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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糕点端了上来，有红绫酥、栗子糕、如意卷，都只有拇指大小，小巧又精致，也方便食用，裴若兰用象牙筷子挟起一块栗子糕先送到霍准唇边。
霍准张口吞下，下一刻，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裴若兰忙放下筷子，关心的问道，“子安，怎么了？”
第84章 带她走
霍准起身去将点心吐了，又漱了口，才回到桌边，看到裴若兰正对着桌上的点心跃跃欲试，忙阻止道，“别吃了。”
裴若兰放下筷子，看向他道，“我想试试到底有多难吃。”
“已经不是难吃不难吃的问题了。”霍准叹了口气，“里面有铁珠子。”
“不会吧？”裴若兰用象牙筷子去戳碟中的栗子糕，竟发现真的有铁珠子，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正要继续戳下一块糕点，霍准突然伸手，拣起几块糕点一起捏碎，每块糕点里竟都藏着一颗龙眼大小的铁珠子，看着那一小堆黑色的铁珠子，他微微变了脸色。
裴若兰觑着他的神色，低声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霍准眼神明灭，良久后，看向裴若兰道，“把你的帕子给我。”
裴若兰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递给他。
霍准又从自己怀中拿出拿出一方素帕，将糕点和铁珠子分别包好，塞入袖中。
他的神情严肃，裴若兰猜测是跟朝中事有关，没有再问。
霍准歉疚的看了她一眼，“今日.本来是要陪你好好逛逛的，现在出了点事，得提前回去了。”
“公务要紧。”裴若兰体贴的说道。
霍准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用力的摩挲着，眼中含满情意。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掌柜的是个妩媚多情的女子，送两人出门时，脸上堆满笑意，“公子和小姐吃的好下次再来。”
霍准多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出了糕点铺子，霍准将裴若兰送到停在东市口的马车边，扶着她上车，裴若兰看着站在车梯旁的霍准，“王爷不回去吗？”
“本王要进宫一趟。”
裴若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王爷保重。”
霍准抽回手，极轻的“嗯”了一声。
裴若兰钻进马车，阿九放下车帘。
霍准看着马车离开，快步往霓裳坊走去，片刻后，一匹黑色的骏马从霓裳坊后巷奔驰而出，直奔朱雀大街而去。
几刻钟后，马车在魏王府外停下，裴若兰下了车往府里走去。
回到正房后，她吩咐阿九，“你去放水，在马车里出了些汗，我想沐浴，”随后又吩咐桑云，“沐浴完我要睡会儿，别让人进来打搅。”
两个婢女应下，一个去放水，一个去准备替换的衣衫，裴若兰在坐在罗汉床边心不在焉的翻书。
一刻钟后，阿九从净房走了出来，道，“姑娘，水放好了。”
裴若兰点了点头，放下书朝净房走去。
将门闩上后，她立刻将袖中的信封拿了出来，然后浸入铜盆中，待信封湿透，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上面的字显现出来。
裴若兰看完后，忍不住红了眼圈，原来鸿鸣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放弃她，他在信封上写道，霍准盯他实在太紧，他举步维艰，虽也做了一些部署，但根本带不走她，所以他决定离开京城，而这个契机便是打算回陇西的承惠郡主……
没想到，他答应和承惠郡主在一起的原因竟然是她。
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裴若兰心中难受至极，他怎么这么傻！
待情绪缓过来后，她将信封撕得粉碎，几乎变成纸絮，再也拼凑不回，才放心的扔进渣斗中。
沐浴完，她换了常服出来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不过陆鸿鸣为了她而欺骗承惠郡主的事却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头。
不管她和陆鸿鸣走到今日有多少遗憾，多少委屈，可承惠郡主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被陆鸿鸣当作爱她的踏脚石和工具。
她想见陆鸿鸣一面，跟他说清楚，可心里又无比的确定，霍准是不会同意的，她更不能让他知道鸿鸣的心思。
苦恼之际，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她怎么忘了秋霜的表哥吴铭，可以托他送信给鸿鸣啊。
这般想着，她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在承惠郡主出发前将信送到就好。
心中的巨石落地，困意也渐渐袭来，裴若兰冲床榻走去，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桑云听见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面服侍她起身，一面道，“睡了这么久，姑娘腹中可是空了？阿九已经准备好了晚膳。”
裴若兰看了下时辰，已经酉时末，她问道，“王爷还未回来吗？”
“宫里那边传了消息过来，王爷今晚宿在宫中，快的话三日后回来，慢的话得七八日。”
看来今日在东市糕点铺子里发现的那些铁珠子很不简单，莫不是有人暗中囤积铁矿石？而铁矿石最大的用途就是制造兵刃，兹事体大，裴若兰不敢再想下去，也忍不住担心起霍准。
心中思绪繁杂，她晚膳没用多少就让人撤了下去。
次日一早，看着空旷的寝房，她思前想后，决定先回裴家，不过临走前，嘱咐了桑云，宫里那边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她。
登车离开王府后，一路上，裴若兰时不时的撩起车帘查看途径的道路，在经过吴铭供职的生药铺时，她冲吩咐道，“停下。”
马车很快停下，裴若兰看向阿九，“你在车上等着，我去买点天麻，中午给我娘做药膳。”
阿九看着来往的行人，有些担心，“要不还是奴婢去吧？”
“这是我对娘的一番心意。”裴若兰说罢，径直朝外走去。
等她再回来时，手中提着一个纸包，阿九闻着氤氲在空气中的药味，确定那是天麻，没再多想。
回到裴家后，裴若兰歇了一会儿，便去厨房将药膳炖上。
阿九在旁给她打下手，她话不多，但手脚麻利，省去了裴若兰的许多功夫，也冲淡了秋霜离开后裴若兰的悲伤。
将药膳炖好，阿九端着托盘，随裴若兰朝外走去。
刚出正房，裴若兰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说过要跟她结拜为异姓姐妹的顾启诗又是谁。
顾启诗也瞧见了裴若兰，她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来，“裴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裴若兰笑着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裴……”顾启诗一拍脑袋，反应过来，“你是裴日文的妹妹？”
第85章 重伤
“不错！”裴若兰轻轻点头，又笑着道，“你日后若是和阿兄成亲了，便是我嫂嫂。”
顾启诗一脸尴尬，当初在信阳侯府，她只听见她姓裴，却没想到就是裴日文的那个裴，怪不得她当初提议结为异姓姐妹时她不同意，谁会和未来嫂嫂结拜为姐妹呢！
“其实，我并不想跟你兄长成亲。”顾启诗叹了口气说道，比起和裴若兰做姑嫂，她更想跟她做姐妹。
裴若兰看了眼阿九手中的药膳，道，“你先将药膳送到娘那里。”阿九领命离开。
裴若兰带着顾启诗往暖阁里走去，两人坐下后，她倒了杯茶给她，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何不愿意嫁给阿兄吗？”
顾启诗皱起眉，似乎在犹豫有些话能不能说。
裴若兰笑着道，“但说无妨。”
“事情是这样的……”顾启诗先将她跟归云山大当家铁苍云结拜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提到她识破裴日文的身份，还捅给了铁苍云，末了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狠狠道，“我那结义大哥也是，明明已经答应大侄子安生做人，可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你们家放了一把火。”
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兄长是因为这件事记恨我，才非要娶我，可我根本不喜欢读书人，整天咬文嚼字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肠子都是黑的。”
裴若兰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你也讨厌李师兄吗？”
“大哥是大哥，跟那些酸书生臭书生可不一样，要是没有他，根本不会有今日的我。”
裴若兰知道顾启诗是在乡下长大的，又给她添了盏茶，“能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顾启诗回忆道，“打从我记事起，我那烂赌成性的爹就把家里输的家徒四壁，时常有人来追债，我娘不愿挨打，就和追债的人厮混到一起，他们夫妻两倒是臭味相投，只是苦了我，五六岁就要踩着凳子淘米做饭，七八岁时，有追债的人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爹我娘竟乐见其成，可我不愿意，用砍柴的斧头削掉他一半的头发，然后跑了出去……”
“他们人多，我到底还是没有跑过他们，倾盆大雨中，像条野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被他们打的半死，最后他们还想把我拖到窑子里卖了，我那脾气哪里肯，愣是从踹我最狠的人身上撕下一块皮，也就是这时，大哥出现了。”
提到李清河时，顾启诗难得有些动容，“他救了我，教了我一些道理，从此我就以痞子无赖的身份将所有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没人再敢欺负我。”
裴若兰有些心疼的看着顾启诗，顾启诗见她眼圈微红，朝她张开双臂，“要哭吗？”
裴若兰用力的抱住她，瓮声瓮气道，“再不好过，如今也好过了。”
顾启诗“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她推开裴若兰道，“我是真的不想嫁给你兄长，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裴若兰想到她的那些经历，无声的叹了口气，“好，我帮你劝劝阿兄。”
顾启诗眸光一亮，“听顾启茹说裴日文最宠你这个妹妹，有你开口，他一定一万个愿意。”
“别这么说。”裴若兰是知道兄长对顾启诗有些意思的，他只怕没那么容易放手。
“放心。”顾启诗大剌剌道，“你尽管试试，无论成或者不成，我心里都是感激你的。”
裴若兰笑了笑，随后问道，“你今日来裴家，应该是有正事罢？”
“是顾夫人让我来拜会你娘的，”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想着裴家的夫人身子骨不好，只要我稍稍气上她一下，裴日文定然会将这门亲事作罢，可如今她也是你娘，这法子自然行不通，倒不如不见，万一你娘喜欢我喜欢得紧，非要你兄长娶我呢！”
裴若兰摇了摇头，“你啊！”
顾启诗又待了一会儿，看着快到午膳时间了，才提出告辞。
裴若兰将她送出府后，便朝书房走去。
裴日文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看到她进来，放下手中毛笔，疑惑道，“你回来了？”
裴若兰点了点头，在太师椅上坐下后，道，“刚才顾启诗来了一趟。”
裴日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着道，“让我来猜猜，她是请你来当说客，让我退了顾家的亲事？”
裴若兰没想到自己的来意被兄长猜的清清楚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想插手阿兄房中的事，只是顾启诗前半生过的实在太苦了……”
裴日文叹了口气，凝视着她道，“是她主动跟你说起她以前的事情的？”
“是我问起的。”
“她是不是说她爹烂赌，她娘软弱，她镇日被追债的人欺凌？”
裴若兰点了点头，裴日文哂笑，“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后来成了翠竹镇最大的恶霸，镇上哪个人出生寿辰满师，成亲生子满月，发财开张，寿终正寝，都要给她交喜丧费。”
裴若兰沉下脸，“她竟是这种人？”
裴日文从桌上找出一只信折递给她，“这是江南的玄龙卫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你仔细看看。”
裴若兰接过信折，仔仔细细的看完后，不可置信道，“这些都是事实吗？”
裴日文沉默的看着她，良久后，道，“她成长环境极差，长成这样的性子我不怪她，成亲之后，我会好好的教她。”
裴若兰沉默许久后，“嗯”了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裴日文看着她离开，随手将方才的信折扔进火盆中，眼底一片阴沉，顾启诗不想嫁他，他偏要娶她。
顾启茹背着他与人私通便罢了，顾启诗不过一个乡野女子，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
在裴家待了三日，第三日傍晚，裴若兰收到王府那边的消息，霍准已经回府，但是受了重伤。
裴若兰慌乱之下，东西都未收拾，就带着阿九朝外走去。
马车哒哒的驶离裴家，一路上裴若兰心急如焚，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在经过吴铭所在生药铺时，马车的侧帘被风吹开，裴若兰看到外面的旗幡变了颜色，这是信送到了的意思。
第86章 快醒过来
回到魏王府，下人脸上都阴云密布的，裴若兰刚走到正房外，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苦药味，桑云红着眼睛迎上来，低声道，“陛下和太医都在寝房，姑娘先去后院歇会儿，等人都走了您再去看王爷。”
两人的事还没过明路，裴若兰心里再担心霍准，也只能答应下来。
桑云带着裴若兰去了后院魏王妃的居所皓首院，站在牌匾下，桑云低声道，“魏王府是前朝张首辅的府邸，先皇清算了张首辅后，就将宅子赐给王爷，以前这院子唤守安院，王爷前些日子才将院名改成了皓首院。”
皓首……裴若兰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一软。
进了正房，炭火将屋子熏得正暖，桑云服侍裴若兰坐下后，道，“前院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奴婢就先回去了。”
裴若兰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桑云保证道，“等陛下和太医走了，奴婢立刻来请您。”
裴若兰低低的应了一声，看着她离开。
桑云走后，裴若兰看着陌生的寝居，心头被恐慌和失落占据，虽然她和霍准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在他性命垂危之际，她却只能离得远远的，等到他身边没人了，才能去看他一眼。
阿九瞧出裴若兰的失落，想了想，提起茶壶给她倒了盏茶，劝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裴若兰接过茶盏，紧紧的捏在手中。几个月前，她还恨不得他去死，这样她就能恢复自由，可现在她却生怕他活不下来，她想他长长久久的活着。
天色很快黑透，裴若兰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却没有一点倦意，桌上放着的点心早已变凉，她未动一口。
“王爷那边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有消息，姑娘还怀着身孕，要不还是去躺一会儿罢，等前院有了消息，奴婢再叫您起来。”阿九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裴若兰想到腹中的孩子，沉吟许久，点了点头，阿九扶着她往内室走去。
伺候裴若兰躺下后，阿九放下帷帐，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裴若兰和阿九几乎同时睁开眼，阿九刚帮裴若兰穿好外裳，桑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激动道，“姑娘，王爷的命保住了，陛下已经回宫，只留了良太医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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