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凝不尴不尬的,脸色有些挂不住。
贺誉放下杯子,声音低低沉沉,“凝凝难得有兴致邀请,你们一起吧。”
凝凝。
贺誉一开口,轻轻松松替蒋凝解了围,也冲散了方才的尴尬。
可对江蔚来说,贺誉对蒋凝的昵称,不仅刺耳,还很扎心。
蒋凝看了看贺誉,又望向对面的两人,笑容真诚,“是啊,难得遇见,一起吧,再说人多也热闹。”
话说到这个份上,无论江蔚还是顾云恒,都不能不给面子。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
一行四人离开了日料店。
老城旧巷里的光线不够亮堂。
地上的石板路坑坑洼洼。
蒋凝穿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踱着步。
眼瞅着到了巷口,她脚下一崴,轻呼着倒向了身旁的贺誉。
男人单手插兜,侧身睨了一眼,“崴脚了?”
蒋凝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挽着贺誉的胳膊,“没事,缓一缓就好。”
贺誉站定不动。
蒋凝则轻轻活动着脚腕,顺便调侃道:“看来下次跟你出门,就算身高差太多,我也得换双平底鞋才好。”
深巷昏暗的路灯落在两人身上,那一方天地中,静谧和谐,好似无人能插足。
江蔚和顾云恒稍稍落后几步,见状也停了下来。
顾云恒偏头看着江蔚,灯光不亮,她的脸颊隐匿在模糊的昏光中,看不清神色。
“如果难受,我们可以不去。”
“我难受什么?”江蔚拨开被风吹到嘴边的发丝,清清浅浅的笑,“既然答应了,总不好中途反悔。”
顾云恒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你知道蒋凝的背景吗?”
江蔚抿唇,没说话。
“蒋凝,她舅舅是榕城的秘书长,蒋家早年是做边境贸易的,近些年政策调整,大部分生意都挪回了榕城,据说下一步蒋家打算扩张商业版图,涉及的领域跟贺氏有不少重叠。”
顾云恒边说边观察江蔚的表情。
大概几秒钟,江蔚神态自若地说道:“你说这么多,其实‘豪门’两个字就能概括了。”
顾云恒心口像是被锤了一拳,堵闷的厉害,“江蔚,我是想告诉你,你跟贺誉……不会有结果。”
江蔚笑了下,“当然,我也没做过这样的梦。”
什么样的梦?当然是嫁入豪门的梦。
江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家背景。
别说是贺誉另眼相待的蒋凝。
即便是纪旻旻和梁婧月,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比她出身优越。
顾云恒不惜点破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试图让江蔚醒悟。
可他大概不知道,江蔚从未执迷。
与此同时,蒋凝脚踝上的痛感缓解了不少。
她随即从贺誉的臂弯里抽回胳膊,浅笑嫣然,“好了,我们走吧。”
贺誉迈开长腿,不经意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视线所及,是巷子最漆黑的地方,顾云恒侧身站在江蔚面前低着头说话的一幕。
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距离靠得很近。
蒋凝也顺势看去,不知有意还是无心,莫名说道:“他们两个很般配,是不是?”
贺誉俊脸瞬间阴沉,不搭腔。
蒋凝兀自笑笑,“不过江蔚长得确实够漂亮。”
贺誉步伐微缓,睨向蒋凝的眼神里充满了深意,“谁告诉你她叫江蔚?”
自始至终,江蔚没有做过自我介绍,顾云恒跟贺誉更是没有唤过她的名字。
此时,蒋凝面无改色地直视着贺誉,“我刚刚听到顾云恒叫过她。”
“是吗?”贺誉薄唇勾起,似笑非笑。
蒋凝泰然自若地转过身,她面对着贺誉,背手往后倒着走,“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刨根问底吗?”
贺誉缓步慢行,语气不冷不热,“你有分寸就好。”
话到此处,有些事不言自明。
蒋凝不是温室的花朵,相反她比梁婧月那种蠢货有脑子的多。
她故意念出江蔚的名字,明摆着在试探。
试探贺誉的态度,试探江蔚的分量。
至于结果,蒋凝很满意。
商场。
蒋凝特意挑选了VIP观影厅。
影厅里配备了真皮沙发按摩座椅,可躺可坐,两张座椅中间还设有小吧台。
零食果盘等食物也一应俱全。
此时,江蔚和顾云恒的位置在第三排。
贺誉和蒋凝在第四排。
电影是刚刚上映的国外系列科幻大片,特效逼真惊人。
“要不要吃爆米花?”
顾云恒把爆米花桶递给江蔚,主动打破了两人间沉默的状态。
江蔚接到手里,“谢谢。”
她的表现没什么异常,从容的样子仿佛没将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顾云恒紧绷的情绪随之松懈,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味道还不错。”
“那我的这杯也给你。”
“算了吧,喝这么多晚上我会失眠的。”
这番寻常的交流,有来有往。
可落入后排人的眼中,就显得过分亲近了。
贺誉的座椅没有放倒,他端坐着,双腿在身前交叠。
一双阴翳淡漠的眸子不偏不倚地凝着前排的两人。
贺誉看不到江蔚的神色,却能从她的一言一行中感受到轻松自在。
“阿誉。”
蒋凝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伴随着女人身上的香气。
贺誉侧头,看到蒋凝手里捏着的水果切块,抿唇避开,“不需要。”
蒋凝很会利于自己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经意地放软了声音,娇媚又不显做作,“很甜,你抽烟多,香梨清肺的。”
香梨清肺几个字,让贺誉想到了江蔚给他做的那道冰糖雪梨。
当时她也是这么说的,清肺。
第84章 爆发
贺誉踌躇的时间里,脑海中掠过的是江蔚捧着冰糖雪梨盈盈浅笑的一幕。
破天荒地,贺誉没有再拒绝。
他想接过插着水果的牙签,蒋凝却避开了他的手,执意往他嘴边送。
贺誉深深看她一眼,没了动作。
蒋凝见状,声音不大不小,“吃呀,小心点,别被牙签戳到了。”
这样的音调和语气,江蔚和顾云恒想听不到都难。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正巧看到蒋凝举着水果给贺誉投喂的画面。
江蔚心头一窒,手里的一块爆米花突然被捏碎了。
恰在此时。
影厅的屏幕开始播放映前广告。
四周的灯光熄灭,黑暗变成了每个人最好的保护色。
蒋凝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影厅暗了下来,她也撤回了拿着水果的手,并小声嘀咕,“你真不给面子。”
贺誉捻了捻指尖,音色低冽:“没有下次。”
蒋凝表情僵住,但转瞬又恢复如常,“嗯,电影要开始了。”
整个电影放映过程中,蒋凝倒是没再作妖。
贺誉斜倚着扶手,屏幕忽闪的光亮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片清冷之色。
可若仔细辨别,就能发现男人的目光低垂,凝神所视的地方绝非荧幕。
电影结束后。
江蔚和顾云恒率先走出了影厅。
来到走廊,明晃晃的光线下,能清楚地看到女人红红的眼圈。
顾云恒抿唇,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以为江蔚是因为贺誉和蒋凝的事情在伤神。
谁知……
江蔚用手里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哽咽地喃喃,“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托尼下线了。”
顾云恒顿时忍俊不禁,“电影都结束了,你还没出戏?”
江蔚吸了吸鼻子,“很难出。”
大概看过这部片子的铁粉,没几个人能在托尼下线时忍住不流泪。
就好像是一段青春一段时光突然走向了落幕,还是以悲剧收场。
这边,贺誉和蒋凝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走廊边低声说话的两人。
“咦,江蔚怎么哭了?”
贺誉向前的脚步顿住,定睛凝神,果然看到江蔚拿着纸巾在擦眼角,而顾云恒则低头和她说着话。
外人眼里,像是男人在哄女人。
蒋凝来到江蔚身边,并从包包里掏出了纸巾,“你还好吗?”
江蔚笑笑,把她的纸巾推了回去,“我没事,谢谢。”
顾云恒看了眼几步之外的贺誉,男人那冷峻的眉眼间铺满了漫不经心。
“时间不早了,我和江蔚先回去了。”
蒋凝左右看了看,“行,那咱们有机会再聚,你俩回去慢点。”
九点半,商场外飘起了雪花。
门前广场陈列着一棵挂满彩灯和玩偶的圣诞树。
“圣诞节要到了。”
顾云恒的感慨让江蔚忍不住驻足。
孤身奋斗的这几年,她很少有闲情逸致来感受别样的节日气氛。
因为始终一个人,所以再热闹的节日于她而言也都是一个人的热闹。
今晚的雪不大,在商场的氛围灯和圣诞树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有意境。
江蔚来到圣诞树旁边,仰着头往上看。
顾云恒就陪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圣诞树附近,莫名和谐,莫名刺目。
至少在贺誉看来,站在江蔚身边的人,不该是顾云恒。
“阿誉,帮我拍张照吧。”
蒋凝的存在,无时不刻的提醒着贺誉今晚发生过的一切。
她笑靥如花地递出手机,眼睛里写满了期冀。
明明蒋凝也足够漂亮,足够端庄,可贺誉突然就厌烦了起来。
男人浓眉皱起,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走去,“下雪了,改天吧。”
蒋凝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晦涩不堪,“你等等我……”
凭借蒋凝脆生生的嗓音,自然吸引了周围人的关注。
江蔚瞧见他们,赏景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我们也走吧。”
回家的路上,他们坐在车里谁都没说话。
车子停在了德贤府。
江蔚刚解开安全带,顾云恒就侧身看过来,“江蔚。”
“嗯?”
“我今晚说的话,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慎重考虑。”
江蔚捏着安全带的手指蜷了起来,“好。”
顾云恒单手搭着方向盘,目光沉静而深邃,“用不用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小区里很安全。”
“嗯,有事打电话。”
“好,晚安。”
进了小区,江蔚踩着地面的薄雪在院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圈。
直到头脑彻底清明,捋清思路后,她才加快脚步进了单元门。
走出电梯,感应灯亮起。
江蔚刚迈出一步,抬眼的瞬间,险些叫出声。
电梯正前方的墙边,身穿黑色毛呢大衣,满身戾气的男人目光冷肃地投来了视线。
江蔚咽了下嗓子,低声唤道:“贺总。”
贺誉面颊紧绷,眼底浓稠的阴翳连灯光都吸附了进去。
“去开门。”
江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自家门前。
门开,刚推开了一条缝。
下一秒,江蔚被人攥着胳膊拽进了屋内。
江蔚在贺誉面前,素来乖巧,近乎逆来顺受。
她不想惹怒他,可心底的憋闷和长久来的压抑明显到达了无法控制的临界点。
江蔚被压在了门板上的那一刻,撞疼的后背以及濒临崩溃的情绪瞬间演变成了愤怒的催化剂。
“你放开我!”江蔚用力挣扎着推搡贺誉。
但男女力量上的悬殊,使得她撼动不了半分。
贺誉狠狠地掐着江蔚的下颚,带了种泄愤的私欲,“你跟他吃饭吃的很开心?江蔚,我有没有说过,让你离顾云恒远一点。”
屋子里没开灯,看不清对方的神态,唯有双双急促的呼吸彰显着彼此的怒气。
江蔚的委屈像是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你能和蒋凝吃饭,我就不能和顾云恒吃个饭吗?”
贺誉声音冷鸷了几分,“那不一样。”
江蔚感受到男人作乱的手,身体骤然一僵,羞愤恼怨的情绪顷刻间冲到了顶峰,“是,的确是不一样。我和顾云恒只是普通朋友,而你和蒋凝……是未婚夫妻,对吗?”
第85章 分开
江蔚话音落定,房间里骤然陷入了安静。
贺誉手中的动作随之一顿,“谁告诉你的?”
江蔚呼吸轻了几分,“难道不是吗?”
半晌沉默,贺誉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江蔚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她借着窗外的光亮仰头望着贺誉,“我说对了。”
她用的是肯定句。
贺誉俯首,面对黑夜里那双炯炯的眸子,居然让他说不出话来。
两人还维持着进门时的姿势。
江蔚别开头,鼻尖擦过贺誉的大衣,闻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香水味。
“贺誉,我们结束吧。”
她叫他的名字,眼睛里的水雾渐渐凝起。
说出这句话,江蔚的心里不是没有惊慌,但更多的是即将跳出泥潭的释然。
贺誉钳起她的下颚再度用力,“你再说一遍?”
江蔚身心俱疲,如他所愿地重复道:“我们结束吧。”
贺誉的另一只手又开始在她身上作乱,耳畔是男人恶劣的调侃,“感觉来的这么快,你舍得?”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席卷全身。
江蔚隐忍着、闪躲着,没有歇斯底里,只用平缓到没有起伏的嗓音问他,“你当我是什么?暖床工具吗?”
“江蔚!”
贺誉生气时,总是这样充满警告的唤她名字。
仿佛每次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江蔚感受着贺誉的动作,忍到极限之际,她抬手解开了大衣的纽扣。
贺誉动作滞住,即便看不清楚,也能从她的动作幅度中瞧出她在脱衣服。
江蔚拨开一颗颗的纽扣,伴随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了衣服上,“今晚做完,能结束吗?”
闻言,贺誉蓦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心莫名软了些,“我和蒋凝不是未婚夫妻。”
江蔚停下动作,慢慢仰头,“那你会和她订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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