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温热的手一把拉住了了杜若晴的手臂,杜若晴像是逐渐回复了一些意识,转头正待去看,却被那人一把拉开,方才还满含杀气的风斫"铮"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生命,看着反而又恢复了刚开始的模样。
像是身体逐渐回暖,杜若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头顶逐渐流向四肢百骸,杜若晴转头去看,却发现星复的脸色十分苍白,本就浅淡的嘴唇更是没有了一丝血色,漆黑的眸子已经变成了淡蓝色,与那画中的女子更像了......
杜若晴发现星复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着,额头上也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冷汗,这副样子比他不苟言笑的时候更恐怖。
星复什么话都没说,捧起杜若晴的脸就吻了下去,这个吻与先前的挽留更加激烈,唇舌粗暴地搅动着,仿佛要在杜若晴身上疯狂地榨取体温,杜若晴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一股恐惧的感觉在她的脑袋里面炸开,她双手抵着星复坚实的胸膛,不管怎样推都推不开,星复感受到杜若晴的抗拒,紧紧地箍住了杜若晴的身体,仿佛要将她给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杜若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暴的星复,好像要疯掉的那个人是他,要将一切搅得天昏地暗的也是他……
新鲜的空气突然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里,杜若晴瞪大了眼睛,只看见星复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冰蓝的眼瞳渐渐变成了黑色,眼底已是一片彻底的疯狂。
刚刚恢复了意识,杜若晴身体一软就要倒了下去,星复一把挽住她的腰,杜若晴才勉强站住,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冲破门前的封印?”星复漆黑的眼底有着化不完的悲伤,就像锋利的小刀一下又一下刺痛她的心。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用手碰了一下,它就自己开了。"
"你......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杜若晴反问。
"结界被破坏了,那股波动传到了我的手上。"星复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有些僵硬地悬在半空,就像被冻住了一样。
这样说来,那他成婚的时候进的是哪里?
"这里,是哪里?"杜若晴下意识地问了出来,星复愣了一下,双手缓缓地落下,
"这里,是我父亲和母亲以前居住的地方,现在,是我的房间。"
"那,画上的女子,"
"是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就死了。"
地上的风斫忽然剧烈地动了起来,寒气与圣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着。
星复冷冷地望向那支剑,浓黑的眼底蓝光一闪,那把剑立刻安静了下来。
陌生,太陌生了。
杜若晴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头来,望向星复:"上次,也是它吧。"
星复缄默不言。
那就是默认了。
"它的里面是不是封印了什么?"杜若晴不经意间一问,星复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俊脸刷地又白了下去
"是。"
又是长久的沉默。
"为何不将它放出来?"杜若晴真挚地问。
"封印了数万年,怨气积攒过多,已经不能再放出来了……"星复抬头,眼神变得空洞迷茫起来。
"那......又该怎么办?"杜若晴一把抓住他的双手,他的手是前所未有的冰凉。
"净化它,亦或是靠法力压制着。"
杜若晴看着风斫,雪白的剑身似乎没有沾染上一滴鲜血,它是多么纯洁,多么修美,又有谁会想到这样一把绝世罕有的宝剑,居然有着如此重的怨气,净化之后,这股怨气自然会消失,只不过,剑里封印着的那个东西,也要彻底消失了。
"这样说来,你想把它给弄出来吗?"杜若晴问道。
星复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地开口答道:"不,它要恨我还来不及呢。"
尚未问出下一句,星复俊美的脸庞缓缓转了过来,杜若晴居然从那里面读出了一丝恐惧:
"晴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这里杀气太重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出来的时候,天空依旧晴朗,仿佛只是过去了短短一瞬,路过的仙侍看见杜若晴和星复狼狈地走出来的模样,纷纷低下头去加速离开。星复对此置若罔闻,将杜若晴送回了竹居,恪儿还在和芝蓝她们玩耍,好像真的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这一小会却在那个诡异的房间里拉长了好多好多。
星复扶着杜若晴坐到床上,跑到桌旁给她倒了一杯茶,杜若晴端着热茶一饮而尽,借此填充那可怕的沉默。
星复满脸关切,似乎还有些愧疚,伸手理了理杜若晴凌乱乌黑的碎发,后又轻轻划过后脑勺的头发。
"我......还有些事,晚一点才会回来,你若是累了,便先睡下吧。"
"那、那扇门,"星复口吃了起来,"安全起见,晴儿你还是不要去碰了。"
杜若晴默默点头,没了其他的动作,星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那幅画像似乎有一种魔力,杜若晴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眼前就是白茫茫一片,细碎的雪花漫天飘舞,星复的母亲在雪地中如蝶般起舞,脸上的表情却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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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日,杜若晴又来到了正殿前,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大门却是敞开着的,一眼望见的不是纯白的屏风,而是一张空白的棋桌,熏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着。
这房间.......不是昨天的那个样子了。
下一刻,两名仙侍从房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便是芝蓝。她们的手里拿着很多缎带,看着像是大婚时的装饰。她们看见门口的月柠,吓了一跳,手中的缎带都险些拿不住。
芝蓝瞪大了眼睛,急忙刹住了脚,满脸狐疑地问道:"杜小姐,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怪吓人的。"
杜若晴张了张嘴,竭力保持住冷静,开口答道:"这里,怎么和昨天不一样了?"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杜若晴在说些什么,芝蓝便又说道:"这里,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杜若晴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芝蓝又开口道:"这里是君上的寝殿,平时只有君上一个人,房门都是锁着的,今日是因为十日到了,房里的缎带该收了,君上才让我们进来打扫。"
杜若晴依旧停在原地,只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是怎么了?"
月柠抱着恪儿,满脸笑意地出现在三人面前。芝蓝和那名仙侍对着月柠行了个礼,起身后便说道:"夫人,君上让芝蓝和润蝶过来打扫一下房间,一出门便碰见了杜小姐。"
"这么巧,等等,你们认识?"
杜若晴笑着答道:"整日在这清云宫里,承蒙芝蓝和润蝶仙子的照料,我和恪儿在这里过得十分开心。"
刚刚清闲下来的月柠假装吃醋,抱紧了小恪儿,又恢复了那副爱开玩笑的模样:"若晴姐姐,你这样说月柠就不开心了,月柠也好不容易清闲一回,没想到......"
"好了好了,"杜若晴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要逮着了机会,月柠就会开始卖惨,或许也是有个好哥哥惯的,"月柠公主,你抱着若晴的独子是想干些什么?"
月柠坏笑:"这小子,死活不让姐姐我抱,现在终于给我抱起来了,反倒一声不吭了。"
恪儿终于开口说了话,圆圆的小脸气鼓鼓的:"娘亲,月柠姐姐好坏,她说不让她抱就不带我去见你,呜呜呜......"
"你这孩子,月柠姐姐就是开个玩笑嘛,怎么动不动就哭了起来,现在不是带你见到娘亲了吗......"月柠也有些手忙脚乱了,没想到恪儿真的哭了起来,小脸一下子就变得通红。
杜若晴赶忙走上前去接下恪儿,恪儿将头埋进杜若晴的怀里,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杜若晴无奈地看着闯了祸的月柠,月柠的脸上短暂地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随后又干笑了几声:
"额,那个,芝蓝,润蝶,你们不是还有事要干吗,先忙去吧,手上的事比较重要。"二人都懂得察言观色,脸上憋着笑,捧着一摞缎带,行了个礼就匆匆走开了,二人走远之后,月柠拉下面子,跑到恪儿的耳边,低声下气地道歉:
"恪恪宝宝,不要这样子嘛,是月柠姐姐错了,是月柠姐姐错了还不好?恪恪不要哭了好不好哇,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姐姐我去过好几次的哦。"
杜若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见怀里的宝宝还开始发起脾气来了:
"哼,不去,月柠姐姐又要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月柠姐姐从来都不会骗人,刚才说要带你来见娘亲,现在不就来了?"
"真的吗?"恪儿抽抽嗒嗒地转过脸来,好像有点相信了。
"嗯嗯,真的真的!"
"那......那好吧。"
"小家伙真可爱,姐姐抱抱!"
傻不愣登的小恪儿又自己回到月柠的魔掌里了。
于是,来到天界十日后,杜若晴第一次走出了清云宫的大门,一路上冷冷清清,静到只听得见他们的脚步声。
恪儿又开始害怕了,他耷拉着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呀?"
"别急嘛,好的东西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见到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旁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开,映入眼底的是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溪水周边闪着金光,水面上几朵莲花绽开。月柠带着恪儿走近一看,几条金色的鲤鱼顺着水流懒散地游动着。
"等着,月柠姐姐给你抓条鱼来。"
"等等,"杜若晴叫住了月柠,"这里的鱼是不能抓的吧。"
"偷偷地抓了,再偷偷地放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恪儿也扯了扯她的衣袖,有些害怕:"月柠姐姐,恪儿害怕这些鱼......"
月柠有些扫兴地望了小溪一眼,勾起嘴唇朝恪儿笑道:"好吧好吧,不抓就不抓,不过这里的风景属实不错,没事过来走走,心情舒畅了不少啊。"
不知何时,对岸出现了一名青衣女子,那人的额前挂着一串绿珠,杜若晴却莫名有一股亲切的感觉。
那名女子体态纤细,小腹有些鼓,看样子应该是怀孕了。
月柠发现了那名女子,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她看到后愣了一会儿,而后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挥了两下,而后立刻缩了回去。
"月柠姐姐,那个姐姐是谁啊?"恪儿偷偷凑近月柠的耳边问道。
"那个姐姐是一位上神的仙侣哦,她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就像你娘亲当年怀着你一样。"
"她的装扮,"杜若晴望着远处的那名女子,看着她站在溪水边,飘逸的裙摆被清风吹起,微卷的头发如水波般荡漾,"有些像凡间的款式。"
"对了,她也是一个凡人,据说就是人界的一位公主,她在二十年前嫁给了席鹭上神,不过......"
"她变老了,对吗?"杜若晴缓缓发问。
月柠有些难堪,就像是当初对着恪儿讨论阿荀的年龄一样:"对,她看着已经比席鹭上神要大了,不过......即便如此,席鹭上神他待这名女子还是很好的,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肚子里怀的是仙胎,这副凡体如何受得住。"杜若晴秀丽的脸庞倒映在粼粼的水面上,与对岸那名女子的身影一同在水中摇晃着。
月柠感觉他们来得不是时候,又隐隐愧疚了起来,只见水中一尾游鱼突然拐了个弯,溅起了大片的水花,二人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而对岸的那名女子却转身离开了,她瘦小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一缕金光中。
"月柠姐姐,她为何要走啊?"恪儿睁大了眼睛。
"额......这个嘛,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清云宫,因为杜若晴不愿再向前走去,她不想让那些光燿万丈的神仙知道她的存在,至少,不要知道得那么早。
经过大殿时,深重的门已然紧闭,门前的鲜花各自开放,毫无争奇斗艳之想,天边不知何时现出了一抹彩霞,于是他们三人便坐在阶前,慢慢等着晚霞盛放,又枯萎。
顺着路上的星点,三人来到了竹居之前,不知何时里面的灯已然亮了,而窗后却没有人影。
"这是仙侍点的吧,我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也能看到。"
杜若晴侧身一望,那座最大的宫殿却黑着灯。
"欸,不过,从今往后我便没有那么悲催了,天界的那些人应该都认识了我罢,那我便只用整日躺在床上睡大觉了。"月柠叉着腰遐想着。
杜若晴但笑不语,将昏昏欲睡的恪儿送到床上,然后便和月柠坐在门前聊天。
杜若晴并没谈起昨天的那件事,反而只是静静地听着月柠天南海北地瞎聊。
"若晴姐姐,我发现一桩好玩的事情。"
"是什么?"
"就是——"月柠托腮想了一下,"我原本以为天上的神仙都是清心寡欲、戒律森严的,一律穿着白衣服,不过那天见到了星复兄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也可以穿黑衣服;不过当我真的上了天之后,才发现他们一个个地都穿得好漂亮,身上穿着好多种颜色,结果只有星复兄一个人穿着黑衣服。"说完,月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最符合我对神仙的幻想的,还是华宸帝君,"月柠忽然正色道,"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脸上基本没有什么表情,每天都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衣服......"月柠这次低下头去,笑得发颤了。
杜若晴抿了抿嘴,起初只是看着月柠一个人在那儿笑,最后和月柠一起笑了起来。
"你在背后这样说他们,不怕他们知道啊?"
"清云宫离檀香殿有十万八千里远,这里黑灯瞎火的,他们俩听不见,也看不着。"月柠终于笑完了,直起腰板来换一换气。
"他们几十个神仙整天聚在华宸帝君的宫殿里议事,听说魔界那边又有什么动作了,他们就商量着如何去打,还有军营里的那些兵该怎么办,好像和这里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一样。"月柠撑着脑袋,眼神渐渐放空。
"若是连这里也紧张起来了,那得有多可怕。"杜若晴抬头望着夜空。
"对了,"月柠转过头来,"再过一个月便是阿荀的生辰,哥哥昨日还特地派人给我传了讯,好像跟我不记得这回事似的,我好歹也是阿荀的亲姑姑......"
"不过,总归又能再见他们一面了。"
"能和亲人多见面,自然是件好事,"月柠还在等待着杜若晴的下文,却发现她已经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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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又过了十余日,杜若晴整日待在清云宫中,恪儿原先只绕着她转,后来动不动便跑去找芝蓝玩,五六个神仙姐姐带着恪儿到清云宫各处瞎逛,总比他一个人瞎跑要好,杜若晴也就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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