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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兰走后，虞欢又睁开眼睛。
她知道有霍准帮忙，她报仇会更容易，但这么多年来，除了病人，裴若兰是她唯一的朋友，是除师父外，对她最好的人，而且她还是君玉的母亲，她不想利用她。
裴若兰刚出房间，就看见霍准迎面走来，想到虞欢刚才跟她说的话，她看向霍准的眼神有些复杂。
霍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疑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虞大夫那里又出了什么状况？”
裴若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霍准跟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打量着她的侧脸，问道，“有心事吗？”
裴若兰微微垂首，“那日你说君玉是王府世子，是打算将他带回上京吗？”
“原来你是担心本王带走君玉。”霍准温柔的笑了笑，安抚她道，“他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只要你不放弃他，本王是不会跟你抢他的。”
“多谢。”
“一直以来，本王都亏欠你很多，若是当初你没有被凌昭阳带走，君玉就不会被换走，你们母子也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听霍准这么说着，裴若兰眸光一动，转头看向他，“王爷当真觉得亏欠我很多？”
“不错。”
“即便是我求你帮忙，你也不会挟恩图报？”
“这是自然。”
霍准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不开心，是怕本王挟恩图报，逼你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裴若兰还是点了点头。
霍准见她承认，心中一片复杂，肃了容色，沉声道，“若兰，本王是真的觉得亏欠你良多，现在能为你做一些事补偿你，本王觉得很心安，绝不会挟恩以报的。”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多谢你的宽解。”
霍准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道，“虞大夫那里，还有本王能帮得上的地方吗？”
“虞欢之前救治孙丹阳时用了很多积攒多年的药材，可能需要王爷帮忙踅摸些药材。”
“这事包在本王身上！回头你让她列个单子。”
“好。”
午后，裴若兰看着虞欢用完饭，想到自己中午和霍准的谈话，她开口说道，“你将需要的药材列个单子给我。”
虞欢已经提醒过裴若兰，见她又旧事重提，想必是想明白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冲丹青使了个眼色。
丹青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给裴若兰，“这是师傅需要的药材。”
裴若兰接过后，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些药材确实不好找，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当下心中越发厌恶陆吾和孙神医，种下噬心蛊夺走虞欢生机已经十分可憎，竟然连药材钱也不留下，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虞欢上辈子是挖了那两人祖坟罢！这辈子他们才这般坑害她。
另一边，一个山庄里，孙神医和陆吾正在谈事，两人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们对视一眼，孙神医先开口道，“我去看看丹阳！”
服下噬心蛊做成的药后，她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但人却一直没有醒来。
陆吾见孙神医离开，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孙丹阳的闺房，只见她身着一条雪白色的寝裙，怔怔的站在窗口。
孙神医见她醒来，先是一喜，继而责备道，“你才刚醒来，应该好好的养着，怎么站在窗口吹风？”
孙丹阳闻言，慢慢的转过头来，嗓音艰涩的叫了声“爹”。
随即又看向陆吾，叫了声“陆大哥”。
第270章 败了
陆吾走过去将窗户关上，揽住孙丹阳的肩，轻声哄道，“上床躺着罢，让孙伯父听听你的脉象。”
孙丹阳眼神复杂的看了陆吾一眼，朝床榻走去。
她躺下后，孙神医上前，轻轻捏住她的手腕，半晌后，轻抚了下胡须，道，“脉象细弱，但却平稳有力，再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陆吾闻言，松了口气，他冲孙神医道，“我在这里守着丹阳，伯父先回房歇着罢。”
孙神医早已将陆吾当成自己的女婿，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陆吾伸手探向自己腰间的蹀躞带，孙丹阳见他这般，倏地坐了起来，目露防备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陆吾止住解腰带的动作，泰然自若的看着她，“陪你一起躺会儿，你不愿意吗？”
孙丹阳咬了咬唇，“我现在不困，你坐过来罢，陪我说说话。”
陆吾迟疑了一下，轻轻颔首，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问道，“想说些什么？”
“虞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孙丹阳的声音极轻，嘴唇轻轻的颤抖着，她害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提及虞欢，陆吾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语气淡淡道，“以她的医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我想去看看她。”
陆吾皱起眉，他看着孙丹阳道，“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可是陆吾，她是我的亲姐姐，这已经是她第二次为我牺牲了，我不能什么都知道，却冷眼旁观。”
陆吾并不意外孙丹阳知道真相，她本就冰雪聪明、心细如发，医术也是当今杏林的佼佼者。
但虞欢被人夺走生机，心中定然充满恨意，他不能让丹阳出现在她的面前。
沉吟许久后，他冲孙丹阳道，“你不用太过担心虞欢，她既然能从噬心蛊下逃过一次，就一定能逃过第二次。”
听陆吾这么说，虞欢的脸色好了几分，陆吾说的对，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于噬心蛊，可她却好好的长大了，还习得一身医术，这一次她应该也能化险为夷。
陆吾见孙丹阳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又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明日我去陇西一趟，帮你打探下她的消息。”
孙丹阳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当初我在药庐时，用了她不少的好药材，你再帮我带些药材给她。”
“好！”陆吾答应的干脆。
孙丹阳到底是大病初愈，一入夜就睡了过去，陆吾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朝外走去。
孙神医正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喝酒，见陆吾过来，挑眉问道，“将丹阳哄好了？”
“我答应她去陇西替她看一眼虞欢，再送些药材给她。”
想到虞欢，孙神医眼中划过一抹复杂，道，“这段时间她待丹阳确实是真心实意，回头我挑些她可能用到的药材，你帮忙转交给她。”
默了片刻，他又问，“你和虞欢也相处了几个月，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对她就真的没有半分情意？”
陆吾双目沉沉的看着孙神医，语气坚决如铁，“我心中从来都只有丹阳一人，失忆的时候选择和虞欢在一起，只是将她当作丹阳而已，如今真正的丹阳已经回来，我又怎么会对一个赝品心存感情。”
孙神医听他这么说，仰头大笑道，“你小子的脾性和我年轻时简直如出一辙。”
他的妻子是他的师妹，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体质孱弱，他就为她炼制噬心蛊，帮她续命，她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他就牺牲大女儿，保全小女儿……只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他。
想到妻子，孙神医举起瓷盏又饮了一杯酒，仰头时眼中隐约有几分泪光。
次日，陆吾带着一箱药材去了陇西，他并没有露面，而是将药材交给一个乞丐，让他送去如意绣坊。
吴嬷嬷在收到药材后，当即让人送了口信给裴若兰。
彼时，裴若兰正在给虞欢喂食，她蹙眉看向传话的婆子，“那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王乞儿说，那人只让他将东西送到如意绣坊，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那可有问清楚那人的身份、身形、相貌？”
“这倒是不知。”
裴若兰沉吟片刻，道，“你回城一趟，将箱子拿过来，再找王乞儿问清楚那人的身形和相貌。”
“是，姑娘。”婆子躬身退了下去。
裴若兰看向虞欢，眼神有些复杂，“送药之人藏头藏尾的，也许是陆吾。”
“那最好！”虞欢冷笑道，“正愁找不到他的行踪。”
裴若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若真的是他，只要出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会抓到他的。”
虞欢眉心紧拧着，思索片刻，道，“除了陆吾，还可以从孙丹阳入手？”
裴若兰挑眉，不明白虞欢的意思。
虞欢眼眸轻眯，“她应该很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甚至想提醒我小心陆吾，但我当时实在太蠢，每次都被陆吾支走，从未私下和她交谈过。”
“若她当真对我心存善念，那么在身体恢复后，她一定会想办法来见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她一把。”
裴若兰听虞欢说完，轻轻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虞欢打了个呵欠，面上浮现出倦怠，裴若兰起身道，“你好好歇着，等药材送过来了，我再来找你。”
“好。”虞欢刚说完，就一歪头睡了过去。
裴若兰放下帷帐，转身朝外走去。
推开门后她发现，霍准背着手站在廊下，她眸光轻轻一闪，唤了声“王爷”。
霍准转过头，面色有些严肃，“本王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出什么事了？”裴若兰下意识的问道。
“玄龙卫传来消息，叶统领已经三连败，碎叶城即将失守。”
裴若兰有些不可置信，“叶统领手里不是有逆王这张底牌，怎么会败的这般惨烈，是不是军中出了奸细？”
第271章 叮嘱
霍准叹了口气，“军中有没有奸细，本王无从得知，但逆王这张底牌，已经废了？”
“废了？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兵败后，叶统领便将逆王绑上城楼，他以为这样能逼退凌昭阳，但凌昭阳却以城楼上的逆王为赝品为由，一箭要了他的命！”
裴若兰大惊，“那是她父亲，她怎么下得去手？”
霍准抬起手，在裴若兰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是父慈子爱，逆王和凌昭阳的关系很复杂。”
裴若兰一脸好奇的看着霍准。
霍准看向一旁的长椅，“坐下说。”
两人落座后，霍准道，“本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凌昭阳出生时，逆王府的军师曾为她算过一卦，她的命格极贵，整个逆王府的兴衰都在她一人身上，当时第二代忠王还在世，便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培养凌昭阳上。”
“凌昭阳六岁时，第二代忠王过世，表面上他的心腹听命于逆王，但实际上他们真正要辅佐的主子却是凌昭阳，因着这个缘故，逆王对凌昭阳之间的感情十分淡薄，为了鞭策凌昭阳，他曾赐死她的奶娘和奶兄，给她留下极大的阴影，去年又赐死了她情同姐妹的两个婢女，自那之后，凌昭阳应该就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了。”
裴若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准想了想，又道，“第二代忠王越过逆王选择凌昭阳是个正确的决定，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死的那么早，他留下的心腹也都不长命，所以陇西才突变成今日局面。”
裴若兰叹了口气，“抛开个人恩怨，凌昭阳倒也是个令人钦佩的女子。”
霍准侧脸看向她，“本王曾答应过你，一定会将她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届时可别心软。”
“不会的！”裴若兰眸光忽然变得锐利，“她让我和君玉母子分离，险些阴阳两隔，又欺侮我的朋友，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怎么会心软。”
说到顾启诗，霍准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道，“你不在上京的日子里，顾启诗和沈阔走的挺近的。”
“是吗？”裴若兰眼中浮起思念，微微弯了唇角，“他们是旧相识，走得近也在情理之中。”
霍准不知想到什么，心情突然变得极好。
不知过去多久，被裴若兰派去取药材的婆子去而复返，她抱着一只箱子走到裴若兰的面前，道，“姑娘，我将这箱子药材取来了。”
裴若兰将药材接过，随后问道，“可有打听清楚，送药材的人长的什么样子？”
“王乞儿说，将箱子给他的是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戴着及腰的幂篱，身高应该是八尺，操的陇西口音，其他就不知道。”
裴若兰轻轻颔首，“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说完，她又看向霍准，“我去找虞欢，王爷等我片刻。”
霍准含笑目送她进了西厢。
裴若兰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靠着迎枕有些出神的虞欢。
“你醒了。”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在床边坐下。
虞欢回过头，冲她勉强一笑，“打听到那人的身份了吗？”
裴若兰将婆子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虞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
裴若兰将药箱打开，“别难过，说不清药材里有线索。”
虞欢眸光一亮，看向被裴若兰打开的药箱，里面装着十几种药材，都是她现在正需要的。
虞欢立刻想到，这些药材不是孙丹阳要送给她的，就是孙神医要送给她的。当然，最大的可能是孙丹阳。
她拿起其中一根千年人参，细细的摩挲着，良久后，冲裴若兰道，“我需要将这些药材归档，你帮我记录下。”
裴若兰答应了一声，起身朝桌边走去，她研好墨后，冲虞欢道，“可以开始了。”
虞欢简短有力的说道，“雪参，参龄千年，产地万鹤山……”
两人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所有的药材归档。
等墨迹干透后，裴若兰将宣纸递给虞欢，“你看看，和你说的可有出入？”
虞欢接过宣纸，细细的看了起来。
纸上记载的内容并不多，但虞欢却看了许久，整个人几乎要石化一般，就在裴若兰怀疑自己的记载是不是出了问题时，她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了？”
裴若兰下意识道，“哪里？”
“西南方向的天山山脉之间。”话落，她和裴若兰细细说了自己的分析。
裴若兰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虞欢思量片刻，又道，“孙丹阳刚服用了噬心蛊，如今正需要静养，他们不可能在一个特别寒冷的地方，所以可以顺着温泉的方向去找。”
“我明白了。”
虞欢忽然紧紧的握住裴若兰的手，一字一字道，“你帮我找到他们，我将我编纂的所有药方都赠你。”
裴若兰回望虞欢，“我帮你图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所以我才舍得。”
“我先将你说的线索告诉魏王，请他代为寻找。”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
霍准依旧等在外面，裴若兰走到他身边后，快速的将虞欢的推测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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