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天就回单位啦。把我气得在屋里睡了几天。
你娘娘说到这里,眼泪都流出来啦。我也不好劝得。她坐了一会,要走。我留她吃饭。她说还要去买东西,就走啦。”
冯莹幽幽地问母亲:“娘娘对你说这些,是不是在怪我?”
母亲说:“那倒不是,她晓得不是你的原因。我和你爸爸去退婚那天,就把你不愿意跟赵彬结婚,在家里闹的事,跟她说了的。她现在主要是埋怨吴元不肯结婚。吴元也是的,当时,他如马上找的话,还是找得到好女孩子。你说,他这么犟,有么子办法?哪个晓得他对你这么痴情哦。”
冯莹叹气说:“是我把他害啦。”
母亲连忙说:“怎么是你害了他,是他自己性格太不行啦!幸亏你们没结婚。”
“妈,吴元,人还是蛮好的。”冯莹小声嘟囔说。
母亲不做声了。过了会,冯莹望母亲说:“妈,你能不能帮吴元说个对象?”
“我给他说对象?他舅舅给他说那么好个女孩,他都不同意。母亲望向冯莹说,“我劝你,莫要管这个闲事。”
“妈,这那里是管闲事。他是因我才弄成这样。我今天听您讲了吴元的情况,才晓得我以前误会他啦,总觉心里不舒服。”
母亲说:“你还没搞清楚啊,吴元现在不是说不说对象的事,而是他根本就不想结婚。这个问题不解决,给他说一百个女的,也没得用。”
冯莹见母亲这样说,就不好再做声了。
过了会,母亲问冯莹:“吕娘给她伯父帮忙,搞完没得?”接着说,“你爸不会做饭,你看,我来一个月啦,晓得他在屋里怎么搞起的。”
冯莹说:“爸爸的徒弟会做饭唦,这个,妈,你莫担心。”
冯莹正说着,赵彬回来了。冯莹忙望向赵彬说:“妈要回去。”
赵彬忙问岳母:“怎么就要走?”
“老头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母亲说。
赵彬问冯莹:“吕娘的事搞完没有?”
冯莹说:“搞完啦,她有点累,在家里休息。”
“爸爸一个人在家,是不放心。你明天去车站,把妈后天回去的车票买了,再去把吕娘接回来。”赵彬交代说。
冯莹嗯了一声。
第二天下午,冯莹去老城西门,把吕娘接回来。第三天早上,冯莹又把母亲送上车。
时间过得快,转眼到了夏天。六月十五日上午,赵彬正在办公室写半年工作总结,办公室主任这时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赵彬一见文件标题是:《地委组织部关于人事调动的通知》,就连忙往下看。看完,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被免了专水利局局长,转任专农业局局长。刘哲这次职务也调整了,他升为一把手,不再分管农业,而全面负责行政公署的领导工作。
赵彬觉得自己在水利局干得好好的,为何要调到农业局,去新部门,一切要从头来。
他很想知道被调整的原因,就立即给刘哲打了电话。刘哲约赵彬下午去他办公室。
下午两点半钟,赵彬来到刘哲办公室,刘哲正站在文柜旁,在柜子里找什么,见赵彬来了,就关上柜子门,把赵彬让到茶几旁的椅子上,自己隔着茶几,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笑着问赵彬:“你对这次的工作调整,有意见?”
赵彬说:“意见倒不是,我只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调到农业局。”
刘哲笑道:“你去农业局,可不是我建议的,是地委领导根据工作需要,认为你去那里合适。”
“农业局刘局长怎么调到蕨薇县,任副县长?”赵彬疑惑地问道。
刘哲说:“这个你应懂,我们的干部能上能下,他的级别没变。”刘哲顿了顿,接着说,
“领导调你到农业局工作,其中有个原因:是想让你把石谷专区的农业发展,一直慢于全省的原因找到。而这个问题,农业局每次报上来的材料,都是大谈客观原因,说石谷地理位置偏远,交通闭塞,信息不灵等。但主观原因是什么呢?一直没说清楚……”
“我更是门外汉。”赵彬插言道。
刘哲笑起来:“你刚去水利局时,难道是专家?”
刘哲的话,让赵彬笑了。刘哲继续说:“实际上去年地委、专署的领导就有调你去农业局的想法。地委杜书记听过你的汇报;看过你为地委的《情况交流》写的文章;他对你的印象非常好,上半年还专门找我谈过你。他觉得你,很善于开展调查研究工作;还说你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高度的政治责任感。我除同意杜书记对你的这些看法外,我还认为你之所以把水利局的工作,搞得这么好,除了你擅于运用理论指导实际工作外,还与你很能吃苦分不开。”
“你怕我闹情绪,给我戴高帽子是不是。”赵彬望刘哲笑道。
刘哲哈哈地笑起来,笑毕说:“高帽子,也要戴得上去啊。老赵,总之啊,领导都希望你,能通过调研,把制约石谷农业经济发展慢的根本原因找到,为领导做好参谋。”
刘哲见赵彬不吭声,就又说:“我知道你现在对水利局的各项工作,都得心应手,如去农业局,无论哪方面,又要从头学;但是我们共产党员,都是在党组织统一领导下,进行革命工作的。我们每一个党员呢,也就应做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必须服从组织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赵彬说:“我是党员,我知道应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只是觉得……”
“没有什么觉得,这副担子已交给你了,你就要担起来。现在不是打仗时期,如打仗的话,很多人都可以上阵。你明白我话的意思吗?”刘哲语重心长地对赵彬说道。
赵彬点头:“明白。”
刘哲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跟你说下,管农业的副专员叫周彪,是刚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军官,前几天,他接受任务去省农业展览馆参观,他回来后,我们也要办个农业展览馆,由农业局承办。石谷虽然农业经济发展比别的地方慢,但有的地方还是搞得很不错,我们想通过办农业展厅,提高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周专员回来后,你与他
商榷
,看具体怎么个搞法。”
赵彬应声道:“行,周专员回来,你通知我一声。”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刘哲望赵彬笑道。
赵彬忙起身说:“好,你的话,我回去好好领会。我走了。”
刘哲微笑着把赵彬送到楼梯口。
次日上午,赵彬与专水利局新任局长一办完交接,便走出专署办公大楼,朝农业局走去。
由于上面领导对农业局非常重视,前年拨专款,在专署大院东边一个洼地里,为农业局修了一栋二层的办公楼。农业局也因此是最早从专署办公大楼搬迁出来的单位。
赵彬刚走到农业局办公楼下,就遇前任刘局长。两人握手,寒喧一会,便去办公室办交接。
赵彬一上任,当天下午便召集农业、特产、畜牧科科长开会,听取他们的业务汇报;接着召集各科技术员座谈;晚上又在办公室马不停蹄地翻阅资料。
到了第五天,赵彬在全局会议上,对近段重点工作做了部署。
第十天,赵彬得知周副专员从省里回来了,忙去见他。
赵彬来到周副专员办公室门口,见周专员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在翻看,便喊了声:“周专员。”
周彪抬头,见门边立着一个把白衬衣扎在裤子里,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就问道:“你找谁?”
赵彬说:“我是专农业局赵彬。”
周彪一听,忙说:“哦,是赵局长啊!”
周彪移开椅子,起身大步跨过去,跟赵彬握手,一面把赵彬让到墙边椅子上,又倒了杯茶,放赵彬面前,自已从办公桌旁,搬了椅子,与赵彬对坐。
赵彬见周副专员身材高大魁梧,肩膀宽阔,蓄着短平头,面孔闪着黧黑的光泽,心想,周专员在部队时,一定……
赵彬正自沉思,忽听周彪在说:“我前天下午,从省里回来的,刚才正要给农业局打电话,你就来了。”
赵彬微笑道:“我一接刘专员电话,知你在办公室,我就来了。”接着说,“周专员,我把农业局最近的工作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周彪说:“好。”
“我接任农业局局长工作后,了解到,农业、特产、畜牧科的具体情况是这样……”
周彪一面听赵彬说话,一面打量赵彬,他见赵彬面容清癯,皮肤白晳,额头宽阔突出,两道浓眉间隔均称,说话从容轻缓,言谈举止之间,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周彪越看越觉赵彬,完全不像刘哲给他介绍的那个农业局局长。昨天,刘哲对他说,赵彬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人。他当时还以为赵彬,是个身材伟岸,走路带风的人。谁知今天一见,与他想像的相差太远。刘哲还说赵彬是南下干部,这那里像啊,说他是个教书的,还差不多。唯一能表明他当过兵的,就是他那颗发亮的光头。他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样子,写写画画肯定没问题,要是……
“……情况就是这样。”周彪还在想时,忽听赵彬汇报结束,忙回过神说:“好,好。”接着说,“我把到省农业馆参观的情况,跟你说一下:省里这次要求各专区,也办农业展览馆……我通过参观省展览馆,感觉是这样……农业局要先成立一个筹建展览馆小组……”
赵彬把周专员的话,一字不漏的记在本子上。周专员讲完后,赵彬问道:“这次办农业展览馆的主题是什么?”
周副专员愣了下,随即说道:“主题——主题——哦,主题大概是反映农业发展的过去,现在,和明天吧。”
赵彬记下这句话,抬头说:“那我们就照这个主题,来建农业展业馆。”
“可以,可以。”周彪连声说,接着又试探地问赵彬,“你以前承办过什么展览之类的工作没有?”
赵彬边把笔边往上衣口袋里插,边笑着说:“没有,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周专员,你还有什么指示。”
周彪打了个手势:“就这些。”
赵彬便说:“那我回办公室了。”
周彪点头说:“好,好。”
赵彬回到办公室,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往桌子上一丢,然后坐在桌子旁,回味刚才周副专员对自己的态度。他感觉周副专员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对自己的不信任,和看不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藐视自已的人。赵彬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不过,赵彬很快原谅周专员了。他想,周专员刚从部队来地方,大约角色还没转换过来。
第二天下午,赵彬在会议室召开专题会议,参会的有各科科长,及农校校长。会上赵彬传达了周副专员关于筹办农业展览馆的指示;念了专财政局关于建农业展览馆拨款一万元的通知;接着宣布成立农业展览馆筹备小组,及负责每项工作的人员名单。其他事项如办展览馆的地点、时间、及展会物品,由大家讨论落实。
会议最后,赵彬把大家的意见写在本子上,整理出来后念道:
1、展览馆建在老城电影院前面的平坝里,规模修一栋面积一千平米的简易平房;
2、开馆时间定在九月十五号;
3、展览物品由八个县农业局负责提供;
4、现场解说由农校老师承担。
会议结束后,赵彬决定去八个县农村转转。他此行目的,一是想了解全区农业经济发情况;二是寻些有价值的物品供展馆用。
第29章 赵彬考察优质稻,跋山涉水细调查
那天是星期天,早上七点钟,赵彬只身去了客车站。下午五时,他到达蕨薇县农业科。
当天晚上,赵彬召集科里有关人员,汇报本县农业生产情况。赵彬坐在会议室桌子旁,手里握着笔,专注地倾听每个人发言。听到重要的内容,及时记在本子上。如有没听清的,或发言人没把事情说明白的地方,他另记一处,待那人发言结束,他便含笑地要发言人,把他认为需重复的地方,再说一遍。
赵彬在这次会议上,了解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本县大部分农村,其经济生活还停留在刀耕火种,轮歇丢荒的原始状态。
散会后,赵彬对科长说:“我想明天带一个技术员下去,看看农村刀耕火种的情况。”
科长说:“我陪你去。”
赵彬摇头:“你不要去,你赶快准备农展会的物品,这也是大事。”
次日,农业科朱技术员带赵彬,来到离县城一百多公里的,木子乡栖云高级社一个刀耕火种的山坡上。
赵彬在那片苞谷地来回察看,见苞谷苗参差不齐,稀稀拉拉,便问朱技术员:“包谷苗长势不好,是烧林后,地没深翻的原因吗?”
朱技术员回道:“是的,土根本就没挖过。”
赵彬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对朱技员说:“你把村民刀耕火种的操作过程,给我详细说下。”
朱技术说:“这里的村民一般在每年正月间,将山上的树砍倒,把所有的杂草、藤蔓割干净;到了三、四月份,再来这里,把已经干枯的杂草、树木放火烧掉;过一个星期后,来检查一下,如还有没有烧尽的,就重新点火烧;等草木全烧烬后,土不挖,直接开始点种。点种一般是妇女进行,她们腰间挎着一个篓子,持一把小锄,从山下向山上挖小坑,每挖一个坑,左手取几粒种子丢入坑内。点种完成后,就不管了,以后只等苞谷成熟来收获。”
赵彬把朱技术员这段话迅速记下,接着问道:“这样种植,一亩能产多少粮食呢?”
“几十斤。”
“这么少?”
“能收几十斤还算不错,如遇野猪把包谷吃了,有的地只能收十几斤。所以,村民还要在地里搭个棚子,派人守野猪。”
朱技术员指着对面一片绿色山林,说:“明年这里的村民,可能要到对面去烧林种苞谷,把这边的地又荒着。村里像这样的地,有十几块,年年轮种。”
“为什么要轮种?”
“因为烧的草木灰,是苞谷唯一的肥料来源。种一年后,肥力耗尽,必须去砍第二块,第三块,移植到最后一块,再回过头来种第一块。”
“如想增加粮食怎么办?”
“去烧一块原始森林,现在原始森林的面积,一年比一年少。”
“原始森林砍伐的树木,变成钱没有?”
“没有,全部烧了。这个村从来没有在森林中,取得一分钱的林业收入,他们只会把树木砍倒烧掉,利用灰烬做肥料。”朱技术员如实说道。他接着问赵彬,“赵局长,我们要不要找社长谈一下?”
赵彬摆手:“现在不找社长,过段时间,我还要来。走,我们到对面去看看。”
两人从一条毛毛小路,向山下走去,到了山底,越过一道小溪,来到对面山上。赵彬和朱技术员在长满荆棘的矮树丛中走了会,忽然听到有水流声,像是从山弯那边传来的,赵彬对朱技术员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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