取的名字,已经恨不能在心里敲锣打鼓了,哪里还敢在这个关键时候去惹她生气?赶忙点头道:“跟谁姓不重要,只要她的父亲是本王就好。”
睚眦和狻猊跟在身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抹嫌弃。
瞧瞧自家主子这没骨气的样。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行至方府门口,方令仪忽然哭着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舒四小姐,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方家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推你下楼的!”
宋音书沉默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道:“你说你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可有证据?”
方令仪恍然大悟,竟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当即便把裙摆撩了起来,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腿肚。
宋音书朝那小腿肚望去,见她羊脂玉似的白腻雪肤上愕然留下了一团又红又紫的淤青!
“这个角度,确实不像是自己弄的。”宋音书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对路修远道,“烦请十七皇子仔细盘查下方才与我同时离席的所有宾客。”
第159章 干,什么?
萧御辞不解道:“你就这么相信这女人?没准是她自己回去找人踢的呢?”
宋音书摇摇头:“她没那么深的心机,而且,上回她在舒府被人推下湖那件事……也很蹊跷。”
宋音书想到这里,又对路修远说:“烦请十七皇子调查盘问时,将上回方小姐在舒府落水时离席之人,也一并找出来。今日赴宴的人跟上回是同一批人,虽然过去好几个月了……但应该也不会完全无迹可寻。”
路修远一一应下:“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快些回去好生歇着。”
宋音书又说了一遍有劳,道别周凝后坐上自家马车回了家。
萧御辞自然是一直跟到了她家门口,然后被狠狠地关在了门外。
“主子,王妃不让咱进门……咱们接下去怎么办?”狻猊虽然一副虚心请教的态度,但语气里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
萧御辞被关在门外本就面上无光,还要被狻猊奚落,脸色更加难看,冷声道:“你说怎么办?还不快去把隔壁院子盘下来?!”
狻猊眨巴着眼睛:“那请主子给属下银子吧。”
“从你的月俸里扣。”萧御辞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
“不是……这难道不是公事吗?凭什么扣属下的月俸啊?”
“要不是你的差没当好,本王犯得着千里迢迢来晋国这破地方遭人白眼吗?你还有脸问?”
睚眦赶忙将还想跟萧御辞理论的狻猊拉走:“好了好了,你再废话可就不是扣月俸这么简单的事了,想挨板子吗?”
“我那么点月俸哪里够啊……”狻猊愁眉苦脸地戳着手指。
“我跟你一起分担总行了吧?”
“真的?”狻猊眼睛一亮,猛地搂过睚眦的肩,“好兄弟,等我攒够老婆本,请你喝花酒!”
睚眦闻言忽然变了脸色:“老婆本?”
狻猊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仍旧兴高采烈地摇摆着身体:“对啊,主子都有女儿了,我岁数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儿回家啦!”
睚眦脸色越发难看,嘴唇紧紧抿起,半晌才冷哼一声:“就你这样,哪个姑娘愿意跟你?”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哪样了?”狻猊凑到睚眦眼前,又眨了眨眼睛,“我长得还不赖吧?”
睚眦别过视线,轻咳一声,沉声道:“我反悔了。”
“什么?”
“盘隔壁宅子的银两,你自己出。”
“什么?!”
“我也要攒老婆本。”
狻猊心里忽然滑过一阵说不清的不悦,望着已经走远的睚眦,来不及细想心里不悦的原因,怒吼着追了上去:“睚眦!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学我?”
睚眦骤然停下脚步,用手指挡住狻猊的额头,迫使他停下,然后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就学你。你娶媳妇儿,我也娶。”
狻猊心口忽然狂跳起来:“……那……那我要是不娶呢?”
“我也不娶。”
漆黑一团的眸子里,是世俗不容的沉默和喧嚣。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两人心里像是有一场海啸席卷而至。
汹涌澎湃,却又寂静无声。
两人只是静静凝望着对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
萧御辞当真在宋音书隔壁住了下来。
不光住得心安理得,还时不时去“打扰”隔壁邻居一下。
包括但不限于,从早到晚都以各种名目往宋音书家送东西。
送的全是孩子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叫人无法拒绝。
谁叫别人是孩子的爹呢?
宋音书不厌其烦,答应每日让他见孩子一面。
他原以为见孩子就可以登堂入室,没想到一到约定时辰,宋音书就命令杏雨带着家丁和乳娘,一同护送小小姐去隔壁逗留一个时辰。
这样折腾了几天后,某人连心爱女人的面都没见着,自然心急如焚。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际,某人终于忍无可忍,直接翻墙潜进了佳人闺房。
宋音书陪孩子玩了一整日,刚刚睡下,就感觉有人在接近自己的床榻。
她稳住呼吸,一个飞跃,闪电般向来人冲刺而去,瞬间便掐住了对方咽喉。
萧御辞本就做贼心虚,况且他纵有千般本事也不可能对心爱女人下手,没几下便束手就擒了:“咳咳,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宋音书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缩回手来警惕地看着他:“怎么都来晋国了,还改不了这半夜翻窗的坏毛病?”
萧御辞摸了摸被她掐得生疼的脖子,感慨道:“这才几个月没见,身手怎么变这么好了?”
“我偷偷练了铁砂掌,专杀你这种登徒子。”宋音书冷冷地瞪着他,“大半夜不睡觉,来干嘛?”
“我……”萧御辞清了清嗓子,“本王有事找你。”
“有事白天不能找?”
“白天你那大门什么时候对本王敞开过?”男人眼神幽怨,“这几日,眼瞧着舒府的人进进出出都好几波了,愣是不给本王这个货真价实的孩子爹进门!”
“不是每日都把孩子抱去你那边了吗?”宋音书不解道,“刚出生的孩子成日都在睡觉,难得醒那么一小会儿就抱去给你瞧了,你还想怎样?”
“本王想怎么样你不知道?”萧御辞逼近她,“本王想见的,难道只是孩子吗?”
宋音书蹙眉看他,似是想要透过他深情的眉眼看透他的内心一般:“缺女人了?云州城最大的青楼就在咱们这条街,你不认识,我可以请家丁带你去。”
萧御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觉得本王是那种随随便便什么女人都要的人?”
“我第一次误上你的床时,你不是也没有拒绝?”宋音书冷笑,“当时换成别的女人,你不也照样睡了?”
萧御辞被她噎到说不出话,好容易才顺了气,索性也顺着她的话耍起了无赖:“没有睡过你也便罢了,睡过你之后,如何还能再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宋音书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欲念,惊惧地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
“你说,本王抛下政事,千里迢迢出使晋国,”萧御辞牢牢锁住她的双眼,“是想,干,什么?”
第170章 折辱
听到他又开始说些不正经的话,宋音书下意识摆出抵挡的姿势:“我可不是从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后了!你别乱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御辞见她满脸戒备,心里划过一丝不满:“你把本王当禽兽?你才生完孩子几天?本王至于吗?”
“不管你怎么想的。”宋音书朝窗口努了努嘴,“从哪来的打哪去,我不招待。”
“宋音书,”萧御辞找了张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却笃定,“本王不喜欢绕圈子,你既然能在这里看见本王,就证明本王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你也实话实说,怎么样才肯跟本王回去?”
宋音书最恨他这样势在必得的语气,当下逆反心理也上来了:“你真想听实话?”
萧御辞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不可能跟你回去。”宋音书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萧御辞眉头紧皱:“为何?”
宋音书顿了顿,沉声道:“我们原本就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本王不觉得我们之间是错误。”萧御辞道,“除了你,本王想不出还有谁比你更适合。”
“可我不这么觉得。”宋音书看向他,眼神平淡如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感到从内而外的憋闷和不安……离开你以后,我才是发自内心的自由和快乐。”
萧御辞怔怔地看着她:“你敢说,你跟本王在一起,没有享受过片刻欢愉?”
“没有。”宋音书回答得坚定而果决,眼神却一直盯着烛火,没有移开。
萧御辞忍无可忍,走上前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的双眼和自己对视:“本王不信。”
“信不信由你。”她的眸底一片冷寂,似乎早已断却红尘嚣嚣。
萧御辞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猩红渐渐席卷了整个眼眸。
暴风骤雨般的吻铺天盖地般砸了下来。
男人的吻和他素来给人的感觉一样,强势而充满压迫力,将宋音书窒得喘不上气。
宋音书拼命挣扎,奈何男人的力量实在过于强悍,无论她怎么捶打撕扯,牢牢圈住她的铁臂都纹丝不动。
“啪!”
直到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失去理智的男人才终于停了下来。
宋音书的嘴唇红肿不堪,潋滟双眸在烛火下泛着水汽,正一脸怒容地盯着呆若木鸡的萧御辞。
萧御辞的脸被她用力扇下的耳光给拍得偏向了一侧,半晌都没有动弹,好似一尊雕塑。
“你总是这样!根本就不尊重我!”宋音书先发制人,带着哭腔控诉道,“我说了我不愿意,你还是这样……这样……无理!”
男人一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音书都有些心发慌时,男人才拿舌尖顶了顶被打得近乎麻木的面颊,自嘲般笑了笑:“下这么重的手?真这么厌恶本王?”
宋音书颓然地垮下了肩:“萧御辞……你放过我吧,我们就到此为止,各自安好,不行吗?”
“各自安好?”萧御辞冷笑一声,“你知道本王这几个月都是怎么过的吗?从得知你失踪那一刻起,本王的心就没有得到过片刻安宁!如何能安好?”
宋音书没想到自己的离开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蹙眉问:“你……有何不得安宁的?”
“你独自一人,还大着肚子,本王如何能安心?”萧御辞的视线一直纠缠着她,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讨好意味,“你就不能……让本王省点心?乖乖待在本王身边?”
“如今你得知我母女平安,想来内心也能安宁了……”宋音书道,“你我本来就是毫无交集之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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