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到孩子,萧御辞越发胸闷:“便是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孩子吧?她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她还小,应该还不懂这些。”
“那她将来难道不会长大?等她长大了,问你她的父亲是谁,身在何处,你怎么回答?”
宋音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自然是实话实说啊,你是她的父亲,这一点,我从未有过片刻否认。”
“那她若是想要见父亲呢?”
“我送她去见你就是。”
萧御辞听她这么说,心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那……若是她说,想要每日都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那又该怎么办?”
宋音书抿起嘴唇,沉思片刻后答:“若她真需要一个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她的父亲,我也不排斥……帮她找一个继父。”
萧御辞:“?!”
继父?
当他死了?
“不论你怎么说,”宋音书沉下心道,“我都不打算回头。”
萧御辞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狠心的女人还是不愿给他丝毫机会,心里不由烦躁起来:“也罢!你既不愿意跟本王回去,那本王就陪你一起在这耗着!本王现在就去写信给宋丞相,问问他,女色误国,是不是该把本王这个摄政王给一并废了!”
宋音书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你疯了?”
“本王可不就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抛下江山社稷不管,站在这里任由你折辱?”
烛火映照下的男人俊美矜贵,如同神祇,却也癫狂可怖,如同恶魔。
宋音书被他质问得有几分心虚:“我……我几时折辱过你?”
萧御辞将自己尚未褪去红印的半边面颊朝她亮了亮:“那这一耳光,是谁打的?”
宋音书怒道:“那还不是你……你自己先动手动脚的?”
稍带薄怒的女人实在娇俏得惊人,眉眼生动无比,星眸中烛火轻跃,被他吻得红肿未散的嘴唇似抿未抿,像是在等着人去采撷。
萧御辞视线缓缓扫至她的嘴唇,终于又忍无可忍地将人拉入怀中,温柔细密地吻了下去。
这次他学了个乖,先用一只大手将女人纤细的两只手腕牢牢锁住,另一只手则是扣住她的后脑,吻得细致又缠绵。
宋音书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去承受他的柔情蜜意。
第150章 中了你的邪
方才那个急躁猛烈的吻,叫宋音书又回忆起了从前被男人强迫羞辱的每个瞬间,所以她一直都在不断地挣扎反抗,最后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他一耳光。
而现在这个柔情似水的吻,却又不可遏制地叫她回忆起了两人之间偶尔的甜蜜温存。
她感觉自己周身像是被温柔包围着,僵硬着的身体也渐渐软了下来。
察觉到女人不再反抗,本就不曾用力扣住她手腕的大掌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转而揉捏起她的后背和软腰,迫使她发出阵阵媚人的低吟。
直到宋音书视线迷离,男人才放开她,抵住她的额头问:“可曾回忆起我们曾经的欢愉时光?”
宋音书这才猛的惊醒,用力推开他,粗声粗气地咒骂道:“谁跟你有过欢愉时光?不要脸!”
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深深望着女人尚未褪去红晕的桃腮,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什么?”宋音书气息未稳,没好气地瞪他。
男人又将她一把拉进,凑到她耳边哑着嗓子道:“喜欢本王……温柔一些,是吗?”
宋音书耳根顿时烧了起来,恼羞成怒地用力踹了男人一脚:“我才不喜欢!你给我滚出去!”
萧御辞已经尝到了甜头,心情好得离奇,倒也没再继续纠缠,只冲她微微一笑:“本王明日再来瞧你。”
直到男人离去许久,宋音书才呜咽着捂住了脸。
她真是太丢脸了。
嘴上说得那么义正辞严,还不是一个吻就被迷惑了?
她捂着自己慌乱不已的心口,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难道她真就这般经不起蛊惑?
不过……温柔的萧御辞……她还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
—
翌日一早,宋音书幽幽转醒时,就被半蹲在自己床前的阴影给吓了一跳。
“啊!!!”
男人的嗓音犹如春风拂面:“阿音,你醒了?心情怎么样?梦见本王了吗?”
宋音书像看见鬼一样盯着他:“不是,萧御辞……你中邪了?”
“怎么会中邪呢?”萧御辞笑得像一朵花,“就算是中邪,也是中了你的邪。”
宋音书:“……”
“阿音,要本王为你穿衣裳吗?穿哪一身?”萧御辞视线扫过衣柜里的一排色彩各异的春装,然后皱着眉道,“这些衣裳都是阿音怀有身孕时穿的,太宽松了……本王现在就命人给你重新购置一些新衣裳。”
说罢,他就走到门口,换了低沉严肃的声线道:“睚眦,你去帮王妃买几身成衣来,每种颜色每种款式,都各买一套。”
宋音书刚想说不必,睚眦就已经一溜烟儿消失不见了。
轻咳一声,宋音书道:“萧御辞……要不,你还是正常点跟我说话吧……你这样,怪瘆人的。”
“怎么会?阿音明明喜欢得很。”萧御辞见她下床,赶忙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上,“路修远说你要静卧,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本王说,本王帮你做。”
宋音书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如厕……你要怎么帮我?”
萧御辞愣了愣,然后满脸认真地问:“本王抱你去?还是本王把恭桶给你提来?”
宋音书:“……”
老天爷!你别说话就是帮了大忙了!
混乱的一大早就在萧御辞的鞍前马后中结束了。
宋音书一直到吃早膳时还在神游。
自己怎么就任由这人手忙脚乱地伺候洗漱了呢。
想到方才杏雨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宋音书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不吃了?在想什么?”萧御辞帮她夹了一块梅花香饼,“可是牛乳羹放凉了?本王再差人去给你做份热的?”
“不必了。”宋音书摇摇头,放下手中白瓷勺,正色道,“不光是不用再做牛乳羹,往后,也不用你再这么……悉心照料了。”
萧御辞的脸色微微一滞:“怎么?本王做得不好?”
“你是提笔定乾坤的摄政王,不应该做这些不符合你身份的事。”宋音书平静道,“而且我说过我不会跟你走,这个决定并不会因为你每日在我这蹉跎光阴就改变分毫。”
萧御辞显然不为所动:“本王也说过,只要你一日不改变想法,本王就一日不会离开此地。”
宋音书再度无语凝噎:“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你这样并不会打动我,只会给我造成负担!”
“造成负担也可以,只要最后目的能达成就行。”萧御辞执着地给她夹着小菜和糕点,“说话就说话,碗筷不要丢,多吃点。”
宋音书见他这般无赖作风,也只好闭了嘴。
好在厨娘手艺不错,宋音书虽然心里憋闷,但吃得还算满足。
刚丢下碗筷便听到杏雨在屋外通禀:“小姐,十七皇子来了。”
宋音书看了看一脸不悦的萧御辞,冲屋外应道:“请他进来吧。”
路修远挑开门帘进来,看见坐在圆桌前刚吃完早膳的两人,嘴角瞬间就压了下来。
“我来得倒是不巧了。”
萧御辞没好气地瞥他:“知道自己碍事就长话短说。”
宋音书耐心解释道:“摄政王也刚到没多久……十七皇子可用过早膳了?我命杏雨再传一些热乎的清粥小菜上来?”
“不必了。”路修远摆摆手,“我也没那个心情……”
“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去查方令仪落水和你摔下楼梯的事吗?”路修远道,“我没查出离席的人有何不妥,倒是查到了神戈教的蛛丝马迹。”
宋音书闻言,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神戈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难道,是奔着我来的?”
“神戈教本就遍布梁晋两国,”萧御辞沉声道,“会发现你的行踪也不奇怪……就这样你还不愿意跟本王离开?”
宋音书沉默了。
若是在之前,她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开始新生活,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
但眼下神戈教在虎视眈眈,若不幸伤到了孩子,那她怕是要追悔莫及。
第172章 害人的动机
“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宋音书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白瓷般的面颊上,说不出的无奈。
路修远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开口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我会加派人手守着你这间院子,保证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要你多管闲事干什么?”萧御辞睨他一眼,“有本王在,谁能伤得了她和孩子?说起来,上回要不是你没用,也不会害她被神戈教的人刺伤落水……”
“你那么有用,怎么不全程守着她?她会想要逃还不是因为忍受不了你?”
宋音书见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针锋相对,无奈地揉揉太阳穴,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十七皇子,宴会上离席人员的名单你都整理出来了?给我看一眼吧。”
虽然现在查到了神戈教头上,但宋音书总觉得制造这一切祸端的嫌疑人在自己身边。
“名单是有,但我都挨个盘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路修远说着,把名单递给了宋音书。
宋音书在看到名单的瞬间便张大了嘴巴:“她……竟然两次都离席了?”
路修远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说:“两次都离席的人其实有好几个,但都没有什么害人的动机……”
“害人一定需要动机吗?”宋音书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若她本身就必须要害我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身份看上去确实与我无冤无仇,可若她还有别的身份呢?”宋音书望向萧御辞,问,“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神戈教的人通常都有双重身份?所以才很难做到一网打尽?”
“没错,”萧御辞道,“得知你遭遇神戈教袭击之后,本王已经下令全境诛杀神戈教徒了,但本王最多也只能将大梁境内的神戈教众剿灭,对晋国境内余孽,却是别无他法。”
路修远这才明白了宋音书的意思:“你怀疑这个人还有一重身份是神戈教徒?”
宋音书点点头:“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你怎么肯定会是她?”
“我也希望不是她。”宋音书叹了口气,“姑且试一试吧。”
“怎么试?”
“自然……是邀请她上门做客。”
—
宋音书现在住的院子不大,邀请不了太多宾客。
满打满算也就只凑了三桌人。
大多都是舒家人。
周凝难得来趟云州城,又与宋音书久未相见,便多住了几日,也在邀请的宾客之列。
此外,肖鹤川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宋音书产子的消息,竟也从沧平赶了过来。
宋音书见他将贺礼堆了满院,心里负担重到不行。
“表兄……你这礼太贵重了……”
“你叫我一声表兄,孩子就叫我一声表舅,我自然要多疼爱她一些。”
肖鹤川深情凝望着她,只觉得数月未见,她变得更美了。
连每一缕随风轻曳的发丝都散发着兰花般馥郁的香气。
先前她的绝情虽然还历历在目,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萧御辞远远瞧见肖鹤川不加掩饰的热烈眼神,难免怒火中烧,抱着孩子就走到了宋音书身边:“真没想到晋国的守边将军这么清闲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自从两国握手言和,肖鹤川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萧御辞。
想当年,两人在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眼下成了情敌,越发剑拔弩张,从彼此对望的视线里都能看出阵阵杀气。
“本将也属实没想到,堂堂大梁摄政王竟也这般无所事事。”肖鹤川不甘示弱地嘲讽回去,“怎么,缠着本将表妹做什么?打算入赘到我大晋来?”
萧御辞冷笑:“笑话,本王探望自己夫人和孩子,与你何干?”
宋音书头疼不已,正巧舒夫人带着舒新月和舒晚晚到了,赶忙借机脱身去与她们寒暄。
“义母,三姐姐。”
“你都还没出月子,这么急着宴请我们做什么?”舒夫人上下打量着她,“虽说你瞧着精神尚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落下月子病可了不得。”
舒新月也由衷地感慨道:“四妹妹这身量恢复得还真好,要不是小满确实从你肚子里生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压根没生过孩子呢。”
宋音书腼腆地笑了笑,招呼众人入席:“义父怎么还没到?”
“他衙门临时有事,知会过了,说是会晚点来。”舒夫人道,“都是自家人,咱们不等他了,先开席吧。”
宋音书听她这么说,便点点头,吩咐下人准备开席。
“按说得要满月的时候才给孩子办宴席……但……”宋音书看了萧御辞一眼,柔声道,“孩子父亲不能在此地久留,我就想着早些邀请诸位来热闹热闹。”
宋音书故意说这话,本意是想刺激宾客中的“嫌犯”,但这话却刺激了不止一个人。
萧御辞想的是,谁说本王要走了?你不走,本王怎么走?
路修远想的则是,阿音这么说是何意?难道真的打算跟萧御辞一起离开?
肖鹤川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解得还不多,但光是听到宋音书在众人面前承认萧御辞的身份,就气闷不已了。
舒晚晚年纪小,考虑问题没那么复杂,倒是问出了众人心里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小姑,你要跟小姑父一起离开云州城吗?”
宋音书眼神扫过众人,气定神闲地答:“我确有此意。”
萧御辞心里一震,她明明一直都没答应过自己,怎么忽然改了口?但细想想,又明白了她的用意。
她想要逼对方尽早出手。
她传递的信息是:我都快携家带口离开云州城了,你再不动手,可就晚啦。
萧御辞意识到这点后,忽然紧张了起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哪有人拿自己当诱饵的?这得多危险?
虽然知道她有月光石护体,但那些疼痛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叫他如何能忍心眼睁睁看她受伤?
这么想着,他将孩子交到了乳母手中,又悉心叮嘱睚眦务必要全神贯注护着孩子安危,自己则是全身心地关注着宋音书的一举一动,生怕漏了任何一个对她不利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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