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院正:“……”
旋即,孙神医又看向裴若兰几人,“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你你出去,你去将魏王的衣裳扒了。”
他先指了指裴若兰和桑云、桑枝,最后又指了阿九。
阿九下意识的要上前,桑枝用胳膊捅了她一下,阿九反应过来,率先朝外走去,桑云和桑枝连忙跟上。
孙神医见三人都已出去,只剩下裴若兰一个,只能勉强道,“你去将魏王的衣裳扒了。”
裴若兰答应了一声,朝床榻边走去,她掀开丝被,将霍准身上的外衫解开。
“好了。”她回过头冲孙神医道。
孙神医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裴若兰,“你沐浴的时候只是将衣裳解开?脱、光、啊!”最后三个字,孙神医是咆哮出来的。
裴若兰被他吓了一跳,跟着脸颊微微泛红,孙神医看着她害羞的模样,正要开口损她,床榻上的霍准忽然咳了一声,他凉飕飕的睨了孙神医一眼,“收敛下……你的脾气。”
霍准的声音虚弱,但语气若是不容置疑,孙神医讪讪笑了笑,转头客客气气的冲裴若兰道,“请这位姑娘将魏王的中衣、中裤和亵裤都除掉,再将他身上的纱布解开。”
他说的太过细致,尤其霍准还醒着,裴若兰的脸更红了,但只能硬着头皮去扒。
霍准哪里看不出裴若兰的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道,“你出去,让杜林进来伺候就是。”
“好。”裴若兰答应了一声,飞快的朝外走去。
看着杜林进去后,她带着阿九往皓首院走去。
前院寝房中,孙神医用的是熏蒸疗法,他自己惫懒的很,配好药后,将熏蒸的过程和时间交代给伏院正,就去了外间。
可怜伏院正从白天替霍准熏蒸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汗流了能有一桶。
终于到时间后,他让人收拾了蒸捅和火盆,去外间找孙神医,却见他躺在摇椅上,翘着腿闭目养神,旁边站着梁院正,将剥了皮的葡萄一颗一颗喂入他口中。
伏院露出羡慕的表情,孙神医可真会享受。
孙神医察觉到伏院正的目光,挑眉道,“到时间了?”
“是。”
“有劳了!”孙神医随手从怀中掏出一篇手记扔给他,“这是谢礼。”
伏院正接过后,翻开看了一眼,忍不住喜极而泣。
梁院正瞧着伏院正手中的手记,眼中有嫉妒一闪而过。
孙神医不管这些,他朝内室走去,又帮霍准诊了下脉,诊完后看向他道,“沉梦之毒已经拔除的差不多,再调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沉梦?”霍准挑眉询问。
孙神医:“和安神香的味道很像,依我看,你十有八九也是这么中招的。”
霍准眸光闪烁,想起他第一次昏迷前,寝房中骤然燃起的安神香,他朝杜林看去,“那天的安神香是桑云点的。”
杜林会意,退了出去。
孙神医并不关心这些事,他到外间开了药方,交给伏院正,“去抓药煎药。”
梁院正惦记孙神医的手记,越过伏院正接过药方,“还是我来罢。”
孙神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吩咐完要做的事,就回到摇椅上躺着,等伏院正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给孙神医剥橘子了。
三个多时辰后,杜林才回到正房,神色有些复杂的说道,“据桑云所说,安神香是裴姑娘让她点上的。之后属下斗胆去搜查了皓首院,在花坛中埋着一些有问题的安神香。”
“然后呢?”霍准呼吸窒闷,僵硬的问道。
“属下又去找阿九打听了一番,她说裴姑娘近日的确去过一家生药铺,属下顺着查了下去,那家生药铺当时接待她的伙计,是裴家婢女秋霜的表哥……”
“秋霜的表哥供认不讳,是裴姑娘托他买了沉梦。”
霍准紧紧的抓住手下的丝被,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捏住,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接着裴若兰出现在寝房中,她还是婢女打扮,身段窈窕,但面容却平平无奇。
霍准静静的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在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他不敢相信他的毒竟是她下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她恨他是应该的,是他在她新婚前夜强抢了她,也是他用交易将她捆缚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陆鸿鸣答应随承惠去西北,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只要除了他,她就能自由,以陆鸿鸣对她的感情,她勾勾手,陆鸿鸣就能放弃承惠重新回到她身边。
久久等不到霍准的回答,裴若兰追问道,“王爷在想什么?”
霍准安静的看着她,薄唇开合,突然道,“裴若兰,要不我们还是算了罢!”
第92章 决然分手
霍准的语气平静,就像说着今日的天气如何一般,裴若兰愣了一下,才分辨出他话里的意思,她疑惑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反问,“王爷刚才……说什么?”
霍准覆在丝被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缩了缩,垂下头,避开她的眼神,口气极轻道,“你放心,本王答应你帮裴日文治腿,不会食言。”
裴若兰听他这么说,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用了那么多手段,花了那么多心思,强势的将她困在身边,撬开她的心,如今她终于情愿和他相守到老,他却要跟她分开?
这件事太过突然,裴若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盯着他苍白却无情的薄唇,问道,“那孩子呢?”
提到孩子,霍准的手倏地收紧,喉结用力的滚动了下,抬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睛,“生下来后,你愿意养就养着,若是不愿意,本王会给他找个好人家。”
他的语气淡漠的好像是处置一只猫狗,裴若兰心里升腾出一股怒气,可看到他判若两人的消瘦模样时,又生生的堵在胸口。
她深吸一口气,注视着他,嗓音低沉而沙哑,“我不知道王爷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不知道你心里是经历了怎样的起伏才做出这样的决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我只想问你,你当真决定了……要与我分开?”说到最后一句,裴若兰语气里已经带了哽咽。
霍准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有一瞬间,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误会了她。
可下一刻,又在心里讥笑自己痴心妄想。她的心从始至终都在陆鸿鸣那里,对他不过是虚与委蛇。
这般想着,他漠然的看着她,吐出一句“是”!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裴若兰的心也彻底凉了,她冲着他慢慢勾了下唇,“好,我走就是。”说罢,又与他对视片刻,确定他不会再改变心意,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霍准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像是破了个洞,直往进灌冷风,又冷又疼。
他强忍着这份不适,冲杜林招了招手,杜林上前两步,附耳过来……
听完霍准的交代,他眼底闪过一抹不满,不过想到自家王爷尚在病中,经不起太多的情绪波动,还是点头答应了。
裴若兰回皓首院的路上还能忍住,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对外界的感知钝了些。
回到皓首院,她一个人进了寝房,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男人。这也是她曾经一直希望的。
从这一刻起,她自由了,她与那个强迫过她的男人真的了断了,她不用再为了兄长任他为所欲为,不断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用再为腹中的孩子担心受怕,不必再惶恐别人以后会发现她未婚先孕对她指指点点,她可以回到自己家里,过回从前的生活,她真的应该欢喜的。
可不知为何,关上门后,看着屋中那些从前院搬过来的东西,却不知从何处收拾起,看到它们她就忍不住想起霍准,想起两人从前的亲密。
裴若兰身子阵阵发凉,最后竟是连站都站不住,顺着雕花门就滑了下去。她茫茫呆愣了片刻,最后将头埋在膝盖里,抱着自己痛哭出声。
此刻的裴若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只是觉得哭一哭,压抑在心口的那团空落感才会好受些……
不知过去多久,她抹了下眼睛撑着门板站起身……
他说算了,那就算了吧。君若无情我便休。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首饰、摆件、衣物,它们是她的,但又不是她的。它们被搬来搬去,和她一样见不得人,只能任由别人支配。
裴若兰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她只收拾了几件穿惯的衣裳,其他一概都不想要。
瞥到菱花镜时,她发现自己眼睛红肿的厉害,去了净房用冷水洗了洗,顺便卸去妆容,又拧了帕子敷了会。
敷完后,眼睛看起来还是有些痕迹,索性挑了些脂粉抹匀在脸上。就算要走,她也不会给他看了笑话。
夜幕降临后,裴若兰拿了包袱往外走去,阿九一直守在门外,见状诧异道,“姑娘这是去哪里?”
“回裴家。”裴若兰说完,径直朝皓首院外走去,阿九连忙跟上。
迈出皓首院的那一瞬间,她到底没忍住,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阿九看着裴若兰的侧脸,正要询问她怎么突然要回裴家,这时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刻,几个羽林卫将两人围在中间,为首的人厉声问道,“什么人,背着包袱是要去哪里?”
裴若兰心中一慌,抱紧了手中的包袱,她认得,眼前这些人是宫中禁军羽林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魏王府,难道……和霍准的病情有关?
“不说话,莫不是做贼心虚!来人,带下去好好审问。”
有羽林卫上前要拉裴若兰,阿九上前一步,挡住她开口道,“我们是王府的婢女,得了王爷允许,回家探亲。”
“这个关头回家探亲?我看你们分明是心里有鬼!还得了王爷允许?王爷尚在病中,哪有功夫理会你们。”为首的人呵斥完,掏出腰间令牌,冷声道,“陛下有令,将魏王府所有人全部收押,严加审问,”
裴若兰和阿九直接被押走,关在魏王府的刑房。
一个刑房的大小也就丈余,却关了男男女女几十个下人,厨房和马房的人都有,裴若兰被挤在角落。阿九本想和她关在一起,但被羽林卫强行分开。
裴若兰从羽林卫这阵仗已经猜出霍准第二次垂危是有人做了手脚,那霍准赶她走,是因为怀疑那个人是她吗?
想到这个可能,裴若兰心中寒凉一片,在他生死不明的那几日,她怀着他的孩子,为他担心的夜不能寐,想尽一切办法去看望他,挽救他性命,可他呢,竟然怀疑始作俑者是她?
忽然,隔壁刑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似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裴若兰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刑房中的人也都交头接耳起来,吵嚷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裴若兰被吵的脑仁疼,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的厉害,若是等下羽林卫对她动刑,她该如何?
第93章 他会救她吗
刑房中太过吵闹,羽林卫用刀柄重重的砸了几下刑房的栏杆,“老实点!”
原本吵嚷的刑房登时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吵闹,他们虽是王府的下人,可眼下做主的人是陛下,他们就像刀俎上的鱼肉。
接下来,隔壁刑房中的惨叫声就没有停下过,裴若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越来越不安,加上腹中饥肠辘辘,轮到她时,她身上没有一点精气神。
被带到隔壁刑房后,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腔,她忍不住躬着身子干呕出声。
坐在上首负责审理此案的侍御史之一宋俊臣皱起眉瞥了她一眼,“叫什么名字,在王府何处当差?”
裴若兰紧紧抱着怀中的行李,眼皮轻轻的颤了颤,“奴婢裴澜,在……皓首院侍奉。”
“当的什么差?”
裴若兰一时语塞。
宋俊臣冷冷一笑,“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言罢,从签筒中抽出三根红色的令签掷在她面前,“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羽林卫听令,不由分说的将裴若兰绑在刑架上,拎起板子就要用刑。
裴若兰煞白着脸,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三十大板下去,别说腹中的孩子了,就连她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不,孩子是无辜的,她不能坐以待毙,下一刻,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宋俊臣,“大人,我已经怀有身孕,还请容情。”
魏王府的婢女竟怀了身孕?宋俊臣下意识的想起前段时间京中的传言。
他脸色微变,摆手挥退左右,起身绕过桌台,亲自帮裴若兰松了绑,又请她坐下,试探着问道,“姑娘腹中的孩子,生父可是魏王?”
裴若兰眸光轻轻闪了一下,想到两人分开时他绝情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想提及霍准的名字。
宋俊臣见裴若兰不肯言语,眼中闪过一抹研判,她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怀中的孩子是旁人的,还是因为魏王根本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毕竟一个婢女玩玩也就玩玩,若是弄出个庶长子来,信阳侯那边可不好交代。
这般想着,他又看了裴若兰一眼,游说道,“姑娘跟我说句实话,若是这孩子是魏王的,我自然要轻拿轻放,若是旁人的,我也帮你保守秘密,如何?”
他的条件已经开的极为诱惑,但裴若兰还是缄默着,不肯开口。
宋俊臣见状,叹了口气,“姑娘是个柔弱孕妇,我也不想逼你,这样罢,你坐在这里慢慢的想,愿意说了就咳嗽一声,我就在外面候着。”说罢,朝外走去。
裴若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绷着的身躯终于微微放松一些。霍准待她那般无情,她是不可能主动向他求救的。至于他知道此事后,肯不肯救她,她自己也想知道……
宋俊臣离开刑房后,召了御林卫过来,低声道,“你去帮本官打听下,蔡大人和义大人审问的婢女中可有疑似魏王那位房中人的。”
御林卫颔首离开,宋俊臣扶着墙,眼中闪过一抹阴翳,里边那个裴澜最好是魏王的女人,否则他定要扒她一层皮下来。京中官员谁不知道她宋俊臣的手段,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敢那样吊着他。
在宋俊臣确认裴若兰身份的同时,杜林将王府中的变故禀给了霍准。
霍准眉头紧紧皱起,陛下这么做,绝不止是为了找出给他下毒的凶手,只怕是因为铁矿石被盗一案,对他也生了忌惮之心。
杜林打量着自家王爷的脸色,犹疑了片刻,开口说道,“有件事,属下不知当讲当讲。”
霍准抬起眼皮,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裴姑娘和阿九也被关入了刑房之中,是分开关押的。”顿了顿,杜林又道,“依王爷的意思,可要将裴姑娘保出来?”
霍准想到裴若兰的狠心,轻磕了下眼皮,硬声道,“不必管她,本王早已经给过她离开的机会了。”
杜林想到自家王爷吩咐他做的事情,暗暗叹了口气,他家王爷的确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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