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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掩盖什么，她却想不通。花这么大代价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个过程一定是有一个利益指向的。
可谁究竟获利了？
很显然杨秀颜并没有，人被抓了，罪认了，命没了。
石红妮也没有完全获利，毕竟犯罪者顶的是她的名字，对外界来说，石红妮是杀人犯，将来可能会被执行死刑，社会身份彻底消失。
一时间，白宁宁头大如牛。
带着重重疑问，她再次见了杨秀颜。
在这之前，她已经安排人给杨秀颜和石老太太做了DNA比对，证实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你到底是谁？”这句话，再次成了面对杨秀颜的开场白。
杨秀颜没正面回答，她的脸色略带苍白，长期被羁押，吸走了她大部分的精神气，说起话来却慢慢悠悠，像是在度假，她问了白宁宁一个问题。
“警官，你说，一个人该怎么才能改变噩运？如果当一切正当手段都没有办法帮助你的时候，你会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白宁宁想说不管什么理由都得遵守社会法则，还没开口，杨秀颜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杨秀颜也好，石红妮也罢，人，就是我这个人，是我把药提供给罗迪的，也是我告诉她那条密道的，更是我诱导罗迪用将死之身替我改命，所以……”
“所以杨秀颜是你的本来身份吗？”白宁宁打断了她：“你嫁给王力，又是真的吗？还是说，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
“警官，这些重要吗？你们不是抓到凶手就行了吗？我是石红妮，也是杨秀颜，哪个名字不都一样？”
“可你不是石红妮！”
对面的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一般笑了：“我说干嘛前天突然抽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体检。”她用手拢了下头发，长叹一口气说：
“其实没那么复杂，你们想太多了。我的确不是石红妮，伪装成她，就是想让你们把她当凶手，这样一来，前有罗迪替我扛，后有石红妮兜底，我自然可以保自己安全。可计划在执行过程中总有变数，没想到，你们先是发现了罗迪后面有人指使，接着我就在庭审时被你们抓到了，真正的石红妮反而从来没进入你们的视线，自始至终，你们眼里的犯罪嫌疑人，都只是我这个人，是王力现任妻子策划了一切。所以一进了这里我就明白了，我搞的这么复杂，却忘了身份不重要，人才重要，该认的事不如早点认。到了这一步，我是不是石红妮，都不重要了，你说我是我就是，你说我不是，那我就不是。”
***
最近白宁宁头发掉的有点多，李明轩笑话她，从大队长变成老队长喽，气的白宁宁一脚踹过去，把这群俗不可耐的男人都赶出了办公室。
轰动了深州近一年的三起溺亡案，终于告一段落。
李翠翠因过失致人死亡罪被判了有期徒刑三年，罗迪在庭审还未结束的时候，白血病骤然恶化，警方紧急把她送进了医院，情况不乐观，目前基本上靠机器在维持生命，时日不多了，她姐姐罗素每天陪在病床前，抓着罗迪的手以泪洗面，她总是念叨着说，自己的命是妹妹给的，如有下辈子，她要还给她。
白宁宁听着不落忍，再也不想去医院看生离死别了，只说，哪天罗迪去了告诉她一声，她去吊唁。
至于杨秀颜，她后来又查清了一些有些颠覆的事情。
杨秀颜就是杨秀颜，身份没问题，她原本是在一场酒会上认识了王力，结果当夜被灌醉后失了身。
杨秀颜为了缓解内心的伤痛，她迫使自己爱上了施暴者，成了王力的情人。既然成了情人，总要有所得，她开始觊觎正妻的位置，很快，她就把王力吃得死死的。
王力早就厌弃了熊娟，但熊娟却发了狠，坚决不同意离婚，还说王力如果敢跟她离婚，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在一次大吵时，王力失手把熊娟推下了别墅的楼梯，然后他就把这个20多年的糟糠之妻，找个荒山埋了。
熊娟的东西，杨秀颜该扔的扔，该烧的烧，唯独一块玉坠被她留下了，她从王力口中知道了这块玉坠的来历，王力很宠爱她，一些过往也不瞒着。所以石红妮的故事，她都是从王力那听来的，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总之这块属于一个被害女孩的东西，杨秀颜没舍得扔掉。
为了讨杨秀颜的欢心，王力把早年这些坏事都推到了熊娟身上，说如果不是娶了一个彪悍的女人，也不至于做了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事，害了这么多人。
杨秀颜本来信了，可仅仅半年，王力又喜新厌旧，开始拈花惹草。
杨秀颜哭过闹过，王力却开始像对熊娟那样对待她。
不仅家暴是家常便饭，后来，他甚至让杨秀颜在“服务”供不应求的时候去应急。
他没有把她当过人，她是他的囚徒，她无处可逃，无人能救。
杨秀颜有了杀掉他的心思，她盯着手里的玉坠，一个计划酝酿而出。如果将来真的付诸行动后，能让警方以为是石红妮来报仇，这样自己就可以金蝉脱壳了。
她说想要整的更漂亮，这样生意会更好，王力没反对，派了人跟她去。
她从网上搜到石红妮家人寻亲的新闻，洗出来一张相对清晰的近照，要求尽量与石红妮骨相相近，因为她从网上查过，说警察会通过人脸匹配确认身份，这样一来，就更加保险了。
这时，老天竟也在帮助她。
因缘际会，她帮了罗迪，罗迪对王力的恨不亚于自己，她还有绝症，这不是一个现成的好帮手吗？
杨秀颜轻松就把罗迪拉了进来。
不用自己动手，一旦查到了，也只会查到石红妮，她杨秀颜就能安全了。
也有不巧的，那段时间，楚楚成了王力的新情人，但楚楚犯了王力的大忌。
杨秀颜虽然成了王力的妻子，可她从来不去觊觎王力的财产，可楚楚不一样，她想当王力的管家婆，怀孕后，便拿孩子要挟他，当然，也撂了一些狠话。
王力让熊娟管了半辈子，哪会受楚楚这样的气，再加上那阵生意蒸蒸日上，王力做事逐渐狠辣，楚楚就这么被轻松抹掉了。
楚楚的死，让杨秀颜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为了活着，她把计划提前了，她不知道的是，楚楚原本是罗迪找的背锅者，背锅不成，反倒给她们增添了不少麻烦。
杨秀颜有点想不通，罗迪本来也活不长，干嘛还要找人背锅，楚楚不行，又找了李翠翠。
罗迪清醒的时候，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她说，没人想死的这么不堪，命虽然不长了，但尊严总是在的。
这番说辞最终被呈上了法庭。
所有人欢欣鼓舞，庆功宴轮流吃了好几桌。
白宁宁却始终觉得心里不畅快。
那么，真正的石红妮到底在哪？
许新华知道杨秀颜不是石红妮以后，同样失落了好久，有一天，突然又变得很开心。
他说，杨秀颜既然不是石红妮，石红妮就不是杀人犯，她就不用死了啊，她还可以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
许新华一下子就想通了，他不再执着找石红妮，他想，既然这个孩子当年逃脱了，那她一定在哪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块属于石红丫的玉龙，被许新华从杨秀颜住处找了出来，他还给了石老太太，没说石红妮的事，只说一时还没找到，但已确定当年没有被拐到大山里，于是老太太每天又多了一件事，敲钟念佛。
唯独白宁宁，一天到晚神神叨叨。
想不通，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
杨秀颜的故事，还是有漏洞。
她说石红妮的事是听王力说的，自己又做了加工，白宁宁却觉得很真实，真实到每个细节都像亲身经历。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石红妮脸被划了的？按杨秀颜所说，那个时候石红妮已经跑了，王力并没有追上来，但杨秀颜不仅知道，整容医院那还有一张真切的石红妮毁容照，那又是哪来的tຊ？
杨秀颜说是p的，目的是让他们信以为真，可后来杨秀颜都被抓了，还一直顺着警方的调查伪装石红妮的身份就大可不必了啊。
市局领导对白宁宁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满意，纠结这些细节干什么，又不影响案件结果，凶手没问题就行了，赶紧结案。
案结了，白宁宁开始愁的掉头发，没有人理解她纠结些什么。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纠结什么，她自嘲，大概是强迫症吧，从警这多年来，头一次遇到逻辑不通的案情故事，她想搞通了，却越搞越乱。
她终于理解了许新华的执着，这个感觉，就如同看了一部丢了一半的小说，她很想知道真正的结局，但这个世界不是小说，她也许永远也找不到真正的结局。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终章（2）
三年后。
监狱外，第一缕阳光打过来，冷清萧瑟的街道犹如被注入了热流，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那一束并不明亮的阳光下，有个人影一动未动。
人影坐在轮椅上，头顶戴着厚厚的帽子，看不清面容，此时已经是初夏，可人影却似乎还在过冬天。
一小时后，面前的巨大铁门侧面，打开一道小缝，一名警察带了一个女孩出来，
女孩穿着朴素的白衣，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她用手遮住额头，望着这阔别三年的世界，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身后的狱警抬起手指，给女孩指了一个方向。
顺着方向，女孩看到了那个轮椅上的人影。
她疑惑的走过去，站立跟前：“你，是来接我的？”
人影抬起头，带着笑意温柔地说：“对，接你回家。”
女孩不解：“你是谁？”
人影伸出一只手，在轮椅上操作了几下，轮椅转了弯，她在女孩前方带路，声音袅袅飘向身后：
“我是你小姨啊，我呢有点可怕，希望不会吓到你。”
人影的帽子被身后的女孩突然拉开。
眼前的那颗头，没有一丝头发，头顶有一个明显的坑，顺着坑往下看，那是一条蜿蜒的丑陋的疤痕。
女孩突然加快脚步走到人影前，她死死盯着轮椅里的人，那个人长的有些可怖，一只眼睛受疤痕影响，还是歪斜的，很是怪异，一支袖管空空荡荡，一条腿只剩了半截。
你是，石红妮？
女孩颤抖着问了出来。
人影轻轻伸出手，从女孩怀里扯回自己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她的语气依然是轻快的。
“我只是你小姨，石红妮下落不明，没人找的到她。”
女孩眼泪骤然滑落。
她明白，真正的石红妮，早就死在22年前了。
***
石红妮没有幸运的被外国夫妻救，她在河岸边昏迷了两天。
河水带着她顺流而下，腿部撞到了一块大石头，膝盖以下顿时失去了直觉，她怀疑自己骨折了。
抓住那支救命的树枝挣扎上岸后，她体力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不幸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第二天夜里，河岸边来了一条野狗，她的一只手成了野狗的美餐。
人在第三天才被发现，是沿岸的一户村民救了她。送到医院时，骨折的腿已经无法接骨，手臂必须要截肢，头撞到了石头，头骨有些许破裂，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要害。
后来，她被送去了福利院生活，直到现在。
期间有很多人问过她家在哪里，是否需要帮她联系家人，她都摇头拒绝了，她不想回家，这个样子，没人能接受的了，还不如给家里人一个幻想，幻想她在某个地方好好的活着。
石红妮没有出过国，与杨秀颜相识于福利院。
那时，杨秀颜不叫这个名字，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杨秀。
杨秀被家人遗弃，从小就在福利院生活，由于性格内向，没有人愿意跟她玩，还经常有人欺负她。
石红妮来了以后，沦落到和杨秀一样的境地，一个四肢不全，面貌丑陋的人，除了一位善良的护工把石红妮照顾的无微不至，其他人都不愿意靠近她。
“丑八怪”，是石红妮身上出现最多的字眼。
但杨秀愿意听她说话，喜欢跟她一起玩耍。
她们依偎着长大，从火坑里一路趟出来，更像是过了命的交情。
石红妮长大后，没有地方可去，就留在了福利院做义工，多年前照顾她的护工跟孩子去了国外，临走前，石红妮抱着她说，您放心去，我会好好对待院里的孩子们，就像您待我。
杨秀成年后，则离开了福利院外出打工谋生，时不时过来探望石红妮。
可后来，石红妮很长时间没见到杨秀了，有一天，再打电话的时候，是王力接的。
杨秀电话里存的名字，正是石红妮，王力在那边呦呵一声：“你是哪个石红妮，当年跑掉那个吗？”
杨秀认识王力的过程，她说的都是实话，后来她意外知道王力就是害了石红妮的坏人，她的世界崩塌了，恰巧此时，王力发现了石红妮的存在。
22年前那场未完成的拐卖，在时间拐了无数个弯以后，再次打中石红妮的眉心。
王力逼着杨秀带他找上了门，可当他看见石红妮的鬼样子后，顿时笑不可支，指着石红妮一通嘲讽，说她是自作自受，给她好日子她不过，偏偏自寻死路。
既然当年的事害他丢了一大笔钱，不如现在想办法给他补偿。
石红妮说，我这样，还能给你做什么事？王力哎了一声：“别自暴自弃嘛，天生我才必有用。”
第二天，他把熊娟的尸体扔了过来，让石红妮给他埋尸。
杨秀和石红妮一起做了，埋在福利院后山坟地，从此她们都成了王力绳上的蚂蚱。
石红妮被迫成为王力的帮凶，福利院的女孩子，是他眼里最好的供应渠道。
石红妮不是没想过报警，可王力说，她即便是报警，也没有证据查到他，但他会在她报警后，先弄死杨秀。
石红妮认了，但杨秀并没有被善待。
她开始不断被家暴，一开始她还能忍，可后来王力让她去服务，杨秀彻底崩溃。
她想要王力死，这个念头一天比一天疯长，一刻都忍不了了！
就在她决定拿把刀跟王力同归于尽的时候，石红妮叫住了她。
“我这个残缺的身体，没什么活的价值，这一切都是王力带给我的，现在他又要祸害无辜的孩子们。要说仇，我的仇更久，所以你不要牺牲你自己，用我的身份去，你扮做我，杀了他，就当我报了这个仇。我要是有胳膊有腿，肯定自己就上了，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干完后，藏起来永远不要露头，警察只会去追查石红妮，但石红妮的去处，22年都是个谜，一时半会他们找不到我的。”
两人酝酿了一个周全的计划：先是让杨秀去国外，整出石红妮的骨相。再换个名字回来，这样只有入境记录没有出境记录，更容易被认定为生活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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