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回礼?”舒新月道,“听说太子对梁国那位和亲的太后宠爱有加,已经传出好消息了……想来梁国使臣此番来访,也是为了能向自家太后道喜吧?”
宋音书心里有些莫名不安:“可听说梁国使臣是哪位?”
“这我可不知道,”舒新月想了想又说,“不过看父亲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怕这梁国使臣来头不小。”
宋音书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捧着茶盏的手都在不自觉地微微发着抖。
“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舒新月关切地问,“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有些累着了。”宋音书放下茶盏,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尽可能平复自己慌乱的心跳。
她不该这般失态,萧御辞身份贵重,应该不会亲自来访。
“不是我说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歇歇。”舒新月放下绣绷,苦口婆心地劝道,“临盆也就这个月的事了,你预备什么时候关门?”
“关门做什么?我又没哪里不舒服。”
她有月光石的滋养,虽然外人看起来觉得她大着肚子很辛苦,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真是我见过最倔的女人。”舒新月无奈地摇了摇头。
“义父说梁国使臣还有多久到了吗?”宋音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便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据说还有半个月。”舒新月道,“说起来,到时候你可能要坐月子了,恐怕见不到。”
宋音书点点头,故作遗憾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出使队伍中说不定还有我认识的人呢。”
“不说那些了,跟咱们又没关系。”舒新月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对国家大事不是很关注,很快换了话题,“再过几日就是方小姐的定亲宴了,你可得跟我一道参加。”
“定亲?”宋音书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快?她不是……”
“先前她一直都在等表哥嘛,”舒新月小声道,“死过一回之后可能也想通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定的哪家?”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舒新月神秘兮兮地凑到宋音书耳边道,“定的还是个皇子。”
“什么?”宋音书瞪大双眼,心里咯噔一下,“总不会是十七皇子吧?”
舒新月更加惊讶:“你怎么知道?”
宋音书的肩膀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眼神莫名复杂。
其实方令仪上回能苏醒过来,宋音书就已经十分疑心了。
后来知道路修远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暗中默默守护着她,更是对真正救了方令仪的人心知肚明。
全天下,除了路修远,还有谁能从阎王手里抢人?
她之前不想再与路修远有任何瓜葛,故而才没提这事,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舒新月不屑地嗤笑道:“虽说是个皇子,但生母是个废妃,也不算是方家高攀了……只是听闻那十七皇子生得犹如谪仙一般,方小姐对他一见钟情,着实喜欢得紧呢。”
“是吗?”宋音书思绪万千,敷衍了一句。
舒新月见她心不在焉,有些纳闷:“你怎么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十七皇子一点都不好奇?”
宋音书干笑一声,这叫她怎么说,总不能说她跟路修远关系匪浅,已经认识十来年了吧?
“你很好奇?”
“我当然好奇啦。”舒新月双眸微亮,“我还以为方小姐会跟我一样,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呢,谁能想到她说嫁就嫁了!我真恨不能现在就去参加定亲宴,目睹一下十七皇子的真容!”
第154章 盛装出席
宋音书颇为头疼:“你去就行,为何非要拉我一起呢?我如今身子重,不想去人多的场合。”
“你不去我多无聊啊。”舒新月显然不依,“大姐和二姐出嫁后,家里就只剩晚晚陪我说话,可晚晚毕竟岁数小嘛,我还是跟你比较谈得来。”
宋音书无奈,只好搪塞道:“那到时再说吧。”
舒新月自然不是个好忽悠的。
方令仪定亲宴当日,她一大早就坐着马车亲自来接宋音书了,还压着她梳了个精致的发髻,美其名曰,盛装出席,认真对待每一个宴席,是舒家人的基本修养。
宋音书本就生得绝代风华,素日为了在医馆做个合格的大夫,她都尽可能地不修边幅。
难得被舒新月这么认认真真装扮了一番,倒隐隐显露出当年母仪天下的贵气来了。
舒新月呆愣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呼吸。
“干嘛这么看着我?”宋音书垂首打量着自己,“我这么穿很奇怪?”
“不,不是奇怪。”舒新月喃喃道,“是觉得震撼!我这么站在你跟前,竟然有种克制不住想要向你叩拜行礼的感觉……你从前在梁国,究竟是何身份?”
宋音书后脊一僵,很快又习惯性地换上了和善可亲的面色:“哪有什么身份?寻常百姓罢了。”
舒新月当然只是一时感慨,并没有真正往心里去:“梁国寻常百姓都能有你这般气势,倒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有机会,我也想去梁国走一走看一看。”
“如今梁晋两国交好,去梁国也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的车程,并不是什么难事。”
“话虽这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那个性子,怎么可能放任我到处乱跑?”舒新月这么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又换上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不说那些了,咱们先去方府瞧瞧十七皇子究竟长什么样吧!”
方府门口车水马龙,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虽说只是定亲宴,但因为结亲对象是皇室中人,排场摆得还是相当足。
连门前两个威武凶猛的石狮子都被刷得干干净净,脖子上甚至还戴上了红绣球。
宋音书刚从马车上下来,就听见有人喊她。
“舒大夫!”周凝隔老远就使劲冲她挥手,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本宫远远瞧着,还想说云州城居然还有这样的绝色佳人,竟没想到会是你!”
宋音书见到她也十分惊喜:“二公主也是来参加十七皇子定亲宴的?”
周凝一心以为宋音书肚子里的孩子是路修远的,闻言不由大惊:“你知道今日的准新郎官儿是十七皇兄?”
宋音书好笑地看着她:“二公主不妨去问问,全云州城还有谁不知道?”
周凝越发震惊:“那你……是来抢亲的?!”
宋音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公主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见舒新月一脸好奇地盯着两人看,宋音书知道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岔开了话题:“三姐姐,这是二公主。”
舒新月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下行礼。
宋音书见她行大礼,也跟着要跪,却被周凝拉住了:“你身子这么重,还跟本宫客气什么?舒三小姐也快平身吧,本宫不计较那些虚礼的。”
舒新月起身后,又听得周凝问:“你怎么叫她三姐姐?你找到自己的亲眷了?”
宋音书于是将自己如何认亲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三人边说边往方府里走。
方府的构造和舒府整体差距不大,都是门第森严的官宅。
方太守和方夫人站在垂花门前招呼宾客,见到周凝又是叩拜又是谢恩:“二公主大驾光临,方家真是蓬荜生辉。”
“方大人无需多礼,本宫不过是代替父皇来给十七皇兄送些贺礼罢了。”
说罢,周凝指了指身后捧着礼盒的两队人马。
方太守和方夫人自然感恩不尽,招呼着周凝上座。
周凝全程都拉着宋音书的手,竟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贵宾席。
宋音书有些为难:“方家给我安排的位子应该和舒家人在一处。”
“无妨的,本宫已经差人去知会过了,你今儿个就挨着本宫坐。”周凝坐定后,又凑到她耳边问,“你老实说,你心里难不难过?”
宋音书见四下无人,赶忙开口将误会解释清楚:“先前是我不好,没跟二公主解释清楚……我虽然认识十七皇子,跟他却并无瓜葛……我腹中孩子的父亲,也另有其人。”
周凝有些怀疑:“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宋音书哭笑不得:“我骗公主做什么?要我真跟十七皇子有那样的关系,今日怎么敢来?”
“本宫还真以为你打算来抢亲呢。”周凝撇撇嘴道,“本宫还想劝你,别对十七皇兄这种满脑子只有皇权斗争的男人抱有幻想。”
宋音书不解地看她:“他娶方小姐,是为了皇权斗争?”
“那不然还能为什么?”周凝不屑道,“他成日就在跟太子密谋个没完,娶了方太守的嫡女,云州城不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宋音书不想过多干涉晋国内政,闻言只是笑笑不说话。
随着一阵喧闹声传来,路修远身着暗红异兽纹鎏金滚边蟒袍,头戴二龙戏珠紫金冠,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步而来。
他素来喜欢身着白衣素服,难得这样华丽庄重,竟也毫不违和,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贵气不凡。
周凝主动站起来与他见礼:“十七皇兄。”
周围人都跪了一地。
唯有宋音书肚子实在太大,被周凝拉着没有下跪。
路修远就这么隔着众人静静凝望着宋音书,眼底似有千言万语。
周凝见他一直盯着宋音书看,忘了唤众人平身,忍不住催促了他一句。
路修远好容易才清醒过来:“都不必多礼了。”
宋音书一直没有看他,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方令仪。
——还是之前那样的复杂眼神。
到这一刻,宋音书才终于明白这眼神是为了谁。
两位新人同样要坐在贵宾这一桌。
刚落座,方令仪就板着脸问:“舒四小姐怎么也坐在这?谁把她领来的?”
第855章 不合适
周凝见状,沉声道:“本宫带她来的,怎么了?”
方令仪见周凝护着宋音书,心里更加发堵,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敢说。
路修远冷淡地瞥她一眼:“话怎么那么多?”
方令仪委屈地扁扁嘴,望向宋音书的眼神里满含嫉恨。
宋音书有些无奈,但知道这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好三缄其口,保持沉默。
定亲的仪式不算多繁复,方太守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开席了。
周凝一直在往宋音书碗里夹菜:“舒大夫,你现在是两个人吃饭,可得多吃点!”
路修远看似漠然,却时不时关注着两人:“阿凝,茄子性凉,有孕之人不适宜多用,你方才已经为舒四小姐夹过一次了,不要再夹了。”
虽说席间众人知晓路修远和周凝身份贵重,不敢多说什么,但两人对宋音书明目张胆的爱护还是频频引人侧目。
方令仪第一个不能忍,“唰”的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了席。
路修远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也站起身,借口更衣追了上去。
方令仪故意在等路修远追上自己,脚步十分迟缓,很快便被喊住了。
两人登上一座僻静的阁楼。
“无缘无故闹什么?”路修远垂眸看她,语气里满是不耐。
方令仪红了眼眶:“她究竟有什么好?大着肚子你还把她当个宝?难道那孩子真是你的?”
路修远脸色难看至极:“这是你该过问的事?”
“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娶我只是为了你的大业!可我也是个人,我也有感情的!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自己夫君关心别的女人!”
路修远面无表情地看她泪眼婆娑,良久才冷淡地吐出几个字:“这只是定亲宴。”
“什么意思?”
“若你做不到,”路修远盯着她,一字一句地答,“我们没必要成亲。”
“你?!”方令仪心里既慌又乱,“你就为了那么个低贱的女人,要跟方家悔婚?”
“首先,她不低贱。”路修远道,“其次,悔婚的前提是你接受不了我的所作所为,责任不在我。”
方令仪痛苦万分地看着他,泪水顺着妆容精致的面颊往下滑,顷刻便在脸上留下了两道略显滑稽的白痕。
“她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何要对她这么好?最初你会出现在云州城,就是为了她吧?”
路修远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和宋音书的过往,最终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只说:“她是我此生心中最重要的人。”
方令仪绝望地捂住脸,哀嚎着蹲了下去。
“方令仪,”路修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底无悲无喜,“你没必要跟她比较,一开始我就说的很清楚,即便我心里没有你,但此生只会娶你一人,是你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
说罢,见方令仪仍旧蹲在地上哭个不停,路修远彻底没了耐心,转身拂袖而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只看你能舍弃什么了。”
路修远离开后不久,方令仪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在阁楼呆坐片刻后,冲外面守着的下人道:“去将舒四小姐请来。”
宋音书也正想跟方令仪解释清楚,很快便在丫鬟的带领下登上了阁楼。
方令仪双眼仍旧红红的,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理智:“舒四小姐,坐。”
宋音书在她对面坐下,等着她主动挑起话题。
“舒四小姐以为,我为何会请你来?”
宋音书平静地看着她,并不回答,却问了一句:“当初将你救醒的,是十七皇子?”
方令仪冷笑一声:“看来你倒也不傻。”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嫁给肖将军吗?就因为十七皇子救了你,你就又看上他了?”宋音书又继续问出了心里的困惑。
方令仪闻言脸色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喜欢的男人都喜欢你?!”
宋音书见她激动,无奈地摇摇头:“我从未有过片刻得意……我只是觉得你对于自己的婚姻大事太过儿戏了。”
方令仪有几分错愕。
宋音书继续道:“你扪心自问,你会答应嫁给十七皇子,心甘情愿做皇权斗争的牺牲品,真的是因为心悦于他吗?还是……想要在我面前争一口气?”
方令仪呆呆看着她,心里有几分猝不及防被她戳破的窘迫,却不知为何,觉得她说得分外有理。
“我来告诉你,打败我的最好办法。”宋音书朝她笑了笑,轻轻开口道,“就是,觅一两情相悦之人,幸福美满地过完这一生。”
方令仪动了动嘴唇,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音书倒甚是坦荡,自嘲道:“你也瞧见我的状况了,我此生,恐怕是没办法跟我孩子的父亲再续前缘了。”
“为何?”方令仪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困境,只好奇宋音书的经历,“你孩子的父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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