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想了想,放下手机,控着她的手腕,把她推起来,换了个姿势,让她趴在自己腿上。
说不上有没有被她激怒,但他的确不喜欢舒澄澄这个故意冒犯他的想法。
舒澄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霍止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她当下愣了一秒,后槽牙几乎都咬碎了才没叫出声——这人睚眦必报,她就鬼扯了一句,他竟然要把她揍一顿。
舒澄澄就着这个姿势被打了一顿,霍止下手真狠,她出了一身汗,最后是她死死拽住霍止的衣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这种挑衅和惩罚的关系令人不敢深想,她本能地把他拉下地,跨坐在他身上,仓皇地扯开他的衬衫扣,希望能转移话题。
还好霍止没有坚持,他翻上来扣住她的腰。
酒窖里特别安静,呼吸声交缠,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有许多年没见,熟悉是因为那些几乎快要忘记的陈旧年月好像沉积成了磁粉,散布在骨血里,平时从来不觉得,但一靠近磁极,磁粉就从血管里奔涌出来,凑成一团,如鲠在喉。
舒澄澄的衣服潮湿沉重地贴在皮肤上,到最后的时候,她的手猛地攥紧,想开口让他轻点,话到嘴边,想起对象是霍止,于是终究没说。
反倒是霍止稍微停下动作,抬住她的下巴,明显察觉到她一身冷汗,还在打哆嗦,于是问她:“疼?”
言简意赅,要她求饶。
舒澄澄吐出口气,轻轻在他小指上咬了一口,喘着气调戏他:“霍老师,你不行了?不行就去吃点药。”
霍止把手一松,眉头皱起,大概是生气了。
霍止一向讨厌她犯流氓,现在竟然还是一招惹就生气,舒澄澄软绵绵躺在地上笑,笑完了又咬住牙,缄默安静。
舒澄澄这人就是这点讨厌,像块铜墙铁壁似的,不管怎么疼,从来一声都不出。
霍止看着她笑,她笑完了,他从身边那只木盒里抽出一支小朗姆酒,把玻璃瓶抵进她嘴里。
舒澄澄合不拢嘴,终于有点慌,想把酒瓶弄出嘴里,但霍止没解开她的手,她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下,霍止仍然没松手,命令她:“出声。”
舒澄澄彻底急了,挣扎得太厉害,一口酒呛进喉咙,她咳得惊天动地,呼吸紊乱,头发也挣散了,汗湿的碎发沾在额头上。
但霍止没留情面,最狼狈的时候舒澄澄牙齿磕上玻璃,喉咙里还发出细碎的动静,夹杂在咳嗽声里,在安静的酒窖里有些刺耳。
就像落败的动物呜咽,慌乱又无助。
舒澄澄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尽全力挣扎,霍止适时地抽开她手腕上的缎带,她慌不择路推开他,从嘴里抽出酒瓶,扼住喉咙,竭力不发出动静,由于用力过度,脊背都蜷成一只虾米。
霍止低头看看,舒澄澄呛的那口酒弄了她自己一身,酒液还洒湿了他的裤腿。
他从她手中拿出酒瓶,起身上楼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舒澄澄也已经上了楼,正在客厅。
她已经拿根旧铅笔挽起了汗湿的头发,还找到了他的衣橱,挑了白衬衫和牛仔裤穿上,叼着根烟,弯腰把袖子和裤腿都挽起好几圈。
霍止擦着头发,“你可以洗完再走。”
舒澄澄没看他,神情很平静,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只是动作暴露了心情,她按灭烟头,随即踩上高跟鞋迈出门槛,“咣”地摔上了门。
舒澄澄打车离开东山客,车子离开青山,驶入市区,在公寓楼门外把她放下。她走到大堂,又想起还没吃饭,去隔壁的日料店要了定食。
她是常客,老板送她一份北极贝,舒澄澄把柔嫩的贝肉放进嘴里,感觉像吞了条舌头,于是难免联想起刚才抵着她舌头的玻璃酒瓶,有点恶心。
她几乎从没在疼的时候出过声,纯粹是从小的条件反射,听见自己喊疼求饶就想吐。
八年前霍止从没说过什么,而今天霍止非要听她叫出来。
第4章 第二章变态初恋(1)
舒澄澄不太记事,但那份被霍止掐着七寸欺负的恶心过了夜。
第二天去了工地,她心情还是不好,师傅跟她打招呼,她却狗咬吕洞宾,说:“这尺寸错了,你压根没量。别糊弄我。”
她在一旁监督挑刺,最后师傅们都懒得理她,于是她转战另一个工地,替老刘监工,辗转下来惹毛了所有人,还在酷暑天里说了一天话,累得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去了公司,才发现嗓子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林看她脸色有点奇怪,摸摸她的脖子,断定道:“你发烧了。”
公司附近就有一间私立医院,舒澄澄去了急诊,还好状况不严重,只是一天没喝水加天气高温,导致脱水中暑,挂水输液就好。医院的服务很好,她只是要输个液而已,竟然甚至混到一间病房。
碰到这种机会,舒澄澄必定要剥削老板一番,发消息跟老板说:“医生让我住院一周,我据理力争,他才答应只住三天。那我请假三天吧。”
李箬衡回复:“你说话,我不信。我顺路,你等我一会过来亲自看,少诓我。”
过了一会,李箬衡果然来了,一眼就看见舒澄澄靠在沙发上,在跟护士比划着要水喝。
他被舒澄澄玩怕了,依旧觉得她是演的,当下将信将疑,“我给你涨工资,你说句话听听。”
舒澄澄抬头看着他,无声地傻笑,好心的护士替她骂人:“这什么人啊,患者是嗓子发炎不是脑子发炎,嗓子哑着呢,别让她ᴶˢᴳ说话!”
李箬衡被骂老实了,细看舒澄澄,的确脸色苍白,不像演的,只好忍痛说:“那就三天吧,刚才霍老师还说呢,三天后要开个会,你别误了。”
舒澄澄满意,点点头,示意他跪安,然而马上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霍止和董秘书也走进了病房。
舒澄澄没想到李箬衡说的“刚才”是这么个刚才,一口糖水呛进了嗓子,掐着脖子弯下腰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嗓子像被刀劈了似的疼,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还是李箬衡按住她的手腕,才没让输液针头回了血。
霍止在对面站着,手插口袋,事不关己的样子,视线在她插着针头的手背上停滞了片刻,等她咳完,他才问道:“舒老师,怎么弄成这样?”
他问得冷淡客套,舒澄澄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也没有嗓子回答,于是低头喝水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又是李箬衡打圆场,“她嗓子发炎说不了话,不过过两天肯定能好。舒老师这人别的兴趣没有,就喜欢上班,肯定不会耽误工作的。”他说完就站起来,嘱咐她:“那我先跟霍老师回公司,你这几天就休息吧。”
舒澄澄点头,抬手一挥,把他们都糊弄走,她提起输液瓶去玄关,在门口挂着的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常吃的止咳糖,于是算了,拿下外套想穿,正腾不出手、不知道要把输液瓶挂在哪的时候,有人正巧从门外走进来,见状接过了输液瓶。
竟然是霍止。
舒澄澄对霍止去而复返毫不意外,低着头披上外套,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摘掉隐形眼镜,又走了出来,霍止举着输液瓶跟着出来,把输液瓶挂上架子。
舒澄澄坐在床边抬头看他,他也站在床边低头看舒澄澄。
四目相对,彼此目光都是冷的。
舒澄澄先不耐烦,这次她毫不被动,反客为主,跪在床边,主动一抱他的脖子,在他耳朵边一吹气,没想到霍止像很抗拒似的,用力把她肩膀一推,“……你想干什么?”
舒澄澄被这么一推,一下就坐在了床上。
仰着头看了半天,她竟然从霍止的目光里读出一丝愤怒,但这也奇怪,霍止见了她两次,就跟她少儿不宜了两次,现在去而复返,总不会是真为了给她探病。
她也瞪着霍止,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用意念反问:“你想干什么?”
她很确定现在这个霍止是个没有人性的纯变态,但也许纯变态是当衣冠禽兽当惯了,习惯了自己对别人予取予夺,但她这么提前一戳穿,他反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越想越好笑,抽过床头的笔,在便签上写字:你、装、什、么、装?
果然,霍止看着那五个字,脸色就一黑,最后他僵了几秒,转身去把门关了,走回来拉住她的脚踝一拖,把她拖倒在床,进入正题。
护士在床头留了一盒甘草片,舒澄澄伸手去够,倒出来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地嚼,心情很平静。
她的身体熟悉霍止。
结果霍止今天好像是存心整她,舒澄澄好几次一口气没到顶,就又从云中摔下来,半天才慢慢明白过来——算上前两次,没有一次少儿不宜的时候霍止会让她有好果子吃,第一次怪,第二次疼,这次他只撩拨,故意把她熬成一根烧不起来的潮火柴。
舒澄澄想骂人,但喉咙哑着,只能干瞪着他,霍止也像是知道她有意见,挑眉问:“你有话想说?”
人性的崩坏就是这样的,舒澄澄今天才知道霍止还能这么嘲讽人。
护士在外面敲起了门,“舒小姐,我来看看输液输得怎么样了。”
霍止看了眼她渴求得发红的嘴唇,微笑起来,“说话啊。”
这人脱胎换骨了,欺负起人来比她当年也一点不含糊。舒澄澄还没被男人这么欺负过,尤其没被霍止欺负过,当下心头火噌地窜了起来,爬起来就想扇他,但无奈手被他压着,她就提腿踹,霍止反应很快,抬起膝盖把她的腿也压住了,舒澄澄于是张嘴就咬他的脖子。
护士在外面叫得有点着急,“舒小姐?请你开门,小心输进空气。”
门里两人正在沉默地扭打,都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舒澄澄像条恶犬,咬定就不松口,愤怒得脸色通红,一翻身骑在霍止身上,还要接着揍他,霍止眼疾手快,又把她压下去,掌根按住她的嘴。舒澄澄疯劲一起来,也不管自己手上还连着输液管,抄起水杯就砸他,葡萄糖水泼了霍止一身,但他依然准确地截住了她的手腕,冲她挑挑眉,“没完了?”
两个二十多岁的人光天化日地像小学生似的打了一架,怎么看怎么奇怪,舒澄澄这才觉得荒唐。
舒澄澄用力抽手,霍止没搭理她,从她手里拿下水杯,翻过她手背看了一眼,见针孔没问题,但液体已经快输完了,他便顺手把针拔掉,另一手把她的裙子拉下来,然后起身拿起外套,走去拉开门。
小护士一眼看见他的衬衫湿着,脖子上有个渗血的牙印,再看见舒澄澄坐在床上,头发和裙角都乱蓬蓬,一脸愤怒,立刻明白他们在干什么,脸涨得通红,“打、打扰了!”
的确打扰了,霍止冲护士一点头,扬长而去。
舒澄澄记性差,睡一觉就忘了这天被戏耍之后跟霍止扭打时的愤怒,但是她好好的小日子似乎自从霍止出现,就变得不大对劲,每天都有新的状况发生。
次日醒来的第一个电话是房东打来的,那时她还没醒,迷糊中以为是李箬衡,骂了一句:“上班再说不行吗?吵死了,你给我道歉。”
结果房东通知她:“舒小姐,我要卖房。”
房东的儿子要出国,急着用钱,赔偿金给得很慷慨,舒澄澄懒得纠缠,收拾了行李,干脆地搬了出来。
这天在公司画完图,已经是凌晨三点,她拉过黄岳的行军床,展开往上一躺,囫囵着睡过去,这么一睡就是大半个礼拜,她睡得腰酸背痛,终于意识到租房势在必行了,这才想起自己搬出来的那天约了不少中介看房,但是由于一直加班,中介全都被她放了鸽子,现在她被所有中介拉黑,彻底无家可归。
舒澄澄靠在工位上,指使黄岳给她揉腰捶背,看着那张薄薄的床,实在不想再睡,再睡腰就要断了。
她正在纠结是去酒店还是去黄岳家混一夜时,工作群适时地弹出对话框,是李箬衡转发了一条消息,又艾特了所有人:谁去出个差?今天出发,去三天。
舒澄澄想到可以公费住酒店,看也没看消息内容,发出一条“我去我去我去”。
等到上了高铁找到座位,看到邻座的霍止,她才意识到不对,僵着站了半天,她拿出手机仔细看了眼消息,原来是东仕又接洽了临城一块地,霍老师叫千秋出个人,跟他一块去参考。
这次他本来没对舒澄澄下手,是舒澄澄自己来送人头。
霍止低着头,因为无聊,正在小桌板上铺开纸质的呕吐袋随手涂鸦,视线余光看见舒澄澄的高跟鞋站在旁边不动弹,提醒道:“站票在二等座车厢。”
嘴巴真坏。舒澄澄把包丢上行李架,咣地坐下,调低座椅靠背,脱下外套盖上肩膀睡觉。
霍止还在画,于是她耳朵里是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恰好是她最喜欢听着睡觉的白噪音。
舒澄澄揉揉肩膀,心想霍止还是老毛病,别人摸鱼玩游戏,他摸鱼只画树,她不看都知道,他肯定是从杨树画到柳树杉树橡树香樟树,形形色色的树,刻板得带点偏执。
这种时候他心情最平静,在思考房子的材质和结构,无心关心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难得和她相安无事,于是舒澄澄放心睡觉。
冷气开得很低,膝盖小腿有点冷,有人给她盖上一张毯子,舒澄澄睁开眼,看见张眼熟的脸。
艾远看了眼她旁边的霍止,霍止戴着耳机,在写写画画。他确认霍总监没在听,才低声问:“怎么是你啊?你是千秋的?”
舒澄澄也问:“你是东仕的?”
第5章 第二章变态初恋(2)
舒澄澄是在某次酒局上遇见的艾远。艾远个子特别高,一双桃花眼,未语笑先闻,穿起西装来特别有情圣的味道,完全不是她喜欢的那款,但那天舒澄澄穿得少喝得多,风一吹就特别冷,那时艾远也像现在这样,给她弄了张毯子,她视线晕乎乎的,加上饱暖思淫欲,一时间觉得情圣也挺诱人,顺理成章地跟艾远那个了,并且断断续续那个了不少次,也就是最近工作忙才没再见面,但滑稽的是,舒澄澄每次都穿上衣服就走,头也不回地甩下艾远,自己回公司加班,艾远也差不多,他们谁都没问过对方是哪间公司的。
舒澄澄拿出张名片,艾远也拿出一张,交ᴶˢᴳ换完毕,舒澄澄继续睡觉。
当着领导同事,舒澄澄和艾远都人模狗样的,下车时艾远只帮舒澄澄提了提行李,连句话都没多说,直到一行人到了酒店,各自进房间,四下没人,他才一拍舒澄澄后腰,“乖,等我洗个澡。”
舒澄澄无所谓,反正霍止今天看样子是有事要想,应该不会找茬,而她也不喜欢一个人睡。
她刷开门进房间,顿了顿,又连忙退出来,敲了三下,补充说:“……打扰了。”
大概是高中时看了太多都市怪谈,舒澄澄在住酒店的问题上有点迷信。
她进门开灯,毕恭毕敬把各个地方都擦干净,这才打算洗澡,走到浴室里打开灯,看到镜子里自己身后闪过个黑影。
舒澄澄瞬间汗毛倒竖,坚信是自己开门时仪式没做对,毫不犹豫地转身逃出去,一眼看见房间门口的一扇小门,抓住路过的服务生质问,“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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