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一愣,立刻抽回了手,转身去找小知玩了。
玄夕本来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如今倒有些疑惑。
夜色渐浓,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
“阿辞。”
玄夕敲响了楚辞的门,一阵紧张的楚辞走到门前,并未开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啊?”
“我想你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自从桐溪城玄夕归来以后,玄夕说话就越来越直白,每一次的真诚直接都让楚辞心里悸动不已。
平静一下后,楚辞开了门,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玄夕。
玄夕深吸一口气,“我少时认识一位道长,他教了我些傍身的功夫和法术,所以身体有些异于常人,我深受重伤但保住了性命也是因为这个,就是......道法,你懂吧?”
二人就在楚辞房门前站着,楚辞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玄夕。
“你之前在桐溪城问我,有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个东西有点难懂,但是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要故意隐瞒你,只是有些难与你说明白......”
楚辞还是懵懵的,站在那里不说话。
“你最近总是有些躲着我,我每次跟你说......说我的心意的时候,你总会跑掉。”玄夕看着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楚辞,一股脑的说着,“阿辞,你是不是怕我?”
“我不怕。”
楚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那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玄夕呼吸有些急促,有些担忧的他好像一只求家的小狗。
“不是!”楚辞赶忙否定,却又不敢说出自己心里的那句话,“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暂时......不会考虑儿女之事......”这是楚辞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那,那你处理好了,是不是就能喜欢我了?”
“啊?”楚辞被这完全没料到的回答问懵了。
“那你快点处理,我等你!”
看着下巴微张有些呆呆的楚辞,玄夕又一次笑得跟天上的月牙一般,眼睛闪烁如星耀,身形轻快的走了。
关上门的楚辞背靠着门框,努力压制着自己奔涌的情愫。转念一想,知道玄夕绝技在身的楚辞倒是放心了不少,至少,她确定玄夕能保护自己。
而同样在这月色下心事满怀,无法入眠的,还有肃安候府里的姜湛。
比起烨府的热闹,肃安候府却是一片死寂。
姜湛坐在一边床角,仿佛试图与黑暗混为一体。他好像暗夜里森林深处的孤狼,凶狠而又满身戒备,神经紧绷的他正在规划着一盘大棋。
他面色纠结又狠厉,突然起身,走到一处柜子前,打开柜门,盯着眼前的排位。
‘慈母周氏之灵’
“母妃,愿你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大计可成,为您报仇。”
南云皇宫在清晨时总是最美的,满殿的朱红色衬着不太刺眼的晨光伴着悦耳鸟鸣,让人清新醒脑,一排排行色匆匆的宫人给这寒冬腊月倒是带来一丝生气。
太子姜崈正在皇帝寝殿跪着。
皇帝手里拿着一本戏文,旁边坐着神情紧张的皇后。
皇帝气得忍不住的咳嗽,手里的书直直扔向太子的头,姜崈没有躲闪,头上的金龙发冠被打得歪歪扭扭。
“看看你干的好事!这就是我们南云国尊贵的太子!”
姜崈面容冷峻的看着地上被打散的戏文,沉默地跪着。
“你找人去写这个戏文,天南海北的洒,街头巷尾的传!让天下人都以为你要娶烨楚辞做太子妃!你这是在逼朕吗?!”
“儿臣自有儿臣的打算,如今儿臣手上并无兵权,若能封楚辞为太子妃,那烨苍军便可尽数归于儿臣手中。”
“你休要再找借口,”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崈,“要烨苍军封烨氏侧妃即可,你的那点心思真的以为朕看不透?”
“烨家人和烨苍军都不会愿意的楚辞只做侧妃的。”
“是她不愿还是你不愿?烨楚辞的婚事自是太后做主,侧妃已经是恩典了。烨氏为何不能为一国之后,其中原由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啊,太,子,殿,下!”
皇帝一脸讥笑,看着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儿子。
姜崈倔强地抬起下巴,眼睛看向地面,一脸的不服输,“儿臣有把握控制得住楚辞。”
“烨楚辞就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刺向敌人的,用不好,就是给你自刎的!你若再执迷不悟,朕断断不能把江山交在你这么个儿女情长的废物手里!”
姜崈听完这句话才有了些反应,他凤眼微怒,抬眼看着自己的父皇,“天子一言九鼎!”
“朕答应事成之后给你太子之位,朕,做到了。”
皇后听到这里实在是坐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陛下,父子吵架难免,但莫要急火攻心啊。”
皇后随即看向姜崈,“太子,快给陛下认个错,陛下因为你的事情,殚精竭虑都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太子莫要糊涂啊!”
姜崈忽略掉了皇后的嘱咐,仍然怒视着皇帝。这时,门外的太监总管轻声来报,“陛下,太子殿下,该上朝了。”
姜崈随即起身搀扶皇帝,皇后一直冲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使眼色,但姜崈就全当看不到。
楚辞许久不回朝堂了,在外候着的时候每个人都过来纷纷道喜,这谄媚殷勤倒让楚辞有些不知所措。
“平西小侯爷,”姜湛噌的一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近来可好啊?”
楚辞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你怎么才来啊,刚刚那阵势,当真比大战巨蛇的时候都吓人。”
“围着我们这位传奇女将军的太多,我挤不进来呀!”
楚辞白了一眼没个正形的姜湛,“他们刚刚来恭贺我,倒不像是恭喜同僚,更像是在拜主子。”
“桐溪之事后风向自会转变,现在太子无论文武官员,呼声都十分高,话说回来这还要多谢你这位小福星。师父这些天称病也是为了不被卷进来。一旦你我出事,他还能保我俩万全。”
“林叔马上五十大寿了吧,我终于能找个由头去看他了。岳婶儿做什么菜都好吃,唯独这牛肉面,林姨的手艺可是甩了岳婶十条街。”
姜湛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马上掩饰住了。
“是啊,整寿是要好好过的......”
眼看就要上朝了,各位都整齐站好。
如今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任丞相都远远对楚辞点头示意。
楚辞撞到任丞相的眼神,礼貌回礼,众人入朝。
第49章 我不要烨将军,我要你
朝堂之上,官员各自述着职,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太子。
而这朝堂之上的太子根本就不准备顾忌谁,肆无忌惮的痴汉一般盯着下面站着的楚辞。
“禀陛下,臣有事启奏。”姜湛突然开口。
“近日探子来报,绥丹国赵老将军突发风疾,已经离开北荒回绥丹境内医治了,”姜湛随即跪下,“臣请旨回到北霖军以求万全。”
皇帝这时才把眼神从姜崈身上收回,稳坐高台的他低头审视着姜湛,久久不语,突然他转头看向姜崈,悠悠道,“太子,说说你怎么看?”
“回父皇,如今绥丹国与我南云互通贸易,兴修曲水城以求和平,赵家军目前还未异动,若我国派回肃安候镇守北荒可能会让绥丹国戒备,那贸易之事恐难继续。”
姜崈毕恭毕敬地分析着局势,皇帝这气得铁青的脸上听了这些话后才有了些缓和。这太子是最懂自己心意的儿子,唯一的不好就是竟然对感情这东西有了执念。
“臣已半年未回北荒,如今只需用阅军为借口,断不会使其惊慌。”
“肃安候只需派手下副统领周起将军回去镇守即可,如今曲水运河一通,北境几十年的僵持可能就会打破了,”太子慢条斯理,转身向皇帝说,“父皇,兹事体大,万望三思而后行。”
“就听太子的吧,肃安候也好留在都城过年。若北荒有异动,再去不迟。”
“是。”姜湛随即退下,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皇帝见各位都说的差不多了,偷瞄了太子一样,接着大手一挥示意内官宣读旨意。
“众卿领旨!”
乌压压的一片官员随即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任氏文君,出身名门,秉德恭和。其父任涵,宰相十载恪尽职守,鞠躬尽瘁,秉承皇太后慈谕,封任氏文君太子妃之位,赐金印册宝,择吉日完婚。”
“谢陛下隆恩——”
“父皇!”
姜崈大喝一声打断了任丞相的谢恩,满眼震惊。
全殿上下跪成一片,鸦雀无声。
皇帝死死盯住与他眼神对峙的姜崈一言不发,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太子发冠两侧的东珠坠子微微颤抖,似乎在诉说着姜崈内心的滔天巨浪。
皇帝悠悠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听得出有些不满,“太子殿下.......有话?”
皇帝特地加重了‘太子殿下’四个字,每个字都像一记重拳,死死打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姜崈的心上。
“儿臣......谢恩!”
伴随着殿上一阵悉簌惊讶声,姜湛率先打破了沉默。
“皇上英明!”
“陛下千秋!”
下朝出宫的路上。
“呵,呵呵呵......”姜湛走在楚辞身边,打破了二人从出殿之后就一直的沉默。
楚辞疑惑地看着姜湛,“兄长在笑些什么?”
“你看,”姜湛指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还是那帮人,早上围着你。这刚刚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围到任相身上去了。”
走在楚辞和姜湛前面的任宰相时不时的哦用眼神瞟着楚辞,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生存之道罢了,若世间人都像兄长一般刚直不阿,真诚坦荡,光是想想就够吓人了。”
楚辞微微一笑,颜如舜华的脸上满是轻松。
“看来是我多虑了,原本以为你会因为朝堂的这些趋炎附势而憋闷。”
“我最近看开了许多,颇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倒是兄长莫要自苦。我看你最近眼下乌青很重,是又没睡好吧。”
姜湛有些惊讶地看着楚辞,不过马上就释怀的笑了,妹妹自然是关心哥哥的。
楚辞见姜湛不再说话,便挑起话题,“今日兄长为何突然要提起出征北荒?”
“我自昨天看到你与玄夕,便知道你一定不会嫁给太子。如今师父,你,我三人都在都城,若真有个万一也实在掣肘,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不想嫁的人吧。”
楚辞平静的看着姜湛,“哥哥为我,我心里清楚,这些年多亏有你和林叔,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果然是大姑娘了,知道你哥我的不容易了,”姜湛打趣,“可惜啊,要被人拐走咯!”
“别胡说!”楚辞吓得马上四周环视,生怕有心人听了去,“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姜湛一脸坏笑,不过想到皇帝拒绝他时那满脸戒备的样子,便又把脸耷拉下来,“可惜,心里的算盘没成。”
“陛下身体日渐衰弱,太子继位这头等大事之时,怎能放虎归山,”楚辞边走边分析着,“不过兄长的想法也不失为良策。若我去北境,则能一石二鸟。”
姜湛眼神扑朔迷离,嘴角得意上扬,藏在袖口下的手指不断地挼搓着。
“妹妹说的正是。”
楚辞若要去北荒,那就真的是把事情办到了皇帝的心尖上。
烨苍军如今还没有驻地,好似游击队一样的四处征讨。楚辞若去了北荒,烨苍军自然暂时归于朝廷保管。
而姜湛的北霖军里多有烨家旧部,姜湛困与都城,自然会提防楚辞,从而形成另一种对立局势。更何况,楚辞一走,这太子和太子妃大婚便可顺利进行,这对皇帝来说当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等过完年我上书朝廷,只是若我去了北荒,再见兄长就不知是何时年月了。”
“是啊,”姜湛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一定备好一盒叶子,等见到你的时候送你。看来这过年的时候,我可要常常去你家蹭饭了。”
“兄长胃口千万不要太好,楚辞可没有那么多钱养你!”
二人嬉笑着说着话,路过的随从和官员都十分惊讶,烨家小公主都这个时候了,竟还笑得出来。
这时太子身边的内官一路小跑,追上了楚辞。四周的人瞬间安静,连任宰相都直接站定看向她。
“公主留步!”内官气喘吁吁,“太子殿下召您去东宫叙话。”
楚辞看了看一旁的姜湛,满脸无奈,“臣这就去。”
说罢便随内官走向东宫。
留着姜湛满怀心事的看着楚辞的背影越来越小。
事情果然向着姜湛想要的方向按部就班地发展着,他现在心里闪过的一丝愧疚,也被大计将成的紧张和兴奋盖过。
楚辞走进东宫偏殿。
太子正烹着茶,面色平静的往冒着热气的壶里加着茶叶。
“来了?坐。”
见到楚辞的姜崈快速起身,有些局促地站着,他不停地观察楚辞。见她情绪平静,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有些窘迫的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楚辞坐下。
楚辞并未说话,只是行了礼,便乖乖坐下看着姜崈给自己倒茶。
姜崈的手雪白细长,青色的血管透过他的清瘦皮囊依稀可见,配着白玉莲花佛串是真的很好看。
“我不会娶任文君的。”
姜崈还在认真倒茶,手上的动作流畅连贯,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而楚辞还是静静坐着,看了看姜崈那张清隽的脸,线条柔和干净的他面若止水,用他最轻柔的声线诉说着最坚定的话。
楚辞轻轻叹了一口气,耐心劝说着,“那是陛下旨意,殿下莫要辜负——”
“大不了拖着不办,待到父皇驾崩——”姜崈不耐烦地打断了楚辞的说教。
“太子慎言!”
楚辞即刻跪下,叩首,大声呵住了姜崈脱口而出的话。
姜崈的脸上现在才看得出些气愤,望着毕恭毕敬的楚辞,气得闭上眼睛的他眉头都拧到了一起,流畅的直鼻也因为皱起的不满而出现了褶皱。
他宁愿不看楚辞这一副日渐疏离的嘴脸。
“你根本不在乎太子妃的位子......”姜崈微微抬头,不停吞咽下自己的不甘心。
“楚辞出身将门,四处征战抛头露面,手上鲜血太多,若为未来一国之母实在惭愧。楚辞生性喜爱自由,这宫里的日子,恐怕也不适合楚辞。”
楚辞依然跪着,根本没看到姜崈气的已经坐不住了。
“所以呢?我就应该放你跟玄夕去西召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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