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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叶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她如果不心虚，为什么非要出头，来这看她？
她一个离婚的，孩子才刚刚成为一个小小的胚胎，甚至连成形都没有，怎么就威胁到她和裴矜了？
再者，前段时间在警察局，裴矜和闵月之间汹涌的暗流也不对。
闵月脸色吞了苍蝇一样难看，逼不得已拽住裴矜的衣袖。
一直没开口的裴矜轻笑一声，“都是一家人，只是来看看小婶，毕竟是小叔的孩子，该知礼的。”
“不需要，裴矜，你要真好心，当初就不会把你小叔赶走。”
林叶凉笑道。
唐歆也想起，那天裴颂时挡在裴矜车前，如果不是她冲上去，裴矜是真想置裴颂时于死地。
“小叔也说过，当年我爸和他内斗，小叔把我爸送到国外，难道说小叔也没安好心？”
林叶：“你！”
“既然小叔没在，小婶我们也看完了，就先走了。”
唐歆看着两人十指相扣，肩膀却拉开，也觉得事有蹊跷。
林叶见人都走了，脸色缓和下来。
但因为上次不欢而散，林叶又不是服软的性格，胡乱叮嘱了两句，又让人把补品放下，人就走了。
裴颂时再来，唐歆看见他唇角发白，右脸带伤。
放下粥，刻意避过脸去，像是怕她看见似的。
唐歆叫他，“裴颂时。”
他也没抬头，低头玩手机。
“你帮我带点药回来，行吗？”
唐歆不知道那脸是谁打的，还是他脚下不稳，在外面摔的。
但总归是因为丢脸，他才不敢抬头。
裴颂时听了，扯了扯唇角，终于飞快抬眼看她，“要什么药？现在怀孕，不知道能不能吃，你说了我去问问医生。”
唐歆说了几个普通的外伤药，又说了一种医生开的抗抑郁处方药。
话没说完，果真见他脸色变了，锋利的下颌线绷紧了，蹭地站起身，连累椅子往后撞到铁橱上，发出一道刺耳的铁器撞击声。
唐歆仰着头，正好能看清楚裴颂时有脸上那道血痕，有点肿，像是贴上的一条棉花糖。
很好笑，也有点可怜。
唐歆没忍住，眼角上翘，笑意微漾。
裴颂时察觉到她的视线，尴尬地偏了下脑袋，干咳两声，但还想着她说的“赛乐特”，脸色更不好看，“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先去拿药，回来去问医生能不能用，然后我再告诉你。”
唐歆说完，人就偏过脸，自始至终没问他脸上的伤。
裴颂时静静盯着她的头脑勺，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她仿佛没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眼神，依旧玩手机安排工作。
裴颂时走了，中途接到霍连英的电话。
“我在医院，你在哪？”
裴颂时朝外走，拐进霍连英办公室。
他的额发有点长，垂下来，遮住他深重的眉。
凤眼很冷，像是冰晶化了，看不到温度。
霍连英没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当初捐赠你心脏的人如果不是程虞，那就只能从当天送入医院的病危患者里找了。”
捐赠心脏的人除了快死或者被诊断没救的人，不ᴶˢᴳ会有活人愿意捐赠。
当时他移植完心脏，身体很差，想找人，只能让助理和朋友帮忙，程虞是当天出车祸又主动捐赠心脏的人，且恰好当天只有他一个人做心脏移植手术。
所以不是程虞是谁？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突然推翻程虞不是捐赠心脏的人？”霍连英从一堆病患报告里抬起头，正撞上他犀利冰冷的视线。
“我调查了程虞，她不是个善良的人，且惜命，当天并没主动提出要捐赠心脏。”
唐歆说程虞不是的时候，他很惊讶，本来是不信的，可她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程虞一家人的品行，他难免怀疑，就找人查了查。
他又说，“如果是主动捐赠心脏并且请求医生隐瞒信息，那我能不能知道她是谁。”
“医生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尤其是我们医院，拿钱不管用，如果那人身体没问题，却想捐赠心脏，心外没有一个医生会透露。”
裴颂时心脏仿佛坠了铅，疯狂往下坠，坠进看不到的深渊里。
“怎么，你怀疑真有人舍一命救你一命？”裴颂时一抬眼，正对上霍连英含笑的揶揄深眸，“那你得看看，从小到大有没有深爱你舍得为你送命的女生了。”
霍连英笑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站起来拍他的肩，“这感情可不浅呐。”
裴颂时感觉头很疼，霍连英话落下的时候，心脏也有一丝抽疼。
他忍着，蹙眉，问他，“孕妇能吃抗抑郁的药物吗？”
霍连英悚然抬头，立刻意识到这个孕妇是唐歆。
脸色的变化只持续几秒，迅速平静下来，“能吃，舍曲林，但是建议你去林医生那里问问，最好还是用心理疗法。”
“另外，”霍连英抹了把脸，指指他的脸颊，“找点药擦擦。”
裴颂时没理，去楼下药房拿药，往回走的时候才意识到唐歆的外伤前几天已经好了。
第75章 调虎离山
他削薄的唇角莫名就翘起。
一路步子飞快，想赶紧问唐歆，她的抑郁症严不严重，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可等他回去，唐歆已经不在病房内。
他拿起电话去打唐歆手机，那边的忙音间断不停，却如轰雷阵阵，震耳欲聋。
他说为什么唐歆会想着他，关心他的伤，原来是调虎离山的计策！
他咬牙，漆黑如墨的瞳眸里射出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寒光。
刚送走一尊大佛，屁股在板凳上还没坐热，就再次接到裴颂时的电话，他不想接，可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还是摁下，按捺住疯狂想喷想骂的情绪。
“老裴，又找我什么事？”
他听见对面听筒里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已经具备燃烧条件，但还没有引爆的一堆泡沫。
他觉得奇怪，又问了一遍。
“曾丽呢？你给她打电话，我要知道她在哪。”
霍连英想说你神经病啊，我女朋友的行踪你想掌握，这什么奇怪的狗屁要求？
但裴颂时说这句时，嗓音哑的不像话，像是声带在磨砂石上滚了一圈，有种令人心惊的苦涩感。
他心惊肉跳，怕他出什么事，急忙按照他说的，给曾丽打电话。
彼时唐歆正坐在曾丽车上。
按理说明日可以正常出院，但她等不及了，好不容易趁裴颂时放松警惕，她可以赶紧离开远走高飞，错过这次机会，谁知道她还能不能逃出裴颂时的掌控，给自己孩子一个自由的人生？
车子正疾速被开往焰城机场方向。
“歆歆，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曾丽看着她恬静的侧脸，撒娇道。
“南城有外婆，可我还没有家底，在那要重新开始，日子会很难过，小丽，湄氛的工作待遇还是很好的。”
为了防止被找到，唐歆不打算带任何自己名下的钱财过去。
万一中途银行转账，被裴颂时通过账户顺藤摸瓜发现，她可承受不起被发现后的雷霆之怒。
曾丽盯着她一本正经愁眉不展却还努力劝她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
“跟你开玩笑的，谁要跟你去南城，你忘了，我男朋友还在焰城，我在这有房有车，我才不会想去南城。”
虽然笑着，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眼角泛湿了。
唐歆的余光落在她脸上一眼，便飞快撇过去，不敢看他眼角闪烁的泪光。
离别的时刻总是有很多难言的话，但是现在却不适合说。
就在他独自一个人消化酝酿的情绪时，曾丽的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曾丽看见手机上亮起的人名，杏眼一瞬间闪过惊慌，她没有立刻接起，也正是在她犹豫的这一刻，坐在副驾驶上的唐歆敏感的察觉了不对劲。
她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如经过漂染后的白纸，后怕的握紧双手，大脑那一刻轰隆隆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最后她还是强颜欢笑着，故作平常的问，“是裴颂时？”
曾丽掐断了电话，唇微微翘着，否认，“骚扰电话，你别多想。”
被挂断电话的霍连英这下急得差点啪地摔了手机，裴颂时已经找到他的办公室，对上对面阎罗王般的脸色，他苦笑的交代，“她之前从来没有挂过我的电话。”
给曾丽发语音。
手机里弹出好几条消息，都是霍连英发过来的。
曾丽不想让唐歆多想，把蓝牙耳机连到中控台，听见霍连英发的语音消息。
【小丽，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掺和！】
【裴颂时现在在我这儿，你尽快把唐歆送回来！】
【你知道他可能不会掀了医院，但他一定会把你家掀了。】
最后一条是裴颂时的声音。
他嗓音低哑透着毁灭一切的不耐烦。
【给你半个小时送不回来，你的工作就丢了。】
车子在路上飞驰，曾丽的柳眉紧紧蹙着，一个人承受未知的恐慌。
她一言未发。
幸好一路没碰见红灯，车子以一百迈的速度在十分钟内到达机场。
在候机厅，曾丽紧紧抱住唐歆，“今天你走得匆忙，东西什么都没准备，你有需要的给我电话，我给你寄去。”
“别，东西可以去南城再买。”
她还是怕裴颂时找上门来。
“好，都听你的。”曾丽瓮声瓮气，听起来情绪很低沉。
唐歆却没时间再去安慰她。
直到坐上去往南城的飞机，她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真实感。
自从十五岁母亲去世后，这是她第二次踏上去南城的路。
到南城是晚上，万千霓虹在雨幕里层叠亮起，繁华固然繁华，但经年未见，到底是陌生得很。
到的时候，外婆的电话打不通了。
她没立即回去，而是找了间酒店住着。
酒店大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托在中央，把地板上的瓷砖照得极亮，人的影子砸在上面，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轮廓。
她从焰城来，没带伞，淋了雨。
只能庆幸身上这件外套是深色的，只是头发也湿了。
她有些懊恼，初来乍到，事情就不顺。
“唐小姐？”
唐歆回过头，看见一个之前合作的丝绸经销商，白发高鼻，耳上的耳钉是碎钻的，好看得要命。
“好巧，居然在这见到你。”
唐歆点点头，“这是来南城出差？”
“不是，来参加好友的婚礼。”蒋烨看着她一个人，头发淋得半湿，贴心地纸巾递给她，“说来奇怪，刚刚看见兰奕了，怎么，你没和他一起吗？”
唐歆闻言一怔。
漂亮的杏眼不眨，里面的水光却碎钻一样波动。
有种令人心窒的恍惚感，和破碎感。
蒋烨不知怎的，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雨里捞出来的贵族猫，脆弱又让人心疼。
唐歆想起，当年跑合作出差，兰奕刚好大学放假，去唐家找她。
没想到她忙得连轴转，白天忙工作晚上还要出差，兰奕二话没说要跟她上飞机。
她那时候好几天没正经吃过饭，人很累，心也累，可不敢倒。
那天也是雨水蒙蒙的一夜，没带伞，是兰奕把外套盖在她头上，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
兰奕到了就用酒店的厨房给她做饭。
姜糖水煮荷包蛋。
还给她熬了鱼汤。
可是那都是以前了，唐歆想自己不该贪心，过去就过去了，沉迷在过去只会害人害己。
她避开蒋烨探究的目光，“我们不在一起了。”
第76章 结婚证
“分开了？！”
蒋烨的语气很惊愕。
当年两人的感情，羡煞旁人，他甚至以为他们最终会结婚。
可是没有。
居然还分开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旁边一道喷嚏声打在他耳边。
身后也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一道刚刚听过清爽悦耳的声音，“蒋烨，你也在这？”
唐歆身形猛地一僵，她低着头，红着眼眶，没敢回头。
“兰奕，你不是回去了吗？”蒋烨和周兰弈攀谈，“送完新娘子，不是就要走了？”
“机票订得晚，正好遇到强降雨，只能改天再走，这位……”
他话没说出口，唐歆就立马开口，“我还有事，蒋烨，等以后有空再聚。”
她全ᴶˢᴳ程只看向蒋烨，目光半分未投在周兰弈身上。
而在周兰弈眸中，她尖尖的侧脸小巧，湿发半披着，挡住了侧脸的轮廓。
从始至终，他没看清唐歆的脸，也不知道她就是前两次对他死缠烂打的人。
但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纤细瘦削，脆弱单薄，如易碎的琉璃，他神经不可抑制地一痛，像是被谁用针狠狠刺了一下，疼得头皮发麻。
他也不知怎的，眼眸颤抖，眼下的那颗泪痣也细微地摇晃了一下。
“等一下。”
前面小跑的女人，步子微微摇晃了一下，但未顿住，仿佛没听见一样，又很快举步朝前走。
拐进电梯里，很快不见所踪。
蒋烨稀奇问他，“你们分手后没再说过话吗？”
这难道就是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似的？
周兰弈却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拧着眉，“你说我们分手？”
他黑眸中的惶惑，几乎快要溢出来。
把蒋烨都搞蒙了，“你们没分？”
可周兰弈这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没分的样子，他在感情里，向来都是主动出击的一方，从来不舍得唐歆受半点委屈，就算是冷战，也不可能毫无波澜。
下一秒，蒋烨听见他道：“我们谈过？”
浓密的眉毛蹙起，薄唇拉直，向来温和的眸子这一刻却涌满挣扎和狂躁。
蒋烨倒吸一口凉气。
“兰奕，你开什么玩笑，你不要吓我。”
周兰弈再次觉得蒋烨无理取闹。
“我和那陌生女孩，素未谋面，你却说我和她是男女朋友？”
蒋烨在他脸上看到蒸腾的怒气，一下就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
恋人之间的熟悉度是旁人不可比的，就算侧脸没看出来，听声音也该听出来了。
但周兰弈却没认出来。
这是为什么？
蒋烨觉得自己掉进迷宫里，也不敢问，只讪讪住了嘴，“那是我搞错了，我出门没带眼镜，眼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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