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烨氏允姜家万里山河
楚辞回到房内,轻轻关上了门。
“不许去。”玄夕语气强硬,对心上人的占有欲一览无余。
“这是太子的军令,我必须听。”
楚辞神情平和,声音也很坚定,跟玄夕缓缓说起往事。
“我曾祖,南云开国大将军烨允,原是位要饭的孩童,快死的时候被姜家救起,有一饭之恩。自那之后姜家便把他养在身边,读书习武样样不落,犹如亲生一般。后来姜家造反,我曾祖领兵大战十三载,才有了如今的南云国。曾祖当上镇国大将军后便改了名字,叫烨允江,是烨氏允姜家万里山河的意思。”
在楚辞心里,无论姜崈如何待她,她都要为烨家人守住家训。
烨家四世代代英豪,忠贞不渝,她的命必须属于姜氏王朝。
玄夕听着这姜家和烨家的开国故事,脑子里却联想起楚辞和姜崈青梅竹马的那些日子,他以前想了无数次用妖法探知他二人过去,可总是不敢,怕看了之后被自己气死。
这心里的醋坛子不知道翻了几翻了,他一个闲散小妖,无父无母的哪里懂这些忠贞不渝。看着楚辞一脸英气地站在他面前,手里的珊瑚色灵气不停窜动。
实在不行就用迷魂术让小阿辞就范吧!
玄夕心里痒得忍不住,恨不得掏出心来让楚辞给他抓抓,这小阿辞当真一点男女情愫都不懂,满脑子的家国大义。
考虑了好长一会儿,玄夕还是硬生生的把这带着醋味儿的妖气收了起来,没办法,谁叫自己舍不得,就只能慢慢教了。
这时楚辞走到床前,轻声说,“我有分寸,不会逾矩嗒!”
玄夕带着胸腔里升起的烦躁,看了看手上的靛青色绑带,“若是一定要去,就带上这个去!”
“好呀。”楚辞接过绑带,见玄夕一脸醋意的样子心底倒是生起一丝甜蜜。
她很自然地坐到镜子前挽起头发。
冷静下来的楚辞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什么吗?”
楚辞转过身来看向玄夕,这几天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有太多怪事无法解释了。
玄夕为何身体溃烂半月有余却奇迹生还,昨夜从天而降的他本以为药石无医,今日却又行动自如?姜崈与楚辞晚膳争吵之后,姜崈房子便被雷劈了,联想起之前都城空雷滚滚,这些都太过奇怪。
楚辞心里有个疑影,却又觉得想法太过荒谬,便没有问。
玄夕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怎么解释呢?
况且昨天的情况他也不甚清楚,那姜崈应该死了才对,怎得天上又下一道雷劈在了他的身上?他当时灵气殆尽,天雷上身竟没有致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辞见玄夕沉默不语,轻叹了一口气,“不必说了。”
玄夕惊讶地看向她,楚辞微微低了头,仿佛下了决心一般,“算了,你若没想好就别说了,我只要你安康就好。”
楚辞经此一事,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本来她是个非黑即白的性子,现在倒是觉得糊涂一点过日子也不错。只要玄夕没事,能在她身边就好。
楚辞轻轻拨了拨玄夕有点凌乱的额前碎发,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她都没时间好好看看玄夕。
如今这些污糟事告了一段落,想起之前那半月有余,行尸走肉的日子,心里倒是泛起了一丝委屈。
玄夕见这眼泪直打转的楚辞着实慌乱了一下,连忙坐近了些,轻轻拍着楚辞的肩。
“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楚辞听到这一句,眼泪好像决堤了一般,瓢泼似的涌出来。
她自她父母出事后,她便再也没因为谁如此伤心地哭过了。
玄夕一把揽住楚辞在怀,连连安慰。楚辞的眼泪就像滴在了玄夕的心里,一下子生根发芽。
这时,玄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楚辞听到笑声,满脸泪痕的她皱得好像一颗桃仁,小嘴一撅,带着一抽一抽的肩膀,不满地推开了玄夕。
“不是,我不是笑你……”玄夕看着楚辞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赶忙解释,“我是在笑我自己呢,当时在西召认识你,我就是想跟你出去玩玩,好打发这时光……”
玄夕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他悄悄抬眼看了看楚辞的反应。
这一看,他笑得更虚了。
楚辞这段时间大悲大喜,本来以为玄夕会好好安慰她,结果这痴傻的竟说跟她一起只是为了打发时光?
气得她直接起身准备走开,而这手却被玄夕一下牢牢扣住。
玄夕看这架势,本来说不出口的话倒也脱口而出了。
“如今!如今倒是我想跟你长长久久的了!”
楚辞一愣,心里好像被刺穿一下。
眼神闪烁的她推开了玄夕的手,“你,你还是好好养伤吧,我去安排一下车马,免得旅途劳累,害你伤口加重。”
“诶!你——”
没等玄夕说话,楚辞便慌乱跑出去了。
“你也没个回应......”玄夕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轻声嘀咕。
楚辞事无巨细的安排好公主銮驾之后,便把小知,小安和北言三人叫到一旁。
“玄夕伤口未愈,你们在回程的时候一定要多加看护。”
“公主,让我跟您去太子车驾伺候吧。”小知已经追着楚辞求了半天了。
虽说玄夕伤的严重,需要人照应,但一想到楚辞要跟太子单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她心里就惶惶不安。
“你最细心,玄夕和他们两个也最怕你,你不在公主銮驾,这三人要是没了管教,怕是要翻天了,”楚辞耐心劝说着,她自然晓得小知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愿意的事,他是不会逼我的。”
“公主,你真的要答应太子殿下?等玄夕一好——”小安急冲冲的来了这么一句,被楚辞一下捂住了嘴,生怕玄夕知道她与姜崈的约定。
“这事绝不能跟玄夕提!北言,你看好他们两个,也要看好玄夕……”
北言坐在一旁,暗戳戳的愤恨着不说话。这事情北言知道他管不了,但这种交换,他心里不甘,对姜崈的那一点点敬意现在也荡然无存。
楚辞自是知道这位江湖人如何想,只能耐心劝导,“我可有说,我要嫁给太子?”
这三人突然茫然,不过细想一下,楚辞确实没有答应姜崈什么,只说等玄夕一好便要送他回西召罢了。
小安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公主要带着我们私奔?!”
“胡闹!”楚辞呵斥,“我烨家世代忠良,为保卫南云江山为己任,如今烨苍军重振,我自然是要护住烨氏全族和弟兄们的性命。”
小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楚辞是断断不会做有辱家门,违背祖训的事的。
“只是太子这次,怕是势在必得啊……”北言一脸担忧。
“关关难过关关过,如今的我,只能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我自然是跟公主一条心的,只是公主需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您有什么打算,都不能瞒着我们。”小知不清楚眼前这位公主是不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就她这么多年对楚辞的了解,楚辞断不会打无准备无退路的仗。
小知实在担心,这位公主殿下会想出什么法子来躲太子。更担心楚辞会为了一家子人做委屈自己的事情。
姜崈这两天心情反复无常,他院里总能抬出几个人来,不是重伤,就是死尸。
这次抬出去的人在路上断了气,血顺着没有反应的身体滴在地上成了一条线。
那人就是看着楚辞院子给太子通风报信的小厮。
“废物!一群废物!不是说昨夜公主院内没有异常吗?玄夕为何会在楚辞房里!”姜崈拿着沾满鲜血的藤鞭,倚着桌子大口喘着粗气。
他脑子里不断地臆想着昨晚玄夕和楚辞都做了些什么,竟都有些疯魔了。
看着今早楚辞跑出房间时那绯红的脸颊和滴着血的耳垂,姜崈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心中想杀玄夕的心思便又多了一分。
玄夕,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第二天清晨,睡得香甜的楚辞被小知叫了起来。
“公主快些梳洗吧,太子殿下就在小院儿里等着呢。”小知语气透着不悦。
“是我起晚了么?”楚辞一听赶紧起身,边梳洗边问。
“哪能啊,小知看着时辰呢,是太子殿下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来等了......说是睡不着,便来守着您。”
楚辞听罢不再做声,只是静静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照我看,这哪里是等您啊,”小知一边整理着楚辞的衣服,一边埋怨,“这分明就是看着您!”
“不得背后议论主子。”楚辞自然知道小知的意思,淡淡责备小知一句后便出了门。
一开门,就看到院子中间那亭子下,坐在石桌旁喝茶的姜崈。
此时的姜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温吞地微微一笑,招手示意着楚辞坐过来。
楚辞刚一坐下,二人还没开口说话,哐的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姜崈想都不用想,定是身后玄夕房间开门的声音。
今天一大早姜崈带着侍从刚到院子里时,玄夕便醒了。
透过门缝看着情敌苦苦守候的样子,玄夕满脸不屑,心生愤恨。
切,装什么深情啊,有种你也为阿辞死一次!看老子怎么气死你!
玄夕得意坏笑,便开始悄悄拾掇自己。等了好一会儿,见楚辞坐到石桌旁,那好戏便要开场了!
一脚踹开大门的玄夕歪了歪头,越过姜崈的背影看到楚辞头发上的靛青色发带,满意的笑出了声。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玄夕径直走到小院里,毕恭毕敬地俯首行礼。
姜崈对这突然礼数周全的玄夕很是意外,一时之间竟忘了让玄夕起身,他瞟了玄夕一眼,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脸上,面色瞬间更难看了。
玄夕一袭黑衣,只是两支手腕上的绑带颜色十分跳脱。
一个黑色,另一个,便是靛青色。
玄夕这周身全黑装扮,显得那一根靛青色绑带格外刺眼,他也不管姜崈是不是让他起身,直接直了身板。
那腰间的莲花乌青玉腰封直直撞进姜崈眼里。
院里这三人形色各异,气氛剑拔弩张,唯一一致的,便是极致的沉默。
第45章 我愿意给你梳头
姜崈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单腕一抹跳色的玄夕,呼吸十分平顺,面无表情的他让人捉摸不透。
而楚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体的每个细胞都紧紧绷着,周遭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细小的呼吸声。
这时,姜崈的手搭在了石桌上准备起身。
还没等姜崈发力站起,楚辞就瞬间弹了起来,身体僵硬的直接挡在了玄夕身前,把姜崈与玄夕隔开。
姜崈顿在空气中,低着头的他看不清表情,只是搭着石桌的手骨节发白,本就消瘦的模样更加棱角分明了。
姜崈接着缓缓站起身子,略带侵略性的眸子盯着楚辞,目不转睛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她面前。
就在姜崈与楚辞距离暧昧之时,姜崈慢慢抬起缠着白玉佛珠的手,伸向楚辞头上的靛青色发带。就那么轻轻一扯,楚辞墨泼一样的头发倾泻而下,搭在双肩。
姜崈还是看不出什么喜怒,盯着楚辞双眸的他只是眼神有些发怔涣散。
可能是楚辞太过防备姜崈了,满眼的戒备蒙住了她的杏眼,竟看不出姜崈好似碎了一地的哀愁。
姜崈终于收回了他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靛青发带。
“玄夕少侠,这绑带衬你,孤赐给你了。”
玄夕比楚辞高了整整半头,他直接越过楚辞看着姜崈眼神十分挑衅,也不准备接过发带。就在连楚辞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他们身后的小知看着这一切,快步跑过去一把抢过那靛青色绑带。
“是奴才失职,刚刚见殿下在院里等久了,便有些急,只是随便拿起了个发带给公主带上,竟不知是拿了玄夕的东西,奴才有罪——”
“无妨。”姜崈淡淡地打断了小知的话。
姜崈收回了周身都在对抗玄夕的冷漠凌厉,微微低头看向近在身侧的楚辞,语气倒是柔和了很多,“先用些早膳,我既弄散了你的头发,一会儿我便帮你重新梳头。”
楚辞刚想张口推脱,却被姜崈直接拉去石凳了。
坐下的楚辞瞟了一眼北言。北言心领神会,和小安两个人连拉带拽地把要跳脚打架的玄夕拉出了院子。看着玄夕和那三个小鬼头消失在小院儿里,楚辞原本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
观察到楚辞身体变化如此大的姜崈一脸落寞,盛了碗清粥递到楚辞面前,又给她的碟子里夹了些小菜,便不再做声了。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石桌之上的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只能听见院子里风吹木香而留下的沙沙声。看着下人撤掉了菜,姜崈站了起来往楚辞房间走去,见身后的楚辞没有跟上,回身怔怔看着她。
楚辞抬头看了看姜崈,只觉姜崈那眼神好像习武之人的掌风一般,又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让小知来帮我梳头就好,殿下可先行上车,楚辞梳洗完便随车驾伺候。”
姜崈一动不动,好像石柱一般地看着楚辞。楚辞见此状,便准备行礼离开。谁知她刚刚起身,姜崈一大步靠近,一把抓住了楚辞的胳膊。
力道不轻不重,只是有些难以挣脱。
楚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姜崈。姜崈还是那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是红红的眼眶下眼神破碎,甚至有些起了雾,齿关紧闭的他脸颊都紧绷着,呼吸也变得重了。
自从那次晚膳二人争吵之后,楚辞和姜崈就疏离许多,可能是楚辞的心思这几天都扑在玄夕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姜崈每日心碎欲裂的苍白面孔。
楚辞愣神的功夫,被姜崈拉进房间。
坐在梳妆台的楚辞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姜崈的脸,加上他那双认真的丹凤眼,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姜崈,她是有愧的。
这几天的日子犹如洪水一般席卷着楚辞脑海,她知道姜崈的心思,也知道他为此付出的心血,内心正翻江倒海的时候,突然被脖子上的凉意拉回了思绪。
一直病着的姜崈的手指很凉,握住楚辞头发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脖子。楚辞微微一躲,姜崈即刻停下了揽着楚辞头发的手,生怕扯到她。
“凉着你了?”
楚辞随即沉默摇了摇头,再次坐好。
“你小时候总是跟姜湛在皇宫里疯跑,每次疯完回到我这儿都是满身的泥,满脸的土,”姜崈许久不笑了,现在一笑连嘴角扯得都有点牵强,“你怕回去被你爹罚跪,便撒泼打滚的求我宫里的姑姑给你梳头,结果样式你又不喜欢,每天撅着个嘴回家。”
楚辞轻轻一笑,姜崈看着铜镜,终于见到有些笑模样的楚辞满眼尽是温柔,他已经许久没看见楚辞真心对他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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