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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丹丹没有否认。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顾妈妈是什么性格的人她已经摸清楚了。普通家庭妇女，自成一套逻辑，嘴碎，说话不过脑，总结来说就是不用在意她的话。
她承认或者否认，对顾妈妈都没有意义，同样，顾妈妈此时对她身份的定位对她也没有意义。但是父母都是枷锁，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人能够影响到顾霰云的决定，恐怕就是这样的父母了。
他现在正处于人生低谷，他们又不是没有感情基础。如果真的有可能，她并不排斥跟顾霰云重修旧好。不管怎么样，顾霰云都是很拿得出手的另一半。
况且，她在心里冷哼，之前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在她谈过几个男朋友之后也已经不复存在了。
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了林青苗的意料。当顾妈妈给她打来道谢电话时，她才知道原来秦丹丹居然自认顾霰云的正牌女友，她自己倒是顾霰云雇来估计气妈妈的群众演员。
她觉得十分荒谬。秦丹丹好歹也是京大毕业的金领精英，怎么可能就这样在顾霰云父母面前假装女朋友？顾霰云出来了她怎么解释？
她想去问问赵美娟，又想到了她那句“你不要后悔”和她当时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秦丹丹就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在认识顾霰云之后，确确实实，秦丹丹从未出现过啊。
从小到大一直家庭合睦朋友遍地的林青苗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在连续经历顾霰云被带走、被顾妈妈奚落及女友变路人甲的打击之后，她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向谢全安请了年假飞回了自己家。
到家的时候正值下午，已经从报社退休的爸爸午休完正架着老花镜看一份《参考消息》，妈妈也忙完了早间新闻的编排工作在厨房准备当天的煲汤——她爸爸爱喝汤。
在温暖熟悉的番茄龙骨汤的气味中，林青苗抱住了妈妈放声大哭。
林爸爸还没从宝贝女儿突然回家的惊喜中回过神，就在她的哭声中惊地砸了手上的老花镜。
林妈妈把哭泣的女儿边抱边拖到了沙发上，然后一遍遍抚摸林青苗的头发，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用眼神严厉制止坐在一边急得抓耳挠腮数次想开口追问的林爸爸。
痛哭一场之后，林青苗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在妈妈身上蹭了蹭。林爸爸一看马上开口：“乖女你碰到什么事了，急死我了。快跟爸妈说说。”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点难过。”林青苗略过了顾霰云被警察带走这一节，简单说了说顾妈妈对她的无视和不屑，以及她认定了另一个女孩子作为顾霰云女友的态度。
“什么臭狗屎！这个什么顾是空气人吗？他自己的妈妈他没个章程？”林爸爸拍着沙发就大声咒骂起来。
林妈妈让他闭嘴，然后问林青苗：“你爸话糙理不糙，这个小伙子怎么能由着她妈妈这么乱来？”
林青苗帮顾霰云解释了一下：“他再三说明了，但是她妈妈很偏执，动不动就哭啊骂人啊啥的，这几天他出差了，也不在。”
“不行，这样的家庭我不同意。事业再成功也不行。”林爸爸一票否决。
林妈妈仍旧抱着林青苗，帮她将有些散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原本我并不想干涉你交友的权利，妈妈相信你的眼光。但是苗苗，你还年轻，谈谈恋爱没关系，婚姻那可是两个家庭的事。他妈妈这样的性格，我觉得你犯不着受这个委屈。”
林青苗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她确实觉得委屈。纵然她以后真的跟顾霰云结婚，大概率不会跟他爸妈住在一起，但血缘是断不掉的，不可能不打交道。
如果她选择一个家庭合睦，对方长辈也很欣赏自己的丈夫，那她的婚姻大概率不会很差。她清楚地知道这也是自己爸妈对自己未来丈夫的期望。
只是，她舍不得顾霰云。在认识顾妈妈之前，她先看到了顾霰云。有的人一旦被放到心里，就再也清除不了。
“你好好想想吧。爸爸妈妈不希望你过那种八点档肥皂剧的生活。过日子，平淡才是真。”林妈妈又拍了拍她的背，起身去厨房了，边走边说：“老林，给你女儿去买斤基围虾，再买一盒爆鱼。”
林爸爸应声而起，还不忘低声但坚决地嘱咐林青苗：“爸爸不同意，赶紧换一个！”
林青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路上憋着的委屈散了大半。
在家好好享受了几天父母的宠爱，林青苗觉得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美少女。顾妈妈的事就应该甩给顾霰云去解决，现在特殊时期，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顾霰云的事远比她想得要严重。
秦丹丹找的律师确实有几分能量，在看守所很快排到了会见。一般没有关系的律师，约会见一个月甚至两个月都不稀奇。同时他通过查阅案件卷宗，第一时间给秦丹丹带来了坏消息。
顾霰云卷入的案件并不一般，被海市警方认定为“特大涉黑网络套路贷专案”，此次顾霰云被抓属于海市警方委托京市当地警方的异地抓捕，等交接手续完成后会被转移到海市的看守所。
案件主体市是海市的“轻松贷”，照理跟顾霰云并没有关系，利银的持股是通过一家空壳公司，实际执行人是王磊。但是王磊被取保候审后，供出他的汇报对象是顾霰云。
对顾霰云不利的线索还有，持股轻松贷的空壳公司，在一家名叫“闪信分期”的公司旗下，而“闪信分期”的法人代表，是顾霰云。
这是顾霰云在加入利信初期，为了开展多种业务所注册的多家公司之一，都由专人代办，他只不过签签名而已。随着各类业务地开展，这些没有用到过的公司早已被他淡忘。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被跳出来咬一口。
为什么孙奕偏偏选择了这样一家公司持股“轻松贷”？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有意为之，为什么孙奕这么早就做了这样的后手？想着孙奕平时那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派头，在看守所的顾霰云头痛欲裂。
会见的时候，律师对顾霰云的说法全盘接受，并表示如果顾霰云的说法是真实的，那么他大概率不会有事，调查时间再长，没有证据也只能羁押他三十七天，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能出来了。
但会见一结束，律师就对秦丹丹说：“案件标的太大，而且这种案件没有过先例，真的按照经济类案件来判的话起码是五年以上，诉讼费用超百万，很可能人财两失，不值得。”
秦丹丹大受震动。她心想顾霰云毕竟出身农村，确实还是短视了一点，为追求快钱低估了风险。既然他有可能坐牢或者背上案底，那她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打算了。
淡淡地将情况跟顾霰云父母解释了一下之后，秦丹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畜生居然要坐牢，我可丢不起这个脸。”顾妈妈恨恨地对顾爸爸说。
顾爸爸紧皱着眉头：“我那笔贷款可能要黄。”
第38章 浮出水面
林青苗是在顾霰云父母回老家的第二天才知道顾霰云有可能要坐牢这个事的。
顾霰云的代理律师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她这。
“请问是林青苗小姐吗？我是顾霰云先生的代理律师，顾先生的父母将委托代理权转移给了你，请问你是否接受？”
正坐在回京市高铁上的林青苗在信号时好时坏的车厢内与律师沟通完后，震惊地意识到，顾霰云同时被突然跳出来的“正牌女友”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同时放弃了。
秦丹丹的退缩属于人之常情，但是顾霰云的父母怎么会因为律师提出的一个可能性就不再管自己的儿子了？真的会有父母在儿子面临刑事诉讼的时候急忙逃回老家吗？
答应一到京市就跟律师面谈之后，林青苗拨通了顾妈妈的电话。
“阿姨，你好，我是林青苗，律师说你们已经回去了？顾霰云的事你们不管了？”
“噢小林啊，我们不懂的啊，什么都不知道，律师说小云要坐五年牢的啊。我们也不认识什么当官的，没办法救他啊。”顾妈妈在电话那头解释起来：“你是他朋友，你懂啊，你来管就好了，我们放心。我要炒菜了，就这样。”
听着听筒里传来电话挂掉的忙音，林青苗不知道顾霰云得知这一切后会有什么感受。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顾霰云到底做了什么。
在律师事务所，律师将了解到的情节跟林青苗大致同步了一下，然后开始劝林青苗：“虽然当事人说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的。按我了解的情况看这个事情应该不算小，涉案金额太大了，等于他属于大股东之一，肯定是要判刑的，还会罚款。你们只是恋爱关系的话没必要管这个事，人财两失的事情我们见的太多了。”
“顾霰云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开始就态度明确地反对做现金贷的，他绝对不可能是大股东。我了解他，我也相信他。方律师，请您尽最大努力好吗？”林青苗诚恳地看着顾霰云的代理律师：“律师费不需要担心，我会负责到底的。”
“费用目前倒还不是问题，他父母已经先付了十万元委托费，最终费用要等案子结束再算。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继续代理这个案子。”方律师见劝不动林青苗，也摆出了职业态度：“我之前也没有代理过互联网金融案件，你如果有别的熟悉这一块的律师，也可以换，或者说不差钱，可以再找一个律师跟我一起研究这个案子。”
林青苗点点头，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了几笔：“我会看看能不能多找一个律师的，方律师您这边如果有靠谱的律师也可以给我介绍，怎么对顾霰云有利怎么来，我一定配合。”
方律师笑了笑：“小姑娘，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自古以来打官司都是很耗时间的，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做，你就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吧。有任何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方律师。”林青苗也知道这一点，但对顾霰云的担心还是促使她又问出了一个问题：“我有可能去看守所探望吗？”
“除了律师在押人员是不能见任何人的。你可以给他卡上打钱，他能在小卖部买点泡面一类的食品或者日用品。”方律师看这林青苗微红的眼眶，又额外给了一点建议：“找别的律师的时候千万别相信那种给多少钱就能帮忙捞人的；去看守所打钱的时候也别信里面的警察给你介绍的关系，都是骗钱的。”
林青苗默默点头。
拖着行李箱离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林青苗发现天已经黑了，夜风带来一丝凉意。不知不觉中，酷暑已经过去，道路两旁绿化带里的树木，已经有零星的叶子开始转黄，京市的秋天就快要来了。
她伸出手探了探风的温度，只抓到一片虚无。应该去给顾霰云理几件秋装，她拖着行李箱行李箱打车去了顾霰云的房子。
离出几条运动长裤和连帽衫之后，林青苗坐在顾霰云衣帽间的地上发了一会呆，开始拿出手机一遍遍地看手机通讯录和微信联系人。
等看到了初中同学的班级群，她猛然想起有个同学考上了政法大学的研究生，当时她在群里还发过言恭喜过对方。
赶紧找到同学的微信，询问对方是否有空，她想咨询点事。
老同学的情谊还是比较牢靠，对方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来了解情况。也算是幸运，这位同学目前还在政法大学读博士，他的导师就是研究经济类犯罪的，对目前的互联网金融领域也很感兴趣。老同学答应明天空了帮她问一下导师有没有这方面的律师资源。
不管对方能不能帮上忙，林青苗沉甸甸的心好像松快了那么一点点。她感觉到了饿意。一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十点，她起身去厨房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等打开冰箱看到排列地整整齐齐的蔬菜、饮料和水果，林青苗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顾霰云将这个屋子打造成了一个自动运行的项目，有人按时上门打扫卫生和采购食物，结果现在他离开了，归期不定，但这个项目却不会停止，仍旧照常运行。而她没有停止这个项目的权利。
就好像他的人生。深究起来，其实她对他的过去所知甚少，只不过是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过客，可笑的是现在好像就只有她这个过客还在关心他的处境，在为了他的清白而努力。
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抹了下眼泪接了起来，是小江。
“嫂子，顾总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小江，太好了，我把你忘了，你知道利银跟‘轻松贷’的合作吗？”林青苗有几分急切地问。
“嫂子，业务上的事我还真的知道得不多，主要是我就一开车的，不懂这种。你等等，我帮你去问一问。”小江说着就要挂电话，林青苗急忙阻止。
“先别急，他这次出事肯定是利银内部有人针对他，我怕你随便问人打草惊蛇。”
“我不问别人，我就问杨松涛。他要是还有良心的话就不至于出卖顾总。”
林青苗思考了一会，杨松涛作为顾霰云这么多年的头号助力，肯定是最了解顾霰云的人。但他目前是车贷负责人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帮助顾霰云。
许是察觉了林青苗的疑虑，小江跟她打包票：“嫂子，你放心，杨松涛顶多就是不肯帮忙站出来指认啥的，但要他害顾总肯定不能够。”
林青苗下了决心，她目前了解的情况实在是太少了，找杨松涛确实是个突破口：“好的小江，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约一下杨松涛，我想跟他面谈。”
杨松涛很快同意了这次会面，把地点选在了顾霰云带她去过的茶楼。
等林青苗到包厢的时候，杨松涛已经在了，见到林青苗他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嫂子”。
林青苗暗暗松了一口气，过去坐到了杨松涛对面。
她发现杨松涛跟之前很不一样了。以前每次看到他，他总是安静地站在顾霰云身后，穿着颜色略浅一些的西装，虽然也比较合身，但里面的衬衫总显得有些松垮，手上带一块积家的月相入门款，从未更换。
如今他端坐在茶海后面，身上的衬衫十分合身，材质不是真丝就是桑蚕丝，手上的手表也换成了劳力士，发型显露出一种精心打理过后的随意。
“谢谢杨总今天愿意见我。”林青苗先开口。
“嫂子叫我名字吧，我今天的一切都是顾总给我的。”杨松涛给林青苗倒了茶：“顾总的事我也是前两天才刚知道，真的完全没有想到。”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林青苗盯着杨松涛的眼睛。
杨松涛略微闪躲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要说我没有打听过这件事，嫂子你肯定不信。但我也确实不能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打听到了什么能说一说吗？现在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帮助到顾霰云。”林青苗垂下眼睛：“如果你不帮他的话，他真的有可能会被判刑的。你应该知道他绝对没有插手过‘轻松贷’的事啊。”
“嫂子你别急。”杨松涛顿了顿：“这样吧，我把我知道的事按时间顺序给你捋一捋。”
“顾总之前打算单干，就跟几个人说了，包括我。当时他是建议我留下当车贷负责人的，但是我表示要跟着他，他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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