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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来，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也是她第一次认真打扮自己。
她想，若是陆吾喜欢的话，以后每一天，她都可以为她妆扮。
裴若兰陪着虞欢又说了一会儿话，差不多到了吉时，她拿过盖头，帮她盖上。
陆吾没有另置宅子，无论是迎亲还是拜堂，都是在药庐，充当证婚人的是药庐的管事德叔。
到吉时后，裴若兰牵着虞欢朝厅堂走去，她们到的时候，陆吾已经到了。
德叔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长声道，“一拜天地！”
虞欢和陆吾转向南边，深深一拜。
德叔盯着虞欢的背影看了会儿，继续道，“二拜高堂。”
两人都没有家人，拜的是一块无字的灵牌，旁人只知道那是虞欢的长辈，惟有虞欢知道，那人是她的师父，虽然他从不肯承认。
两人拜完高堂，德叔又喊了一声，“夫妻交拜！”
陆吾立刻转身面相虞欢，虞欢察觉到他的着急，盖头下的唇微微抿起，对着他躬身行礼。
“礼成！”德叔话音落下，陆吾牵起虞欢往新房走去。
裴若兰目送两人走远，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不知何时，霍准走到她身边，“我有桩要紧的事跟你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裴若兰心情正好，狐疑的看了霍准一眼，随他一起朝外走去。
两人走到东厢的槐树下，裴若兰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看向他，“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霍准往前走了一步，按住裴若兰的肩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小米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裴若兰看着霍准的嘴唇翕动，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却让她有些发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眉心微蹙，茫然的看着他，“小米留下的衣裳和襁褓都对得上，她怎么就不是我的孩子了。”
霍准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脑子很乱，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你想想，凌昭阳若是决定换掉我们的孩子，是会提前准备，还是等你生下来再准备？”
“自然是要提前准备。”
“既是提前准备，那便是有猜错性别的可能。”
裴若兰眸光倏地的一亮，她明白霍准的意思了。
因为如意是女孩，所以她一直以为凌昭阳从她手里换走的也是个女孩，可若是如意是她提前准备好的替换品呢，她生下来的可能是女孩，也有可能是男孩……
想到某种可能，她焦急而又忐忑的看向霍准，“你说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不错！”霍准点了点头，“他还活着。”
第265章 去万源街
“那她现在在哪里？”裴若兰忐忑的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小心翼翼和隐秘的期待。
霍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你是说……君玉？”说到最后两个字，裴若兰的嗓音微微颤抖起来。
霍准瞳孔幽黑，深深的看着她，“除了君玉，还有其他孩子能让本王和你都觉得亲近吗？”
说着，他轻轻的笑了一声，“以前本王不信什么骨肉亲情，可自从见到君玉，本王才知道，原来亲人之间，真的会有一种血脉牵引的感觉。”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眼中的光彩越发璀璨，但很快又变得忐忑，她仰面看着他，轻声道，“你说的可有证据？”
霍准将小米生父和虞欢的口供说了一遍，随后又道，“你若是心中仍有疑虑，那就让裴日文开棺验尸，本王听闻，若是亲生血脉，鲜血是能渗入骨头里的。”
“还是算了。”小米已经命途多舛，裴若兰不想再惊扰她，“回头我问问虞大夫，若是她说的和李胜说的对得上，那小米应该就是我们的孩子。”
霍准注视着裴若兰，“其实刚到陇西时，本王就觉得小米这件事有疑点，但怕你失望，一直不敢告诉你，直到昨日拿到了证据，才敢跟你说清楚。”
“谢谢。”裴若兰眼中含了点点泪光，“多亏你没有听信我的，继续查了下去。”
“本王是孩子的父亲，这都是本王该做的。”
两人相视，过了好一会儿，裴若兰才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态过于亲密，她看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自然道，“酒席应该已经开始了，我们回去罢。”
霍准收回手，跟在她身后往厅堂走去。
到了厅堂外，裴若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去里边吃酒罢，我去看看君玉。”
“本王陪你一起。”
裴若兰抿了抿唇，“也好。”
两人一起往君玉所在的房间走去，伺候君玉的婆子见有客人过来，立刻站了起来，叫了声“裴姑娘”。
裴若兰走到床边，一边细细打量着君玉的模样，一边冲婆子道，“今日是你家主人大喜的日子，你也出去吃盏酒罢，君玉这里有我看着。”
婆子心中意动，但嘴上却道，“这不好罢？”
“无妨，你去罢。”
婆子见裴若兰是真心的，道了声谢，朝外走去。
婆子走后，裴若兰在床边坐下，玉白的手指轻抚君玉的眉眼，抬头看了霍准一眼，“当初有人说君玉的眉眼很像你，我还觉得只是个巧合，没想到，他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霍准在床榻另一边坐下，“其实他的嘴巴长的很像你。”
“是吗？”裴若兰认真打量着君玉的嘴，霍准又道，“他头发又黑又浓密，也像你。”
裴若兰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是越说越离谱。”
烛光中看美人，越看越美，霍准一瞬不瞬的盯着裴若兰，但笑不语。
君玉似乎感应到爹娘都在身边，他睁开有些困倦的眼睛，认出裴若兰后，下意识的叫了声“娘”。
霍准听了不免有些吃味，他抬手捏了捏君玉嫩生生的笑脸，“就知道叫娘，叫一声爹听听。”
裴若兰看到君玉皱起小眉头，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小孩子皮肤嫩，你没轻没重的，少碰他！”
霍准收回手，有些委屈的看向母子二人。
裴若兰只当没看见。
半个时辰后，婆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恭恭敬敬的冲裴若兰道，“多谢裴姑娘替老奴照看君玉。”
裴若兰抱着君玉看向她，“虞大夫在哪里？”
“姑爷说，姑娘她今日高兴，吃多了酒，已经睡下了。”
裴若兰眼中划过失望，她本来想今日就问问虞欢君玉的事，如今只能往后拖延了。
霍准看出裴若兰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先出去罢。”
裴若兰不舍的看了君玉一眼，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才将他交给婆子，和霍准朝外走去。
到了廊下，霍准揽住裴若兰的肩头，轻声道，“本王知道你想立刻将君玉接到身边，但已经分开了这么久，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今日.本王先带你去万源街听听小米生父的口供，明日来开药庐听虞大夫怎么说，然后将君玉接回去。”
“也好。”裴若兰点了点头，随后她抬手拿掉霍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先去找玉奴，等会儿见。”
霍准目送她走远，虽然她刚才拿掉他的手时并没有说什么，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抗拒，而之所以没有翻脸，不过是看在君玉的份上。
玉奴带孩子们吃完酒席，和丹青打过招呼，正要带她们上车，就看到裴若兰走了过来。
她往前迎了两步，问道，“姑娘刚才去哪里了，怎么不一起吃酒席？”
裴若兰莞尔一笑，“方才有些事，就去处理了下。”说罢，她朝海棠看去，“你带妹妹们先上车。”
海棠知道裴若兰是有话要和玉奴说，她点了点头，和玉芝一起带着其他孩子往马车走去。
等人都走完，玉奴靠近裴若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若兰言简意赅的将霍准刚才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玉奴听罢，脸上露出一抹欢喜，“那这真是件天大的好事。”
“等会将孩子们送回去，你陪我去一趟万源街，我想听听小米的生父是怎么说的。”“好啊！”玉奴痛快的应道，她是真的为她家姑娘赶到高兴。
两人说好后，才一起朝外走去。
赶在天黑前，一行人回了城里，如裴若兰所言，将孩子们送回绣坊，才掉头万源街赶去。
到万源街时，天色已经擦黑，霍准引着裴若兰往里走去，杜林和玉奴跟在两人后头。
到了厅堂，霍准请裴若兰坐下，亲自给她倒了一盏茶，“已经让人去请小米生父了，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裴若兰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霍准又问，“想吃点夜宵吗？”
第266章 不死心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裴若兰哪里有胃口，她朝霍准摇了摇头，“我不饿！”
很快，李胜被请了过来，他已经得知霍准的身份，一进厅堂就跪倒在地，整个人趴伏着，战战兢兢道，“草民见过王爷。”
霍准眯了眯眼，“抬起头来。”
李胜闻言，瑟缩了一下，才慢慢直起腰，胆怯的看向霍准。
霍准望向他，不怒自威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些话想问你，你照实了说就是。”
李胜眼神萎缩，颤抖着道，“草民不敢隐瞒。”
霍准收回目光，朝裴若兰看去，示意她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
裴若兰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看向李胜，“去年五月，你妻子为你生下一个女儿，是吗？”
李胜看了裴若兰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又垂下头去，嗓音沙哑道，“是！”不等裴若兰追问，他又道，“大丫是草民和妻子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我们都是稀罕的，可草民爹娘却不喜欢大丫，他们说家中已经有五个孙女，再来一个根本养活不起。”
“草民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将大丫放到育婴堂安置在街尾的箱笼里。草民记得，那天下了雨，即便是夏日，但夜里也冷的厉害，大丫一离开草民的胸口，就哭的厉害。”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草民看她哭，心里实在不好受，就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一块布片给她，但那一小片破旧的葛布又能抵挡多少风寒……所以，草民在看见育婴堂的箱笼里还有另一个孩子时，就将他身上的衣裳和襁褓换到了大丫的身上。”
听到李胜说起换了两个孩子的襁褓时，裴若兰眼中盈满泪花，“之后呢，你有没有再回去过？”
李胜摇了摇头，“当时家中已经揭不开锅，草民和家中几个弟弟都去了山上找吃的，便没有再回去过。”
“逆王兵败后，你也没有去育婴堂打听过你女儿的消息吗？”
“没有，”李胜沧桑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家中生计艰难，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打听，何况草民换了旁家孩子的襁褓，怕被人发现，更不敢去打听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抬起头，带着几分期待，看着裴若兰问道，“您知道大丫的消息吗？”
裴若兰顿了一下，才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胜听罢，浑浊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过了许久，哽咽着说道，“不在也好，她投生在穷人家，就算活着，也是吃一辈子的苦，不如早早往生，投个好胎。”
裴若兰看着李胜这副样子，心里微微发酸，她看向霍准道，“我问完了。”
霍准朝杜林使了个眼色，杜林将李胜带了下去。
“今日有些晚了，你和玉奴便歇在这里罢，明日一早我们出城去药庐。”霍准看着裴若兰，征询她的意见。
裴若兰微微仰起头，“不必了，明日卯时在城门口见。”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玉奴冲霍准行了一礼，跟着裴若兰一起离开。
霍准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裴若兰听到霍准的脚步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王爷还有事吗？”
“本王送你回去。”
裴若兰微微皱起眉，“不用了，我知道路。”
“陇西现在局势复杂，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本王必须亲自送你回去，才能放心。”
裴若兰盯着他看了片刻，最后还是妥协了。
出了宅子后，裴若兰和玉奴上了马车，霍准则骑马护在马车旁，往绣坊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段后，霍准看向车厢，轻声道，“你想怎么处置李胜？”
裴若兰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道，“王爷自己做主就是。”
“按理来说，他有害王府世子之心，应该将李氏全族流放。”
裴若兰想到李胜苍老无奈的样子，心口有些闷，他换走君玉的襁褓固然有错，可他也是个可怜人，有自己的苦衷。
许久没有等到裴若兰的回应，霍准知道她又心软了，看着车帘道，“不如就判他去石场做五年苦工。”
“王爷做主便是。”
很快，就到了绣坊，马车停下后，霍准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车辕边，朝裴若兰伸出手。
裴若兰看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掌，默了下，到底还是没有搭上去，踩着车梯慢慢走了下去。
霍准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冲她笑了笑，“回去早些歇着。”
裴若兰点了点头，带着玉奴离开。
霍准看着裴若兰房间的窗户亮起，又过了一会儿，才上马离开。
楼上，玉奴一面伺候裴若兰梳洗，一面试探着道，“我瞧魏王对姑娘还没有死心。”
裴若兰擦脸的动作顿了一些，“别提他了，”然后将帕子递给玉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慢梳理乌黑柔顺的发丝，“我现在只想确认君玉的身份，早日将他接回来。”
玉奴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到裴若兰身边，拿起梳妆台上的香膏，打开盖子，递给她。
裴若兰挖了一点雪白的膏体，焐热后，轻轻的按压在脸上。
“行了，明日还要早起，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涂完香膏，她冲玉奴说道。
玉奴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裴若兰上床前，不知想到什么，鬼神神差的朝窗边走去，慢慢的将窗户打开。
夜风袭来，楼下的长街空无一物。
忽然间，她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慢慢将窗户关上，转身走向床榻。
黑暗中，她辗转许久，才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没亮，裴若兰就睁开眼睛，等玉奴过来时，她已经梳洗好，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打开绣坊的门，裴若兰一眼就看到站在马车旁的霍准，他今日穿着一件雪青色的直裰，煞是清隽。
“上车罢。”见裴若兰看向他，他和煦一笑，摆了个请的手势。
裴若兰没有理会他，她看向玉奴，玉奴忙道，“昨晚我跟车夫约好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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